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慧怕激化事態,沒敢往更加憤怒的家屬跟前湊,隻能先了解情況,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警察過來,也不止是因為家屬打砸辦公室,而是調查兒童被拐案。


    雇主家有個十個月大的孩子,一直由從伍慧所開的家政公司雇請的保姆照看。今天上午,保姆推著嬰兒車帶著孩子出去散步,回來就哭著說孩子不見了,被人抱走了。


    這麽小的孩子不可能自己走丟,於是派出所接到報警就調查了監控,結果發現,來了一個戴著口罩帽子遮得嚴嚴實實的人,當著保姆的麵從嬰兒車裏抱走了孩子,保姆全程視若無睹,若無其事地推著車回去了……進入電梯後,才跟突然發現孩子不見了似的,到處找。至於抱走嬰兒的那人,調查沿途監控,沒有找到人。


    這下不僅雇主,連警察都懷疑是保姆跟人販子勾結起來拐賣嬰兒了。


    保姆被帶到派出所,有民警到公司調查問詢,看有沒有線索。


    伍慧一問是哪個保姆,便直覺不可能。這個保姆在她這裏幹過十幾年,每年都是幹到孩子上幼兒園,甚至有一家是幹到孩子上小學不需要保姆了,口碑一向很好,也很負責。人家的兩個孩子都供出來了,家裏日子越過越好,怎麽可能幹這種事。


    剛才要打伍慧的是孩子的爸爸,出了這種事,肯定是要找到家政公司的。他的家人還在到處找孩子,這會兒正做了尋人啟事,往各大車站貼、散出去到處找,期間電話不斷。


    聶然聽著警察問案子、大家的議論,基本上把事情了解了個大概,再看到孩子的父親這會兒蹲在牆角哭,又湊了過去,喊了聲:“喂!”


    那男的繼續抽泣,沒理她。


    聶然蹲在男人身邊,說:“給我張孩子的照片,把生辰八字報給我,我給你找回來。”


    男的扭頭看著她,眼裏布滿血絲,眼眶也紅紅的。


    聶然說:“試試唄,試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萬一找到了呢。”


    男的盯著聶然,覺得她在耍自己,可想要找回孩子的心理占了上風。


    他取出手機,調出孩子的照片給聶然看。


    聶然不能把人家手機放在水盆裏,隻好記下孩子的模樣長相問清楚特征姓名生辰八字,然後就要去找水盆。這麽大個公司,連個水盆子都找不到,隻在洗手間找到洗手盆。


    男的跟著聶然,看她要搞什麽。


    伍慧坐在辦公室裏,正在配合警察調查,看到雇主跟著自己的孩子,嚇得立即起身出去,然後就見到雇主跟著聶然去到女廁所,嚇得趕緊叫上警察悄悄跟過去。


    聶然打開水龍頭,讓水嘩啦啦的放著,雙手浸在水裏,閉上雙眼,放開感觀。


    周圍頓時黑了下來,有水紋在四周擴散。


    這跟用盆裝井水通靈不同,它是流動的,仿佛一座巨大的瀑布從天而降,又再流向四麵八方,耳邊充滿了嘈雜的聲音,有許許多多有異於常人的東西隱在黑暗中。


    她在心裏念著孩子的名字生辰八字想象著她的長相,思緒仿佛穿過層層高樓大廈拐過大街小巷最後來到一個房屋蓋得密密麻麻但村子裏的房子還破的地方,屋子裏湧起股異樣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麽邪惡的東西存在,沒等她找到孩子的蹤影,思緒突然斷了。


    她睜開眼,見到伍慧、警察和孩子的爸爸都在廁所門口,兩個警察正按著孩子的爸爸,讓他不要亂來。


    男人憤怒的瞪著聶然,認為她是在戲耍自己。


    聶然總覺得心裏怪怪的,想再探,又怕打草驚蛇害了那孩子。她想了想,說:“好像不太遠,有一個很多房子……”她剛才好像瞥見了個門牌號,聶然報出街道名和門牌號。


    大家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懂她在說什麽。


    聶然說:“娃娃可能在這裏。”


    警察問:“你怎麽知道?”


