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李石倒是想拿銀子,還未上任的指揮使就在旁側,哪兒敢接過來,“走吧,趕緊進去,耽擱了半天。”


    珍珠見著不收銀子,此時也不想耽擱,不想多生風波,就收回銀子,讓翡翠上了馬車,“駕。”


    因為要進城裏,她的速度並不快,緩緩進入了大齊的都城。


    喬宜貞收回視線,看著眼前的李石。


    “指揮使。”李石站直,單手捶在胸口,“庚丁班李石向您見禮。”


    池蘊之本是表情嚴肅,看著李石的模樣,有一種手足無措之感,忍住了羞恥之心,開口說道:“我還沒上任,無需喊我指揮使。”


    “是,侯爺!”


    這一聲侯爺比先前的指揮使還要響亮。


    喬宜貞忍不住笑了起來,對著身邊的丫鬟說道:“銀杏,文牒給這位李兄弟看。”


    西城指揮司的兵卒都是西城區的,這裏居住的百姓也是五個城區裏最為落魄的,平時幾乎沒有達官貴人會從這裏走,他見著喬宜貞笑起來的模樣,幾乎瞬間就臉紅了,下意識地要接文牒,臨末忽然想到了什麽收回了手。


    “剛剛才挨著了棺槨,侯爺和侯夫人有什麽好檢的,我就不看了。”


    池長生說道,“剛剛開棺是驗什麽啊?”


    “是看死者是不是和文牒上一致。”李石說道,“這外地過來的身份文牒,上麵有畫像,對著一看是一樣的,就讓她進去了。”


    喬宜貞模模糊糊想到了什麽,心跳急了起來。那一層又像是隔了輕紗一樣,讓她看不破真相。


    “當真是辛苦了。”池蘊之說道,“都已經臭了,還要開棺驗證。”


    平日裏幾乎沒有驗過屍,畢竟正常來說就沒有往京都裏送屍體的,都是從內送出去葬到郊外,這不是遇到了新任指揮使嘛。


    李石撓了撓頭,“其實也算好,剛剛那屍體認起來也簡單。哎呦,您請進吧,侯爺,這後麵……”


    喬宜貞看著棺槨即將消失在視野之中,忽然開口問道,“為什麽好認?”


    李石回道:“臉上生了一個痦子,看著和人像一模一樣。”


    霍得一下,剛剛沒有想明白的事情豁然開朗。


    “去把棺槨攔下來,裏麵的人不對!”


    李石一愣,他們的指揮使還沒開口,他下意識地看著池蘊之。


    池蘊之相信喬宜貞的判斷,從李石腰間抽出了刀。


    李石哎了一聲,什麽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了池蘊之高高舉起長刀。


    “我乃長青侯,得聖上新任,得以任西城兵馬指揮司指揮使。眾將士聽令,攔住烏木棺槨。”


    李石瞪大了眼,他從來不知道,他的那柄破刀竟是能夠這般熠熠,宛若是關二爺的青龍偃月刀。


    我的個乖乖。


    他看著其他人去追珍珠、翡翠兩人,還怔怔地看著長青侯,池蘊之還回了他的刀,李石覺得,就算是他的刀不是青龍偃月刀,這今後在庚丁班裏也可以供奉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隻是追棺材,不會直接把珍珠翡翠亂棍打死的,棺材裏的人也不會出事。感謝在2021-03-26  17:12:44~2021-03-26  23:09: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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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見棺發財


    翡翠在進城了之後鬆了一大口氣, 她催促珍珠趕車快一些。


    珍珠手執韁繩,仍然是維持原本的車速,瞥了翡翠一眼:“還沒離開守衛的視線, 要是再快, 豈不是顯得我們心虛?”


    棺槨裏發出了咚的一聲, 這是簡素在讚同。


    翡翠知道簡素讚同, 轉過身子,靠著棺槨絮絮叨叨說話。


    “夫人, 咱們這算是無妄之災,剛剛因為趕車慢,我聽到了守衛在對後麵的人見禮,聽是還沒有上任的新任指揮使,還有他的家眷都在馬車上。認出了馬車人的身份,檢驗身份文牒的守衛也小心了不少,都是為了做給後麵的人看的。”


    “真是討厭, 為什麽不走西一門啊,西二門多醃臢的地方, 真是不挑剔,我剛剛還留意到,馬車裏不光是有那位指揮使, 還有妻子孩子呢,也不怕衝撞了孩子, 幸好咱們這是假的, 沒有真的死人。”


    珍珠用帕子擦了擦麵頰,低聲說:“京都裏貴人多,就算是沒有這位指揮使,還有其他人, 夫人也早已經料到會檢查得更嚴,這不也做了安排嗎?”


