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肖姍學了一上午的車,回到家吃了午飯想要溜出去,沒想到大哥和大嫂回來了,周婷婷拉著她說了半天話,而且還要招待客人,沒能出去。


    正月十一這天,肖姍天沒亮就起床了,她躡手躡腳的走出家門,沒想到剛走到大門口,就碰到了剛從軍區回來的肖司令。


    因為軍區有緊急任務,肖瞻園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出於一種軍人的本能,他覺得小女兒的舉動有點不尋常,就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瞪了她一眼,問道,“姍姍,這麽早去幹什麽?”


    肖姍此刻有點心虛,但還是勇敢的迎著他的目光回答,“爸,你回來了!我媽昨天說想吃油條和麻團了,我出門買早點,你想吃什麽呀?”


    肖司令笑了笑,說道,“爸爸也想吃油條麻團了,你多買點,快去快回啊!”


    從去年年底開始,鹿城賣早點的地方不止是國營飯店了,各個街道附近也有固定的攤位了,一般就是支起一個油鍋一個煤火灶,可以炸油條炸麻團煮豆漿,有的還多一個爐子,可以用來做燒餅或者大餅,當然了,無論是做早點的,還是賣早點的,都是國營飯店的在編人員。


    軍區大院有自己的食堂,早飯供應也很豐富,尤其是包子和蔥油卷都做的很好,但油條和麻團都做得不如國營飯店。


    肖姍點了點頭,後退兩步折回去,幹笑了兩聲說道,“爸,我去廚房拿個網兜。”


    肖姍拿了網兜和一個不鏽鋼盆,慢悠悠的穿過兩條街走到賣早點的攤子,因為時間太早,人家才支好攤兒,她耐心等了二十多分鍾,提著第一鍋香噴噴的油條麻團還有豆漿回家了。


    吃過早飯後,肖司令上樓休息去了,田院長上班去了,大哥大嫂不在,暫時也還沒有客人上門,她剛準備要出門,沒想到蘭蕙蕙忽然來了,而且不是她一個人來的,還帶著她那麵和心不和的妹妹。


    這種情況下,她又沒辦法出去了。


    到了下午,又有新客人上門,耿連成也過來湊熱鬧。


    肖姍沒辦法,正月十三這天上午,她跟著費師傅學開車,才練了一圈就捂著頭說頭疼,提前結束了學習。


    學車的地方是軍區一個廢棄的練靶場,交通不太方便,費師傅看她不舒服,提議開車送她回家或者去軍區醫院。


    肖姍大氣凜然的拒絕了他的好意,理由也無可辯駁:她用軍車學習駕駛是沒辦法,公車私用肯定是不行的。


    走了三四裏路,倒了兩輛車趕到國棉廠家屬院,已經是中午了,沒想到趙明山卻不在家。


    國棉廠早就開工上班了,趙萬東和徐鳳蘭都不在家。


    趙明利帶著三個弟妹在家裏做作業,並不是學校的作業,那些早完成了,而是大哥趙明山布置給他們的。


    “你大哥去哪了?”  肖姍好奇的問道。


    趙明香將她讓到沙發上,一邊倒水一邊笑著回答道,“不知道,大哥最近總出去逛,不過,肖姍姐,你不要著急,一般中午大哥就會回來了!”


    趙明利在外人麵前一向有些拘謹,他在旁邊沉默了數秒,踮起腳從櫃子頂拿出奶糖和餅幹,又沉默的放在了茶幾上。


    肖姍有禮貌的說道,“謝謝!”


    趙明利低著頭說了聲不客氣,對趙明香說道,“大妹,快十二點了,我去廚房做飯了!”


    老實的趙明紅也站起來去幫忙了。


    還好等了沒一會兒,趙明山就回來了。


    實際上在大門口他就聽到了她的笑聲,不是在夢境裏,是真真切切的現實,他的一顆藏在陰霾裏的心,立馬就充滿陽光了。


    趙明山難掩內心的激動,卻也沒有因為狂喜而失去理智,他走到屋子裏,神情已經恢複正常,唯有戀人見麵時才會有的甜蜜和喜悅。


    “姍姍,你要是再不來,我正要去找你呢!”


