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你去休息休息吧,我等還能再挺兩日,你不要累壞了啊。”病患見她忙碌一日,心中早已感激極了。縱然還沒輪著他們,他們心中是無比相信祝星能治好他們的。


    “是啊祝姑娘,你忙了一天啥也沒吃,身體哪頂得住,快出去吃些東西吧。”


    倒是少見,病患關心著郎中,怕郎中身體垮了。


    不知不覺,後堂中原先宛如阿鼻地獄的哼叫聲小了許多。


    或許是因為見著有人一直未曾放棄他們,甚至不顧自己也要救他們,讓他們堅定了自己要活下去的信念,病痛也就算不得什麽了。


    祝姑娘看上去那樣瘦弱,卻有如此大的力量。


    他們也不能差啊。


    祝星對著眾人彎彎眼睛:“我有分寸,還能再治幾個。”還好這湯藥藥效大,一日隻需喝一次,不然針都紮不過來。


    她也沒在勉強自己。她對自己的身體承受能力很清楚,再治幾個到她的極限,今日隻能到此為止了。


    但還是能再治幾個的。


    祝星又治了四人,湊了個整數才停手。


    一直看顧著虎虎的虎虎娘驚訝地喊道:“祝姑娘!祝姑娘!”


    祝星正打算出後堂,聞言折身回去:“怎麽了?”


    虎虎自喝了藥後便一直在睡,這時候看樣子剛醒過來,一雙眼困頓地眨啊眨。


    祝星憐愛地看著虎虎,溫柔問道:“可是身上還難受麽?”


    “不是,祝姑娘!”虎虎娘聲調都變了,“虎虎沒那麽燙了,你摸摸他!”


    祝星一愣,伸出右手輕輕地貼在虎虎額頭上,果真比上午的時候涼了些。雖依舊發熱,但高熱是切切實實退了。


    此事在她意料之內,但她依舊真心實意地對著虎虎笑:“是不那麽熱了,再多施幾次針喝幾次藥就能好了。”


    虎虎娘痛哭出聲,多日來的壓力終於讓她有了發泄口。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要跪下來給祝星磕頭。


    祝星勉強攔住她,柔柔地道:“等全好了再謝不遲。”


    虎虎娘攥著祝星的袖子哭個沒完,抽抽嗒嗒:“祝姑娘……你就是我孤兒寡母的再生父母。多謝你,真的多謝你。”


    “應該的。”祝星耐心地應對,並沒有因為哭鬧而有任何不耐。她抬手想為虎虎娘擦擦眼淚,又覺得手套太髒,因而輕輕拍了拍她後背,“會好的,都會好的。”


    虎虎娘哭著連連點頭。


    祝星這才對著眾人一禮,緩緩從後堂離去。


    虎虎娘擁著虎虎,再用手貼了貼他的腦袋。


    是涼了!


    真好,高熱能退,瘟疫是能治的。


    “虎虎娘。”有人叫了一句,不少人耳朵豎起來。


    “哎。”虎虎娘開心,答應的聲音也大。


    “虎虎的高熱真退了些麽?”


    “自然是退了,真退了!咱們的病能治好!瘟疫又怕什麽?能治好!”虎虎娘臉上還帶著未去的淚痕,卻又笑出了褶子。


    其餘病患也跟著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明明大家身上還疼著,有的人甚至翻身都翻不了了。


    可是有希望了啊!


    這可是瘟疫,可是祝姑娘能治瘟疫啊!


    虎虎不懂大人們在哭笑什麽,隻會表達自己的情緒,抬頭看向娘親:“娘,我肚子餓。”


    清脆的童聲在後堂響起,哭笑的人皆是一頓。


    退了些高熱或許能作假,但小孩餓了卻做不得假!他們染了瘟疫便再沒有力氣和胃口用東西,平常都靠衙役強灌些米粥勉強活著。


    多少人如今已經吞咽不下米粥,或者喝了米粥又會吐出來,隻能用些清水。


    虎虎之前亦然。


    如今虎虎有胃口吃飯,可不是好了許多麽?


    虎虎能好,他們日後也能好!


    虎虎娘又想哭了,這次卻忍了下來。她慈愛地看著虎虎道:“餓了好,知道餓就好。”她對著衙役道,“衙役大哥,我兒子他餓了。”


    衙役們早已經看得驚奇不已,沒想到瘟疫真的能治,這時候同樣心旌搖曳,激動不已,忙答應道:“我這就去弄吃的來。”


    這可是瘟疫!他們看著瘟疫被治愈,說出去多有麵子!


    “哎,哎。”虎虎娘連連答應,摸著虎虎的頭笑,“虎虎,再等等,衙役叔叔已經去拿飯了。”


    虎虎精神頭好了許多,眼珠不再如之前那樣滯澀,靈動起來。他轉著眼珠子,好奇地看著周圍,稚嫩地問:“娘,祝姐姐呢?”


    小孩能分辨出誰對他好,這個時候好些了,就開始找對他好的人。


    “祝姐姐忙了一日,回去休息了,明日會再來。”虎虎娘為虎虎將額前汗濕發捋在後麵,笑道,“感覺好些了麽?”