    伍慧知道聶然有點奇異,失去孩子的心情,自己特別能感同深受,當即說:“我們現在過去看看,總要試試。”


    聶然說:“有危險,你莫去。”


    人販子拐孩子,他們找上門去,確實可能會有危險。


    警察目前確實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既然聶然提供了信息,那是在城中村,外來人員混雜的地方,那裏有很多無業遊民和流動人口,確實是個很好的藏匿處。


    因為是聶然提供的地址,於是警察讓她跟著上了警車。


    在車上,警察順便問了下聶然是什麽情況,得知她剛從農村出來,對這城市是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至於地址是從哪裏來的,更是說不清楚,對於這一趟能找到孩子也就不抱希望了。可都走到半道了,都已經出警了,總要去看看。


    不多時,警車開到城中村外,伍慧和孩子的父親同坐一輛車也都跟到了。


    巷子窄,車子進不去,隻能步行。


    聶然沒想到,繁華的大都市竟然還有這麽破舊的地方。她剛才隻是匆匆一瞥,到了這裏,才發現它是真的又擠又破。樓建得很密,還搭有窩棚,電線扯得密密麻麻的,各種小店、維修鋪、居民住宅混在一起。房子很破很舊,甚至還有那種看起來像是至少幾十、上百年房的老式瓦房。


    伍慧剛出來打工時,住的就是這樣的地方,一住好幾年,這在這一片租過,地形很熟,順著聶然報的門牌號直接找了過去。


    一間低矮的老居民房,裏麵是破爛的木門,外麵裝有一個搖搖晃晃的用不鏽鋼悍接的防盜門,上麵掛著把生鏽的鐵鎖。屋裏很黑,陰暗潮濕,破爛得根本不像有人住。這麽破又這麽小的房子,幾乎連外來務工人員都不會租住。


    兩個民警看著聶然,問:“這裏?”


    伍慧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往裏照了圈,小小的屋子一眼看完,全是些破爛家具,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


    聶然大力地一腳踹在門上,喊:“把娃娃交出來……”話出口,覺得方言對方不見得能聽懂,又換成普通話,喊:“把孩子交出來,不然我一把火燒了你們的窩。”


    民警大吼一聲:“你要幹嘛?我告訴你,縱火犯法!惡作劇幹擾民警辦案……”話沒說完,就見到這女孩子的右手突然冒出了火焰,驚得一下子收了聲。


    嬰兒啼哭聲突然從屋子裏傳出來。


    驟然響起的聲音,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聶然用覆蓋著火焰的手繼續大力砸門,大喊:“開門!”門和屋子,在她的大力之下,隱約有點搖搖欲墜的陣勢。


    生鏽的門鎖突然掉在地上,防盜鐵門的破爛的木門在吱嘎聲中,開了。


    一個小嬰兒趴在門口嚎啕大哭。


    兩個民警和伍慧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大白天的出了一身冷汗。剛才,這孩子的哭聲明明是在屋子裏麵,離門口有點距離,但突然之間,一下子到了門口,中間連點過渡都沒有。


    孩子的爸認出孩子,緊緊地抱在懷裏,哄著她。


    聶然對孩子的爸說,“受了點驚嚇,回頭帶到廟子或道觀頭收收驚,我們來得快,莫得事的。”她說完,轉身想走,就見兩個民警拿出警棍,進屋,又在門口探頭看,喊:“走了。”


    兩人進屋,一眼把屋子裏看完,空蕩蕩,根本沒有人,但他倆卻有被很多雙眼睛盯著的錯覺,嚇得又趕緊出來,手腳都在抖,齊刷刷地看向聶然。


    伍慧在門口往裏麵看了眼,連進都沒敢進。


    聶然說:“這種年久沒有人住的房子,鬧點事很正常的。”她又一想,好像偷別人家孩子,不太正常。她還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亂葬坑的那種味道。不過,現在要相信科學,這種事嚷嚷出去,容易被人把自己當成神經病。


    她說道:“沒事了嘛。回去了。”一轉身,看到前麵來了幾個人,走在最前麵的,正是雪嶺道長。


    第25章 妖怪窩   雪嶺道長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聶……


    雪嶺道長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聶然, 再看到兩個民警和伍慧,更加意外。她上前跟伍慧打招呼,“你們怎麽在這裏?”


