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將頭先的支票又遞過去,心裏很羨慕。


    一億六千萬啊,這些年老董事長越發難伺候,他要有這些錢,早不幹了。


    祝餘接過支票,往前放在了周老爺子麵前的桌子上:“周老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晉叔叔給的錢我也沒拿,聽說周氏有專門的慈善基金會,這些錢都捐了吧,到時候把各項支出列個單子給我,我想拍照留念……”


    又相當純良羞澀的一笑:“也算是給周銘積德,祝他早日康複。”


    祝餘也不想拿周銘說事,積德……畢竟不是什麽好話。


    但人是他救的,理不直氣卻壯,拿來用一用也不感覺虧心。


    秘書:“……”


    話是沒錯,可讓董事長給銘少爺積德,是說董事長沒有德行嗎?一定是不小心說錯話了吧,是吧?


    周嘉榮:“……”


    看一眼一本正經的小崽子,是在給他出氣?看周老爺子臉色難看就要發作,一隻手搭在了祝餘的肩膀上,視線卻是看向對方的。


    周老爺子:“……”


    臉色鐵青,正要開口,看到祝餘側後方半步的小兒子,父子四目相對,像老狼王和新狼王對峙。


    新狼王不動聲色卻也毫不退讓,隻等一個契機,然後撲上去咬斷對方的喉嚨。


    片刻後,周老爺子率先移開目光,看著秘書:“照他說的做。”


    他告訴自己,並不是怕周嘉榮,隻是最近集團被大兒子攪的風雲動蕩,需要用周嘉榮平息一切,此時不宜多生事端。


    祝餘有些遺憾,他還沒有發揮完呢。


    怎麽不得對方暴跳如雷,然後他哭唧唧的躲在大佬後麵,指指點點:你看他!


    然後讓雙方幹起來。


    原著和現在所掌握的一些東西讓祝餘確信,真幹起來也是大佬穩贏,將這畸形的父子關係一腳踹開正是時候。


    沒想到關鍵時刻,周老爺子居然萎了,沒用!


    周老爺子不想再看到祝餘,他看不出對方是故意的,但也被氣的夠嗆,借口要休息讓祝餘和周嘉榮離開。


    他頭疼的厲害,好像是高血壓犯了,讓秘書拿藥過來。


    秘書看著周老爺子吃了藥,猶豫了一下,還是問:“董事長,那兩張支票……”一億六千萬不是個小數目,得問清楚怎麽處理。


    心裏對祝餘已經是無比的敬佩,這麽多錢,那個少年自始至終都沒有露出過哪怕一丁點的貪婪和不舍。


    周老爺子揉著額頭,臉色差到極致:“按他說的做,支出記錄寄過去。”


    在和晉家比較上已經丟了一回臉,出爾反爾,傳出去像什麽話,將他的臉放地上踩嗎?那個祝餘,看上去不像是故意的,大概是天生相克,一時又想起小兒子那個眼神……再忍一忍,等銘銘上了大學就能漸漸收權了。


    祝餘這裏,跟著周嘉榮出來。


    兩個人沒走電梯,從安全通道往下走,祝餘讓周嘉榮走前麵,又一下子蹦他背上:“重不重?”


    周嘉榮站在原地顛了兩下,將人背穩了往下走:“不重。”


    祝餘使勁往下墜了墜,像是對不重這個回答不滿意,碎碎念:“周叔叔,你不要胡思亂想,咱家最重要的財產在你身上,要養家糊口的人,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


    像周老爺子那樣隻想馬兒跑不給馬兒吃草的人,就算有血緣關係也靠邊站。


    掌心托了托小崽子的屁.股,將他往高了送,周嘉榮應他:“知道了。”


    每次見過之後,他的確會心情不好,但這次沒有,話沒錯,要養家糊口的人,他有家,其他人,沒那麽重要。


    祝餘高興了,一口一口親周嘉榮的脖頸,像小兔子啃蘿卜,還輕輕的咬兩下。


    最後一失口,咬到了周嘉榮耳後那一片肌.膚,就失去了被背著的待遇,還被壓在樓梯扶手上親了個七葷八素。


    兩個人手牽著手一層又一層的下樓。


    周嘉榮問他:“不二給你好不好?”


    祝餘狐疑瞅他:“無事獻殷勤,周叔叔,你外麵有狗了?”


    周嘉榮:“……”


    奇奇怪怪的話,但他大概能琢磨出是什麽意思,捏了捏少年佯裝生氣鼓起的麵頰:“隻養你一個,那些錢,拿了也沒什麽。”


    小財迷一個,放棄那一大筆錢,很肉疼的吧。


    祝餘的確肉疼。


    他重生之後就想躺著,不要說一個億,就是一千兩千,白給的也絕不錯過,可是這次不一樣。


    人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同樣,報恩其實也是。


    如果救周銘的是晉勝池,周老爺子會這麽敷衍?不可能。他敷衍的,還有自己背後的大佬,這才是讓人不高興的點。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可這世界上,比錢重要的東西可要太多了。


    見大佬看自己,誇張的捂住胸口:“是好疼,要被抱抱才能好,還要吃大餐。”


