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


    周嘉榮將手機放到床頭櫃上,閉上眼。


    這次入睡也並不很容易,畢竟沒有靠近那個人,但似乎沒有了前兩天的煩躁感,好像一直有一首小曲子在空氣中慢悠悠的流淌。


    他睡了過去,淺眠卻安穩。


    同一時間,祝宅。


    祝餘伸了個懶腰,沒想到居然能和大佬聊一個多小時。


    將手機充上電,又上了個廁所,然後滾進被子裏卷一卷,睡了。


    翌日,清晨整七點,


    於生深呼吸,然後敲響酒店總統套的房門。


    這兩天老板氣場一天賽一天的淩厲,雖然並不會遷怒他,但那種似乎空氣都被抽幹了的窒息感……


    有點想那位祝小少爺了,老板上次和人吃過飯後那個平和勁兒,整整兩天……想起來都想落淚。


    門打開,


    於生露出最得體的笑容:“老板,早。”


    然後愣住。


    老板還是那個老板,可是頭發半濕,還穿著浴袍……心情不錯?


    周嘉榮回他:“早。”


    於生:“……!”


    有點想報警,他日常衣冠楚楚嚴謹深刻的老板被掉包了?緊跟著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希冀,也許老板的失眠症突然痊愈了:“老板,您昨晚……休息的好嗎?”


    周嘉榮:“還可以,機票定了?”


    早上醒的很早,但沒有像過去那樣一晚上醒幾次,一覺天明,又泡了熱水澡,疲乏消解了大半。


    於生:“下午三點的飛機,預計七點半能到京市市區,您晚上八點半約了榮盛的老總吃飯。”


    沒提周銘生日出席與否。


    禮物提前送了,即使趕回去,那裏今天必然十分嘈雜,不是老板喜歡的環境,往年也從不參與,也許明年的成人禮會例外。


    周嘉榮:“榮盛的約推到明天,晚上回老宅……十七八歲的男孩子,都喜歡什麽?”


    於生:“周銘少爺的生辰禮物,老板您已經送過了。”


    周嘉榮:“不是他。”


    於生:“……那是?”


    作為一個完美的特助,居然還有他不知道的,老板需要費心送禮物的小輩?


    周嘉榮沒回答這個問題。


    他從不肯欠人東西,包括人情。


    昨日本是衝動之舉,結果卻很不賴,便願意費心維係,聽說小孩兒對周銘……眼光倒是不錯,周銘的生日宴應當會去。


    見一見,和人說句話,也許旁人看在他的份上能少難為那孩子幾分。


    周嘉榮思襯著,肅厲的俊容肉眼可見的柔和。


    想了想,讓於生去找有國際球星簽名的籃球,不論價格幾何,上飛機前一定要弄到手。


    於生滿頭霧水。


    不過到他這種地位,想要什麽自有四通八達的渠道,或者放出風去,送上門來的多得是,倒不難辦。


    下午三點,雲海市一架飛機直衝雲霄。


    與此同時,祝餘背著書包下樓,樊有端的生日,約了先看電影後吃飯。


    他沒有讓司機送。


    上輩子從窮忙到富忙,沒有消停的時候,正好散散步,想等出了別墅區再打車,再有,家裏兩個司機,一個便宜爹用了,一個一會兒估計得送祝韶然去周銘家,不順路,也懶得叫。


    秋日午後的天,拂麵風微微涼,讓人筋骨都舒爽。


    祝餘慢悠悠的往前,迎麵有轟鳴聲傳來,一輛火紅色跑車利箭一樣衝過來,像一頭漂亮又矯捷的豹子。


    到他跟前,車停了下來。


    車窗降下,是一張桀驁不馴的臉。


    祝餘眼皮抬起又垂下,當沒看見,繼續走自己的路。


    跑車緩緩後退,保持和祝餘同一水平。


    祝餘:“……”


    有點無奈,很想裝看不見,但以晉勝池的性子,估計不會善罷甘休,就站定了。


    晉勝池老遠就看到祝餘烏龜一樣往前挪,不屑的切了聲,加了車速迎上來。


    偏頭:“喂!”


    怎麽傻呆呆的,看不見他嗎?


