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其不爭:“芸芸,你當初怎麽就嫁了這麽個人?連你妹妹的婚事都成了他牟利的手段。” 信鴻對他來說一直是外姓人,做事又不得他心,他對信鴻一向沒什麽好感,當年出嫁妝也出得不情不願,可他是個體麵人,到該出錢的時候一分也沒少出。


    沈芸為自己的丈夫謀不平:“爸,您剛才喝的雞湯還是信鴻做的。信鴻對他親爸還沒這麽盡心呢,您又有什麽可挑理的。這幾天,老二可一次都沒來看過您,您話裏話外倒是親熱。信鴻剛才那番話還不是為了老二、為了您好,您還甭不愛聽,現在老二配賀北安確實是高攀了,老二是考過第一,可那都哪年的老黃曆了,現在能掙到錢才是本事。要說這個,老二可比您看得清楚多了。要是因為您,老二嫁不了賀北安,她還不得恨死您?到時候您可是一點兒落不著好。”


    “走,趕快走……”


    “媽,您看爸!”


    等沈芸走了,楊老師埋怨自己的丈夫:“你這個脾氣,非要把自己的孩子得罪光了。我要是走你頭裏,你的好日子也算是完了。信鴻這孩子不錯,親兒子也不過如此。”


    “親兒子也不過如此?親兒子花了我的錢就算不孝順我,好歹能把我的姓氏血脈傳承下去,蘇信鴻呢?他吃我不夠,還想著靠妻妹發財。這種男人我最看不起,連賀北安都不如。當初老大結婚我沒把好關,老二我可不能再錯了。”


    傳統的桉城男人傳宗接代有兩個目的,一是養兒防老,二是光宗耀祖,沈校長對養兒防老看得並不怎樣重,他有退休金有房產有存款,真到老得動不了需要人照顧那一天,他也不會去靠別人家的兒子。


    楊老師覺得丈夫無法理喻,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丈夫,就坐在沙發上看起了新聞,她這兩天忙著照顧生病的沈校長,對社會新聞並沒關注,一打開新聞客戶端就看到了陳子旺的臉。


    “陳子旺的女兒跳樓了?”


    沈校長對這個遠房親戚並不太看得起,這幾年陳子旺不主動來看他,兩人就斷了聯係。可聽到熟人女兒成了社會新聞主角,還是忍不住好奇。


    當看到陳子旺的女兒是在遠安跳的樓,沈校長已然忘卻了腿疼,開始閱讀各家新聞媒體的報道。


    楊老師素來不喜陳子旺,看到他的新聞忍不住皺眉:“看來他是想用女兒的命來向賀家訛錢,女孩子生在他家可真是不幸。”


    楊老師又以陳子旺為引子,批判起那些重男輕女的男人,直說得沈校長頭疼。


    直到趙航來,沈校長的壞心情才有了好轉。在某些方麵,他們算是忘年交,尤其對於發跡的賀北安,兩人都認為他的成功是對社會的諷刺。


    剛開始新聞都是一邊倒地控訴賀北安如何以勢壓人,如何為報私仇讓陳子旺失去了工作,如何暴力拆遷威脅陳子旺,慢慢出現了另一種聲音,陳子旺並無他描述得那樣無辜,他重男輕女,試圖拿女兒的彩禮錢給兒子結婚,在和賀北安的關係裏,也並非完全的受害者,拆遷時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遠安隻好在規劃裏去除了他家的宅基地……


    一開始,沈校長隻是以旁觀者的姿態看著這些新聞,直到陳子旺為了列舉賀老三的罪證把他給交待了出來。


    陳子旺本來並沒想牽出自己的遠房表哥,直到沈芷完全站在自己的對立麵,他又想到這些年表哥對自己的虧待,他以前每年都去沈家送禮,後來有一年他生病沒去,沈表哥也沒來看看他,之後兩家就斷了聯係。


    當年鼓勵他去舉報的是沈學孔,現在沈學孔還好好地做著他的副校長,他的女兒還和賀北安搞到了一起整自己,倒黴的隻有他。他越想越氣,決定不能讓沈學孔置身事外。關於沈芷是沈學孔女兒這件事,陳子旺完全是憑猜想,以他對這位表哥人品的了解,養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男孩兒還有可能,養女孩兒那絕對是有貓膩。


