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看那個東西的顏色,總覺得有一點點眼熟,但是隻露出了一點,所以辨認不清。”


    阮寶貝說:“這好辦,我去問問他。”


    說完,阮寶貝邁開小短腿跑了過去,他站在董然的身邊,低聲跟他說了幾句話,董然就從褲子口袋裏拉出一個成年人巴掌大小的袖章,展示給阮寶貝看。


    阮寶貝當時就嚇了一跳,他問道:“這是誰給你的?”


    “是那個幫助我的好心人,他說從今天開始,爸爸就再也不會打媽媽了,也不會打我了。果然,爸爸死掉了,就沒人可以打媽媽了。”董然笑嘻嘻地說道:“這個人好厲害的。”


    就算是見多識廣的阮寶貝,也被鎮住了——這算是怎麽回事?幫幼兒園孩子殺他的父親?可董然爸爸是自己跳下來的,當時樓頂上確實隻有他一個人。


    停了一會兒,阮寶貝才說:“你是怎麽認識這個人的?”


    “有一天爸爸在路上打媽媽,我站在邊上發呆,那個人就走到我身邊,送給我這個袖章,說可以幫我。”


    “那是個什麽樣的人?”


    “是個叔叔。”


    “多大年紀的叔叔?長什麽樣子?”


    “叔叔就是叔叔,長了胡子的叔叔。”


    阮寶貝有點兒無語,不過董然是一個小孩子,表達不清楚是正常的。


    “那你們平時怎麽聯係?”阮寶貝又問道。


    “我可以給叔叔打電話啊,媽媽最近挨打更多了,我有點害怕,就每天都給叔叔打電話。叔叔說很快就能安全了,現在,我就安全了。”董然笑得很開心,阮寶貝看了卻有一點點想哭。


    他歎口氣,從自己的小書包裏拿出相機,對著那個袖章拍了一張照片,才回到阮藝的身邊。


    阮藝帶著他回到車上坐好,才拿出相機看了一眼。


    “果然是小醜星星標誌。”阮藝說:“我之前看到那個一角,就覺得不太對勁。”


    阮寶貝把跟董然的對話複述了一遍,說:“這個東西跟那個人都好嚇人啊,越看越嚇人。我們現在怎麽辦?”


    “去告訴許之槐,這件事越來越古怪了。”阮藝直接開車去了許之槐所在的公安局,在他的辦公室把幼兒園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許之槐也沒想到小醜星星圖案會牽扯出這樣的事情來,他聽完之後,坐在那裏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阮藝跟阮寶貝也沒有說話,一大一小各自捧著一杯熱水,坐在那兒慢慢喝水。


    “我現在已經有點糊塗了。”許之槐說。


    他的眉頭擰得緊緊的,看上去充滿焦慮。


    阮藝說:“我也很糊塗,我搞不懂這是怎麽回事。但是,通過李蓉蓉跟今天跳樓的董然家長,已經確定了一件事。”


    許之槐說:“什麽事?”


    “不管這個人想做什麽,或者說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我們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可以控製人的大腦的人。”


    “對對對,今天那個跳樓的家長,如果他確實是一個人爬上頂樓,自己一個人拿刀割開手腕,然後就那麽笑哈哈的跳下去……很明顯不是正常狀態。隻有被人精神控製了,才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許之槐說:“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很危險?可以控製別人的大腦,誰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做些什麽啊?”


    阮藝說:“我自己搜集了一些跟小醜星星有關的資料,但並沒有得出什麽有效的信息。”


    小醜星星這個圖案最早一次在網上出現,是某一個街頭畫展。


    當時,那個街道要舉辦一場活動,所以請了很多不知名的藝術家,去當地的牆麵上現場作畫。


    有一個不知名畫家就畫了一副大型塗鴉,上麵就有那個小醜星星的圖案。


    但是,當時並沒有什麽人在意這個圖案。


    大概半年後,有一個t恤生產廠家把這個小醜星星圖案印到了t恤上,批量賣出去一大堆,這是小醜星星圖案頭一回出現在市麵上。


    因為有一個明星有一次在片場穿過這件t恤,粉絲們也開始跟著一起穿,這個圖案就慢慢傳播了出去。


    再然後,就是兩年前,他們發現有一個喜歡集會的組織使用這個小醜星星圖案作為標誌。


    但那群人每次集會也隻是抽煙、喝酒、嗑.藥、濫jiao,並沒有查出什麽實質性的事情,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之後,那群人也就沒什麽活動了,小醜星星的標誌經過了好幾年,t恤也沒人穿了。”許之槐說:“可是現在它又重新跑出來了,也太奇怪了吧。如果那個會精神控製的人想做點什麽,兩年前為什麽不做?現在跑出來搞出這些事,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阮藝說:“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