    祝餘:“晉少,好巧。”


    心裏想,晉勝池應該是來接祝韶然去周銘的生日宴會。


    原著中提過,周銘的生日宴年年都辦,下午四點到七點半是屬於少年們的主場,七點半之後是晚宴,大人們也會參與,變成小型商業聚會,沒有點門路和地位的,壓根沒有資格進去。


    少年穿一件純色牛仔外套,內搭白色t恤,平淡又清爽的裝束,但黑發柔軟規整,膚色白皙鼻梁秀挺,平淡就變成了鍾靈毓秀。


    好看到過分。


    一點莫名感覺滑過心頭,晉勝池咳了聲:“你球打的不錯啊,深藏不露?”


    祝餘:“……謝謝。”


    可惜不會讀心術,不知道這位少爺想幹什麽。


    心裏其實很懶怠,就是想鹹裏鹹氣的逛逛,不被人打擾的那種,態度也許有些外露的敷衍,也沒調整。


    謝謝……什麽爛回答。


    敷衍他?!


    晉勝池臉陰下來,上下打量祝餘的裝束:“你這穿的什麽?禮物也沒有?走著去?上車!”


    他說了一連串的話,臉色更難看:“不要得意,我隻是不想銘哥丟臉,他的生日宴都去的什麽人,你這樣……收破爛的 ?”


    籃球打的那麽好,怎麽別的還是蠢裏蠢氣……


    還有,還是那麽的目中無人!


    如果是別人,被晉勝池一番嫌棄,得羞的鑽地縫。


    不過祝影帝相信自己的審美,他要想,任何場合都能將自己變成焦點,但周銘的宴會和他沒關係,而樊有端的生日是家宴,普通人家,幹淨整潔就好,太過了對人家來說反而是種壓力。


    拒絕:“我們不順路,還有,收破爛是一份正當職業,做好了能養活得了自己。”


    上輩子也不是沒撿過塑料瓶子,啤酒瓶賣價還要更高一些……咳,想遠了,祝餘衝晉勝池點點頭,算是告訴他各走各的。


    晉勝池:“……”


    左右看看,也不知看什麽的,最後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喃喃道:“不順路?長脾氣了……等著瞧!”


    四十分鍾後,晉勝池載著祝韶然到了周宅。


    大宅裏已經熱鬧起來,他讓祝韶然先進去,對門口接引的傭人道:“一會兒來個姓祝的,祝餘,人到了攔著,等我過來再說。”


    他琢磨了,之前說的話有歧義,祝餘大概以為自己嫌棄他不體麵,想讓他回家呆著。


    不順路……想偷偷來吧,一會兒還不是要他帶才能進!


    宴會廳,


    周銘看到祝韶然,往他身後看了一眼:“韶然,就你一個?”


    祝韶然笑起來,將禮物往前一送:“銘哥,生日快樂!池哥讓我先進來,他一會兒就來。”


    周銘接了禮物:“謝謝。”


    想問一句別的,又止住了,不合適,畢竟韶然和祝餘的關係……來了歡迎,不來……


    他看著禮物走神,又想起體育館那人對著八中校霸眉眼都舒展的笑意,應該會來的吧……真是很莫名其妙的期待。


    等人來了……


    周銘暗下決心,以前的解決方式太過粗暴,該和祝餘心平氣和的聊一聊,隻要對方答應不再糾纏他,普通朋友還是做得的。


    畢竟這段時間的觀察,祝餘並不像他以為的那麽不堪。


    晚上七點四十五分,


    晉勝池往門外去:“人來了嗎?”


    還有五分鍾就要切蛋糕,那個蠢蛋是走丟了嗎?還是突然膽怯……真


    是上不了台麵!


    傭人第五遍重複:“晉小少爺,沒有叫祝餘的人來。”


    他並不清楚祝家的事,隻想著那個叫祝餘的人一定將晉小少爺得罪的死死的,否則這位小少爺怎麽一趟一趟的問,吩咐人攔著不算,臉色也很難看。


    銘少爺的生日,可別打起來。


    晉勝池:“來了的話,讓祝餘直接滾!”


    傭人:“好的。”


    沒錯了,祝餘一定是個不長眼的人,誰不知道晉家多……


    正在此時,有人拾階而上。


    燈影繁鬧成為背景,


    那人身量修長麵容冷峻,周家遺傳的淺色瞳仁沉沉含霜:“讓誰滾?”


    晉勝池看過去,滿臉陰驁僵硬,最後碎裂露出少見的端正和禮貌:“周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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