    陳子旺公開對媒體說,他重男輕女是有錯,可要不是賀老三,那些不幸的女嬰根本不會被生出來受苦,畢竟像他那樣雖然喜歡兒子卻也善待女孩兒的人並不多。賀老三非法行醫多年,殘害的不隻是他一家,他的表哥沈學孔——桉城四中的沈副校長,也曾受過賀老三的毒害,喝了賀老三的生子湯,生出來的卻是女兒。沈校長的女兒遠不如她的女兒幸運,他的女兒尚能幸福地長在父母身邊,而沈芷——他表哥的女兒,直到快讀高中才能和親生父母一起生活,而且還不能公開叫自己的親生父母爸爸媽媽,隻能叫三叔三嬸。當年去舉報賀老三,正是他這位表哥幫他出的主意,否則他還要走不少彎路。


    沈校長看這條消息的時候,剛測完血壓,本來數值很正常,看完消息馬上飆高。陳子旺說的話半真半假,但真的那部分卻觸到了他的命門。


    現在雖然放開了二胎,但他是黨員,即使是二十多年前的違紀也可以讓他晚節不保。


    父女的話驚人的一致,來桉城采訪這件事的記者有一部分是沈芷請來的,在和沈芷核實這件事時用詞很是小心翼翼,沈芷很幹脆地否認了她和沈學孔的父女關係,還主動為沈校長接了采訪。


    她知道她的父親絕對不會讓她失望。事實也確實如此。


    沈校長嚴厲斥責了陳子旺對他的汙蔑,他和沈芷共同多年,和親生父女無異,但兩人確實沒有血緣關係。這個造謠給他和沈芷帶來了很大傷害。


    沈校長說這話的時候,麵對著多家媒體。桉城電視台的領導因為這是在為廣告主賀北安做澄清,所以也參與了報道。這次領導很有人情味地沒讓沈芷去,去的是白晶和一個攝像。白晶帶著片子跟同事感歎,怪不得沈芷性格這麽孤僻,原來是因為家庭不幸,她真想不到世上還有這麽狠毒的父母,竟把孩子一出生就遺棄,沈校長可真是個好人。


    沈芷並不是在機房看到的片子,而是在各類媒體,她是旁係新聞中的人物,用來佐證陳子旺的謊言,對於她這個支線人物,報道很體貼地沒有指名道姓。但沈芷找來報道的那些媒體朋友,都知道了沈芷從小是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孤兒,後來被沈校長的父母收養,愛心的接力棒最終傳到了沈校長手裏。沈芷以前從未主動和外人提起自己的家人,沈芷的界限感表現得很明顯,如果不是和她很熟也不會問。她在圈子裏的知名度決定了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開。關於她的過往不隻局限在桉城。


    沈校長給沈芷發了一條短信,說爸爸也是不得已。


    過了半個小時,沈芷回您說得很好,很有條理,三叔。


    黃主任因為正在追求沈芷,找人查過沈芷的過往,早就知道她和沈校長的“收養關係”,看到有關新聞也不以為意。他倒是希望沈芷能和沈校長搞好關係,畢竟沈校長在桉城還是有些能量的,和他搞好關係對未來沒壞處。


    他主動提出要請沈芷吃飯,幫她調節下心情。


    “如果您不在我眼前晃,我的心情就會更好。”沈芷心情不好,也就懶得和黃主任客氣。


    黃主任本是一番好意,沒想到被沈芷堵了回來,尷尬地楞在那兒,心裏感歎果然沒家教。


    黃主任不說話,沈芷已經聽出了他內心的潛台詞,別人小時候犯錯打架有許多理由,什麽小男孩兒天生淘氣了,我們家姑娘天生好強了,輪到她,隻有一個,就是她缺爹管少娘教。


    她聽得耳朵都要生繭了,好在那時候還有金美花。


    那時候金美花經常問她:“這世上誰對你最好啊?”


    “奶奶!”


    “要是你爸媽帶你走,你走不走啊?”


    “不走!”


    “那他們非要帶你走呢?”


