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嶺說:“道士是收鬼的,又不是……收她容易,你一劍就能削了她,可她守著進內門的出入口,把她滅了就曝露了。可要從她的眼皮子底下過去……很難的。說到底,任何功法都是以氣為支撐,而鬼靈,對氣場最為敏感。”


    聶然的心念微動,把還在窩裏睡覺的花狸揪了出來,說,“把花狸扔出去,引走她。”


    楊雪嶺一把搶回貓,一腳把徒弟踹出去,說:“你說得對,引走她。徒弟,上吧。”她說完,把貓往懷裏一塞,順著牆腳根溜走了。


    聶然正說著話呢,哪料到師父這麽缺德,說踹人就踹人,毫無防備之下,被踹了出去,身上還掉下一張符。


    那符掉下後,周圍的人便扭頭朝她看來了。


    鬼老太婆也抬起頭朝她看來。


    聶然暗罵聲自家師父,掄起斬不平便朝著鬼老太婆一劍削了過去。


    鬼老太婆化作一縷輕煙原地消失,於此同時,旁邊的大鍾,“咣——”地一下子響了。


    那鍾聲在山穀裏回蕩,傳得老遠了。


    聶然操控斬不平,劍頭一轉,削在鍾上,卻沒能把它給劃開,而是擦出一長串火花。鍾裏還傳出嘻嘻笑的嘲諷“我金鍾不壞……”大概就是這麽個聲音,是傳過來後直接從腦子裏接收到的,不是正常的說話聲。


    老物件成精啊!


    斬不平上呼地一下子冒出幽綠色的火焰,那口古老的大鍾瞬間被火焰卷中,一下子沒音了。


    聶然心說,“嘲諷我,這是有多想不開。”她召回斬不平,“咣”地一下立在地上,又打開封妖窟把自己圍在中間保護好自己,大聲喊:“把百萬交出來。”


    那大房子裏跑出好多人,村裏的人也都出來了,個個拿著武器,氣勢洶洶的。


    楊雪嶺跟做賊似的從人群中跑過,哧溜,跑進了屋。


    聶然剛想說,“師父有點厲害呀。”


    一個更老的老太婆出來了,一隻手還揪著楊雪嶺的胳膊,再用力地往前一扔,剛才還很厲害的師父,順著門口的台階滾到了院子裏,摔得披頭散發。


    楊雪嶺還在地上滾,斬不平已經從原地消失,下一瞬便出現在楊雪嶺的身邊定在地上。它並沒有釋放鎮獄火,卻給人一種煞氣騰騰的感覺。


    她倒在地上穩住,朝遠處的徒弟望去,突然發現小徒弟有時候還是蠻帥的。


    老太婆手裏的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掀起大片氣流,把周圍三四米範圍內的灰都吹幹淨了。她怒聲喝斥:“當我馭獸門是什麽地方,說來就來,說闖就闖。”


    吵架,聶然就沒有虛的。她大聲回道:“當我家百萬是什麽了,說擄就擄,連個招呼都不打。”斬不平起飛來,劍尖對著老太婆,還往下點了點,那動作,跟人類的指指點點一模一樣。


    老太婆冷笑道:“來了就別想走。”她說完,淩空抓向楊雪嶺。


    斬不平突然豎起來,又飄到楊雪嶺的前麵擋住。


    兩股真氣在空中碰撞,斬不平歪了歪,楊雪嶺則被衝擊波震得摔翻在地,“噗”地吐出口水,懷裏還摔出一隻沒睜眼的貓。


    小貓崽子摔在地上,打了個滾,衝著老太婆,“喵——”地叫喚了聲。


    老太婆的臉色倏地變了,往後退,喊周圍的人,“把那隻貓抓起來,快。”


    聶然震驚了:這麽小的貓,你也怕,你是耗子變的嗎?


    周圍的人也都很詫異:這貓才出生吧,眼睛都沒睜。


    下一秒,小貓崽子黑貓瞬間化成一條成年大貓,身後鋪展開四條尾巴,那尾巴不是貓尾,而是四條通體漆黑頭覆蓋著鱗片的蛇。


    她的嘴裏發出聲尖厲的叫聲,喵嗚一聲,騰空躍起,揮起爪子便朝老太婆撓去。


    老太婆橫杖抵擋,兩股雄厚的真氣交撞在一起,形成一圈巨大的衝擊波,掀得老太婆倒飛出去,比剛才楊雪嶺還要摔得慘。她手裏的長拐杖上露出好幾道清晰的貓爪印。


    花狸的叫聲極為瘮人,喵嗚亂叫著往上撲,爪子呼呼地撓。


    周圍的人想要上去救,剛過去就遭到了風卷殘雲般的貓貓拳,那貓拳撓得刷刷刷的。


    過去的人被撓得連滾帶爬地逃開,捂著臉在地上痛得直打滾,身上就跟被無數的鞭子抽過似的,全是縱橫交錯的血痕。


    老太婆再次厲聲大叫:“抓住它,這是通靈教的護法貓妖。”


