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頤受夠了她這些日子頻頻給自己甩臉色, 還嘴道:“我把東西還給大姐不是為了讓她念我的好,是為了不與她結怨,免得她因為這些舊物記恨我。還有……”


    她說著看向蘇錦紋:“二姐你當初拿的比我還多,我若是賊,你也是,咱們半斤八兩罷了。”


    “你……”


    “好了。”


    眼看兩個女兒又要吵起來,魏氏頭疼地打斷:“還都還了,錦紋你就別再說什麽了。”


    說著為了顯示自己一碗水端平似的,又對蘇錦頤道:“你也是,你姐姐沒還,你卻還了,這不是讓你大姐更不喜歡她?”


    蘇錦頤心中委屈,想反駁,但最終隻是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麽。


    當時他們都以為此事也就到此為止了,哪想到過了幾日,蘇錦頤再去茗芳苑時,蘇錦瑤竟問她想不想把夫君調來京城。


    蘇錦瑤所說的官職也隻是個不入流的小吏,但在京城做官和在那鄉下地方做官怎能一樣?


    鄉下小吏一輩子也沒什麽擢升的希望,來了京城的話,到處都是貴人,沒準兒什麽時候結個善緣,就能飛黃騰達。


    蘇錦頤自然是願意的,回去後就欣喜萬分地將此事跟魏氏說了。


    誰知魏氏聽了之後卻皺了皺眉,問:“那你二姐呢?你大姐就隻說幫你夫君周旋,沒說幫幫你姐夫嗎?”


    蘇錦瑤如今還未成親,蘇錦頤隻有一個姐夫,就是蘇錦紋的丈夫。


    她聞言蹙眉,道:“沒有。”


    魏氏聽了臉色更差了:“那你就沒提一下,讓她也順便提攜你姐夫一把?”


    蘇錦頤見她半點不為自己高興,隻一句接一句的問二姐和二姐夫,有些惱了。


    “大姐不喜歡二姐,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姐若願意在她麵前服個軟,把她的東西還給她,在好好地跟她道個歉,她不見得就不肯原諒她。”


    “偏她這次回來後還又惹惱了大姐,東西也不肯還,讓她更不高興了,大姐怎麽可能願意幫她?”


    其實蘇錦瑤在茗芳苑的時候說的很直白,她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對蘇錦紋的不喜,直接告訴蘇錦頤,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幫蘇錦紋。


    蘇錦頤當時就算想幫著問幾句,聽了這話也問不出口了,不然可能連自己的夫君都無法再調來京城。


    魏氏沉著臉,麵色難看。


    她自認是蘇錦瑤的長輩,她的繼母,不願向她低頭,但也清楚自己的女兒最好還是不要惹惱她,不然怕是很難從她那得到什麽好處。


    但當年蘇錦瑤的那些東西是她親自分給兩個女兒的,如今蘇錦紋不肯還,也不肯道歉,她也不好說什麽,畢竟從源頭上來說,這是她埋下的禍根。


    一想到蘇錦紋知道自己因為此事而錯過了能舉家搬回京城的機會,會怎樣大發雷霆,她的眼皮就跳個不停。


    “頤兒,”魏氏想了想,問道,“你大姐說什麽時候把你夫君調過來?”


    “她說會盡快。”


    蘇錦頤道。


    魏氏拉住女兒的手,道:“你看這樣行不行?我讓你爹去找你大姐一趟,讓她幫忙想辦法把你姐夫也調來京城,到時候你們姐妹倆一起……”


    話沒說完,被她拉著的蘇錦頤把手抽了出去。


    “娘你這是什麽意思?”


    蘇錦頤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你這意思是,姐夫沒來京城以前,也不許我夫君過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魏氏忙道,“我是想著把兩個女婿都調來京城,到時候你和你二姐,還有你夫君和你姐夫,也能互相幫襯著不是?”


    蘇錦頤哪裏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見她還要過來拉自己,退後一步把她的手甩開。


    “大姐隻是個縣主而已,你以為這京城的官都是她能做主的,她想調誰過來就調誰過來?”


    “我夫君不過一小吏,周旋一二或許不費什麽事,可姐夫就算官職低微也好歹是個七品,是大姐說動就能動的?”


    “你就算去求了父親,他也不可能因你一句話就硬逼著大姐去做她做不到的事!到時候姐夫不還是來不了京城?”


    “你說讓我夫君和姐夫一起來,那不就是想讓我等著,等什麽時候姐夫來了再把我夫君調來?”