    “那我也不走,他們又不喜歡我。”


    “他們怎麽不喜歡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


    金美花太知道怎麽戳小孩子的心,她把沈芷爸媽從小到大嫌棄沈芷的話記錄下來,一遍又一遍翻來覆去聲情並茂地講給她聽。


    每當這時,沈芷就會覺得很難堪,她開始還默默聽著,後來便反駁,“你騙我的是不是?你就是怕我走拿這些話來哄我!”她當然知道那是真的,隻是難堪實在不適合時時拿來溫習。


    一向潑辣的金美花臉立刻拉下來臉,罵她沒良心,她給她吃給她穿,襪子都給她洗,她竟然不相信她,而去維護她那冷心冷肺的爸媽。不過這並不妨礙金美花晚上給她熱牛奶喝。


    沈芷從此心裏稍微有了些底氣,金美花果然是舍不得她走的。以後金美花再說“你再不聽話,我就讓你媽把你接走”時,她便說“走就走!”她第一次這麽說的時候很沒底氣,生怕金美花馬上給她打包行李讓她滾,心裏咚咚打鼓,麵上卻仰著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反倒是金美花軟了下來,顧左右而言他,瓜都切好了,怎麽還不去吃。


    後來她反過來拿這話威脅金美花,金美花罵她時,她就說“你再罵我,我就回那個家!”


    她說“家”的時候很沒底氣,她知道那不是她的家。


    她被金美花趕走那天,一直下雨,從早下到晚,越下越大,雨點兒劈裏啪啦地敲玻璃窗,敲得人心碎,金美花問沈芷媽,“要不留一晚,明天再帶孩子走。”倒是沈芷搶了先,“不,今天就走!”她竟也沒哭,隻不斷重複那句話。


    她不大想起舊事,可不妨礙過往一點點占領她的頭腦。她前年才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家,不用擔心被趕走,那個家裏隻有她一個人。


    陳副總發來消息,說是要來曲市簽名售書,從朋友那裏得知她在桉城,好久不見,想和她約個飯。


    第45章 賢惠


    沈芷並不想見老同事, 她說沒空。


    沈校長又讓她回家吃飯,她拒絕了一次,電話又打來, 她隻好拉黑。也不知道沈校長到底有幾個電話號, 也許她應該把自己的號碼換掉。


    她對她的生父連厭惡的情緒都沒有, 接到他的電話隻覺得煩躁。被愛收獲愛,不被愛收獲自由。如果他對她好, 她未必能拒絕他對自己的那些要求。


    回家吃飯順便去相個親,虧他能夠想得出來。


    外賣員給沈芷送來大捧玫瑰,沉重得她將將能抱起。同事剛想問是誰送的, 就看到備注隻有一個字:我, 問沈芷:“芷姐, 是不是男朋友送的?可真浪漫。”


    不僅浪漫,最重要的是有錢,才會在這不年不節的日子裏送出這麽多玫瑰。白晶看見這些花也不免微微吃了一驚,想不到桉城還有如此大方的男人,又轉念一想, 或許是沈芷嚇退黃主任的計謀, 沈芷對黃主任的避之不及,除了黃主任本人, 沒一個人看不出來, 可要隻是為了嚇退黃主任, 這本錢花得也太多了。


    沈芷倒沒在意有多少朵花, 她打量著備注裏那唯一的“我”, 忍不住笑,這個備注也隻有賀北安寫得出來。當年她丟了手機,用其他號碼給賀北安打電話, 他沒等她說話就問她是誰,她脫口而出一個字“我”,賀北安馬上就知道了這個“我”是誰。賀北安給她寄快遞,寄件人永遠寫“我”。他們之間,並不需要其他的自我介紹。


    沈芷把花留在了台裏,單單拿走了備注的條子,出電台時,正聽見白晶和別的同事聊天:“明天陳諾來曲市簽售了,我明天是去不了了,真希望他能來桉城一趟。”


    賀北安並沒有品雪茄的閑情逸致,如果不是有人幫忙,他連剪掉雪茄帽的耐心都欠奉,直接咬掉雪茄帽點燃的事他幹過不止一次,他對所謂的禮儀並不感興趣。之前許副總帶他去雪茄館,他就是這樣不講究,沒想到竟被一個老美引為知音,還送了他一盒帕特加斯限量版。那個老美抽雪茄抽得很凶,號稱真男人隻抽最濃的雪茄,隻隻雪茄都要過肺,賀北安隻見過他兩次,也不知道這麽不要命地抽是否能活到今天。


