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麽乖呢,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不遠處的池塘裏一個月前開著一池荷花,眼下不過一月過去,雨水打落,嫣紅的花瓣凋零,溺在池塘裏。


    阮胭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十一月初的季節,哪裏還會有活蹦亂跳的螞蚱。


    白皙頸部漸漸染上一層紅,阮胭沒有說話。


    頭頂的帽子,卻是沒再摘下來。


    “那個,論壇的事情,謝謝你啊。”


    雖然他沒說,阮胭也沒問,但心裏就是有種直覺,是陸矜北做的。


    所以這句道謝,總是有必要的,她不喜歡欠著別人。


    他舌尖抵著上頜一笑:


    “又口頭上謝我啊,這樣是不是太沒誠意,阮——胭。”


    他叫她的名字,叫的很慢,卻又很清楚,風一吹,帶著他口腔中夾雜的煙味,聲音撲麵而來,久久的散不去。


    她仰起頭,少女細長的頸部線條分外好看。


    “那你想要我怎麽謝你。”


    他指骨敲了下額角,似乎是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抬步就走,聲音留在後麵。


    “請我去食堂吃頓飯,當你謝過我了。”


    風拂過阮胭麵龐,掀起他的背影,她還有些愣著,沒想到隻是吃一頓飯而已。


    繃緊的神經,倏地一下鬆了。


    陸矜北回頭,望著杵在原地的人影,笑道:


    “還傻站著幹什麽,跟上。”


    “哦。”


    ***


    穿過一塢慘敗的荷花池塘,日光親吻過池麵,透過年老的鬆樹枝幹,慷慨的灑在兩人的背影上。


    一長,一短。


    陸矜北走在前麵,阮胭跟在後麵,兩人中間,隔了大約一步的距離。


    兩人去的一食堂,眼下還不到十點,不是飯點,所以食堂的人不是很多,阮胭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


    “你想吃什麽。”


    “隨便,我不挑。”


    阮胭沒讓他去,這張臉實在太招搖,難保不會引起什麽轟動,她不想成為話題中心的女主角。


    望了眼五花八門的窗口,阮胭選了一家小碗麵,他估計一晚上沒睡,吃點麵食,有湯有料,暖暖胃。


    國慶節那會兒,在桌上一起吃飯的時候,阮胭就發覺他的口味比較淡,太辣的和太鹹的,他不是不吃,但動筷的頻率明顯很低。


    所以她又和阿姨說了忌口的,五六分鍾的功夫,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回來。


    陸矜北正在接電話,他指了指桌子,意思是放這兒就行。


    傅硯池的電話,阮胭聽見他大聲嚷嚷,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這麽快就從上海回來了,你不是說至少得後天嗎,結果怎麽樣,對方同意融資嗎。”


    “還得談。”


    這意思就是沒定準。


    傅硯池也知道急不得,“行吧,那你現在在哪兒。”


    陸矜北說:“食堂。”


    “臥槽,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八百年不去食堂一次,今天怎麽想到去了。呦,什麽風把你這尊佛吹過去了……”


    “多話,掛了啊。”


    隨著人聲掐斷,陸矜北轉了下碗裏的湯勺,清脆的碰撞聲音響起。


    少女把頭轉向窗外,似乎極其專注,看別人在足球場上踢足球。


    隻不過刺眼陽光下,少女太過濃密的,鴉羽似的睫毛一眨一眨,輕易之間就將那點心事暴露在日光下。


    陸矜北莞爾一笑,也望著外麵的足球場,“球賽,好看嗎?”


    阮胭悶音道,“還行吧。”


    看了什麽,她卻全然記不住,也看不懂。


    問完這句,周圍片刻沉寂,阮胭見他動筷。


    他吃飯的速度並不慢,卻讓你覺不出來著急,就像那股子玩世不恭的痞壞之外,總帶著優雅的矜貴氣息。


    阮胭看了一會兒,拿起包裏的概率原理,翻到夾書簽的那一頁,開始讀。


    這本書是滅絕師太課上提及過的,而且著重強調期末考試會考,所以阮胭才借來讀。


    隻不過裏麵涉及太多高數,對於數學成績一直不怎麽好的她,著實晦澀難啃。


    陸矜北吃完麵,胃裏暖烘烘的,一抬頭,就見捧著書本的女人皺著眉頭。


    覷了眼書的封麵,他問:“讀哪兒了?”


