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盈正還想再勸兩句,趙思明忽地在殿外高唱了一聲“陛下至”。因殿內立滿了人,謝小盈又坐著,根本瞧不見外頭,眾人循聲退讓開兩側行禮,謝小盈才發現,宗朔竟已抱著無憂,走到門口了。


    他皺著眉打量了一圈,將無憂放到地上,讓薛氏先領著公主回側殿。宗朔冷淡的目光落到了胡氏臉上,漠然問道:“胡充儀,你方才何故拒絕謝昭儀的要求?朕令昭儀掌管後宮,你便該受昭儀約束。今日忤逆昭儀,你是想要抗旨,還是認為自己不算後宮中人了?”


    一瞬間,胡充儀臉上血色盡失,她顫顫巍巍地跪下去,牙齒打顫地求起饒來,連解釋都不敢。謝小盈許久沒見宗朔身上這般帝王姿態,一時也有些陌生和無措。


    宗朔隻是想幫謝小盈立威,但看謝小盈都有些怵她,忙走近幾步,將語氣放得同平日一樣溫和,“盈盈,你為朕管宮,最是辛勞,千萬別為小事與旁人置氣。胡氏若不敬你,朕便立刻降她位分,命她禁足思過。”


    第131章 重新親密   (捉)隻她心裏有些泛酸,從……


    看胡充儀被嚇得臉色慘白, 謝小盈下意識就想為胡氏解釋一番。她知道胡充儀不至於有膽氣與她公開叫板,多半是舍不得手裏的權利,掙紮一番而已。話都到了嘴邊, 謝小盈看了眼宗朔, 卻將求情的說辭又咽了下去。


    宗朔就像是這個公司真正的董事長,她是由董事長空降到後宮這個部門的總經理。老板搶著站出來做壞人, 不就是為了能幫她立威?她固然可以踩著老板去扮演這個好人,隻這份好,未必會被胡充儀領情。


    她們已然站在了利益的對立麵上,謝小盈之所以決定接下管宮之權, 為的不就是保護好自己與女兒,讓六宮眾人不敢來犯嗎?既這樣,她又何必在後宮裏做這個道德衛士呢?


    深吸一口氣,謝小盈順著宗朔的話說:“胡姐姐, 我相信你並非有意抗旨, 這份紀要請姐姐仔細看一看,若各處說法沒有出入, 你印個手印,今日的事便就算了。倘若姐姐堅持, 那我也隻能當做姐姐是欺負我沒有管宮的經驗,故意來給我下馬威了。”


    事已至此,胡充儀自然不敢再爭辯。隻她心裏有些泛酸, 從前被皇帝這樣不問緣由維護的人, 本是中宮皇後。皇後是嫡妻,她退避三舍是應有之義,可這謝氏算什麽?不過一個寵妾,卻害得她不由分說地被皇帝這般斥責。胡充儀鼻翼發酸, 突然明白了皇後對謝昭儀為何這般芥蒂,寧肯一次次去犯傻。然而胡充儀深知,她自己連委屈的資格都沒有,沉默著,胡充儀仔細翻看了一遍會議紀要,在皇帝地注視下,印下了拇指的指紋。


    六尚局眾人跪在地上,看到皇帝這樣維護謝昭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大家恭敬地叩首告辭,很快隨著胡充儀退了出去。杜充容也不敢在皇帝麵前礙眼,叉手一禮離開。


    待外人走光了,宗朔才問謝小盈:“她們怎麽在你這裏逗留了這麽久?可是有什麽不順利的地方?”


    “沒有不順利,是我從沒接觸過這些事,所以提的問題多了一些,耽誤了時間。”謝小盈今日久坐,後背與腰肌都有些發僵,她忍不住仰起頭伸了個懶腰。


    宗朔一看就笑了,他抬手攥住謝小盈舉到半空的小臂,將人趁勢拉進自己懷裏,低聲問:“累了?喊個人來給你按一按吧。”


    謝小盈確實乏得厲害,她大病初愈,尚在恢複階段,飲食上都十分注意。幸而有了正經事做,謝小盈現下做噩夢的習慣終於沒了。她靠在宗朔胸口,一動不動,好半晌才說:“不按了,我想看看無憂,讓人提膳來,咱們與無憂一起用晚膳好不好?”


