等過幾年後,頂替成績的事件頻發,才會有更多人意識到先前的成績不對勁。


    “我告訴你,但你不能激動。”宋綿思看了下外麵,小聲地說道。


    “我保證不激動。”趙小燕連忙舉起手來,發誓說道。


    “是這樣的,我有個猜測,你的成績可能被別人頂替了。”宋綿思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到趙小燕兩眼發直,整個人仿佛僵住了。


    她連忙喊道:“小燕,小燕!”


    胸口的心髒撲通撲通直跳,趙小燕深呼吸了幾口氣,才緩了下來,她捂著胸口,“我沒事,你繼續說。”


    “我想要是你的成績真的被人頂替,那肯定有人的分數突然提高了不少,你有留意到誰的分數有提高嗎?尤其是咱們縣的。”宋綿思說道。


    要頂替分數,一般都是拿同個地方人的分數,因此範圍基本上可以圈在和縣這裏。


    而和縣高考的人數今年也才不到六十個人。


    趙小燕絞盡腦汁回想,突然,她想到了一個人,“陳可欣!”


    “誰?”宋綿思一愣。


    趙小燕拉著宋綿思的手,“咱們班的陳可欣,她以前的成績都不行,這回卻考了四百多分。我去看成績的時候,還碰見她了。”


    很多事情有時候就是差挑明,一旦挑明,事情的來龍去脈便格外清晰。


    “當初預選的時候,她本來根本分數不夠考高考的,可後來也沒走,班裏麵有人說,那是她爹的功勞,她爹是教育局的副局長。”


    “那有八成的可能性是她。”宋綿思擰著眉頭說道,有個教育局副局長的爹,想頂替成績,那就是易如反掌。


    “我要去要回我的成績。”趙小燕猛地站起身來,紅著眼睛就想跑出去。


    宋綿思趕緊拉住她,“你別衝動!”


    “你就讓我去,我辛苦這麽多年,不就是為了今天,現在別人把我成績拿走,我要去要回來!”趙小燕激動地說道。


    林賀成本來是路過,聽見房間裏麵動靜,怕出事,他敲了敲門。


    屋子裏安靜了下來。


    宋綿思捂住趙小燕的嘴巴,問道:“誰?”


    “我。”林賀成應了一聲。


    宋綿思這才去開門,等林賀成進來後,她飛快地把門關上。


    “你們剛剛在說什麽,怎麽那麽吵?”林賀成把軍帽摘下,放在桌子上,擼了一把頭發,帶著疑惑的眼神看著宋綿思和趙小燕。


    宋綿思看向趙小燕,“這事能不能告訴他?”


    趙小燕毫不猶豫地點頭,她信任的不是林賀成,而是宋綿思。


    既然宋綿思覺得能告訴林賀成,那麽趙小燕覺得林賀成應該是可以信賴的。


    宋綿思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包括了陳可欣的家庭背景。


    林賀成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頂替別人的高考成績,這事也做得出來!”


    “我也正為這事生氣。”宋綿思說道,“但是我不讚同小燕這麽上門去找人。小燕,有些話難聽,但我得和你說明白,這陳建設是教育局副局長,他有人脈,咱們又沒有證據,就隻是憑借猜想就想要上門要回成績,這麽做是打草驚蛇。”


    趙小燕懵了,她不過是個普通的農村女孩,哪裏想得到這麽多。


    此時的她心不斷地往下沉,嘴唇顫抖,“難道,我的成績就要不回來了?”


    “可以要,但咱們得有辦法的要。”宋綿思意味深長地說道。


    第59章 當長嫂的第五十九天   當長嫂的第五十九……


    當天的流水席一直開到了傍晚時分, 眾人才各自散去。


    林賀成這回回來的正是時候,大家夥心裏頭對宋綿思考到全省第一這事很高興,可又不好意思灌宋綿思一個小姑娘的酒,林賀成這個家屬就派上了用場。


    林愛國等人拉著他沒少勸酒。


    不過, 最後還是林賀成喝贏了這些人, 畢竟林賀成怎麽說也是個練家子, 再加上在部隊裏天天鍛煉,那身體素質直接甩林愛國他們好幾條街。


    “我還要喝……”林愛國醉醺醺地說道, 手裏拿著酒杯就要過去再敬林賀成一杯。


    林保家看不下去了,嫌他丟人,連忙拉著他, “別喝了,你這模樣再喝下去, 誰抬得動你。”


