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和村支書幾個有話語權的都沒有立馬說同意還是不同意,“時間不早了,大家先吃午飯,吃完午飯後我們再去其他幾個地方看看。至於羅地坡……”


    林永德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們改天再開會好好商量一下吧!”


    他心裏是比較偏向許知青說的方案,隻是他剛剛看人群裏有大部分人都不怎麽讚同,他也不能一個人強製性地拍案決定。


    由於天氣冷了下來,大家都是家裏人帶午飯過來,就連知青也專門安排了三個人負責送飯。


    許清風早就餓得饑腸轆轆了,他搭著羅安的肩膀,到處找給他們送飯的人在哪。


    羅安看了一下周圍沒有人注意他們,小聲問道:“唉,清風,你提這麽多建議村長要是一個也不采用怎麽辦?”


    許清風沒有找到給他們送飯的知青,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林皎月。他想要過去找她,還沒走出第一步,就被羅安給拽住手了,“不行,你得先把我的問題給回答了。”


    他滿不在乎地說道:“不采用就算了唄,還能怎麽辦?”


    羅安原本是想安慰一下他,可看他態度坦然後,他反而先抱怨上了:


    “那你何必費這麽多心思在這溝渠上呢!不僅沒有人領情就算了,還這麽一堆人懷疑著懷疑那的,就算是大家到時候采納了你的建議,日後要是出了什麽問題,大家肯定還是怪你。”羅安越說越替他感到不值。


    “我說出來又不是為了讓大家領情的。”許清風有些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至於這個溝渠以後出了一點問題也是正常的,我也提前給他們說了我隻能保證一半,理解的人自然理解,不理解的人你怎麽說都沒有用。”


    羅安實在理解不了他的想法,“那你這到底是在圖啥?圖被人罵?我開始還以為你是想用這個和村裏人搞好關係,到時候好爭取工農兵大學的資格。”


    “我對那個不感興趣。”


    羅安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那你搞這一出到底是為了啥啊?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熱心腸呢?”


    許清風被他問得有些煩,停下了步伐,耐著性子和他解釋道:“我要是看出了問題不說出來心裏會很不舒服。至於他們聽不聽、做不做都與我無關,我並不會因此就覺得失落或是難過,因為我根本就不需要被他們認同,我隻做我認為我該做的。”


    兩人邊走邊說,林皎月離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後麵那番話被她完完全全地聽進了耳裏。


    她有些怔愣,有些羨慕他的自信和強大,她心裏也想要成為他那樣的人,不被外界的聲音影響,永遠隻跟隨著自己的內心走。


    許清風很快就察覺到了有人在注視著他,他側頭發現是她在看他的時候,心裏萬分欣喜,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林、林同誌!”


    他臉上嚴肅正經的表情一下子破滅了。


    羅安不想在這裏礙他的眼,自覺地去了另一邊,不過秉著好人做到底的原則,他順便用身體隔絕了不遠處周嬸的視線。


    林皎月腦子裏還在回想他剛剛說的那番話,目光有些遊離地看著他。


    許清風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林同誌你剛剛在看什麽?”


    林皎月回過神來,避開了他的視線,隨口找了一個理由:“你圍巾挺漂亮的。”


    “你喜歡的話那我送給你吧。”許清風一邊說著一邊準備解開脖子上的圍巾。


    林皎月連忙阻止了他,“別別別,許知青,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情急之下聲音有些大,離他們近的人都好奇地回頭看著他們。


    許清風換了一個位置,擋住了他們大半好奇的目光,他低頭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圍巾,問道:“你很喜歡這個嗎?”


