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母親的笑靨時候,池嘉木認命地揉了揉麵頰,開口說道:“這應當就是書中說的彩衣娛親了。”


    喬宜貞見狀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拍了拍手,說道:“嘉木,你說的是,你娘現在還病著,你明天反正還在家,明兒再次‘彩衣娛母’吧。”


    “明天弟弟要回來了。”池嘉木臉上露出了驚恐表情,連忙說道,“二弟弟可以的!三弟弟也可以。”


    他說二弟、三弟,表情說不出的心虛,這情形讓喬宜貞又笑了。


    或許是樂極生悲,她這次笑到一半就成了驚天動地的咳嗽。


    沒辦法,誰讓池蘊之洗漱完了,見著喬宜貞在笑,坐在了她旁邊,還伸手摟住了她的腰身。


    池蘊之本想問說什麽笑得這麽開心,因為妻子咳嗽,連忙給她拍背。


    池蘊之的手拍著她的背,吩咐兒子去端溫水過來,等到喬宜貞驚天動地的咳嗽結束了,倒了杯水給妻子,小心又懊惱地說道:“剛剛是不是驚著你了,身上哪兒難受?”


    池蘊之已經洗漱幹淨,在主屋裏隻穿著白色中衣,前襟因為照顧喬宜貞散落出縫隙,露出一點白皙的胸膛。


    “沒有。”喬宜貞順手替他整理了衣襟,之後看著自己的手皺起眉頭,他都要出家了,哪兒能近女色,她不應當給他整理衣服的。


    “怎麽了?”池蘊之以為喬宜貞是手傷著了皺眉,連忙拉著她的手,放在掌心裏反複端看,“是手不舒服嗎?”


    他深邃的瞳眸裏隻有她的手,宛若她是世間最重要的珍寶。


    喬宜貞知道這隻會是錯覺,他的珍寶不是《金剛經》就是《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搖搖頭甩開那些思緒,喬宜貞從丈夫的手裏抽出自己的手,說道,“我沒事,剛剛嘉木同我說二弟妹擰他臉。”


    池蘊之笑著說道:“我看二弟妹很喜歡嘉木,可惜嘉木太過於守禮了,不願意摸二弟妹的肚子,其實不少地方都有習俗,都會讓孩子摸孕婦的肚子,這是傳喜訊。我以前在莊家,就不是被人摸頭,就是讓我去摸別人的肚子。”


    池嘉木聽到了這裏直起身子,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兒子不願,爹,你當時已經答應了二嬸,讓二弟三弟去摸肚子。”他生怕父親再讓自己去摸二嬸的肚子。


    喬宜貞眼睛一彎,摸了摸池嘉木的腦袋,對著池蘊之說道:“你也別逼他,我七歲之後也是這樣。”


    她對著池蘊之說起小時候的事情。


    “我七歲以後,我哥也不可以碰我,他要是擰我的臉,我就會忍著等大人回來了告狀,我那時候最黏祖父,眼淚就這樣含在眼眶裏,等到祖父一回來就掉淚珠子,弄了兩次,我祖父就知道我什麽意思了,就去教訓我哥哥。家裏總是雞飛狗跳的。”


    池蘊之當時替兒子推掉二弟妹的請求,就是因為想到了喬宜貞,現在見著喬宜貞說到後麵,眼中含淚,知道她想到了喬老太爺。


    池蘊之正想要吩咐讓池嘉木先回房,自己留下安撫妻子,誰知道喬宜貞眨眨眼,已經讓淚意蒸幹在眼眶裏,她沒讓兒子回房,而是說道:“晚上就讓嘉木留在房中吧,你去嘉木的屋子裏安置。倘若是晚間再想去福雲寺,那邊走也更方便。”


    他沒什麽去福雲寺幹嘛?


    池蘊之很快想到了先前的事情,白天他都會陪著喬宜貞,有時間就會去福雲寺裏去找印塵大師,等對方口中的時機。


    從妻子的角度來看,就是他總是不管不顧跑出去吧。


    池蘊之本想要和妻子解釋,看著妻子又含笑撫摸長子的頭發,一副母慈子孝的情形,他完全插不進去。


    想到池嘉木一個月才一次休沐日,上個月和這個月喬宜貞都沒見到長子,就想著讓母子兩人多說說話,自己穿上了外裳,去了書房安置。


    翌日清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已經有不少馬車等在城門口,等待城門一開就可以入城。


    其中有一輛青帷馬車停在城門口,兩邊的帷幕被打開,裏麵坐著兩個五歲左右的錦衣孩童,並一個嬤嬤兩個丫鬟。


    兩孩童穿著的衣服相似,容貌也相似,一看就知道是雙生子,但是看上去沉穩一些的眉心有一顆櫻紅的小痣,讓他眉眼看著更為精致,與更鬧騰的區分開來。


    忽然傳來了敲鍾聲,當當當的三下聲音清越,緊接著有人喊道:“城門開!”伴隨這一聲,褚紅色的城門打開,有城衛一一檢測人的身份文牒,通過了就可以入內。


    在城門口的時候,秦嬤嬤還讓撩開簾幕,等到檢驗過了之後,她就毫不留情地放下了簾幕。


    池長生噘著嘴,不樂意地在凳上扭動著,聲音拉長了:“嬤嬤,我想看看外麵的情景。”