    “我, 我走回去。”林愛國剛說完話, 眼睛一翻, 直接一禿嚕從林保家手裏滑到地上,把眾人嚇了一跳, 等上去扶他, 卻聽見一陣呼嚕聲。


    眾人哄堂大笑。


    林賀成也忍不住浮現出幾分笑意,對林保家說道:“叔, 要不把愛國攙到我弟弟屋子裏去睡吧。”


    “不用不用。”林保家覺得丟臉極了,連忙站起身來, 招呼幾個人把林愛國抬起來, “我讓人把他送回去,咱們接著喝,賀成啊, 你這酒量見長啊。”


    林保家這話是意味深長。


    林賀成哪裏聽不出來林保家語氣裏的“敵意”,他微微一笑,“還成,保家叔,要不咱們也來一回。”


    “那成啊。”林保家樂了,擼起袖子,和林賀成坐到一塊去了。


    一個小時後,灌醉了的林保家被罵罵咧咧的洪秀嬸給帶回家去。


    這對父子接連折在林賀成手上,其他人也不敢再上去試試林賀成的酒量深淺。


    天色漸漸黑了,眾人才陸續散去,酒席上的剩飯剩菜也都由孫燕妞等人幫忙收拾了,她們走的時候,宋綿思還讓她們把剩飯剩菜都打包走。


    這可不是輕視她們,這酒席的剩飯剩菜本來都是主家自己留著吃的,可這回是大隊裏湊錢湊東西給宋綿思置辦流水席,大家夥又忙前忙後幫忙,宋綿思不好意思把所有剩飯剩菜都留下,這剩飯剩菜雖然是剩下來的,可也是油水十足,誰能嫌棄。


    各家拿了些剩菜,樂嗬嗬地回家去了,還不住地誇讚宋綿思會做人。


    尤其是趙大娘,那更是對宋綿思讚不絕口。


    她拿著剩菜回去的時候,還對孫媳婦說道:“要我說,咱們這宋廠長可是咱們十裏八鄉姑娘裏的頭一個,這會念書就很難得了,更難得的是,竟然還這麽會做人。我年輕那會子可沒她想的這麽周到。”


    可不是嘛,要是宋綿思把所有東西都留下,也沒人說她什麽。


    但她偏偏分給了大家,這樣一來,大家夥對她隻能是更加滿意。


    “奶奶,我聽你誇了一路,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孫媳婦無奈地說道。


    她倒是沒什麽嫉妒的情緒,這人隻會嫉妒和自己相差不多的,宋綿思那種水平,傻子才會去和她比較,這顯然是給自己心裏找不痛快。


    而巧了,傻子這就來了。


    宋勝棉和何嘉誠去打水回來,正好就碰上了趙大娘一家。


    她聽見趙大娘誇讚宋綿思,心裏頭嫉妒翻騰,忍不住冷冷瞪了趙大娘一眼。


    今兒個大隊裏給宋綿思慶祝,辦流水席,整個大隊除了她們家和陳梅香那邊,可都去了。


    趙大娘本來還想裝作沒瞧見她們,推門回家,可被宋勝棉這麽陰鷙地瞪了一眼,她不樂意了,故意走了過去,滿臉笑容,“哎呀,勝棉啊,你和你媽、你對象今兒個怎麽不去吃流水席啊?這可是綿思的大日子,你們家作為親戚,咋還沒去呢?”