    伍慧剛遇到詭異事, 就遇到雪嶺道長, 以為他們是專程為這房子來的,說道:“雇主家的孩子丟了, 聶然帶我們找到這來,把孩子找到了。”


    兩個民警非常默契地站到一旁, 跟男雇主溝通, 失蹤的孩子已經找回來了, 銷案吧。


    男雇主不同意, 強烈要求,“一定要抓到凶手, 拐賣孩子這麽惡劣的事,要是不抓到凶手,還會有更多的孩子受害。”


    雪嶺道長身後的一個三十來歲的道士在她的耳邊低語了句, 又讓雪嶺道長看羅盤。


    雪嶺道長看了眼羅盤,扭頭輕輕說了句, “你們先去。”


    幾名道士行了一個揖首禮, 從聶然幾人身邊走過, 離開了。


    孩子還在大哭不止, 哭得滿臉通紅。


    男雇主一邊輕輕拍著孩子, 一邊給家人打電話, 說孩子找到了, 又說人販子還沒抓到,讓他們趕緊來。“人是家政公司老板的女兒找到的,這間家政公司跟人販子肯定有勾結, 要不然,這麽偏僻的地方,怎麽就是她找到的呢。警察還不想管!你們找新聞媒體了嗎,帶著人過來……”


    聶然翻個大白眼給男雇主,說:“孩子是在我媽的員工手裏丟的,我們幫忙找回來是應該的。你說我們跟人販子勾結,你說是就是呀?你算老幾?”說完,拉上伍慧便要離開。


    一個年輕的民警趕緊攔住聶然,“我們還需要向你了解些情況。你是怎麽知道孩子在這裏的?”他又補充句,“我們並不是說懷疑你,隻是想多了些解情況、多找到些線索,早點抓到人販子。萬一人販子對你們展開打擊報複呢?是不是?”


    嗬,我還怕它們?聶然皮笑肉不笑地嗬嗬兩聲,聳聳肩,便要走人。


    民警擋住聶然和伍慧,堅持要讓聶然回答。


    伍慧把聶然護在身後,說:“孩子丟了,我們家政公司配合調查是理所應該的,能配合的地方都配合了。我女兒熱心,助人為樂,幫忙找到孩子,卻被倒打一耙,這讓她怎麽想?”


    雪嶺道長突然出聲,“事情不解決完,就還會再發生。”


    男雇主大聲嚷嚷:“看到沒,看到沒,連這位道長都看不過去。”他輕拍著大哭不止的嬰兒,滿心煩躁。


    雪嶺道長扭頭看看男雇主,再看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通紅的孩子,說:“你家孩子哭成這樣,你還有功夫在這裏找別人的麻煩?抱著孩子,離這裏遠點。”


    男雇主抱緊孩子,說:“我得在這裏盯著這些人,這是犯罪現場,肯定留有人販子的線索,我要是走了,他們再把線索都毀滅年,還怎麽找人販子。今天必須把人販子找出來給我們一個交待。我看就是這家家政公司的人幹的!他們幹這個,有現成的便宜!”


    雪嶺道長懶得搭理男雇主。當家長的腦子進水了,小孩子畢竟無辜。她取出一張疊成三角型的符塞進孩子的衣服裏。這孩子招惹到髒東西,沾染滿身晦氣,又受到驚嚇,這老宅黑氣彌漫透著不祥,孩子待在這會更難受,搞不好會出事。


    男雇主看到女道士往孩子懷裏塞東西,摸出來,看到是張符,當場扔地上,說:“我家孩子不需要這些鬼東西。搞什麽幾巴!”用看騙子的眼神瞪向雪嶺道長。


    雪嶺道長俯身把地上的符撿起來,揣回挎包裏,頭也不回地走了。哪來那麽多的世上皆你媽,你鬧你有理。


    聶然看到男雇主把雪嶺道長氣走,撲哧笑了,衝著雪嶺道長的背影高聲喊:“事情不解決完,就還會再發生。”又不是我惹出來的事,發不發生的,與我有什麽關係?