    周嘉榮摸摸祝餘的腦袋:“好。”


    他現在已經能正常的笑一笑,雖然很淡,但熟練程度與日俱增,牽著小崽子的手:“先吃大餐,然後睡一覺。”


    祝餘離開不久後,劉飛也趕到了醫院。


    劉飛考試考的不太好,感覺過不了複試,給家裏打電話的時候開始找借口,說周銘大晚上犯病嚇的他丟了魂兒,不是沒有好好複習。


    再然後,劉飛就被罵了一頓。


    劉家人都後悔死了,比起一個普普通通的數學競賽,當然是在周銘那裏刷好感重要,要是能留下個共患難的印象,以後劉家得到的好處數之不盡。


    劉飛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到醫院時已經調整好,相當的溫良恭儉。


    被氣到胸口疼的周老爺子感覺被治愈了,這孩子雖然長的不怎麽樣,但比剛才那個懂禮貌多了,親自帶著劉飛去看周銘,又叮囑周銘:“你這個同學我看就不錯,那個什麽祝餘……”


    想不出形容詞,大概就是蠢笨吧,有錢不拿是蠢,不會說話是笨,將來不會有什麽大出息。


    劉飛大驚小怪的靠近周銘的病床,開始訴衷腸,什麽昨晚是被嚇呆了,擔心的一宿沒睡,連考試都神思不屬,就惦記著過來看看。


    周銘聽他囉嗦完,蒼白的麵容冷淡而疏離:“滾吧。”


    劉飛:“……”


    周銘看一眼門口的保鏢,不願意離開的劉飛就被迫滾了。


    他閉了閉眼,又看向門口:祝餘為什麽不來?


    昨天晚上他的確意識模糊,但關於祝餘的一切卻記得清清楚楚,包括祝餘給他穿衣服穿鞋襪,拍著他的臉頰告訴他別睡,還給他擦臉……還有劉飛拉住祝餘的那一幕。


    現在沒相幹的小人湊上來,真正救了他的祝餘卻麵都不露。


    周銘虛弱的歎口氣,是他的錯,是他錯了,等病好了,祝餘他……


    那樣的擔憂和關切,是他辜負了他的好,以後不會了。


    同一時間,車裏,


    祝餘連打了兩個噴嚏,開窗通風。


    周嘉榮趁紅綠燈的功夫摸了摸他的額頭:“感冒了?”天雖然熱,但昨晚那麽跑,又累。


    祝餘搖頭,堅定的道:“不耽誤吃肉。”


    好好吃了一頓飯,又去了昨晚的酒店。


    祝餘的行李被送到了頂層大套房,他和周嘉榮一起刷牙,畢竟剛吃過東西,然後滾進了一個被窩。


    兩個人昨晚都沒怎麽休息,一起補了個回籠覺。


    祝餘舒服壞了。


    他以前睡覺的習慣,也就是抱抱被角、滿床打滾之類,現在新添了個毛病,沒事要拱在周嘉榮懷裏睡,有時候還要趴人胸口。


    一覺醒來,到了傍晚。


    周嘉榮叫了晚餐,然後又開始收拾兩個人的東西。


    他來的急,沒帶什麽行李,就是把祝餘的書包整理一下,一會兒坐飛機回京市。


    至於醫院,沒必要再去,免得被扣上居心不良的帽子。


    吃飯的時候,祝餘接到了周銘的電話。


    看一眼,開了擴音,將手機放在了自己和周嘉榮中間。


    周銘:“祝餘,對不起,我替爺爺給你道歉。”


    他是集團認定的繼承人,本身又展現了非凡的能力,既要問,周老爺子身邊的秘書也不敢隱瞞中午發生了什麽。


    祝餘:“沒關係。”


    沒說原諒之類的話,涉及大佬的事,他小心眼著呢。


    又聽周銘囉嗦了幾句,看對方大有訴衷腸的意思,祝餘可受不了不熟的人拉家常,就說還忙著收拾東西趕飛機,不說了。


    周銘有些失落:“你不來看看我了嗎?或者,開個視頻……”


    醒過來的這一天,他已經捋清了自己的心意,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不討厭祝餘,開始關注祝餘,後來發展到喜歡上對方。


    不是因為祝餘救他才喜歡,是喜歡上了,被救之後,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哪怕隻是隔著視頻看一眼……


    手機那頭沒有動靜,再一看,卻發現電話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掛斷了。


    ……


    回到京市後,一切趨於平靜,至少對祝餘來說是這樣的。


    學還是照樣上,隻教室裏周銘和晉勝池的位置都空了。不過這對他來說不是事兒,該怎麽樣還怎麽樣。


    也不惦記。


    五天後,周銘情況穩定,轉入京市的明德醫院,住在晉勝池同一層的病房。


    又十天,周銘被允許下床,索性和晉勝池在同一個病房。


    他是十二指腸穿孔引起的大出血,病起來凶險,好起來也快,醫生說再過一周就可以出院,以後注意飲食就行。


    而晉勝池傷的又多又重,要出院到六月了。


    兩個人難兄難弟,又都是被祝餘救的,連晉川都說著兩人和祝餘有奇妙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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