    肖姍仔細盯著他看了幾眼,沒看出什麽異常,就笑著問道,“你這些天都忙什麽了?”


    趙明山拿起一顆奶糖遞給她,說道,“咱們鹿城的服裝麵料在首都有價格優勢,我就在想,是不是別的商品也有這種優勢,所以這些天我去百貨商店仔細對比了一下,還去了幾個廠子了解情況,發現很多日用品的優勢不算太大,但咱們鹿城一些特有的東西,優勢是非常大的!”


    肖姍好奇地問道,“是嗎,願聞其詳!”


    結合現階段社會發展的整體水平,和老百姓的實際消費水平,一般的人家花錢,就是花在了吃穿兩個方麵,但首都物產其實不太豐富,尤其海產品是很缺乏的,又貴又不新鮮。


    這主要還是因為運輸條件不便,除了冬天氣候寒冷不易變質,其餘三個季節氣溫太高,新鮮魚蝦根本進不了京。


    當然了,他也不會考慮如何改善運輸條件,這種困難不是一時半時能克服得了的,他看好的是個各種海鮮幹品,雖然目前市麵上種類還不多,而且因為售價相對比較高,在本地的銷路也不算太好。


    但他相信,若把這些產品運到京城,一定會受到歡迎。


    趙明山把自己的打算詳細說完,然後笑著問道,“你覺得我這想法怎麽樣?”


    說起做生意,肖姍其實是個行動派,她點了點頭說道,“是挺不錯的,海鮮幹品運輸很方便,不如這樣,咱們十九開學,還有四五天,你幹脆抓緊時間去進一批貨,咱們用火車貨運直接帶走!”


    趙明山一愣,她說得沒錯,如果現在不進貨,開學回到北京,海鮮幹品可不像服裝麵料,國棉廠的劉科長專門安排人給他發貨,要想進貨就有點難了,說不定還要為此專門回來一趟。


    北大經濟係的課業不算重,但也沒那麽輕鬆,來回一趟再加上停留的時間,至少也要四五天了,必然會耽誤到正常的上課。


    他點了點頭,說道,“好!”


    趙明山也是說幹就幹的作風,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一個人坐電車來到了一家海鮮製品廠。


    鹿城百貨商店和副食店,幾乎所有的海鮮幹製品都出自這裏。


    雖然是國營工廠,但廠子的規模比他預想的要小得多,就建在了離海邊不遠的漁村旁邊,一靠近大門就有一股子特別濃鬱的海鮮的腥味兒。


    廠子小,地方偏,大概工人也不多,大門口沒有門衛,趙明山走進去張望了數十秒,正要開口詢問,忽然從裏麵走出來一個穿著皮褲的中年人,他一邊摘皮手套,一邊問道,“同誌,幹什麽的?”


    趙明山笑笑,說道,“你好,我是百貨公司的采購員,來進貨的!”


    那人抬眼看了看他,擺擺手說道,“你們單位怎麽又換人了?沒有貨!要想進貨,先把上一年的欠款結清!”


    趙明山一愣,他這麽說是因為,有些單位,尤其是國營單位,有一個很讓人不能理解的做法,那就是一聽到是私人進貨就不肯供應了。


    他笑了笑,從挎包裏拿出一張介紹信,說道,“同誌,你搞錯了,我是北京一家商店的采購員!”


    介紹信是真實的,大紅印章也是真實的。


    這還是他放假之前,因為國棉廠異地發貨需要一些手續和證明,其中就要有北京商場的采購人員證件,趙明山找了好幾家相熟的商場開了證明信。


    國棉廠隻要了一張,剩下的他也沒舍得扔,沒想到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中年男人接過去仔細看了看,哈哈大笑了幾聲,說道,“不好意思,趙同誌,誤會了啊,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這個廠的廠長,我姓郭,你要進貨?走,咱們去辦公室談!”