    雪嶺道長頭也不回地揮揮手,拐過巷子,繞去旁邊一棟修建得頗為氣派的自建樓。


    聶然對兩個民警說:“娃娃呢,找回來了,人販子呢,你們自己查去,我是學生,不是警察。”她說完,拉起伍慧扭頭就走。


    年輕點的民警伸手阻攔,不讓她們離開,年長些的把那年輕拉住,扭頭對男雇主說:“孩子一直哭,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受傷了,還是先送醫院檢查下吧。”


    男雇主聞言,當即指向伍慧,說:“得讓家政公司出錢,要讓他們賠償我信今天的誤工費,還有精神賠償。”


    聶然口吐芬芳,罵了聲:“艸!”轉身,兩步過去,從男雇主的懷裏搶過孩子,轉身扔回了屋子裏,再砰地把大門一關,說:“這事我不管了。”


    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


    聶然對兩個民警說:“說我是人販,拿出證據來!要我們賠錢,行啊,拿證據來。”


    男雇主看著突然空了的懷抱,愣了下,反應過來,罵了句:“我幹你娘——”撲過去就要打聶然,然後又被一腳踹翻。


    年輕的民警上前阻止,擋住翻在地上的男雇主,對聶然喊:“不準打人,不準打人。”


    年長的民警拉開門,發現自己親眼看到被扔到門口的孩子,不見了。他拿出手機,調出手機功能,把屋子照遍了,沒看到孩子的蹤影。這屋子很久沒住人,積了滿地的灰,自己走進去,走一步踩出個腳印。這麽小的一眼能看完的屋子,隻在門口有自己留下來的腳印。沒有孩子,沒有其他人的腳印。他問聶然,“孩子呢?你扔哪去了?”


    聶然很是淡定:“從哪裏找回來扔回到哪裏去。有本事你們自己找去,哦,順便提醒下,今天晚上十二點前沒找回來,八成這孩子就沒了。再見。”拉上伍慧,頭也不回地走了。


    伍慧頻頻回頭,想回去,便被聶然強行拽走。她問:“那孩子出事怎麽辦?”


    聶然輕哧一聲,說:“又不是我讓她出事的。”


    年長的民警快步跑過來,追上聶然和伍慧,攔住她倆,好言相勸,先把孩子找回來,有什麽事好好協商解決,他們一定會查清楚案子,絕對不會冤枉無辜,不會縱容無理取鬧。他壓低聲音,對聶然說:“小妹妹,知道你是有本事的,這事情透著古怪,救人一命。家長不講理,孩子無辜,是不是?”


    聶然說:“那保姆是讓鬼迷了眼,抱走孩子的是個倀鬼。地底下,埋有屍體,味道有點大,不像是隻有一具,那些都是倀鬼的屍體。屋裏有張爛桌子,上麵擺了個神龕,裏麵有個雕像,雕像裏麵附有東西,那娃娃在它手上。我是學生,做好人做事得不到表揚,不幹了。”她說完,從年長民警身邊擠過去,拉著伍慧走了。


    伍慧坐上車,渾身都在抖,問:“這……這樣子做會……會不會不太好?萬一那孩子出事怎麽辦?”


    聶然低頭係上安全帶,說:“我去捅妖怪窩,回頭妖怪找我麻煩怎麽辦?我救人也得擔風險,這算是替那孩子擋生死劫,結果,好處落不到,惹一身騷,憑啥子。我是看那男的哭得可憐,稍微起了點同情心,而且吧,你公司的員工讓鬼遮眼,我還是得給你出個頭嘛,但是事情不是他們這麽辦的。”她氣哼哼地說:“還把我當人販子,還往我身上賴賬,還想向我們訛錢。老子隻吃鬼,不吃虧。”


    伍慧默默地看著聶然,重重地歎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突然瞥見男雇主跑過來,嚇得趕緊啟動車子,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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