    林皎月怕他一言不合又要說送給她,謹慎地沒有開口。


    “我不會強硬塞給你的。”許清風看懂了她的眼神,失笑道。


    “你圍巾的顏色很漂亮。”他脖子上的那條圍巾是深灰色的,是她很喜歡的顏色。


    許清風驚喜道:“你也喜歡灰色啊?我也喜歡。”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兩人之間共同的喜好,一時興奮得手舞足蹈,小聲道:“我們倆可真是太適合在一起了。”


    林皎月愕然,不知道他是怎麽得出的這個結論,但她除了有些不好意思以外,心裏倒不怎麽覺得反感。


    羅安過來催促他:“行了,你還吃不吃午飯了?”


    許清風嘴巴想要硬氣地回一句不吃,可他肚子很快就發出了抗議,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和她道別:“那我過去吃飯了。”


    “嘖,都這麽久了你還沒追求到林同誌啊?你這進度不行啊!”走遠後,羅安嘲笑道。


    許清風剛剛掌握了這麽重要的一條“情報”,心裏很是高興,麵對他的嘲諷他也沒生氣,反而一把摟住了他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說道:“她喜歡灰色。”


    羅安一臉的莫名其妙,“嗯?然後呢?”


    “我也喜歡灰色。”他摸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決定送她一個禮物,她肯定會喜歡的!”


    羅安也被他勾起了幾分好奇,“什麽禮物啊?”


    許清風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


    羅安還以為他想到了什麽很新穎的禮物,沒想到是這個,他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你打算把你這條圍巾送給她啊?林同誌會要嗎?”


    “不是。我打算親手織一條和我這個一模一樣的圍巾送給她。”想到以後兩人圍著同款圍巾,他恨不得立馬就把圍巾織好。


    “哈哈哈哈。”羅安無情地嘲諷道:“你一個大男子漢怎麽專幹這些娘門兮兮的東西啊?不是,關鍵是你會嗎?你打算找誰教你啊?”


    許清風隨口一問:“你會嗎?”


    羅安的笑聲戛然而止。


    “靠,你還真會啊!我就知道,畢竟現在像你這麽心靈手巧的男同誌實在是不多見了。”


    羅安掙紮著解釋道:“……我這是我媽當初逼著我學的。”


    許清風頓時十分開心地說道:“那你回宿舍教教我!我剛剛還擔心找不到人教我呢!”


    羅安有些崩潰,“不行,我以前就決定了,打死我都不會再碰這些東西了。”


    “羅哥別這樣嘛!”許清風十分狗腿地給他捏了捏肩,然後語氣一變,義憤填膺地說道:“誰規定織圍巾隻能女同誌的幹啊?咱們男同誌也可以頂半邊天!”


    “你別說這些沒用的,我是死也不會答應的。”


    許清風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五條牛肉幹,幹不幹?”


    “……成交。”


    在牛肉幹麵前,麵子什麽的都可以先放到一邊。


    第48章 織圍巾


    許清風是個行動派, 很快就托人在縣城買了一卷灰色的毛線回來。


    羅安在五條牛肉幹的誘惑下,重操起了他的舊業。


    許清風沒有關係稍好的女同誌,借不到棒針, 而羅安也拉不下臉皮去問她們借。於是, 在一個美麗的黃昏,羅安帶著他來到了村裏最茂盛的竹林。


    許清風憂心忡忡地問道:“你真的能削出那麽細的兩根針嗎?”


    他用手指比劃了一下它的纖細程度, “要不你還是去問那些女知青借一個吧,可別到時候把我的事情給搞砸了。”


    羅安瞥了他一眼,對他的懷疑很不滿,“你前不久不還在誇我心靈手巧嗎?”


    許清風:我那不是迫於無奈嘛, 誰知道你還當真了。


    “……好吧,你自由發揮。”許清風心裏對他沒抱什麽期望。


    羅安看出了他眼裏的懷疑,他決定待會給他好好露一手!