    趙明山手裏的錢不算少,但如果大批量的進貨,那還是遠遠不夠的,他在來的路上,原本的打算是,盡可能的說服這家工廠,以壓批的形式供貨,也就是第一批貨不付錢,進第二批貨的時候再結清。


    但這個郭廠長顯然因此吃了不少虧,一走到辦公室坐下來,就跟他倒了約有五分鍾的苦水,說他們這個海鮮製品廠,一開始的效益還是不錯的,現在算一算賬也不賠本,但因為鹿城百貨公司去年的貨款遲遲未結,賬麵上現在一分錢都沒有,不但去漁村收貨要賒賬,連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


    因為欠款問題,他們也跟上級部門反映過了,但根本沒有什麽效果。


    最後郭廠長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們很歡迎首都的商場來進貨,我們可以保證所有出廠的商品都質優價廉,但有一點,必須現金進貨,概不賒賬!”


    趙明山沒有正麵回應這個問題,而是笑著問道,“郭廠長,我想參觀一下咱們廠的車間,不知道方不方便?”


    郭廠長十分爽快的答應了。


    最後談妥的進貨方案是折中的,第一批貨先付百分之五十的貨款,在進第二批貨之前要付清,同樣的,第二批貨也需要現付百分之五十的貨款。


    雖然第一次進貨需要保守,但趙明山對銷路很有信心,他手上現在有差不多六千塊,所以訂了一萬塊的貨。


    正月十六,肖姍和趙明山乘坐同一輛貨車返校,除了兩大包行李,還有托運的幾麻包海鮮幹製品。


    回到北京,趁著還沒有開學,趙明山和肖姍分頭去了不同的商場,因為質量好供貨價很低,短短兩天的時間,就把所有的商品都銷出去了。


    趙明山算了一筆賬,不過是給了三家商場供貨而已,一下子竟然掙了兩千塊。


    但其實北京大大小小的商場非常多,很多商場都有食品專櫃,賣的都是高檔食品,海鮮幹製品很顯然也屬於這一類。


    他的目標,就是北京所有的商場食品專櫃,都能擺上鹿城的海鮮幹製品。


    六月底,趙明山利用周末的時間,基本完成了這個任務,當然了,他也賺了很大一筆錢。


    第35章 對不起,我來晚了。……


    有時候一個工廠的命運會因為一個人而改變, 金山海鮮製品廠就是這樣,之前因為鹿城百貨商店的貨款收不上來,廠子的現金鏈完全斷裂, 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 即便沒有倒閉,經營狀態也十分堪憂, 但因為趙明山的出現,以及他源源不斷的訂單, 這個廠子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一下子就紅火起來了。


    現在, 廠子不但新招了工人, 還擴建了廠房。


    原本孤零零的大門口,也有門衛看守了。


    七月放暑假, 趙明山返回鹿城,第一時間去了海鮮製品廠。


    郭廠長不像以前,因為人手不夠需要親自下車間幹活, 他現在穿著板正的灰色純棉襯衫,下擺紮到褲子裏, 黑色的皮帶上掛著一串鑰匙, 看起來很有派頭。


    他笑容滿麵的從辦公室裏走出來, 十分熱情的說道, “趙老弟, 快請裏麵坐, 老哥早就盼著你來了!”


    趙明山笑了笑, 四處打量了一下,說道,“郭廠長, 半年不見,大變樣啊!”


    郭廠長得意的笑了幾聲,十分真誠的說道,“這都多虧趙老弟的提攜啊!”