    宋勝棉握緊了手中的擔子,皮笑肉不笑:“大娘,我們家裏有事,沒時間去。麻煩你讓讓,我們要進去了。”


    “是有事啊,我還以為你是嫉妒綿思考了全省第一呢,要我說,綿思就是爭氣,當初你們家都死活非要把她嫁人,還想把人家嫁給劉瘸子呢,現在好了,這姑娘自己有本事,不靠你們,自己考了全省第一。”趙大娘感歎地說道。


    何嘉誠聽見這番話,臉上浮現出錯愕神色看向宋勝棉。


    宋勝棉心裏一跳,連忙打斷趙大娘的話,“你瞎說什麽,趙大娘,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我可沒……”趙大娘被她這麽一說,心裏頭不悅,正要把先前他們家做出來的醜事都抖摟出來。


    宋勝棉就急急忙忙對何嘉誠說道:“嘉誠,咱們趕緊進去,媽在等著咱們呢。”


    說完這話,她拉著何嘉誠挑著擔子飛快地進去了,還把門砰地一聲給關上了。


    趙大娘吃了個閉門羹,氣得跳腳,“什麽人啊這是,做得出就不要怕別人說。打量誰不知道他們家幹出的那些醜事。”


    宋勝棉臉色陰沉,她抬眼一看,見何嘉誠正錯愕地看著她,連忙偽裝了下表情,做出一副無奈的模樣,“嘉誠,你該不會以為她說的話是真的吧?”


    “我沒那麽想。”何嘉誠也不是個傻子,他聽得出趙大娘說話不像是胡謅,倒像是真有其事一樣,但是他沒直接說出來。


    宋勝棉心裏這才鬆了口氣,她把擔子放下,道:“這趙大娘一直和我們家不太對付,以前還沒少在外頭說我們家壞話。哎,你也知道,我們這些鄉下不比城裏有規矩,我也是拿她沒辦法。”


    說這話的時候,宋勝棉一直拿眼神看著何嘉誠,見何嘉誠臉上露出同情神色,又故作堅強地笑道:“其實也沒什麽,被人說幾句也不會掉一塊肉。”


    “勝棉,你受委屈了。”何嘉誠沉默片刻後說道。


    至於他心裏怎麽想,恐怕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宋勝棉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心裏頭的惡意卻不斷滋生出來,都是該死的宋綿思,要早知道有今日,當初那天晚上,她就不該隻是讓屋子裏漏雨,應該給她下毒才是,毒死了她也就一了百了,何至於到現在自己還得成為宋綿思的墊腳石。


    宋勝棉並不是唯一一個這麽想的。


    老林家裏,陳梅香一家人已經好幾天出門都沒敢看人了。


    甚至恨不得早出晚歸,別在路上碰見人。


    這不躲著人不行啊,一見到人,人就要提起宋綿思考了全省第一的事,這事是多麽的光宗耀祖,要是擱在他們家裏,那得放十串鞭炮來慶祝慶祝。


    陳梅香一家尷尬啊,這宋綿思早就分家出去了,和他們家是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宋綿思日子過的越好,成績越優秀,就越襯得他們當初死活非要把人家分出去的做法有多麽的愚蠢。


    就連安翠花和安柳枝娘家人都說她們沒腦子,好好一個有出息的侄媳婦不討好,非要把人趕走,這下好了,徹底成了笑話了。


    而且,以後人家有出息,她們也別指望能靠上去。


    陳梅香心裏頭懊惱又憤怒,拍著大腿,道:“這宋綿思也真是的,她考了全省第一,那咋不大度點兒,回家來看看咱們,不管怎樣,我也是林賀成他們的奶奶啊。”


    林向南嘀咕道:“奶,你說這話,那也得人家肯認你啊。現在人家啥也不缺,幹啥要來討好你。”


    “你說什麽!”陳梅香瞪著眼睛看著林向南,氣得呼吸急促,臉都紅了。


    安翠花心疼兒子,連忙把兒子護到身後,“媽,他就是瞎說,你別往心裏頭去。向南,還不快和你奶道歉。”


    “奶,對不住。”林向南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


    他心裏頭壓根不樂意道歉,甚至還覺得陳梅香連累了他們,當初要不是陳梅香要分家,他們現在至於占不到宋綿思他們的便宜嗎?要是現在不分家,榨油廠的工作怎麽也有他一份了。


    林多田等人雖然沒說出口過,可心裏很顯然就是這麽想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陳梅香這種自私自利惡毒的媽,教出來的子孫自然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要不是陳梅香手上捏著錢,林多田和林多寶這兄弟倆早就不想搭理她了。


    陳梅香看著兒子、兒媳婦們冷漠的臉色,心一直往下沉。


    可世上哪裏有後悔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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