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多想想吧……”


    薑雙玲與王雪姝道別,兩人在容城分開,各自去往各自要去的地方。


    容城這座城市,在這個年代屬於大城市了,上次薑雙玲從火車站出來,隻是匆匆經過,還沒好好逛過這座城市。


    這會兒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人流攢動,街上各式各樣的聲音嘈雜,顯得格外熱鬧。


    路邊的國營飯店冒出騰騰的熱氣,隔壁屋簷底下還有人坐在水井邊洗衣服。


    站在人流中的薑雙玲甚至有一種錯覺,她感覺這個時代的街道比幾十年代的繁華街道還要熱鬧幾分。


    因為這個時代的大家距離都很近,街上的許多人都互相認識,走幾步就能撞見彼此打招呼的,街坊鄰裏聊著家常,調皮的孩子們追逐打鬧,一會兒闖進這家的門裏,一會兒又跑進了那家。


    家門都敞開著。


    街上的自行車車流很多,時不時就有幾輛自行車從薑雙玲的身邊擦過,鈴鈴鈴的響聲中夾雜著孩子的笑聲。


    “爸爸,開快點。”


    “前麵的,讓讓啊!”


    薑雙玲有些羨慕地看著別人騎單車嘩啦啦踩過。


    齊珩也買了一輛單車,薑雙玲不會騎單車,她也沒過見齊珩騎單車,因此那輛嶄新的單車,還在牆角下吃灰。


    對她來說,學踩單車比學縫紉機要難學十幾倍。


    “為什麽有些人一騎上自行車就會呢?”薑雙玲以前問一個朋友怎麽學騎自行車?踩自行車有什麽技巧?結果那朋友就給了她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一坐上去就會,騎自行車還需要學嗎?”


    “這年頭還有人不會騎自行車?”


    薑雙玲:“……”


    對於她來說,自行車不僅要學,還學了好多次都學不會。


    容城裏騎單車的人要比普通城鎮裏的多不少,薑雙玲眼睛盯著一輛飛馳而過的單車,在心裏咋舌不已。


    那輛永久牌自行車上坐了一家五口人。


    橫杆上坐著兩個孩子,中間的父親踩單車,母親抱著一個孩子在後麵,一家人說說笑笑騎著單車而過。


    一輛單車在這個年代恐怕是能相當於一輛小轎車,還是能坐五人的那種。


    薑雙玲在心裏無比佩服這個年代單車的質量,也佩服這個年代人的騎自行車技術。


    太強了。


    薑雙玲默默地搖了搖頭,反正她這輩子都不可能騎單車載四個人。


    她繼續往前走著,走到了一家百貨樓,去裏麵買了三十多尺布,主要是買了白、黑、藍、軍綠四個色,給兩孩子做兩套藍色的小衣服,她和齊珩就是簡單的白襯衫,配上黑裙黑褲,再加兩個軍綠色的小書包。


    她才學縫紉機沒多久,還是做基礎款的比較好。


    白襯衫無論是什麽年代都不過時。


    薑雙玲看著手中的布料,想著齊珩的那張臉,驀地有些期待對方穿上自己親手做的白襯衫,她會弄一個心機收腰設計,袖口要做的精巧,最好裁剪的時候再……


    薑雙玲:“……”


    想象了一會兒之後,她沉默了。


    首先,做衣服之前要認清自己的水平,不要有過高的期待。


    薑雙玲認清自己水平之後,給自己定下一個小目標:——盡量保證兩個袖子長短一致。


    薑雙玲抱著手中的布料走上了橫江大橋,這是一條非常寬闊的大橋,日光下的江麵泛著粼粼的波光,偶有飛鳥啼叫著掠水而過。


    橋中央,許多人拉著人力拖車在運貨,滾輪聲接連不斷。


    薑雙玲吹著迎麵而來的江風,突然就感覺到身體一輕,仿佛風已經把身體裏的煩擾全都吹走。


    橋對岸長著一排楊柳,這時節白色的柳絮被風吹落,隨風漂浮,她的頭頂也落上了些許柳絮。


    薑雙玲抬手取下那縷柳絮,這時迎麵走來的一對老年夫婦,他們從她身邊走過。


    她忍不住回頭去看那對爺爺奶奶,兩人的步履蹣跚,頭上的銀絲比落下來的柳絮更白,他們牽著走,走過了這一段長橋。


    江風吹拂起他們的衣擺,紛飛的柳絮飄落在兩人身周,橋底下江水波濤翻滾,形形色色的人們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


    薑雙玲看著他們消失在視野中,腦海裏忽然跳出了一個人,她怔愣了一下,而後輕輕一笑。


    她心想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容鋼一廠之前辦了個美術學習班,向廣大工人群眾普及書法藝術……這個學習班最近也要向外招收幾名學員。”


    ……


    齊珩掛了電話,抱著手中的東西一路往前走,最後上了一輛軍用吉普車。


    車子在駐地停下,齊珩帶著東西下了車,他往軍屬院所在的方向看了眼後,轉身先去辦公室處理一些事務。


    “營長,您這手上抱的是什麽?”


