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還是小時候那樣,該多好。


    第58章 磕糖   【一更】感謝訂閱


    方喻同正在追憶往昔, 企圖通過美好回憶重新喚起阿姐溫柔的愛。


    可是卻莫名其妙遭到了阿桂的一記白眼,簡直如同會心一擊。


    他愣在原地半晌,直到阿桂快步走遠, 才又重新追上去, 腆著臉說道:“阿姐,你說我今年要不要再來擺攤呢?以我解元的身份, 應當比去年賺得還要多吧!”


    阿桂終於停下來,深深瞧了他一眼,冷聲道:“不許做那等子掉價地的事。”


    她是故作清冷的說話,可嗓音卻仍柔柔糯糯的。


    一點兒都唬不住人, 反而能將人半邊身子都聽酥。


    看到方喻同不僅沒因她的冷淡而露出受傷的神色,反而勾了勾唇,好像挺開心似的。


    阿桂又懊惱地咬住唇瓣,繼續往前走。


    她就知道, 不該同他說話。


    隻要說話, 無論是罵他還是凶他,都收不到任何效果, 反而叫他得意滿足。


    方喻同望著她的後腦勺,無聲地笑起來。


    阿姐凶起人來, 一點兒都不可怕,像在給他撓癢癢,聽得心中舒泰。


    他又快步追上她, 並肩而行, “阿姐,你連麵都沒吃,餓不餓,不如找個小飯館, 咱們吃點兒好的再去采買年貨?”


    “我前幾日得了不少銀子,我給你買。”他拍了拍腰間掛著的錢袋子,上頭還有阿桂給他繡的錦鯉。


    指尖輕輕撫過上頭細致的花紋,他唇角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阿桂想問他哪兒來的銀子,可還在明晃晃生他的氣,便僵著臉沒有問出聲。


    方喻同以為她答應了,便探頭張望,“這附近有什麽飯館?阿姐你應當比我熟一些。”


    阿桂腳步頓住,瘦削的下頜繃得死緊,清水一般的眸子裏毫無波動,冷聲道:“離這兒最近的飯館就是桂音閣,你該比我熟悉些才是,你可是要去那?”


    方喻同按著眉心,頭疼得很。


    怎就繞不出桂音閣這事兒了呢?


    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阿姐,我真不去桂音閣了。再則我也不熟悉啊,上回是我第一回 去。”


    阿桂像是覆了一層寒霜的臉色緩了幾分。


    輕哼一聲,仍沒應聲。


    方喻同見自個兒這番話似乎有用,便又試探著撒嬌求饒道:“阿姐,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去那兒了......”


    阿桂睨他一眼,“真知錯了?”


    眼角餘光,又不自覺掠過他的衣領。


    那兒已經洗得幹幹淨淨,沒有半點胭脂留下的痕跡。


    可阿桂還是忍不住咬著唇角,心頭莫名堵得慌。


    方喻同似有察覺,揉了揉衣領,又解釋道:“阿姐,這胭脂是不小心蹭上去的......”


    他將來龍去脈全細細說與了阿桂聽,真是憋屈冤枉得緊。


    阿桂聽罷,眸底那似覆著清泠山泉的冷意又少了些許。


    但仍是抿著唇,輕嗤一句,“蒼蠅不叮無縫蛋。”


    “是是是,我是蛋,我是混蛋。”方喻同沒皮沒臉地承認,將臉湊上來,“阿姐你瞧瞧我哪兒裂了,你給我縫縫。”


    阿桂被他氣笑,伸手推他一把,“我才不給你縫,你臉皮厚得很,縫得我手疼。”


    方喻同也輕笑起來,她願意同他說笑,這一關看起來算是過去了。


    果然,隻要解釋清楚那衣領上蹭了胭脂的事,她便不會再那般生氣。


    方喻同眼底悄悄浮出些不易察覺的深邃笑意,仿佛醞釀著什麽,快要破土而出,了然於胸。


    阿桂沒注意到他這些隱秘的神色,因她望著他腰間鼓鼓囊囊的錢袋子,終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這些銀子是哪兒來的。”


    “是搜刮,哦不是,是笑納了幾個同窗的心意。”方喻同不甚在意地撥弄幾下那錢袋子,“他們都是富貴公子,這點兒小錢帶出來了,又花不掉,就懶得再帶回家,非要送我,我也是沒法子。”


    “......”阿桂還是頭一回聽到這樣新鮮的說法,真真兒是一個字都不敢信他的,“哪有銀錢還花不掉的道理。”


    “還真有。”方喻同撓撓頭,“那些姑娘不是讓我趕走了麽,他們找姑娘的錢是我替他們省下來的,自然就給了我。”


    阿桂聽著他這強.盜邏輯簡直好笑,“這些銀子不是他們主動給你的吧,是你找他們要的?”


    “我才不是那種人,是他們非要給我,非得感謝我在書院這些年都罩著他們。”方喻同輕哼一聲,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阿桂半眯起眼,很快就發現了他話裏的深意,“你在書院和人打架了?”