    “天都還沒有完全亮,有什麽好看的?”秦嬤嬤說道,“早晨風大,你要是生了風寒,可就不能見你娘了。”


    “弟弟,”池子晉拉住了弟弟的手,“嬤嬤說得對。”


    “那就讓馬車快一些。”池長生說道,“我想快些見到娘親。”


    秦嬤嬤還有鳶尾、竺草也都想要早早見到喬宜貞,她們還記得離開之前喬宜貞一日比一日不好。


    竺草的性格活潑些,開口說道:“小少爺放心吧,要不是昨晚上太晚了,嬤嬤昨個兒就回來了,咱們都想要見到世子妃。”


    池子晉拉住了弟弟的手,開口說道:“我們出城的時候用了接近一個時辰,早晨車和人都少,估計還有半個時辰就可以回府了。”


    鳶尾聽言笑了笑,對著二少爺說道:“二少爺說的是。”


    池子晉抿唇一笑,他因為眉心的那點紅痣,顯得容貌更為精致,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漂亮的小姑娘,因為這點紅痣,還有人提議讓他去扮觀音。


    如同池子晉算得那樣,半個時辰後到了侯府,兩個孩子見過了侯夫人,小短腿邁得飛快離開了主屋。


    剛開始兩個孩子還是快速走路,等到了花園之中,池長生率先開始跑,池子晉見著弟弟跑得快,想著娘親等會先抱弟弟,就也憋足了氣兒開始跑。


    鳶尾和竺草兩人相視一眼,也隻能夠提著裙擺跟著跑,也就是因為這兩個孩子的脾性,才讓世子把兩個孩子送到別院。


    兩個孩子一路跑著回到了竹香院,草草和父親見禮,就衝入到了屋子裏。


    要不是池嘉木伸手抓住了三弟的衣領,隻怕池長生一頭就撞入到了喬宜貞的懷中。


    因為池長生被揪住了衣領,池子晉快速一步,衝到了床邊,抱住了喬宜貞。


    “大哥!”池長生看著池子晉已經被母親抱住,急得在空中亂蹬腿,“放我下來。”


    池子晉已經被母親摟住,他對著池長生做了鬼臉,而池長生黑葡萄一樣大小的眼中蓄滿了淚水,啪嗒一下,眼淚流下,“我要娘!”他的聲音都帶著哭腔。


    池嘉木看著三弟扭動得這般厲害,連忙說道,“別扭了。”


    池長生因為出生體弱,所以平時格外注意調養,生得比一般孩子更胖一些,而池嘉木不過十歲,在弟弟亂動的時候,已經快沒力氣了。所以這會兒刺溜一下,池長生的衣服直接裂開了,啪嘰一聲,池長生摔在了地上。


    池長生摔在地上之後,成了驚天動地的嚎哭聲。


    喬宜貞的手腳還使不上力氣,隻能對著一隻腳踏入到房門的丈夫喊道:“蘊之,把長生抱過來。”


    哭得更厲害的池長生被父親抱住,池蘊之快速走到喬宜貞的麵前,把孩子塞給了她。


    喬宜貞哄了幾句三兒子,見著他從嚎啕大哭成了嚶嚶啜泣,對著手足無措的長子招招手。


    池嘉木走了過來,喬宜貞也抱住了他。


    “嘉木是好意,娘知道的。”喬宜貞親了親長子的額頭,“你同弟弟解釋清楚好不好?”


    池嘉木點點頭,先對池長生說對不住,然後解釋了緣由,喬宜貞現在醒了,但還是體弱,禁不住池長生像是炮·彈一樣的彈射。


    池長生的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他得到了大哥的道歉,說道:“我也不對,我記住了,不能撞著娘了。”


    池子晉想著,他可是好寶寶,對大哥說道:“哥,你怎麽回來了?”


    “是爹爹去書院裏替我告假,我就回來了。”


    最小的池長生在床裏側,二兒子也脫了鞋,在最外側,池嘉木緊緊和二兒子靠著,一家五口,有四口都在床上,隻有池蘊之是站著的。


    想要融入到一家人的氛圍裏,他想也不想坐在了床上。


    喬宜貞看著丈夫也坐了過來,眼角一抽,這三個都是孩子想要親近她就算了,這人一心出家,何必湊熱鬧?