    虎虎點頭:“感覺好了許多,娘親。”


    ……


    “姑娘?祝星!”見祝星回房許久沒動靜,霍驍敲門的聲音大又急促了些。


    祝星的聲音緩緩響起:“我沒事。”她在浴桶中險些睡著,還好有霍驍叫她,不然她一定要染風寒。


    她從浴桶中爬出來,將頭發裹起,換了身幹淨的墨色衣裙,慢條斯理地擰頭發。


    霍驍聽她有了動靜才鬆一口氣問:“要吃些什麽?”


    祝星打了個哈欠:“昨日的麵就好。”她忙到這麽晚,不好再麻煩廚房單獨為她做些什麽吃。清湯麵好做,吃來也管飽,是很好的選擇。


    第104章 京變


    一晃三四日過去, 就連之前從未摸過金針的韓成也能順暢地為人施針,托他基礎功紮實,背穴位背得牢的福。


    其餘郎中也是練了練手便很快投入到後堂之中, 同祝星一塊施針。


    後堂之中如今已增至五百餘人,再增多一些便要容納不下。


    但也有好消息。


    最先被救治的三人高熱完全散去,能正常進食, 已搬到客棧去觀察。若七日內高熱不再複發,就是徹底好了。


    不出意外, 今日又能再搬去客棧七十人,是祝星第一日治下的那些人。


    有四人的幫助, 後堂的那些人每日都能被施過一遍針,隻是勞碌了些。


    不過結果是好的。


    瘟疫可被治愈, 這便已經足夠。


    然而這是有祝星坐鎮的薛郡。


    一十四州瘟疫正式爆發,屍殍遍地。屍殍無人處理, 或是草草掩埋,隻是讓糟糕的境況更加糟糕, 瘟疫更加洶洶。


    富人尚能閉府不出,府上屯有餘糧。


    但窮人為了生計不得不出門,門外便是瘟疫, 隻能碰運氣,期許自己不要染上瘟疫。絕大多數人沒有那樣好的運氣, 踏出了門人便沒了。


    除祝嚴釧外,各州官府都在等,皆不願做第一個上報皇上的人。


    畢竟是瘟疫這樣的噩耗, 誰第一個報上去,誰就是觸皇上的黴頭。皇上的壽誕還將至,這時候上報隻怕是雙倍的黴頭。


    丟了烏紗是小, 丟命是大。


    其實此事早報可早些拿到朝廷救災的餉銀,但百姓的命在大部分官員眼中實在是比一棵草還要輕。比起他們頭上的烏紗,百姓有沒有飯吃簡直是極其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不說治下百姓死傷大半,就算死完,也總會有新的百姓出現。


    天下人那麽多,死一些算什麽。


    祝嚴釧的奏折加急,終於送到京城。


    “聖上,今兒個晚上該去皇後娘娘那了。”祿公公覷了眼外界墨似的天色,低聲道。拿了人的錢財,該為人提點兩句的。他收了坤寧宮不少好處,這個時候也該做些事了。


    皇上欲拿下一封奏折的手一頓,眉頭一皺,到底是沒拿下一封奏折。


    皇上起身。祿公公極有眼色的為他抻平衣袍上的褶皺,又虔誠地跪下用拂塵掃去他明黃色靴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讓他顯得更加體麵。


    “擺駕坤寧宮。”皇上吩咐。


    祿公公高聲唱道:“擺駕坤寧宮!”


    若方才聖上翻開下一封奏折,便能看到祝嚴釧上奏瘟疫一事。可惜他到底是沒翻那封奏折,而是往坤寧宮去了。


    坤寧宮中燭火通明,飛閣流朱,丹檻映月。


    皇後穿一身暗紫色袍服,髻簪金步搖,耳著玉翡翠,沉穩肅靜,貴不可言。


    “您來了。”皇後行了個完美無缺的大禮迎皇上。


    皇上見她端莊肅穆的莊重模樣便意興闌珊。隻不過是發妻,又是他的後宮之主,太子的親娘,哪怕他對之已無夫妻之情,卻還是會將麵子上的事做足。


    畢竟他也是一個好麵子的君王。


    “起來吧,皇後。”皇上越過她,徑直在主座上坐下,“今兒個是十五。”言下之意是今天是十五,他才會過來。


    皇後一窒,旋即若無其事地笑笑,與之寒暄:“皇上晚上可曾用了晚膳?我叫小廚房燉了您最愛吃的甜湯,還蒸了幾道菜……”


    “已經用了。”皇上搖搖頭,對著皇後這樣一張臉,他實在提不起什麽用飯的心思。


    “那就用些點心吧。”皇後將兩碟點心向著皇上推了推。


    皇上沉默,還是從點心碟裏取出一塊點心拿在手中。倒不是他真有什麽吃點心的興致,隻是不想再聽皇後找各種由頭嘮叨。


    一會兒讓他吃這個,一會兒讓他喝那個,讓人感慨。


    皇後見他終於用了她宮中的東西,臉上浮現了些真心的笑容。她又開始找話說:“您的壽誕快到了,衡兒準備了好久禮物呢。”衡兒就是當今太子宗衡,也是皇後唯一的倚仗。提到宗衡,她的背都挺直了不少,這是她的底氣。


    聽到“衡兒”二字,皇上神情也鬆緩了些:“衡兒是個好孩子。”


    無論皇後如何,宗衡確實是個不錯的繼承人,兢兢業業,腳踏實地。


    “臣妾看,衡兒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該給他選兩門親事了?”皇後試探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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