    宗朔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他一邊吩咐人,一邊牽著謝小盈進到內室休息更衣。兩人都換了舒服的家常衫子,坐到了梢間的羅漢床上,謝小盈親自抱著無憂說了好一會話。


    無憂如今掛在嘴邊上最勤的就是“大兄”,每天大兄長、大兄短,宗朔對此十分欣慰。待一家三口吃完飯,無憂被乳母接回去,宗朔便與謝小盈道:“等過完年,二郎也進學了,朕就讓他們兄妹三個一處讀書去。”


    “無憂還小呢。”謝小盈有些舍不得讓無憂去跟著宗琪學那些四書五經的東西,“學學畫就不錯了。”


    宗朔笑,他原先以為謝小盈覺得宗琪晚讀書是一件好事,純粹是為了逢迎他、安撫楊淑妃才這麽說,沒想到輪到自己女兒身上,謝小竟還這麽堅持。他解釋道:“叫無憂跟著聽聽書經,學學道理,沒什麽壞處。朕不讓先生專門考課無憂就是了,但習字、詩文,她是朕的女兒,怎能一竅不通?”


    謝小盈想想也是,基礎教育還是該學的。何況總讓無憂在崇明殿跟著皇帝也不是一回事,她自己更沒能力給女兒啟蒙教育了。反正明年無憂也有三歲了,就算放到現代,去讀個幼兒園也不成問題。謝小盈這才答應下來,“那就等過完年吧,無憂和璟郎年紀相仿,其實更該投緣的。隻可惜我與林修儀關係談不上親睦,耽誤了兄妹兩個相處。”


    宗朔摸了一下謝小盈的耳邊的碎發,溫和又鄭重地說:“這事不怪你,天家就是這樣的地方,朕與朕的兄弟,也並不是個個都親厚。豫王是朕的親弟弟,朕待他才心甘情願的百般關照,唯有一母同胞才不一樣。”


    謝小盈聽出宗朔話裏有話,他的期盼,曾經也是她所設想的事情……隻中間發生了太多事,謝小盈一瞬間有些猶疑。她避開了宗朔的目光,沒有立刻接茬兒,扭頭喊香意把會議紀要拿了過來。


    趁宗朔在,謝小盈想趕緊和大boss確認一下未來工作的重要級。最近的事兒就是聖壽,因宗朔年輕,每年萬壽節過得都很輕簡,隻在內宮簡單辦宴,並不大肆鋪張慶祝。時下宗朔也不過剛剛29歲,並非整壽。謝小盈便問宗朔:“陛下可有什麽特別的要求?我第一回 上手,唯恐辦砸了,能不能循去歲的舊例?”


    宗朔氣而不餒,他盯著謝小盈,甜言蜜語道:“你親自為朕主持這事,對朕來說就是最好的壽禮了,朕還能有什麽要求?一切從輕從簡就是。朕的壽辰,沒耐煩還要應付不熟悉的人,你讓人在摘星樓簡單設宴,早早了事,朕與你回頤芳宮來單獨慶賀就好了。”


    謝小盈看了宗朔一眼,低頭應好,沒太計較。


    聖壽之下就是每年的冬至節,冬至大典主要由禮部操持,內宮需要做的事不多,就是內外命婦要一同朝拜行宴而已。從前皇後在,免不了要接見賞賜外命婦。皇後既去了,這些事都可以免去,剩下依舊是簡單的三個字——“循舊規”。


    宗朔陪著謝小盈把這些大事簡單地過了一遍,至於剩下各宮嬪禦生辰要賞禮、每個月六宮如何發放份例,就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六尚局做了多年,不會因為換個領導,底下人就不做事了。內宮大權先前在仁安皇後、 尹昭容、林修儀、胡充儀幾人間反複輪換,都沒能出了岔子,到了謝小盈手上,也不會立刻有什麽大風波發生。最多是需要磨合彼此工作習慣,再者就是如何能讓底下人誠心順服。


    謝小盈想到這裏,忍不住把尚宮局的事同宗朔說了,“李尚宮既沒了,尚宮局無主,是不是該提個人上來?這種女官任免,要怎麽行事呢?”