    池長生瞅了一眼母親,忽然來了一句:“不讓爹爹坐。”


    小胖子自己沒辦法去擠池蘊之,對著自己的雙生哥哥擠眉弄眼,池子晉是坐在外麵的,得到了弟弟的指示,猶豫了一下,就依言去擠人。


    結果池子晉沒擠到父親,反而是把自己的大哥差點給擠下去。


    喬宜貞拉住了池嘉木,拍了拍三兒子的屁股,“別鬧。”


    “是二哥擠得。”池長生在床上打滾,把被子弄亂了,“不讓爹爹坐嘛,就不讓他坐,床要塌了!”


    池子晉平時和小胖子爭寵,但是兩人是雙生子,關鍵時刻又和小胖子統·一·戰·線,也強調說道:“都已經坐了四個人了,不可以再坐了!”


    房裏的丫鬟們看著這一幕,心中都覺得好笑。


    被兩個兒子驅趕,池蘊之隻能夠無奈地站起身來,“好了,爹爹不坐就是了。”


    喬宜貞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他垂手而立,覺得他像是失落的大狗狗。


    第7章 休妻


    竹香院熱鬧得像是過年一樣,而主院裏,侯夫人龔茹月正歪在羅漢榻上,二等丫鬟用美人錘輕輕敲著龔茹月的腿。


    白鷺走了過來,小丫頭要開口的時候,白鷺擺擺手,衝著美人錘努嘴。


    小丫鬟拿起了美人錘,無聲詢問白鷺。


    在得到了白鷺肯定點頭後,小丫鬟膝行離開,把美人錘留在一邊,白鷺上前拿著美人錘,輕輕敲著龔茹月的腿。


    龔茹月感覺到換了人,睜開眼看著是白鷺。開口問道:“我出去的一個多月,府裏頭如何了?”


    昨天回來之後,龔茹月沒顧得上問府裏上上下下的狀況,白鷺是她的大丫鬟,肯定打聽了府裏頭的一切,現在詢問白鷺就好。


    白鷺輕聲說道:“一切如常,就是竹香院裏發生了點事。”


    聽聞是竹香院有事,龔茹月眉心微皺,她的眸光裏滿是警惕,“世子做了什麽?”


    咚咚咚的,美人錘沒有停歇。


    “倒不是世子做了什麽,而是世子妃。”白鷺手下的動作沒停,繼續說道:“昨個兒世子不是說世子妃病了嗎?事情是這樣的,喬老太爺被關入到大牢裏,世子妃去了天牢看喬老太爺,回來之後就病了。王大夫說是世子妃的病越來越重,前兒差點挺不過去。世子妃熬過去了後,就換了胡大夫。那位胡大夫開了方子,世子妃就好了不少,現在聽說是可以說話了,就是還沒什麽站起來的力氣。”


    龔茹月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一樣,她本來就說不上喜歡喬氏,現在聽說喬宜貞還去探望了喬老太爺,表情說不出的難看。


    她整個人從羅漢榻起來,頭上的抹額都鬆垮了,一邊扶正抹額,一邊沒好氣地說道:“惹事精,一開始就不應該讓她進門,喬家的事都鬧成什麽樣了,現在還不知道劃清幹係,還巴巴地湊上去!”


    白鷺心想,這想撇開幹係也不成,誰讓那可是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還連著肉呢。


    而且當年喬氏嫁給了世子,龔茹月還氣得病了一場,尤其是喬氏生了三個兒子,龔茹月更是氣得肺疼,總覺得這樁姻緣要是落在池青霄身上就好了。


    現在喬家出了事,池青霄也有了好姻緣,龔茹月就瞧不上喬氏了。


    龔茹月扶好了抹額,問道:“世子去了天牢沒有?”


    白鷺點點頭,“陪著世子妃一起去的。”


    “果然是個孽障!”龔茹月冷笑著說道,“還想把這一場禍事牽連到家裏頭不成?從他一出生開始,我就知道是個孽障!”


    龔茹月不喜池蘊之是有原因的,在懷上池蘊之的時候,丈夫生死未卜的消息傳來,讓她擔心受怕了整個孕期。等到生產的時候,痛了一天一夜險些丟了命,而且這個孩子還是五月初五出生,十分不吉。


    龔茹月覺得這兒子是個禍害,再有了池青霄之後,一顆心都偏向了小兒子那裏,也就是這個時候池蘊之丟了。


    沒了池蘊之,龔茹月覺得挺好,反正長子不吉利,她就當隻生了一個,龔茹月把池青霄疼到了骨子裏,萬萬沒想到,在準備給池青霄請封世子的時候,這池蘊之居然回來了!


    池蘊之回來,池青霄的世子之位成了泡影,而且池蘊之娶得妻子也好,讓龔茹月心疼極了小兒子,覺得長子奪走了三兒子的氣運。


    白鷺要告的是世子妃的狀,見到了龔茹月怒火發在了世子身上,輕輕咳嗽了一聲。換下了美人錘,用她的手給夫人捏腿,“夫人,還有一件事。”


    龔茹月因為白鷺的動作和話語,轉移了注意力,“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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