    一開始郭達海沒太重視趙明山的訂單,但後來北京源源不斷的要貨,而且數量一次比一次大,第三次就要了四萬塊的貨,這著實把他給嚇了一大跳。


    要知道鹿城百貨公司那麽牛,一次進貨量也不過四五萬,而且至少要兩個月才能售完,若是夏天這樣的淡季,時間還會更長,但趙明山就不一樣了,人家北京的商場就是厲害,首都人民也識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進了五次貨,總計九萬多塊的貨,他們廠子因為這個訂單,日夜趕工,再加上之前的囤貨,總算是沒耽誤發貨。


    郭廠長收到郵局的大額匯款,興奮得兩晚上沒睡著,最後決定北上。


    然而到了北京,他按照當初的證明信去找人,卻沒找到,好巧不巧那家商場剛剛換了銷售經理,業務上還不熟悉,沒有見過趙明山,當然就不認識,很肯定的說商場沒有這個人。


    郭廠長雖然是土生土長的鹿城人,文化水平不好,也沒什麽見識,但他不認為趙明山是騙子,如果騙子能一下子給他打那麽多貨款,是騙子他也認了。


    第二天他又去了那家商場,沒去經理室,而是打聽食品專櫃的人,一下子就問出來了。


    中年女售貨員笑著說道,“你說的是小趙吧,他不是我們商場的員工,是我們的供貨商。”說著,拿起櫃子裏的一袋幹貝丁說道,“你看,這都是他的貨,質量很好,價格也公道!”


    郭廠長眼尖,早就看到自己廠子的貨了,他堆滿笑容又問道,“那他在哪兒辦公?”


    女售貨員又笑著說道,“你一定猜不到,小趙啊是北大的學生,北大經濟係的,你去學校找他就行了!”


    郭廠長果然大吃一驚,他不敢置信的問道,“他是北京大學的學生?”


    女售貨員也感歎道,“是啊,人家小趙又能幹又聰明,這樣的年輕人,真是厲害啊!”


    郭廠長點了點頭,出了商場就去了北大。


    雖然兩個人勝利會師費了一點周折,但見麵後相談甚歡一見如故,尤其是郭廠長,看趙明山的眼神簡直佩服得不行。


    從北京回來,郭廠長開始大施拳腳,新招了工人,擴建了廠房,甚至還豐富了產品的種類,比如以前沒有鮑魚和海參,現在都有了,銷路最好的即食雜魚幹,以前隻有原味和五香兩種口味,根據趙明山的建議,新添了麻辣和香辣,真別說,普通的小魚幹,這麽一弄特別好吃,又鮮又辣,讓人吃了還想吃。


    這麽一來,訂貨的成交額就更多了,尤其是幹海參,這東西曬製起來很麻煩,但價格也高,一斤批發價二十塊,發到北京後趙明山裝到專門訂製的盒子裏,擺到商場的櫃台上,就要賣至少五十塊錢了。


    海參從明朝就是宮廷禦膳,不過在過去的十幾年來,整體社會經濟沒有明顯的進步,甚至有些地方吃飽肚子都成問題,自然沒有餘錢考慮這些,但最近兩年不一樣了,城裏各機關單位,各廠礦企業都恢複了正常的秩序,農村也在逐步實施包產到戶,老百姓的日子明顯變好了,肯定就要講究了。


    鹿城靠海,徐鳳蘭的娘家在鹿城郊區,雖然也有耕田,但也算是個小漁村,徐家以前也養了一隻小魚船,那時候海參不算值錢,她每次回娘家,除了拿些小魚小蝦,有海參的話,也會拿點回來,打漁的人家都知道,小孩子要是總得病不好養活,冬天進了九每天往粥碗裏切點發好的海參,轉年就能好很多了。


    那個時候趙明山的姥爺還在世,老頭兒心疼閨女,總怕她一個人帶著五個孩子養不好,出去打漁都會特意撈些海參。


    因此,趙明山特意囑咐了售貨員,跟顧客介紹的時候,一定要說海參可以提高免疫力,減少感冒的可能。


    對於一般人來說,感冒根本不算病,但對於小孩子和老人,有時候就是一場大病,尤其對於老人,最難熬的就是冬天了,冬天熬過去,就能再活一年了。


    不用等到冬天,北京的講究人和一些老幹部,吃海參的已經越來越多了。


    趙明山淡然一笑,說道,“郭大哥說話太客氣了,提攜談不上,咱們是一起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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