    宗朔聽完,臉色微微有些陰沉,“尹氏這是刻意為之,她意在後位,自然不能把原先皇後身邊的李尚宮留在那裏。罰李尚宮,歸根結底她為的是給自己的人騰位置……你不必著急選人上去,先觀察一段時日。尚宮局原本的人多半都是忠於仁安皇後的,你盡量不要重用。但可以從餘下五尚中選親近你的人,待……待晚一陣子,朕自會給你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讓你任免這些女官。”


    謝小盈懂了,業務權力已有,人事任免權力要再等一等。她知道了分寸,便知道如何行事。


    正事說完,謝小盈的精神一下子就萎靡了下去。她洗漱的時候就開始眼皮在打架,躺到床上以後,宗朔還沒過來,她就迷迷糊糊的,幾乎要睡著了。


    宗朔鑽進被子裏,習慣性地伸手去摟謝小盈。謝小盈這陣子總算養回來了一些肉,抱在懷裏不再是那種隻剩一把骨頭的嶙峋感。宗朔忍不住上下摸了兩把,女人身體香軟,讓宗朔難以克製的有些意動。


    他茹素已久,這一年來前朝內宮發生的事情極多,宗朔並沒多少心思在女色上。有些時候,能忍就都忍了。然而近來他與謝小盈逐漸修好,兩人這樣擁抱的親近,謝小盈已不再抗拒。宗朔便實在有些得寸進尺的想法,近在那條邊線上,不知哪日就會破防了。


    謝小盈人都快睡著了,察覺宗朔撲出來的呼吸又近又熱,掃在她的衣領間,讓人一陣犯癢。她懶怠地睜開眼皮,便見宗朔碩大的臉湊得離她極近。兩人目光對視,一個眼神呆滯,一個眼神洶湧像要吃人。


    沒等謝小盈反應過來,宗朔便壓上去,吻住了謝小盈的唇。


    兩人已久不親近,隻這一下,便讓謝小盈大腦“嗡”的一聲,從困頓瞬間變得清醒。


    宗朔的手沿著謝小盈的衣領輕撫她的頸線,他手掌滾燙,令謝小盈禁不住微微戰栗。謝小盈的身子向另外一邊斜,透出閃躲的意味。


    “……盈盈。”宗朔呼吸粗重,迫不得已與謝小盈分開了片刻,他低聲問,“你……許不許我?”


    謝小盈被親得渾渾噩噩,大腦都有些不轉了。床帳裏光線暗淡,除了彼此的眼睛,他們什麽都看不到。


    宗朔的瞳仁顏色一向比常人淡一些,是標準的琥珀色。


    宗朔見謝小盈沉默,以為她猶豫,禁不住又哀求,“我實在想你,盈盈,許我一次,好不好?”


    他蹭著她,低頭吻著她,身體重新向斜下傾去,這種久違的無間親密,令宗朔有些近乎失控的激動。他怕嚇著謝小盈,更怕謝小盈不願意,親幾下就抬頭去看謝小盈的臉色,生怕惹急了人。


    謝小盈的思緒斷斷續續,又飄飄搖搖。


    她似乎沒有什麽拒絕他的理由,她與他,他們,終究是要一起走下去的。


    像是命運已畫好了軌道,她能掌握的,無非是或快或慢,或開心或難過,隻這條路無法改變,哪怕終點未知,也必須一往無前。


    謝小盈輕輕攀住宗朔的肩,閉上了眼,“那你要慢一點……”


    第132章 彤史女官   (捉)她翻著彤史,倒數第二……


    宗朔的“興之所起”, 不僅讓謝小盈有些意外,外頭侍候的宮人更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常路已經習慣了皇帝和昭儀每天晚上幹躺著不做事兒了,見裏頭燈一熄, 就打發走了來走過場的彤史女官。頤芳宮裏自然有掌事宮女荷光領著人上夜伺候, 底下一個叫尚戌的小內宦過來恭恭敬敬地請他到角房裏去休息。常路對頤芳宮已十分熟悉了,當下也不拿架子, 他與趙良翰對了個眼色,都準備去歇著了。


    他弓著腰,小心翼翼地順著廊子往外走,生怕自己的影子落在窗紙上會嚇到萬一起夜的皇帝與昭儀。然而, 常路剛走到寢殿的窗戶底下,就聽到寢殿裏的動靜有些不大對。


    女人綿長的吟哦壓著從裏傳出來,常路腳步猛地一頓,突然意識到什麽, 趕緊小步掉頭往回去。


    裏頭值夜的荷光也聽出了不對, 從殿內跨出來給宮人打手勢,叫他們緊忙備水。


    常路跺跺腳, 也不敢埋怨,立刻喊了小內宦跑腿, “你快點去!把彤史女官傳回來!”