    魏氏也有些急了,道:“你爹都還沒去,你怎麽知道這件事不好辦?你大姐雖隻是縣主,但楚將軍可是朝中二品官員,陛下的結義兄弟,讓她幫忙調一個七品小官來京城還不容易?你等等又如何?”


    “我憑什麽要等?”


    蘇錦頤道。


    “楚將軍跟大姐還未成親,就幫她接連調兩個親戚來京城,您自己想想他會這麽簡單就答應嗎?”


    “而且就算他應了,冒著被人彈劾的風險把姐夫和我夫君都調來,我又憑什麽非要等姐夫一起?”


    “姐夫是個七品官,楚將軍真想幫忙就必不可能讓他來了京城還不如在原來的地方。到時候他一來就還是七品,或比七品還好,我夫君卻仍舊隻是個不入流的小吏,這對我而言就公平嗎?”


    當年蘇家敗落,蘇常安惹惱了前朝廢帝,官職一降再降,蘇錦紋蘇錦頤兩姐妹也都議不到好親事。


    官職稍微高些的,家底都不豐厚,甚至可以說是清貧,完全是看在她們姐妹倆的嫁妝的份上才願意與蘇家議親。


    家底豐厚些的,官職又大多不高,擢升希望渺茫。


    蘇錦紋蘇錦頤姐妹倆都是小時候窮怕了的,不願嫁給那些空有官位卻清貧的人家,怕自己嫁去之後不僅要用自己的嫁妝接濟對方,還要受那無休無止的規矩束縛。


    於是最終他們選了兩戶家底相對豐厚,家中兒郎也做些小官的。


    蘇錦紋的夫家是當時能挑的出的人選中最好的,蘇錦頤也很眼熱。可惜最終母親做主,讓大姐嫁了那戶人家,自己嫁給了現在的夫家。


    她夫君官位本就不及姐夫,如今魏氏還說讓她等一等,她自然不肯,心中積怨都爆發了出來,覺得母親太過偏袒二姐。


    魏氏心中自然也是希望兩個女兒能過得好,二女婿能來京城她也很高興。


    可她太清楚自己那大女兒的脾氣了,若讓她知道妹夫能來,她自己的丈夫卻不能來,必然鬧翻天不可。


    她是不想讓兩個女兒因此再生齟齬,這才想讓蘇錦頤等一等。哪想到往日很好說話的蘇錦頤近來卻如炮仗一般,一點就著,她還沒說幾句她到先急眼了,說到最後竟跑出門去,找蘇常安告了狀。


    蘇常安自是真心為小女兒高興,並將魏氏斥責了一頓,說她太過貪心,一口氣就想把兩個女婿都調過來,半點不為蘇錦瑤考慮,不顧及這會不會影響蘇錦瑤與楚毅的關係。


    魏氏一聽蘇常安這口風,就知道她不會去茗芳苑找蘇錦瑤幫忙了,心裏又急又氣。


    她自然是不在乎蘇錦瑤如何的,隻想自己的孩子們能從她身上得到好處。


    如今隻有二女婿能來,大女婿來不了,蘇錦紋勢必要發脾氣了,她想想就頭疼。


    曹媽媽給她端了杯茶潤嗓子,聽她一邊喝茶一邊抱怨:“茗芳苑那丫頭本就是蘇家的女兒,讓她幫襯蘇家一二又怎麽了?偏偏老爺不是顧忌著麵子就是顧念著舊情,如今那人都當上縣主了,咱們也沒能從她那撈到什麽好處,家裏還亂糟糟的,比以前還不如!”


    曹媽媽有些話早就想說了,隻是之前一直不大敢說。畢竟是私自揣測主子的話,怕說的不對反惹出麻煩。


    但見此時魏氏抱怨不停,她便插了句嘴,道:“夫人,您覺不覺得……近來的事似乎有些蹊蹺?”


    魏氏端著杯子的手放下,問:“什麽意思?”


    曹媽媽道:“二小姐與三小姐原本關係是不錯的,但自從這次她們回京之後,就一直在吵架。”


    “您起初本隻叫了三小姐回京,想等她和縣主關係緩和之後在幫幫二小姐。可三小姐回來後沒多久,二小姐便從旁人那裏得了消息,氣衝衝地跑到京城來了。”


    “岑水縣離京城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怎麽就那麽巧,這邊縣主剛帶了三小姐去春獵,那邊立刻就有人正好回了岑水縣,還巧遇二小姐的婆家人,把此事跟他們說了呢?”