    “也是。”翡翠笑了起來,“還是夫人聰慧,夫人厲害!”


    “忍得住著臭鹹魚的味道,剛剛我可看到那城衛在聞到了味差點吐出來。夫人做的假文牒也好,在臉上點了大痦子,隻消和畫像簡單一核對,就知道是同一個人,就把那個城衛給糊弄過去了。”


    “因為夫人知道是鹹魚味,城衛覺得是死人味,當然不一樣,好了,再往前拐個彎,我們就可以走快一些了。”


    翡翠脆生生應了,忽然她眼睛直了。


    城門口的守衛集結起來,他們翻身上馬,領先的一人彎腰從兜帶裏取出銅鑼,急急重重敲打,哐哐哐的,霎時間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聲音雷動,讓人難以忽視,珍珠下意識地勒了馬,她回頭去看。


    銅鑼急促聲後,領先的守衛高呼:“西城兵馬指揮司辦案,閑者避讓。”


    第一聲喊過了之後,後麵的守衛一齊喊道:“西城兵馬指揮司辦案,閑者避讓。”


    馬蹄重重踏在青石地麵,石頭縫隙裏的塵土被高高揚起,明明隻有十幾馬匹,硬是踏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在守衛往前衝的時候,他們身前的人群潮水一般褪去,分讓開路來,他們身後的褚紅色大門緩緩合攏。


    “珍珠!”翡翠的聲音變了調子,帶著哭腔,“城門的守衛他們衝過來了,城門、城門也合攏了,這架勢是不是在追我們?”


    珍珠一咬牙,下意識地就想要急急趕馬,隻要轉個彎就到了小巷裏。


    棺槨傳來一連串急急的敲動聲。


    在簡素裝扮死人前,她坐在棺材裏和珍珠、翡翠兩人吩咐。


    “要是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敲一聲代表了我讚同你們的話,連續敲三聲,就代表了不讚同,你們得把話再重複一遍,如果是一連串的聲音,就一定記得要開棺。”


    當時翡翠忍不住問道:“如果要是正在城門接受檢身份文牒呢?那也要開棺嗎?”


    “一定要開,如果是一連串的敲打,要麽是我覺得必須得起來,你們不足以應對這種情況;要麽我在裏麵出了問題,需要趕緊開棺。被官差抓住了,無非就是製假文牒,咱們一口咬定是買來的,不要說是自己做的,再給官爺一些銀子,不會有事。你們兩人別怕,當真是到了那地步,都說隻是聽命行事,剩下的我來說就好。”


    想到了當時的情形,珍珠對著翡翠說道:“別哭了,我們開棺。”


    “是。”翡翠也記得簡素的吩咐。


    珍珠翡翠兩個丫鬟在剛把棺材板推開的時候,騎著快馬的城衛已經把他們團團圍住。


    領頭的城衛瞳孔一縮,其他的士卒也取出了馬匹上箭袋裏的弓箭,弓張開半圓,手中的箭對準了棺材。


    他們這樣動作,隻因為一幕實在是詭譎。


    棺木蓋子已經被推開,裏麵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手撫在棺木邊緣線,烏黑的棺木顏色,襯得肌膚像是死人一樣。


    詭譎狀況很快就破散開,隻因為裏麵又伸出了一柄代表投降的白色布旗。


    白色的布條在空中不停轉著,剛開始繞著棺材邊,到後來高高舉起,這一幕讓士卒不小心笑了起來,那人還被上峰瞪了一眼,這才收斂了笑意。


    “民女隻是弱女子,還請諸位大人勿要格殺。”簡素一邊喊著一邊在棺槨裏坐起來。


    簡素臉上還塗著濃濃的粉,看著像是死人一樣,圍觀的百姓嚇了一跳,有人捂著胸口驚呼“詐屍了。”


    另一人打了驚呼的人一下,“你傻啊,明顯是借棺材潛入到城門裏,不知道是什麽目的。會不會是其他番邦的探子!”


