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他沒反駁的垂下了眼簾,平常活潑積極的臉蔫蔫的,彷佛霜打的茄子。


    老實孩子受委屈的模樣一下子讓觀眾拳頭硬了。


    [快去練級,練到99lv把這店屠了!]


    [不接待就不接待,有著裝要求很正常,可是有必要這麽看不起人嗎?]


    其實雲誠兜裏是有金幣的。


    宋思澈把賺來的金幣大部份都放在了他身上,他自己打工攢下來的也有兩枚,可是他不舍得為了爭一時意氣就把辛苦掙來的錢揮霍掉。


    何況,這錢可能是宋思澈忍辱負重賺來的。


    沒地方坐著,觀眾看到雲誠走回街道的暗處幹站著,寒風刮在他的臉上,看上去更落魄了。


    他站了一會兒,對著金喇叭歉意地說:“我腿麻了,蹲一小會哦。”


    雲誠蹲了下來。


    身上披著亞麻色粗布風衣自帶兜帽,將他遮得嚴嚴實實的,猶如街巷裏一顆不起眼的土豆。


    這裏剪輯師把節奏調成快進,然後又慢了下來。


    為什麽呢?


    因為有路人在雲誠麵前停下了腳步。


    路人在他麵前投下了兩枚銅幣,又離開了。


    雲誠:“……”


    觀眾:


    [……]


    [救命,這是把雲誠崽崽當成要飯的了?]


    [哈哈哈哈哈npc笑死我對你們有什麽好處!]


    當雲誠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善心路人已經走掉了,他隻好撿起那兩塊銅幣。


    *


    那麽,在【午夜歌舞】裏的宋思澈又是何種光景呢?


    鏡頭拉近,從大門穿過細長的走廊,景象倏地豁然開朗,來到了一個非常寬敞的大廳,裏麵有著許多黑色沙發,中央有一個圓形的舞台,一盞盞水晶吊燈折射出華貴迷離的光芒,其中舞台上方更是一顆緩緩轉動著的鏡麵反射球,充滿了ktv味道。


    總之,男公關店啥樣它啥樣。


    男公關非常好認,他們穿著色彩鮮豔花花綠綠的禮服,有著壯碩的身材,禮服下的二頭肌粗壯地鼓起,充滿了野性魅力,正對穿著華貴的女客人賣弄肌肉。


    [真的好像大鳥轉轉酒吧啊……]


    [我和gay蜜一起看的視頻,他表現這是什麽神仙地方,他願意借網貸來消費……可是我完全g不到這些男公關的魅力啊!]


    [肌肉練成這樣隻會吸引同性望周知。]


    [不過那個有貓耳的我可以誒,貓耳猛男香香。]


    以往每個散台都平均分配著來消費的客人和肌肉俊男。


    可是今日卻格外不同。


    男公關們臉色很臭地稀稀落落的坐在散台上,無人問津,不時把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投望去坐得滿滿的卡座上


    “你叫小澈是嗎?”


    “嗯呢。”


    “你才多大啊,看上去好小啊。”


    和觀眾想象的相反,這裏沒有動畫中經常被醜化的富婆,女客人打扮得入時精致,年齡層隨機分布,有年輕的也有看上去十分成熟的。惟一的共通點,便是圍著一個穿著白西裝的青年。


    在一眾壯男同事裏,青年的五官俊美精致得纖弱,沒有絲毫的侵略性,也並不炫耀自己的身材資本,長睫乖乖地半闔著,看上去格外地清純美好。


    “我才剛過十八歲幾個月吧……”


    宋思澈微微夾過聲線,把原本愛搭不理的懶狗音壓成了奶狗音。


    彈幕上立刻有粉絲科普:


    [思澈弟弟今年22歲了!]


    [媽的我前一秒才心疼他淪落風塵,下一秒就發現這廝在騙人]


    [剛過十八歲生日幾個月,嗯,也就過了四十多個月吧。]


    “這麽小啊。”富姐姐a說。


    “我記不太清了,”宋思澈搖搖頭,眉眼寫滿憂鬱:“我沒有家人,十八歲生日也沒人給我慶祝。”


    “啊?那沒人給你送過生日禮物嗎?”富姐姐b問。


    視頻上出現四個特效字


    前方高能!


    宋思澈微仰起頭,麵上疑惑又怯生生:“姐姐,生日原來會收到禮物嗎?”


    ……


    “香檳塔,我要給寶貝開香檳塔!”