    “第一,現在出現的這個小醜星星圖案,跟兩年前喜歡集會的那群人,並沒有任何關係,可能他們隻是碰巧使用了同一個圖案。畢竟,這個圖案以前火過一陣子,很多人都喜歡過。”


    “有道理,那第二呢?”


    “第二嘛,兩年前搞集會的那群人,跟現在鬧出人命的這些人是同一批。但是兩年前,那個人還沒有學會精神控製,或者說,兩年前還不精通。經過兩年的練習,他現在已經很厲害了,所以又冒出來了。”


    許之槐抓了抓頭發,顯得有些無助:“為什麽我這麽笨?我覺得自己的大腦分析不過來了。”


    “那暫時就別分析了,你先休息休息。李蓉蓉現在怎麽樣了?”


    “還在醫院,看了不少醫生,都說她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安定,可能要經過專業的治療。”


    阮藝微微愣了一下:“專業治療的意思……是要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嗎?”


    “應該是這樣的,但是,醫生說她的情況比較輕微,可能幾個月就會好起來了。”許之槐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她還那麽年輕……”


    阮藝說:“那天跟李蓉蓉一起出去踏青的朋友,你們找到那個人了嗎?”


    “找不到。李蓉蓉的手機不見了,我們隻能從電信那邊查到她的通話記錄。但是那個手機號的身份證辦理者幾年前就去世了,應該是花錢買回來的號碼。”許之槐說:“我們也查過當天李蓉蓉出門之後的監控,但她是坐公交車出門的,轉了三趟車之後,她下了車,步行去了一個地方。之後,我們就找不到她的蹤跡了。所以,也不確定她跟什麽人見了麵。”


    阮藝點點頭:“看來這邊的線索已經斷掉了,隻能去看看董然爸爸那一頭了。”


    “唯一的證人是一個幼兒園小朋友,這可不好辦啊。”許之槐長出一口氣,“我得趕緊跟那邊聯係一下了,今天謝謝你們了,特地過來告訴我這麽有用的信息。”


    “不客氣的,大家都這麽熟悉了。”


    “那我送你們出去吧,你們也得小心一點。既然那個人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不放過,你們家的孩子也要小心。”


    許之槐送阮藝跟阮寶貝走到院子裏,見阮藝換了一輛家用車,便笑著說:“這有了孩子確實不一樣了,你的小跑車都不開了。”


    “沒辦法,跑車放不下兒童座椅。”阮藝拍了一下阮寶貝的小腦袋,“希望他趕快長大。”


    兩個人從公安局離開,阮寶貝一直挺沉默的。


    到家後,阮藝拉著阮寶貝去洗手吃點心,趁其他人都不在,阮藝問道:“你怎麽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之前沒反應過來,我現在突然覺得,生命好脆弱啊。”阮寶貝說:“跟係統一點都不一樣,係統可以無限次的重來,但人不行。流血太多就會死掉,而且那麽快就死掉了。”


    阮藝把他抱到懷裏,捏了捏他的胖臉蛋,說:“是的,生命很脆弱,人也很容易死掉,所以才要好好珍惜生命。你現在是害怕了嗎?”


    阮寶貝說:“有一點點害怕,隻有一點點。”


    “害怕是正常的,這樣才可以敬畏生命。但是你放心,你是一個小孩子,作為大人,我們會負責保護你的安全,讓你好好長大。”


    “你保護我?算了吧,我還是指望我自己好了。”阮寶貝一本正經,“你體質不太正常,總是吸引犯罪分子,我還是離你遠一點比較好。”


    阮藝哈哈大笑:“可以啊,離我遠一點也挺好的。我也發現了,我很容易碰到這種事。那從明天開始,讓管家送你上學放學,我就不管了。”


    阮寶貝立刻往阮藝懷裏一賴:“不行的不行的,你說了隻要有空就要送我上學放學的,騙人是小狗!”