    領頭的人皺眉說道:“你,從裏麵出來。”


    簡素說道:“我雙腿已斷,現在雖說已經接上了,但是無法站起來,我可以雙手舉起,若是方便的話,想請兩位官爺助我坐起。”


    領頭的守衛看了看,最終同意了這個方案。


    翡翠和珍珠先下來,捆好了她們兩人之後,又來了兩個士卒先把簡素舉起來的手捆住,緊接著把她從棺槨裏抬出。


    領頭的人檢查過了棺槨,裏麵隻夾帶了鹹魚,臭烘烘的。


    此時圍觀的百姓太多,加上還要去城門口複命,從路過的人那裏借來了馬車,載這三人,驅趕有空棺槨的馬車往城門方向趕去。


    簡素在馬車裏還不忘安撫珍珠、翡翠兩人,一邊往城門口走,一邊說道,“別怕,這畢竟是天子腳下,應當是新任指揮使發現了不對,都是我不好,不應當出這樣的主意,等會把文牒給他們看了就好。”


    領頭的人看著簡素,說道:“少交頭接耳。”


    簡素笑著說,“民女隻是在感慨,新任的西城兵馬指揮司目光獨到,我這點小聰明果然是班門弄斧,什麽都瞞不過指揮大人的睿智雙目。”


    “別拍馬屁,既然知道是新來的指揮使,你也有幾分小聰明,應當知道說得再好聽,也不會削減你們身上的罪證,等到還是盡數交代得好。”


    珍珠和翡翠兩人都目光憂慮,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們擔心這火燒在夫人身上。


    倘若這路途很長,簡素定然是要多做詢問,但是馬車本來就隻行了一小段,幾乎是一眨眼功夫,她們就被帶入到了新任的指揮使前。


    領頭的人說道:“庚丁班周虎幸不辱命。”


    李石在看到了簡素的時候,就給池蘊之跪下了,“還請指揮處罰,李石眼拙沒認出棺中之人是活人。幸而夫人睿智,從小的一言半語裏發現端倪。”


    喬宜貞是發現棺槨裏有活人的,所以她也留下了,三個孩子心生好奇,抱著爹娘的腿想要撒嬌留下,但喬宜貞擔心棺槨裏是亡命之徒,板著臉不許他們留下,先讓馬車載著孩子回侯府。


    簡素在做這個計劃的時候就知道其實是有漏洞的,隻是心想著,目光如炬的守衛並不多,隻要聞到了臭味,再看到了她臉上的痦子,還有死者為大的規矩,定然不會細查,能夠通過城門是十有八·九的幾率,萬萬沒想到,竟是被這位夫人發現了。


    想到了這裏,簡素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池蘊之說道:“責罰之事暫且押後,先看這三人的身份文牒,若有可能是通國之人,還需移至鴻臚寺,需要他們辦理。”


    鴻臚寺負責的是處理番國的事情,朝貢、通敵等涉外事務都是由鴻臚寺辦理。


    “這位指揮使。”簡素開口說道,“我的經曆清清白白,絕非通敵之人。”


    “我最早是從靈州逃出的,最恨圖爾齊的燒殺擄掠,如今大齊中興,好端端的日子我通敵做什麽?這兩個丫鬟的身契我沒帶著都放在琮州,我自己的文牒在我身上放著,包括我的家人也在京中,大人盡管去核實一二。我自知用假文牒,還用棺材潛入是犯了大忌,此事說來,都是民女的錯,民女目光短淺,為了追討一筆債務,不想讓追債人知道我進京,才出此下策。”


    簡素在看到了池蘊之與喬宜貞夫妻的時候,就決定說自己真實的來曆,但是掩去她的目的。


    這兩人的衣著華貴,目光清朗,她若是說了假話,對原本的文牒對不上,隻怕立即就要送到鴻臚寺。


    倘若是通敵之名落在頭上,她知道小命難保,更有可能連累女兒。


    喬宜貞說道:“你的家人是誰?”


    池蘊之沒說話,在簡素說完了之後,他和夫人相視一眼,都有了猜測,池蘊之知道喬宜貞知道的消息多,就交由喬宜貞詢問。


    簡素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為什麽是這位夫人開口問。


    “能不能讓其他人退後一些,我這親人在朝中也有官職在身,昔日裏因為經商的事情,就與我生分得很,倘若是知道我惹出了這樣的禍事,隻怕更是要與我生氣。”簡素一想到閔寒林可能的反應,就覺得頭疼,她在心中盤算著,能不能動之以情,曉之以“錢”,最好還是不要驚動閔家。


    喬宜貞毫不猶豫地吩咐:“其他人往後退一丈。”


    西城兵馬指揮司的士卒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向了領頭周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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