    這要是漏了一宿沒記檔,回頭昭儀有了身孕可就難辦了!誰都不敢疏忽。


    小內宦拿上腰牌撒丫子往外跑,頤芳宮裏雖仍保持著寧靜, 眾人卻全忙亂了起來。


    好在這一次沒過太久, 荷光就聽到裏頭皇帝喊人送水。幾個婢子生疏地端著盆進去,又再過不多久,婢子們都退了出來。


    荷光有些不敢為外人道的心理陰影,就立在屏風後頭, 並未親自進去,但看著大家輕手輕腳,做事頗有條理,她鬆了口氣。荷光到殿外問:“陛下與昭儀都安置了?”


    領頭侍奉的是後來進頤芳宮的宮婢中年紀最大的香如,她點點頭。荷光擺擺手,叫人都下去,眼看著彤史女官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再一次將人送出去,這一晚上總算結束。


    她心裏有些高興,這說明陛下與娘子終於和好了吧?


    荷光嘴角噙著笑意,一扭頭,發現常路和趙良翰並肩站在廊下,也都是一臉的笑。


    ……


    翌日起來,皇帝久違的神清氣爽,謝小盈亦是臉帶紅暈。


    都說小別勝新婚,這種事長久不做,原本誰也不會特別惦記,一旦開了閘,那就又不一樣了。宗朔與謝小盈明明都醒了,兩個人是在帳子裏先胡鬧了一番,才傳人進來。


    好在宗朔怕耽擱了朝議,隻是淺嚐輒止地打了個擦邊球,謝小盈理了理衣裳,假裝正派地起了身。


    兩人還頗有些不自在,從頭至尾沒說話,就是眼角眉梢不停掃量對方。


    等到最後皇帝收拾停當準備走了,謝小盈才把人送到門口,假模假式地行個禮,“恭送陛下。”


    皇帝鹵簿一動,荷光就興奮地湊上來,語氣激動道:“娘子,您和陛下這回算是徹底和好了吧?”


    主人的房中事最瞞不過的就是貼身的婢子,荷光衝謝小盈擠眉弄眼,謝小盈拿手臂拱她,“你少管。”


    荷光嬉皮笑臉,也不害怕,她隻說:“奴是為娘子高興呢!陛下如今多看重娘子啊,這管宮大權交給了娘子,每天除了咱們頤芳宮別的地方都不去,這可真是從來沒有過的好日子!”


    現今她走在頤芳宮外頭,脊背都比旁人挺得直。她雖稱不上是六尚局的女官,但各局女官見了她,都親親熱熱地喊一聲“荷光妹子”,盼著能攀些頤芳宮的交情。


    謝小盈瞧出來荷光的得意,不免提醒道:“站在越是高的地方,就越容易跌下來。我一直什麽事都不瞞著你,你該比外頭的人知道得多一些。皇後、尹昭容、林修儀……她們誰沒得過陛下的青眼或真心?隻是一件事做得不好,世界就天翻地覆,境遇不如從前。花無百日紅,我與陛下隻有一時之歡,未必能長久相守。你在外做事說話千萬要留餘地,免得引禍上身。”


    哪怕到了這般地步,謝小盈心裏終究還是有些防備宗朔的。她始終不知道皇帝的心思,是如何從一個女人身上慢慢轉移走的。謝小盈原本不怕宗朔變心,但她站到今天這個位置上,就必須要給自己和女兒留□□麵的退路了。


    這番話像是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來,令荷光渾身一激靈,她使勁點了點頭,“娘子放心,奴定會仔細,也會好好約束咱們宮裏人的。”


    見荷光能警醒,謝小盈便拍拍她手背,笑道:“但也不必太緊張,你說得對,這是從前沒有的好日子。把咱們自己的日子過好,本就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主仆二人交臂相挽,且言且行往東側殿去,無憂已經醒了,乳母正給她擦臉漱口,兩個人說著話。謝小盈來給女兒挑了衣裳,母女一同用了早膳。謝小盈陪無憂玩了一會,正逢前廷趙良翰使喚人來傳公主,道是朝議已散,公主可以去崇明殿學畫畫了,謝小盈這才讓乳母領著、內宦們侍奉著,送女兒去上“幼兒園”。


    孩子一走,謝小盈靜了片刻,正坐在明間的日光下喝茶,蘭星便進來報:“昭儀,宋尚儀求見。”


    謝小盈看了眼時辰,嘴角彎了一下。看來接下來的日子,她的生活作息裏除了吃喝玩樂,也得把工作提上日程了。謝小盈點頭讓人傳進,宋尚儀領著另一個麵生的女官入內行禮。謝小盈立刻讓蘭星把尚儀扶起來,親絡道:“宋尚儀不必與我客氣,我的規矩都是尚儀教的,不敢在尚儀麵前拿大。”