    “姐姐送你禮物——店裏是不是可以給舞者送禮物來著?送一組月亮船,和一個水晶城堡吧!”


    “唉,可憐孩子出來生活不容易,姐姐存點酒記你賬上吧,免得老板欺負你。”


    沒一會,宋思澈坐的卡座上就擺滿了閃閃發亮的昂貴酒瓶。


    月亮船是水晶雕成的,上麵用冰塊浸著粉紅色的金香檳。


    水晶城堡排場就大了,以魔法將香檳塔架成高高的城堡形狀,全店的男公關要來一人拿走一杯喝,講究的是一個排麵,店長npc在旁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縫,看宋思澈就像看活生生的光明神。


    宋思澈受寵若驚地低下了頭,再度抬起頭來的時候,臉頰跟眼眶微微泛紅,像是被感動壞了,看得女客人心裏脹脹滿滿的疼,覺得這錢花得真值。


    這震撼的一幕,把觀眾看麻了。


    可這也是許多遊戲玩家的真實舉動。


    玩《gta》,要去酒吧蹦迪,要找小姐醬醬釀釀。


    還有醬醬釀釀完事把人殺了的。


    玩《模擬人生》,大宴親朋後把他們引到遊泳池裏,然後開裝修模式用牆把泳池圍起來,看客人變成一座座墓碑。


    玩《賽博朋克》……


    太多不可描述,不宜細寫。


    現實裏不能做的,不敢做的,就在遊戲裏肆意妄為。


    宋思澈仍在放著狗屁:


    “其實我來這裏跳舞唱歌,是因為我有一個音樂夢想。”


    “我好喜歡唱歌,想每天都能表演給姐姐們看,不過我唱得不是很好,”宋思澈抿了個堅強的微笑:“因為之前太窮了,連糊口都很困難。”


    “即使沒人看,沒人欣賞,我也會一直唱的。”


    天生歌者宋思澈。


    三言兩語間,一個勤工儉學追逐夢想的清流美少年人設就立起來了。


    宋思澈登台唱歌,不僅有無數女客人給他捧場,還因為他清純稚氣的形象,沒有對他有過分舉動的。同事肌肉都被揉紅了才獲得一個指名,他卻乖乖地叫聲姐姐就被開了一打貴酒。


    ……


    看過《星秀go》的網友們,正在回憶思澈弟弟曾經的發言


    “唱歌跳舞我是都會點,那是因為不學會不讓下課要加練啊,我在家我練這個幹嗎?我的夢想就是啥也不學。”


    “沒人看最好,立刻把我淘汰了,我收拾收拾就滾。”


    “這個場上有音樂夢想的人有那麽多,不差我一個。”


    原來他真不是想要粉絲。


    他想要富婆。


    *


    忙到半夜,同事因為業績都要熬到清晨,宋思澈看今晚差不多了,就開始打哈欠裝困,砸錢砸得最狠的富姐姐注意到後,帶頭說讓他早點下班回家休息。有來陪酒的猛男同事酸溜溜地說:“平時我們忙到早上太陽出來都是很正常的。”


    “但思澈弟弟還是個孩子啊。”富姐姐憐愛地摸了摸宋思澈頭頂。


    宋思澈巴巴地望了一眼那個無人問津的同事:“前輩,是我沒完成業績嗎?”


    同事:“……”


    媽的綠茶。


    然而恰檸檬也沒用,他一句惶恐的前輩,讓富姐姐們又為他消費了一波,讓他輕鬆愉快地下班了。


    宋思澈將白西裝換回冒險裝,從後門走出來。


    看到這一幕的觀眾心想要壞。


    畢竟雲誠那傻孩子在前門等著呢,兩人的位置剛好是小巷的入口和末端。


    宋思澈邁步要離開前,抬目往入口方向望了眼,瞥見地上一個灰棕色的“土豆”,他走了過去,意料之外又情理之內地看到了自己的隊友,他說:“你知道啦。”


    “思澈qaq”


    雲誠問:“你有沒有受欺負?”


    “沒有啊,你先起來,我們在回去路上說,這邊人多。”


    “嗯。”


    雲誠吸了吸鼻子,卻沒站起來:“……腿蹲麻了。”


    宋思澈無奈地將他扶了起來,順便跟他說了在店裏工作的事,沒挨欺負沒受委屈,都是漂亮姐姐。宋思澈又問:“你不會在這蹲一天了吧?”


    雲誠也把自己的遭遇如實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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