    聶然不懂,心說:“什麽鬼哦,你連通靈教的大小姐都敢惹,怕什麽護法。”花狸的貓貓拳有點可怕倒是真的。


    楊雪嶺叫道:“別看戲,幫忙啊。”花狸的眼睛都沒睜,法像支撐不了多久。


    第132章 徒弟是個工具人   趕來的馭獸門的人,當……


    趕來的馭獸門的人, 當即自發地分成三波分別朝著花狸、聶然和楊雪嶺圍堵過去。他們見識過聶然的厲害,不敢再上前,而是迅速布置毒陣、套繩、符網、駕弩陣等各種陷阱。至於楊雪嶺和花狸, 他們則沒有那麽多的顧慮, 其中兩個實力不俗的五六十歲老頭子當場直奔楊雪嶺,伸手就朝她抓去, 另一夥人則扯開符網朝花狸罩過去。


    花狸現在是靈體,以她的道行加上通靈令牌加持, 對上大部分靈體類的鬼物妖怪什麽的, 壓著打是沒問題的, 但很受符籙法寶的克製。她現在連眼睛都沒睜, 生命力非常脆弱,要是讓符網罩住, 不死也沒半條命。


    聶然趁著過來圍攻自己的人還沒擺好陣,以鎮獄火覆蓋住自己全身,挑了個人少的薄弱口衝出去。


    她的速度極快, 且去勢極猛,攔在她前進路上的人, 當場被撞飛。


    那些被她撞飛的人接觸到鎮獄火, 瞬間化成火人, 在空中化作拋物線墜落在地, 沒了聲息。


    那伸手去抓楊雪嶺的兩個老頭子, 原以為對楊雪嶺是手到擒來, 卻沒想到她竟然滑不溜丟地從手底下連續躲開, 連番失手之下不由得有些惱怒,再加上馭獸門跟楊雪嶺和洞天觀的過節,今次又讓她帶著人來這般禍害, 新仇舊恨之下,不再留手,全力撲殺過去。


    就在這時,一道幽綠色的人形火焰突然從遠處衝來,其速度快如閃電,來勢極猛。他們原本想抓楊雪嶺朝火焰扔過去,可對方來得實在太快,情急之下,隻能倉皇躲開,心中還隱約有種期盼:要是鎮獄火刹不住腳燒到楊雪嶺那就有趣了。


    然而,下一秒,鎮獄火與楊雪嶺擦身而過,同時一把抄起插在楊雪嶺身前不遠處的斬不平,從剛從楊雪嶺身邊躲開的二人身側劃過。


    聶然從他倆的身上劃過時,斬不平如同削豆腐般劃過了他們的脖子,拉出一條細細的血線。她連一絲停留都沒有,來到花狸身邊,以手裏的劍朝著罩向花狸的符網絞去。


    這符網並不是像洞天觀那樣節約成本用紅繩編成,極為堅韌,聶然的劍劃在符網上擦出金屬碰撞的火花,並沒能將它切開。她的劍沒有把符網切開,巨大的網當頭罩下,把她和花狸一起罩在了裏麵。


    符網落在花狸身上,便似燒紅的鐵絲勒在身上般,燙得花狸的身上騰起一陣黑煙,嘴裏發出尖厲的慘叫當場變回了小奶貓。


    聶然聽到花狸的慘叫,還以為是跑到她了,嚇得趕緊收了鎮獄火,再見到花狸身上還在冒黑煙,且表情非常痛苦,還活著,沒有消失。她暗鬆口氣,趕緊用通靈教主令收回花狸。這麽一個分神的功夫,手裏的斬不平連是自己一起被符網罩住了。


    她一個大活人,不怕火燒,但這符網裏竟然混有某種又軟又結實的金屬絲線,勒得聶然身上的肉都鼓起來了,卻沒有掙開。


    旁邊,一條泛著熊熊火焰的鞭子帶著破風聲響朝著聶然的脖子掃來。


    那鞭子來勢極快,又猛,聲若雷霆,要是被一鞭子卷中,脖子不要說骨頭,腦袋會不會飛出去都難說。情急之下,聶然想要用斬不平抵擋,卻發現斬不平飛不出去了,被封住了。


    眼看鞭子就要跟前了,聶然下意識側身避開脖頸要害,可鞭子卻已到跟前,眼看避無可避小命就要交待在當場,眼前驟然爆發出耀眼的符紋光芒,一股氣流將她掀翻在地。鞭子幾乎削著她的頭皮飛過,一戳頭發掉在臉上,又滑落開去。


    聶然死裏逃生,嚇得呼吸都凝固住了,心跳都漏了好幾拍,大概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然後看見自家師父站在旁邊,手裏的符像不要錢一般往外灑。那些符化作的符光跟馭獸門的符網、符光交撞在一起,撞出大量的氣流、氣旋,吹得四周的人都站不穩,一個個人仰馬翻,也吹得楊雪嶺的衣服、頭發嘩啦啦地亂飄,零亂得不行。


    不得不說,楊雪嶺在狼狽中竟然還有一絲絲帥氣!