    如果她是分公司總經理,那宋尚儀就是她手底下六個部門經理中,唯一一個與她有故交的人。謝小盈慶幸自己從前與宋尚儀關係處得好,臨分開前還去給宋尚儀送過一回禮,使得兩人有著不錯的人際關係基礎。宋尚儀果然莞爾,比起昨日拜見時的謹慎恭敬,今天則多了三分親切,“奴說句托大的話,請昭儀恕罪。瞧著昭儀今日的風光,奴心裏實在是與有榮焉。”


    “哪裏稱得上是風光。”謝小盈自謙,“隻是陛下待我寬容而已,有幸蒙了聖恩。”


    宋尚儀眯著眼笑,“陛下待昭儀豈止是寬容?說是另眼相待也不為過。昭儀是有大福氣的人,且您這份福氣,在六宮中人裏是獨一份的……今日奴前來,便是請昭儀過目一下這個簿子。”


    她對身後的女官使了個眼色,那女官便上前一禮,雙手托著一本厚厚的線裝藍皮簿子遞到了謝小盈麵前。


    謝小盈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賬冊之類的東西。她信自接過,隨後翻開一頁,見滿目字跡所書內容,不由愣住了。


    這上麵寫得是……


    宋尚儀溫聲解釋:“啟稟昭儀,這份就是陛下內宮記檔的彤史了,原先是由仁安皇後覽閱用印,好知曉陛下龍體康健,了解六宮嬪禦進幸時是否侍奉得宜,若有龍嗣誕育,還能及時查證帝幸之期。如今仁安皇後薨逝,六宮由昭儀代掌,便請昭儀查閱彤史,並隨記用印。”


    謝小盈一瞬間心情變得十分複雜,她這是……合理合法可以查老公手機和開房記錄了?她捏著那紙頁,忽然不太敢翻。謝小盈一直以一種鴕鳥的姿態去麵對皇帝坐擁三千佳麗的事實,她雖稱得上得寵,但謝小盈始終將這種得寵視作為“比較級”。宗朔或許對她有些不一樣的情愫,但宗朔的封建地位,令他不必受任何道德或責任的約束,可以盡情去享受本能衝動帶來的快樂。


    宗朔不需要忠於任何一個女人,妻子、愛人、寵妃,這些詞都是相比較而成為的角色。


    見謝小盈枯坐沉默,宋尚儀不由得提醒:“昭儀,昨夜的記檔在最後一頁,奴送來是特地請昭儀用印的。”


    謝小盈如夢初醒,連忙喊荷光去取她新製的昭儀寶印。她也不太好意思當著宋尚儀的麵翻前麵的內容“查崗”,更怕太直接看到宗朔和別的女人親密的記錄自討不痛快。謝小盈迅速往後翻去,她幾乎是十頁十頁地往後翻,但翻著翻著,謝小盈就察覺到有些不太對……怎麽她翻開每一頁,打頭的第一個字都是“謝”?


    謝小盈的動作忍不住慢了下來,因她不敢信,怎麽可能上頭都是她一個人?她改成了一兩頁一翻,上麵記的幾乎都是她!謝小盈留神看了一下時間,這已是成元七年,除間或會看到皇後之外,這彤史上竟再沒有第二個人了?待翻到七年五月之後,一下子空了好幾個月都沒有內容。謝小盈眉頭微皺,不由得問:“宋尚儀,這裏麵為什麽還有疏漏的內容?”


    宋尚儀一向掌管彤史,何能不知道謝小盈究竟是想問什麽?她眉峰一揚,笑了起來,“昭儀,彤史不會有任何疏漏的。凡若有一次疏漏,那必是殺頭的重罪,常少監一向侍奉禦前,最知道規矩,不會隱瞞於尚儀局的。”


    “……那這……”謝小盈抬起頭,對上了宋尚儀似笑非笑的目光。


    宋尚儀見她想不起來,便委婉地提醒,“成元七年,陛下移駕素煙宮避暑,昭儀可還記得?彼時昭儀有孕,與陛下同往素煙宮,那邊是什麽情形,昭儀最清楚了。”


    謝小盈滯了一晌,啞然。


    那一年在離宮宗朔幾乎與她朝夕相處,隻她快臨盆的時候,宗朔才獨自住了半個月不到的功夫。


    宗朔……那陣子竟沒找過隨駕離宮的杜充容與沈寶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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