    阮藝揉了揉阮寶貝的腦袋:“行行行,我送你還不行嗎?還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說,明天晚上,顧星隸隻要正常收工,就可以跟你一起吃飯了。”


    “真的嗎?哇啊!”阮寶貝高興壞了,立刻從阮藝的腿上爬下去,邁開小短腿跑去找到家裏的每一個人,告訴他們自己要跟顧頂流吃晚飯了。


    管家是最捧場的一個:“真的嗎?小少爺真的太了不起了,小小年紀就可以跟大明星做朋友了!”


    “那當然啦,畢竟我這麽可愛。”


    阮藝坐在不遠處,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當天晚上,幼兒園發來了一個通知,說是要休園兩天,同時請來了最好的兒童心理學專家,如果有需要的話,家長可以帶著孩子去聽一聽講座,給孩子疏導一下。


    阮介舟說:“我們寶貝親眼見到了跳樓的那一幕,要不然,我們也給他找一個心理醫生看看吧?”


    阮藝的腦子陡然閃過一個想法,她二話不說,抓起手機就跑到了房間裏。


    “許警官,你們有沒有去調查全市那些有名氣的跟心理學相關的人?既然這個人可以做精神控製,很有可能是從事這方麵工作的人。”阮藝道。


    許之槐說:“我們也想查,但是這一塊從業人員那麽多,無從查起啊。”


    “董然爸爸接觸過的人群中,有沒有這方麵的人士?”


    “目前還沒有發現。”


    “李蓉蓉呢?”


    “也沒有發現。”


    阮藝歎口氣:“那還是毫無進展。”


    “這次輪到我來安慰安慰你了,別著急,咱們都要慢慢來。說起來,你家孩子撞見了這種事情,需不需要接受心理疏導啊?”


    “明天幼兒園有安排,我哥哥說要帶孩子過去看看。”


    掛了電話,阮藝走出去告訴阮介舟,明天她會帶阮寶貝去幼兒園聽講座的。


    第二天下午兩點,講座準時開始,到場的家長跟孩子並不多,但還是坐滿了一個小禮堂。


    幼兒園請來的是一個老牌心理學專家,大概四五十歲的年紀,是個溫柔和藹的女性,孩子們倒是挺喜歡她的。


    阮藝帶著阮寶貝聽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失望。


    台上的專家雖然很專業,但老實說,可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講座一共是一個半小時,中間休息十分鍾。


    到了中場休息的時間,阮藝帶著阮寶貝去廁所,從廁所出來後,阮藝說:“還想聽嗎?我覺得沒什麽用處,要不然別聽了,我帶你去吃炸□□。”


    阮寶貝興致勃勃:“好啊好啊,我也覺得沒意思,都是一些理論知識,我自己都可以看書的,我們還是去吃好吃的吧!”


    兩個人商量結束,阮藝就讓阮寶貝站在走廊上等一會兒,她自己進去跟夏老師說一聲。


    “好的,那你們路上小心,留心幼兒園的最新通知,過兩天就會正常開園了。”夏老師低聲說。


    “謝謝夏老師,再見啊。”阮藝握著手機走了出去。


    走廊上,阮寶貝正在跟一個年輕的男人說話,他瞪著一雙大眼睛,小嘴巴吧嗒吧嗒的。


    阮藝記得這個男人,他是跟台上那位專家一起過來的,可能是她的工作人員。


    “阮寶貝,我們可以走了。”阮藝走過去,拍了一下阮寶貝的小腦袋。


    阮寶貝笑著轉過身,拉住阮藝的手:“好的好的,這個叔叔正在跟我說話呢,我撿到他的工作證了,他說要請我喝奶茶謝謝我。”


    “是啊,這位小朋友撿到了我的工作證,我正要感謝他呢。畢竟,我們的工作證要是弄丟了,補辦也是要錢的。”年輕男人笑著說。


    他是那種長得很普通的人,丟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但其實長相不差,五官端正清秀,隻是氣場太弱,加上打扮的太過老土,導致他看起來平平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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