    方喻同連忙斂了神色,嘴硬地說:“我哪敢啊,隻不過他們若是有人被欺負,我就去行俠仗義罷了。”


    “你說過在書院一心讀書,不會惹事的。”阿桂淡淡地看著他,神色間仿佛又是有些氣惱。


    方喻同剛去書院的沒多久,就打架生事,差點兒被趕了回來。


    還是阿桂拿著長木棍將他打了一頓,又帶著他去被他打傷的同窗家賠禮道歉,軟磨硬泡了好幾日才叫那同窗原諒了他,陪他去書院說好話,不再計較這事。


    也是那時候起,他就答應過阿桂,不會再在書院惹事,叫她放心。


    回想從前,他著實頑劣不堪,後來又確實省心不少。


    阿桂還真以為他是改邪歸正,好好念書,不再打架惹是生非。


    沒想到他隻是不將事情惹到她麵前來。


    估計在書院,依舊不是那乖乖讀書的性子。


    下回見到晏芷怡,倒是可以好好問問她。


    阿桂咬唇,暗自忖度著,頰邊泛著淡淡的惱意,像暈出一道淺淺紅霞。


    方喻同忽而伸手遞來一串冰糖葫蘆,溫聲討好道:“阿姐,給你買的。”


    阿桂瞥了一眼,沒接,“我不吃這個,太膩。”


    方喻同沒轍,隻好自個兒咬了一口。


    確實太甜,他也不太喜歡。


    還以為小姑娘家都喜歡吃這個呢。


    阿桂見他又想去買旁的來哄他,連忙揪住他的衣袖,“不許浪費銀子。”


    “......還有,待會兒將你那些銀子還給各位同窗,今日采買年貨的銀錢我來掏。”


    “阿姐,就算還了他們,采買年貨的銀子我還是有的。”方喻同摸了摸懷中,被阿桂一睨,又隻好說道,“好吧你來,反正我的大部分銀子的給了你,就當是我買的。”


    “不過待會兒,你得找個小飯館陪我吃一頓。”方喻同可憐兮兮地捂著肚子,“我今日一粒米都未進,餓得慌。”


    阿桂指著他手裏的糖葫蘆,“這個能抵一陣子。”


    方喻同漆黑瞳眸微微放大,看著她無情扭頭走進一家鋪子的身影。


    阿姐,不疼他了。


    ......


    阿桂走進的這間鋪子是販賣諸多雜貨的,臨近年關,店內物什也大多都換成了搶手的年貨,擺在各個貨櫃上,紅彤彤金燦燦的一片,顯得熱鬧非凡,年味兒十足。


    她挑了些未寫的桃符,打算讓方喻同給自家寫幾張,還有左鄰右舍也都來開口求過,說想要方喻同寫的新年桃符。


    還有天行貼兒、鍾馗像、門神符一類掛在大門上的物什,都要將去年的換下,貼上這些嶄新的。


    掛在大門和正廳的金彩以及過年時插在頭頂裝飾的縷花幡勝這兒也有賣的,她去歲都是自個兒用絲綢布匹和彩紙剪紮出來的,但做起來有些麻煩,也省不了幾個錢,今年便索性直接買了,也圖個輕省。


    阿桂還要了幾個饋歲盤盒,這是紅漆木頭做出來的,上頭的木蓋還雕刻著“吉慶有餘”“歲歲平安”之類的吉祥話。


    到時左鄰右舍親朋好友之間饋送年禮,都得用這東西裝著。


    正巧方喻同跟在後頭,阿桂直接讓他捧著饋歲盤盒,將采買好的年貨一並放在裏頭,倒是省事許多,不必大包小包的提著。


    “老板娘,這兒可有新曆書?”阿桂瞄了一圈,沒找到這個。


    南國朝廷每年都會頒行新曆書,上頭詳細記載著一年的節氣與凶吉宜忌,尋常老百姓家裏都得備著這個。


    老板娘扭著水桶腰,上竄下跳地找了一番,最後還是無奈回身道:“抱歉啊小娘子,我們這兒的新曆書都賣完了,你隻能去旁處瞧瞧。”


    又少賺了一點兒錢,她露出遺憾的神色。


    阿桂倒不在意,新曆書許多店家都有賣的,她待會兒再去旁處尋就是。


    便點頭道:“那你幫我算算這些。”


    老板娘打起算盤來那叫一個幹淨利落,很快便揚起唇角說道:“這些零零碎碎的加起來,抹去零頭,隻算你一兩銀子湊個整。小娘子可別和我討價還價了啊,小本生意,沒多少賺頭。”


    阿桂還沒出聲還價,老板娘就先一步眼疾手快地堵死了她的路。


    阿桂也抿起唇角,指著擺在她身後的酒簷說道:“我不少給,但能不能送我兩個酒簷?”


    老板娘瞠目結舌,你這不比討價還價還狠麽?


    這酒簷是用紅漆木做出來的木桶,造型很是精致漂亮,既有蓋兒,又有提梁,而且那提梁上還造了一層小小的木屋頂,就像個小小的玲瓏亭子。


    饋送年酒時若用這種酒簷裝著年酒送給親朋好友,既喜慶,又有誠意,所以這酒簷賣得俏得很,許多百姓都喜歡買這個。


    而且也不是什麽便宜貨,這麽精巧的做工,哪能隨便送?


    還一送就是兩個?


    老板娘心中一盤算,正要搖頭。


    卻見方喻同走過來,麵容俊朗,漆黑瞳眸裏像是藏著星子,似畫裏才見過的神仙。


    可他眼角眉梢一彎,又生動鮮活起來,像神仙到了人間,好看得不可思議。


    他朝她輕聲笑著,薄唇微紅,聲音也非常好聽,“老板娘,我們很喜歡這個,你便送我們兩個吧,這樣,下回我們還來你鋪子裏買雜貨。”


    老板娘哪裏見過這樣俊的後生,一下子老臉微紅,好像回到了自個兒十七八歲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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