    聶然都不知道該說自家師父是銼還是帥了。


    忽然,楊雪嶺回頭看了她一眼。


    聶然迎上楊雪嶺的目光,心說:“師父,你不會想不開要舍己為人與敵同歸於盡吧?”心念未了,便見到師父抓出一大把符,果然又是要放大招,她剛想喊,師父,不要啊,留著小命……


    楊雪嶺的符灑出來,打在她的身上。


    那符化成氣流灌注到體內,勾動丹田裏的真氣。


    聶然隻覺得腦子嗡地一聲,丹田裏的真氣跟戳了個眼的皮球似的吡吡地往外冒氣。可她冒的不是氣,而是真氣,並且真氣在楊雪嶺的符紋引導下繪聚成符。


    楊雪嶺大喝一聲,“封妖窟,開!”


    摔倒在地上的聶然瞬間變成了陣眼,在楊雪嶺打出來的符紋作用下開啟了封妖窟。


    符陣所罩之處,那些人紛紛石化。


    楊雪嶺又取出一道符,再以引氣之術將聶然丹田裏的真氣引到符裏,激活符後,扔了出去。


    符從她的手裏飛出後,瞬間爆炸,它釋放出來的氣流把封妖窟裏激蕩的真氣都引爆了,所有的爆炸威力都集中在符陣中石化的那些人身上。


    刹時間,陣中的石人被炸得四分五裂,落在地上後,又再變回成血肉之軀,血、內髒等從斷肢碎體中流出來,一瞬間,周圍幾十米範圍內到處都是殘肢碎體,除了楊雪嶺和聶然,再沒活人。


    聶然嚇傻了都。


    陣外的那些人更是嚇得呆滯在當場。陣裏的人,是他們朝夕相處的鄉親,就在這麽一瞬間慘死當場。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見到母親慘死陣中,失聲大喊:“媽——”又看向楊雪嶺,大叫:“我跟你拚了——”取出腰間的九截鞭便朝楊雪嶺甩了過去。


    楊雪嶺伸手去摸符,摸了個空,沒有啦,大招一放,用完了。


    她趕緊扭頭跑到聶然身邊,拽住符網一扯,扯得聶然在地上連續滾了好幾圈,卻是從網中脫身出來。


    聶然見到少年的鞭子落下,眼看就要抽中師父的腦袋,一隻手在地上一拍,躍起來,另一隻手握住大力落下來的鞭子。


    得虧功力深厚,有真氣護體,饒是如此,也被鞭子抽得手掌、拇指都在疼,抓都抓不住。


    少年大聲撕吼著,瘋了般再一次朝著聶然把鞭子甩了出去。


    楊雪嶺抽出掛有法鈴和符籙的法繩,一把卷住掉在地上的斬不平,用力一甩,斬不平飛出去將刺進了少年的胸膛,一直沒至劍柄。


    少年一鞭沒打中聶然,一擊落空,又再連甩兩鞭,突然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馭獸門的人被楊雪嶺的雷霆手段震住了,一個個驚懼交加,不敢再上前。


    楊雪嶺把斬不平甩回到聶然的腳下,收了法繩,取出根發繩迅速重頭紮好頭發,對聶然說,“走。”


    聶然將斬不平召回到手裏,又看了眼滿地的碎屍,叫了聲:“師父。死這麽多人,會不會坐牢啊。”


    楊雪嶺問:“你見過戰場上殺敵坐牢的嗎?”


    聶然“啊?”了聲,一下子沒轉過彎。


    楊雪嶺說:“這次聯合行動,我們是前鋒。”她說完,領著聶然幾步邁上麵前最大的房子的台階,到門口時又停下,問:“花狸沒事吧?”


    聶然說:“被符網燙了下,應該……還好吧。”


    楊雪嶺說:“你趕緊看一眼。”


    聶然又把貓崽子從令牌中召出來托在手裏遞給楊雪嶺。


    楊雪嶺見到小奶貓的身上出現好幾道深可見肉的傷痕,毛都燙焦了,閉著眼睛疼得直抽抽,心疼不已,迅速塞了顆藥丸子給聶然,說:“放回去,別再放出了。”


    聶然“哦”了聲,又把花狸塞了回去,心說:“你對貓是真的比對我好。”不過,沒敢跟師父爭這個,畢竟,貓能為師父豁出命去,自己嘛……肯定是不如貓的。


    楊雪嶺再次朝屋子看去,裏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自己剛才被抓,也是進去後,但入了對方的陣。陣法一道,誰的主場,誰說了算。


    她上次救花狸,隻是進村救人,之前破陣,也隻是引地氣強行衝開外圍陣法,內門裏的防禦陣法八成已經全開,想破,難了,連陣門在哪都不容易找了。


    不過,巧力破力不易,毀陣,有聶然在,真不難。


    楊雪嶺對聶然說:“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以力破萬法嗎?”


    聶然直覺師父又有坑。


    楊雪嶺說:“你握著斬不平,把斬不平裏的封妖窟打開,再把真氣借我一用。”


    聶然確定了,師父就是有坑。可大白天的,屋子裏黑得什麽都看不到,明顯有問題,自己不敢闖,又要去救百萬,就……隻能聽師父的。她隻好依言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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