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耳朵又燒了燒,她已經有點習以為常了。


    這時,蔣寒的電話震動了起來。


    兩人都看了過去,電話顯示是蔣寒的父親,蔣豐義。


    葉靜起身收拾了碗筷,蔣寒接了電話。


    蔣豐義的聲音沉沉壓著。


    “我已經到了浦市,你上班之前,咱們見一麵。”


    昨天他剛剛和方建元攤牌,今天他爸就到了浦市。


    蔣寒搖了搖頭。


    給他指向這條路的人,和不允許他離開這條路的人,始終是一樣的人。


    現在他要選擇,自己做什麽樣的人。


    是繼續同流,還是分道揚鑣。


    ... ...


    蔣寒去見了蔣豐義。


    後者來的很匆促,除了基本證件什麽也沒帶。


    蔣寒見他嘴角起了兩顆光亮的水泡,歎了口氣,帶他去吃了早餐。


    蔣豐義吃了兩口便吃不下去了。


    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蔣寒身上,蔣寒任由他打量。


    蔣豐義終於忍不住了。


    “蔣寒,你真想好了?一點退路都不給自己留?”


    蔣寒笑了一聲。


    “爸覺得,怎樣是給我自己留退路?”


    這一句問得蔣豐義有點不明所以。


    “當然是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鼎這麽好的平台,你不想繼續待下去嗎?你這個婚不成就不成了,說來是他們方家人對不起你。方律師跟我說了,希望你留下來,他會補償你,這樣還不是最好的?你要是鬧大,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是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現在他手裏握滿了證據,可以要求方家人做很多事,甚至比方建元承諾給他的都多得多。


    這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東西。


    可是沒有人想過,他一旦要了這一切,將會失去什麽。


    蔣寒眉眼未動。


    “爸也不用再勸,吃完飯就回家吧,我早就想明白了。”


    蔣豐義這飯如何還能吃下去?


    他盯著蔣寒足足看了一分鍾。


    然後問了一個問題。


    “你是不是被人哄住了?”


    這話問的,就像是問一個受騙的受害者一樣。


    蔣寒卻在這句話裏,瞬間失去了耐心。


    看來方建元沒有告訴他爸葉靜的事情,既然如此,他更不會說。


    他站起了身,“時間不早了,我還得上班,你回家吧。這些事情,都不需要你操心,我心裏有數。”


    然而蔣豐義完全不準備離開。


    “你家鑰匙給我,我今天不走。”


    蔣寒看了他一眼。


    “你要是想去別墅就去吧,密碼你也知道。”


    然而蔣豐義卻說不是。


    “你去你住的公寓。等你下班,咱再好好聊聊。”


    蔣寒這次目光定著看了他很久。


    “沒有公寓鑰匙,房子我賣了。”


    這話落地,蔣豐義還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


    過了兩秒,他反應了過來。


    “你、你不會是賣了自己的房子,給別人買了吧?!”


    他簡直不能相信,眼前這個,是他的兒子蔣寒嗎?


    “你瘋了?神誌不清了?!”


    蔣寒著實笑了起來。


    他說是,“我確實瘋了。”


    他說完,完全不再理會蔣豐義,轉身離開。


    ... ...


    蔣豐義在早餐館裏坐了很久,直到服務員來清理餐桌,他才回過神來。


    從蔣寒上大學之後,他能同蔣寒在一起的時間就少了很多,但那時蔣寒還在國內,但凡發現蔣寒有什麽不對勁,一列車就去了首市。


    那時候,蔣寒還是按照他指的路線再走。


    雖然後麵出了國,但這條從普通人走向精英階層的路線沒有變。


    當時他是想讓蔣寒留在國外的,可蔣寒不知怎麽,更傾向於國內。


    畢業一年之後,恰好他媽媽生病做了手術,他便直接回國來發展。


    國內現在蒸蒸日上,也沒什麽不好。


    蔣豐義悶了兩個月,也可以接受。


    而且蔣寒有了國外留學和工作的背景,在國內的發展反而更順暢。


    待到他進了方鼎,蔣豐義又在兒子身上感到了優越。


    每每有人問他,蔣寒如今的發展狀況,他把方鼎的名字一提,說是國內頂尖的律所,別人豔羨的目光就止不住落過來。


    從前見他一條腿跛了、在單位裏永遠也不可能有發展的人,眼下都不敢在他臉前亂說話了。


    這可是他用三十年,才得到的結果。


    這樣一個結果,能說破壞就破壞嗎?


    一旦破壞了,他這三十年費的心血算什麽?


    蔣豐義越想越覺得周邊的冷氣都泛了上來,讓人不寒而栗。


    一定是女人無疑了。


    不然蔣寒怎麽會非要和方家撕破臉,還賣了自己的公寓呢?


    但是蔣豐義沒有頭緒。


    這些年,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蔣寒和他越走越遠,連偶爾通電話,也沒什麽可說。


    蔣豐義沒怎麽在意,終歸兒子按照他的想法有了出息,自己也不想管太多。


    但等他眼下想起來的時候,好像已經完全觸碰不到蔣寒的生活了。


    他毫無頭緒,當然也不知道是什麽女人。


    但他腦海裏突然冒出來上次,在惠天翔律所見到的兩個女律師。


    後麵來的穿紅裙的,好像沒什麽,但前麵那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人... ...


    蔣豐義記得當時自己覺得有點奇怪,但又有什麽說不上來。


    他揣著混亂地思緒離開了即將打烊的早餐館,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了路上遍布的浦市律師大會的宣傳廣告牌。


    他看到了蔣寒的照片,赫然排在首列。


    若是平時,他心裏不由自主就會湧現出自豪的感覺,可今天,他隻覺得堵得難受。


    目光在剩下那些律師代表上轉了轉,卻在一個不怎麽起眼的女律師照片前停住了。


    葉靜,惠天翔律師事務所,清大法院畢業。


    蔣豐義心頭一跳,走過去看了個清楚。


    這個葉靜,就是他那次見到的白色連衣裙的女人,而她畢業的年份,恰和蔣寒是同一屆。


    換句話說,他們是同學。


    蔣豐義定定站了很久,一個沉了多年的記憶浮了上來。


    那年他送蔣寒坐火車去首市上學,同一個車廂的單親家庭的女孩,好像... ...就是這個葉靜吧?


    第42章 自我   這是我的愛人,是我選擇的人。……


    惠天翔律所樓下。


    葉靜盡早結束了律所裏的工作, 準備去走訪兩位當事人,就提前下班了。


    她剛到了樓下,就遠遠看見一個人闖入了自己的視野。


    那人鬢角發白, 步履蹣跚, 相貌與蔣寒甚是相似。


    是蔣寒的父親。


    葉靜心裏有了些數, 腳步不免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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