    他在竹林裏轉悠了一圈,然後砍了一根比較老的竹子。剔除它多餘的枝椏後, 用刀把竹子破開, 劃成了好幾塊。


    羅安嫌站著累,一屁股坐在了竹林裏, 然後一手握著竹子,一手拿著刀, 開始不斷地把竹子削細,最後他手裏隻剩下一根約莫鋼筆大小的竹篾。


    許清風看著他手裏還在變小的竹子,目露驚奇, “可以啊, 羅安,沒想到你還真有兩手。”


    羅安頗有些自得地說道:“嘿,這算什麽,我會的可多了去了。”


    等竹子大小削得差不多後, 他開始把兩頭削尖,很快,四根棒針就做好了。


    “走,回去教你織圍巾。”羅安遞了兩根棒針給他。


    回到宿舍後,兩人坐在小火爐前麵,羅安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遝裏找出了一小團特別舊的毛線,“好了,現在我幹什麽你就幹什麽,很簡單的。”


    “第一步,起針。”


    許清風連忙學著他用一隻手把毛線套在了一根棒針上,心想這還蠻簡單的。


    羅安看了一下他的圍巾,說道:“你這個是平針和反針的交替織法,一針正,一針反。”


    許清風聽得雲裏霧裏,“你直接教我好了。”


    “行,你繼續跟著我織,”


    羅安用右手的小拇指鉤住毛線,大拇指和食指拿著棒針不停地勾過去過來。許清風看得眼花繚亂,叫停了他:“你慢點,我剛剛什麽都沒看清。”


    “行。”羅安放慢了動作,一針一針地教他。


    在他如此認真地教學下,許清風總算勉勉強強地學會了正針和反針。


    羅安看他已經學會了便沒有再繼續教他,“好了,接下來你就按我說的那樣一直織下去就好了,你覺得長度差不多的時候,你再叫我,我教你收針。”


    許清風一雙大手笨拙地握著兩根細細的棒針,神色專注,抽空點頭回應了他一下。


    很快就到了臘月中旬,羅地坡的溝渠最後還是采納了許清風的意見,按照他說的重新挖了好幾條。不過挖起來他們才發現比他們想象中快多了,才七八天就挖好了。


    羅安自從教會他織圍巾後,後麵都沒怎麽過問他圍巾的進度,而許清風也沒有主動和他提。所以當他拿著一條兩米多長的圍巾讓他收尾時,他驚得頭都快掉了。


    “你怎麽織了這麽長?還織得這麽醜!”


    許清風對自己織的圍巾總體還是很滿意的,聽他這麽說,他不高興地嚷道:“哪醜了?而且長一點多好啊!暖和!”


    其實他原本沒有打算織這麽長的,隻不過織著織著忘了看有多長了,等他後麵想起來時,圍巾已經變成這麽長了。


    羅安很無語,“就你圍巾這長度都可以讓她拿來上吊了。還有,你看看你後麵織的是個啥,正反針全亂套了。”


    許清風不高興地說道:“你說什麽呢?會不會說話啊?要不我送給你,你拿去上吊?”


    “哎呀,我說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別和我計較了。”羅安試著建議道:“要不你把後麵這段拆了吧?我看拆了長度就剛剛好了。”


    許清風想都沒想都拒絕了,“不行,這每一針都是我的心血,要拆也是她拆。”


    羅安摸不清他的腦回路,“你自己拆怎麽了?”他苦口婆心地勸說道:“你要是把這段拆了,你織得這條圍巾總體是非常不錯的。比起你現在這個歪歪扭扭的圍巾,她肯定會更喜歡你拆了過後的。”


    “你懂什麽,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你還是快點幫我把針收了吧!”


    他現在已經很了解她了,知道她心地善良,很容易心軟,他到時候隻要把他織圍巾弄出來的一些小傷口給她看,她到時候肯定會收下的。


    羅安看勸不動他,也不再多說什麽,拿過他那條無比長的圍巾開始給他收針。


    許清風把圍巾織好後,卻一直找不到機會拿給她。


    一到臘月,天氣冷得刺骨,而且前幾天才下了一場大雪,村裏到處都還是凍著的,大家都不願出門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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