    今天賀北安比以往多了些興致,他拿出了許副總送他的大衛杜夫,親自用長柄火柴為許久不見的萬老板引燃雪茄,他的眼睛盯著火柴的那點兒光亮,等火柴快要燃盡時才丟掉,剪掉雪茄帽,鄭重地送到萬老板手裏。等萬老板拿著雪茄的手開始發顫,賀北安才打開抽屜,取出一盒價值個位數的香煙,抽出來塞在嘴裏點燃,噴出一口煙霧,火星在兩指間閃著,把手上的疤痕映得更加明顯。


    “世延跟我說這是養了五年的雪茄,我也分辨不出來,想到您以前好像喜歡雪茄,特意請您過來品鑒一下。”


    賀北安撣撣煙灰,看著對麵的萬總笑,十分之謙卑,八年前他還沒得勢的時候,是敢當眾扇萬老板耳光的。這話聽在萬老板耳朵裏,拿雪茄的手不禁又抖了一抖。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萬老板患上了帕金森。


    萬老板是被賀北安請來的,八個二十多歲的年輕漢子請他上車,他不得不來。


    以前桉城的土石方生意都是萬老板底下的,賀北安幫他趕跑了外地來搶地盤的,因此分了小小一杯羹,那時他就看出賀北安是一頭狼,早晚要對他取而代之,為以防後患,萬老板找人狠狠敲打了賀北安一番,直接把他和他手下的人敲打進了醫院。再之後強行被賀北安擠占了一半的土石方市場,沒多久,整個市場就都是賀北安的了。他最後輸給賀北安,不是因為他技不如人,而是他還是一個地道的生意人,是要賺錢的,而賀北安隻要贏,錢不錢的倒不重要。賀北安自己賺一百塊錢,能分給別人九十五,他如此不按章法,萬老板隻能願賭服輸。


    雖然土石方的生意被人搶去了,但萬老板早年積攢的家底兒也夠他吃的,這幾年他在附近城市開了兩家酒店,也算混得風生水起。如果不是馬宇來找他的茬兒,他和賀北安當年結下的梁子也就過去了,他是生意人,不是亡命徒,賺錢才是第一位。當年他找人收拾賀北安那一夥兒人,馬宇找上門來,命根子讓人給紮壞了。一個注定斷子絕孫的男的什麽顧忌都沒有,馬宇這幾年就像一條瘋狗,前些年得罪過他們的都沒落著好。馬宇做事一點兒都不講究,留下了不少把柄,要不是賀北安罩著,早進去了。有前車之鑒在,萬老板打算先下手為強,這些年想搞死賀北安的不隻他一個,他做得自認秘密,沒道理賀北安這麽早就知道了。


    所以一定是在試探。


    等萬老板吸完一隻雪茄,賀北安又為他點了一隻。好像今天請他來沒別的目的,就是要品鑒雪茄。


    賀北安低頭看了下表,掐滅了香煙,抱歉地對萬老板說有事要辦,為了不怠慢萬老板,他一會兒就請其他人繼續伺候萬老板繼續享用。


    賀北安說到做到,他一走,馬上來了兩個人,專門伺候馬老板吸食雪茄。


    沈芷今天沒騎自行車,走著出了電視台。她讓賀北安在電視台附近的路口等她,千萬別過來。要是被拍到他倆在一起,恐怕這事兒永遠也完不了。


    來的時候還是夏天,現下早已入秋,秋風送了片葉子到她的頭頂。賀北安撿起她頭頂的落葉,為她係上安全帶,他趁機在她頭發上吻了一下。


    “沈芷,說來你可能不相信,除了你,我還真沒怕過誰。我本來想在電視台門口等你,怕你不高興,又回到了這兒。”他捏了捏沈芷的臉,笑著說,“你說,我怎麽就這麽怕你?”


    確實有很多人怕沈芷,當年明豐的實習生,大都覺得陳副總比她和善多了。陳副總好像天生有和人打成一片的本事,靠著這股親和力,即使陳副總不止一次有問題甩鍋下屬,也不妨礙大部分人覺得他是一個好領導。而她天生缺乏這種親和力。


    可她不覺得賀北安怕她,他可能比誰都了解她的弱點。


    她把這當作玩笑,於是也笑了笑。


    賀北安沒問沈芷喜不喜歡他送的花,也沒打聽沈芷對沈校長最新采訪的看法。這些問題並不需問。賀北安是捏沈芷臉的時候,才驚覺沈芷臉上的嬰兒肥已經沒了,其實他早就看到了,也親過她很多次臉,但有這麽鮮明的感受,還是第一次。他並沒因此而縮回手,反而用大拇指在她臉頰摁了摁:“今天你可得多吃點兒,我找了廚子特意做了你愛吃的。”