    “還有……三小姐來京城後,是不是有點太順利了?縣主往常明明對她和二小姐都沒什麽好臉色,這次卻處處都在幫著她。”


    魏氏神色漸沉,端著杯子的手越收越緊,指甲在瓷片上刮出一聲細細的聲響。


    她仔細思索一番,越想越覺得曹媽媽說的有道理。


    “是了,是了,自打去年那小賤人從歸元山回來,家裏就處處不對。老爺整日跟我吵架,孩子們也總是吵吵鬧鬧的,今日這個發脾氣,明日那個發脾氣。往常……往常這家裏明明都好好的,哪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


    她說著站起身,在房中不安地走動。


    “她這是故意挑撥老爺和我們娘仨的關係,想讓老爺和我們娘幾個生分!不行,我不能如了她的意!”


    於魏氏而言,最重要的永遠都不是蘇錦瑤,而是蘇常安。


    蘇錦瑤不是她親生的,前些年又和她結下了大仇,這輩子都不可能真心幫襯她。


    唯有抓住了蘇常安,她才能把持住這個家,把持住現在擁有的一切。


    可自從蘇錦瑤回京後,蘇常安屢屢和她爭吵,甚至開始後悔當初娶了她,後悔早年跟她生了孩子。


    長此以往,就算她手裏捏著蘇常安的把柄,誰又知道他會不會真就狠下心棄了她呢?


    他不敢休棄她,若真想擺脫她,就隻有讓她從這個世上永遠消失。


    蘇常安固然膽小怯懦,但卻是個耳根子軟很好糊弄的人,尤其是有人在背後慫恿他,推著他往前走的時候。


    就像當初魏氏隨便說幾句,他就能為了升官加爵答應把寵愛了十幾年的女兒送進宮做禁臠,哪怕明知蘇錦瑤入了宮便是死路一條。


    就像他與魏氏私通並害死了秦氏一事被蘇錦瑤察覺,為了逃避自己內心的恐懼和愧疚,他便將蘇錦瑤交給了魏氏,任由她如何折磨她也不聞不問,甚至心中也盼著她能消失,這樣就不會有人再去追究他從前犯下的過錯。


    他或許不敢親自動手殺人,但如果有人願意代他動手,他就算說不上樂意之至,也是會故作不知,放任不管,甚至幫對方隱瞞的。


    以前蘇錦瑤隻是蘇家的女兒,除此之外沒什麽別的身份,便是魏氏也能借著繼母的身份壓她一頭。


    但如今她已身為縣主,未來會嫁給金吾將軍楚毅為妻,身份地位已遠高於蘇常安這個父親。蘇常安甚至還要靠她這個女兒做麵子,才能在京城有一足之地。


    若是蘇常安厭棄了魏氏,蘇錦瑤又在背後攛掇著讓他除掉她……


    魏氏打了個哆嗦,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直至此時此刻,她才終於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單靠著繼母的身份是絕不可能再壓製蘇錦瑤了。


    連蘇常安這個親爹都要看蘇錦瑤的臉色,她這個繼母又算什麽?不被除掉就不錯了。


    反正於蘇常安而言,隻要留下蘇盛炘,給蘇家留條血脈就行,至於家裏其他人,沒有誰是完全不能舍棄的。


    說得再難聽一點,他如今也不過四十一二,便是把他們娘幾個全都舍了,再娶一房另生個兒子也不是不行。


    魏氏心頭一陣慌亂,在房中走得越來越快,兩手死死地握在一起,指甲摳進掌心。


    “不行,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她忽而停下來,沉聲道。


    她之前覺得蘇錦瑤能嫁給楚毅是件好事,因為她的身份越高,也就意味著她和她的兒女們能從她身上得到的好處越多。


    可若非但得不到好處,還可能給自己帶來危險,那為何還要讓蘇錦瑤與楚毅成婚?


    蘇錦瑤的縣主不過是個虛名,一切實權都是從楚毅那裏得來的,若想斷了她的前路,就要從楚毅下手。


    派人勾引楚毅是不可能了,那人就是個不懂風月的鐵疙瘩,一心認準了蘇錦瑤,旁的誰也看不上。


    既然如此……


    魏氏思慮一番,低聲叮囑了曹媽媽幾句。


    曹媽媽聞言蹙眉:“夫人,您找那道姑作甚?此時不是應該跟老爺說清此事,讓他探查一番看縣主是不是真的在挑撥兩位小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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