    齊珩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他寫完文書後,帶著東西離開,在轉過一間屋子的時候,突然聽到幾個戰士在閑聊。


    “隔壁排長請假回去結婚了。”


    “俺們什麽時候才有這樣的一天。”


    “誰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


    ……


    本來聊的是某排長請假回去結婚的事,後來聊著聊著又變了。


    “怎麽才能找到一個喜歡的姑娘?”


    “你該想想怎麽讓姑娘喜歡上你吧。”


    ……


    “要說咱們師裏最會哄女人開心的,那肯定是要數何團長,要是人何團長沒本事,怎麽把人文工團最漂亮的團花娶回去。”


    “之前我也聽我一個老鄉說,他說他領導私底下最佩服何團長。”


    “那咱們營長呢?”


    “明知故問。”


    “咱們營長就不在討論範圍。”


    齊珩:“……”


    齊珩抱著東西從他們麵前走過,之前還在說話的幾人頓時鴉雀無聲,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拚命回憶剛才說了什麽。


    齊珩瞥了他們一眼後,一句話也沒有說,麵無表情離開。


    留在原地的幾個人看見對方遠去的背影後,安心地鬆了一口氣。


    ——最會哄女人開心的……何團長?


    齊珩皺了皺眉,看著手中的東西深思幾秒,抬腿往家屬院的方向走。


    何團長拎著手中的飯盒往家裏趕,半道上撞見了停在路口的齊珩,對方原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見到他時才抬起了頭,向他走了過來。


    何團長一看見齊珩,已經覺得他比以前順眼了許多,“齊珩,昨天多虧了你,我才能把我媳婦兒哄回來。”


    要不是有那件事插科打諢,之前他倆吵架的事還不會這麽輕飄飄掠過去,也算是給了彼此一個台階。


    “?”


    齊珩蹙眉看他。


    第32章 就這?


    “你平日裏怎麽哄媳婦的?”


    何團長:“???!!”


    何團長驚訝極了,他瞪大了眼睛,用一種難以置信地目光看著眼前的軍裝青年,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裏出現了幻聽,不然他怎麽能聽到平日裏冷心冷情對女人不屑一顧的齊珩問出這樣的話。


    難道他也想去哄媳婦?


    不不不,打死何團長,他也不信。


    齊珩要去哄女人,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何團長在心裏尋思著:齊珩是對他剛才的話產生了好奇?


    他心裏頓時得意萬分,心想小樣的,別的不一定比得過你,但是論哄女人,他可比齊珩強幾十倍,幾百倍。


    “哄女人嘛,簡單的很,平日裏就得多留心,注意她的喜好,送上符合她心意的禮物當做是夫妻間的驚喜……”


    齊珩一挑眉:“……”


    何團長一看見他這表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對方那頗為嘲諷的眉形仿佛在無聲的譏諷:“就這?”


    就這?就這你都還學不會呢!


    何團長在心底磨牙幾分,下一秒衝著齊珩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當然啦,送東西什麽的,都屬於表麵上的,作為一個男人,你要哄女人開心,你就得學會厚著臉皮賠笑。”


    他一指自己的臉,“你看,就這樣,一個真誠的,屬於成熟男人的笑臉,最能打動女人的心。”


    說完了後,何團長用手背拍了拍齊珩的肩膀,得意道:“這一點,是你老齊永遠都學不會的,你笑的出來嗎?”


    天天板著個臉,就跟誰都欠你錢似的,你笑的出來嗎?


    齊珩拍開他的手,冷笑了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留在原地拎盒飯的何團長:“!?”


    ——他衝我冷笑?


    這確實笑出來了,但你敢天天對著你女人這麽笑嗎?


    誰做你媳婦兒誰倒黴!


    何團長在心裏罵罵咧咧地往自家院子裏跑,他現在看齊珩更不順眼了,腿長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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