    賀北安家的密碼是沈芷的陰曆生日。


    “我當初隨手設的,不是記性不好,記不住你生日。”賀北安這樣對沈芷解釋,進門時他一把把沈芷摟進懷裏親了下額頭,如果不是他請的私房菜廚子還在,賀北安一定不會這樣輕易放過沈芷。


    除了沈芷的生日被設為密碼,這個家好像並沒有沈芷的痕跡,客廳裏連她的照片都沒有。可又無處不是她的印跡,她想起當年租了房,和賀北安一起去二手市場買家具,她看中一款無限接近墨綠色的沙發,可和經常見的那款墨綠又有所不同,但沈芷最終沒買,因為這個顏色和大白牆一點兒都不配,她最終為賀北安選了一款灰色沙發。金美花喜歡染布漆家具,沈芷打小對色彩美學耳濡目染,對時下流行的黑白灰配色敬謝不敏,雖然她衣服大致都是那個顏色,但她覺得色彩濃重一些才符合她對家的認知。


    而濃重的色彩需要足夠的挑高,否則就會顯得壓抑。她之前買房子的時候為了地理位置犧牲了對挑高的要求,畢竟從實際生活的角度來說,挨著公園三甲醫院和重點學區比挑高要重要得多。她理想中的配色完美在賀北安的家中再現,沈芷不認為這是一個巧合。


    做私家菜的師傅是從省城過來的,一切都收拾好,賀北安讓司機送走了師傅。家裏隻剩他們兩個人。


    這是賀北安的理想生活,一天忙完了和家人一起吃晚飯,否則日子一天天地好像都在重複,沒有盡頭。


    “我那時候最大的理想就是每天能和你一起吃晚飯,隻有這樣,才感覺一天沒白忙。”賀北安給沈芷盛了一勺蟹黃豆腐,“嚐嚐,是你喜歡的味道嗎?我記得我當初來找你,你非要請我吃這個,當時咱們得排了兩個小時的隊吧。”


    他們好像確實是排了兩個小時,可沈芷早不記得是什麽味道了。她去那家店,是因為周彥同她推薦那家的蟹黃豆腐有多好,她拒絕了周彥的邀請,卻記下了他的建議,在和賀北安去之前她並沒去吃過,因為人均還挺貴的,唯一一次和賀北安一起去,她早忘了菜的味道,隻記得賀北安給她描畫開店的圖景。如果不是賀北安提醒她,她還不知道自己記得如此清楚。


    沈芷的胃口是被賀北安夾的菜撐起來的,據賀北安的說法,桌上的每道菜都是她愛吃的,並且都能說得出出處。可沈芷對任何一道菜都沒到“愛”的程度,除了眼前人,好像沒什麽引起過她強烈的熱情。她卻不過賀北安的盛情,每一道菜都狠狠嚐了幾口。


    即使賀北安告訴明天自有阿姨幫忙收拾,今天他給他們放了一天假。沈芷還是堅持親自把碗筷放進洗碗機。


    賀北安去接電話,電話那邊告訴賀北安,萬老板什麽都沒說。賀北安說那你們好好伺候他,雪茄櫃的雪茄都讓萬老板片品嚐品嚐,他自己抽實在是太浪費了。


    賀北安的頭擱在沈芷肩上,去親她的耳朵:“你可真賢惠。”


    “你對賢惠的標準也太低了。”


    第46章 玩笑


    賀北安站在沈芷後麵, 把沈芷還給他的項鏈又帶回了沈芷的脖子,鏈子的鑽石很小,不仔細都看不見。當初買項鏈的時候他把詞兒都想好了, 讓沈芷別嫌小, 可以先把這項鏈當兌換券, 等他有了錢,來跟他換更大的, 總有一天他有了錢買一把鑽石,串成項鏈,戴在她脖子上, 墜得她抬不起頭。他台詞想好了, 每分鍾都盼著沈芷趕快過來, 他沒等來沈芷等來了警察,開店款充了罰款,沈芷真來了,他以前準備的話卻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生活慣愛跟他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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