    阮胭又翻了一頁,從包裏掏出筆,用鉛筆在沒看懂的地方劃了條線,準備回去上網查一查,做完這一切後,才想起什麽,茫然的抬起頭:


    “你剛才有說什麽嗎?”


    得,這是鑽進去了。


    陸矜北打了個響指,隨後長手一勾,抽走阮胭的書,他看了一眼用筆劃線的地方。


    “有紙嗎?”


    阮胭遞給他一張紙和筆。


    他下筆在旁邊寫了幾個公式,之後又翻完整本書,在其中幾頁上折了個角,把書塞進粉色書包。


    “給你劃完重點了啊,回去快點看完,剩下時間玩兒去。”


    說這話時,少年神情張揚恣意,似乎就沒什麽他不會的。


    他端起盤子,見阮胭還愣著,隨後撈起書包,掛自己胳膊上,順手拍了下她的發頂。


    “小孩,我們要走了。”


    阮胭抬頭,對上他散漫浪蕩的神情,隨後含含糊糊的應了聲。


    ————


    那個上午,刺眼日光映在我和他的眼中,我望著他,他也望向我。


    後來異國他鄉,我每每想起那個上午,便覺得,他的目光,就是別處的黎明破曉,紅日初升。


    第15章 "她現在不能成為你的女……


    周末的時候,江橙本想與阮胭一起試吃新開的一家粵菜,但阮胭得回去看看老太太的體檢報告,這頓飯隻得往後延。


    阮胭回去就快中午,老太太在廚房裏忙活,香氣撲鼻。


    隨手從盤子裏拿了塊糍粑,阮胭剛吃進口中,差點燙的她說不上話。


    “慢點吃,沒人給你搶。”


    老太太又把紅糖拿過來,“蘸著這個吃,別再燙著自個的喉嚨。”


    “知道知道。”


    阮胭瞅了二樓一眼,門開著,卻沒看見人,裝作隨意的問:


    “老太太,家裏就你一個人在呀。”


    “除了我,你還想有誰在呀”,老太太轉過頭看她一眼,又用筷子抽了下油鍋,“不過啊,今天上午矜北在這兒來著,他剛走沒多久,家裏人給他打電話,說是養的狗有點厭食,得回去看看。”


    “哦。”


    應該就是那隻阿拉斯加吧,可以看的出,他們關係很親密,估計從小養到大。


    老太太指了指灶台上的一筐蘑菇:


    “今兒天氣好,你吃完,去把蘑菇曬到房頂去,快放壞了。”


    “行。”


    阮胭洗幹淨手,抱著蘑菇上了二樓,旁邊有個□□,她爬上去後,把蘑菇一隻隻曬在房頂上。


    下來的時候,途徑那個小房間,髒衣簍裏扔了很多衣服。


    阮胭湊過去聞了聞,有些都放的有味道了。


    也不知道是他太忙,還是忘記了,沒顧上洗。


    阮胭順手提溜下去,和自己的衣服一起,給洗掉了。


    陸矜北牽著狗進來的時候,阮胭正在用水衝衣服上的泡沫。


    阿拉斯加一見阮胭就興奮,如果不是陸矜北抓狗繩抓的緊,它肯定還會和上次一樣,上自己的身。


    “別怕,它不咬人。”


    “嗯,我知道。”


    但該怕還是怕,尤其阿拉斯加,對阮胭的喜歡太過狂熱。


    阮胭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自己身上的味道?


    陸矜北點了下阿拉斯加的鼻頭,把它栓在院牆上。


    “旺財,別嚇唬她,她膽兒小。”


    這話阮胭聽見了,低頭默不作聲的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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