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殺雞,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她從小就沒殺過雞,同樣也不會拔雞毛,幾十年後直接就能買到商家幫忙處理切好的新鮮雞肉,哪裏還懂得殺雞這回事。


    齊越:“……”


    薑澈:“……”


    兩個小破孩齊齊把期待的眼光投向薑雙玲,仿佛在說:領導,你辦事啊


    “可我不會啊……”


    薑雙玲莫名其妙就感覺到了肩膀上出現了一股沉重的壓力,壓得她有些胸悶,她低頭看了眼手表,齊珩到這個時候都沒有回來。


    她之前想過了,要是齊珩到了這個最後時間還沒回來,那隻能是擼起袖子自己幹。


    要不然這隻大公雞難不成留在家裏幹看著,喂點米留著以後再吃?


    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再耽擱下去就晚了,這麽一想後,做下決定的薑雙玲跑去廚房裏把熱水燒上,然後拎了一把菜刀跑出去,兩個孩子屁顛屁顛地跟在她的身後跑進跑出。


    因為吃雞的事情纏繞在心頭,兩孩子也沒興趣做別的事情。


    站在屋外,拿著菜刀的薑雙玲覺得自己手中的菜刀沉甸甸的,讓她忍不住低頭看了一下刀刃,害怕等會兒要是割不斷大公雞的脖子要怎麽辦?


    ……是不是去磨一下刀比較好?


    要不然折磨人也是在折磨雞。


    她指了指地上的大公雞,問兩個孩子,“你們兩個怕不怕看見殺雞?”


    齊越搖了搖頭:“男子漢什麽都不怕。”


    薑澈:“我也是男子漢。”


    薑雙玲:“……”我看你們兩個男子漢就是想吃雞。


    “那……你們幫著我一起殺個雞,你爸不回來,咱們就隻能自力更生。”事到如今,他們三個也隻能自強自立。


    “阿越,阿澈,你們來扶著雞。”薑雙玲自然是不敢讓這兩個孩子接觸菜刀的,因此,殺雞的人隻能是她自個兒。


    齊越這個力氣大的孩子把雞扶了起來,薑澈在一旁壓住它的翅膀,薑雙玲看著眼前的畫麵,猶豫地提著手中的刀,還有一個用來接雞血的碗。


    薑雙玲:“……”


    雖然沒見過豬跑,但也吃過豬肉,她在腦海裏回憶別人的殺雞過程,似乎一般在抹脖子之前,要先把脖子上的幾縷雞毛揪下來,這樣才能方便下刀子。


    於是薑雙玲把刀放下,讓孩子們壓著雞,自己先去拽了幾撮雞毛。


    在這過程中,能夠感受到大公雞的掙紮,但是齊越的力氣很足,抓穩一隻大公雞妥妥的。


    薑雙玲:“……”


    現在可以準備下刀子了。


    她重新提起了手中的菜刀,不知怎麽的,心裏還是有點慌。


    薑澈:“……阿姐??”


    齊越:“媽?”


    薑雙玲怔愣了一下,剛想問兩孩子怎麽了,順便拖延一下殺雞時間,誰知道這時,就突然看見兩孩子的目光向著院門口看過去,她心中一顫,猛地轉身向後看去。


    齊珩推開院子門,麵無表情看著他們三個,聲音平靜道:“你們在幹什麽?”


    也虧得他是見過大場麵的人,見到四周一地雞毛,自家妻子提著菜刀也絲毫不慌。


    兩孩子直勾勾地看著他。


    薑雙玲一看見這男人頓時有點氣不打一處來,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及時回來,這會兒不需要你了,臨到關頭又回來了。


    尤其是在她的菜刀舉到一半的時候憑空殺出來,讓薑雙玲有點惱羞成怒,於是她黑著一張臉,聲音幽幽道:“你的妻兒妻弟正在謀劃殺雞大業。”


    薑澈和齊越配合地點了點頭,小薑澈還擼了下袖子,被齊越禁錮著的大公雞“嘰嘰咕咕”著顯示出自己的存在感,試圖撲騰一下翅膀。


    雖然這隻本應該威武的紅冠大公雞沒能撲騰翅膀成功,但也扇動了四周的一陣涼風,夾雜著一股不太好聞的氣味,成功地讓抓住他的齊越連打了幾個噴嚏。


    齊越這個傲嬌崽聲音還真稚嫩,一時之間,安靜的夜幕裏隻能聽見他接連不斷的噴嚏聲。


    齊珩嘴角一抽:“……殺雞大業?”


    “沒錯。”拿著菜刀的薑雙玲十分淡定的一點頭,“相信你也看到了——”


    齊珩:“……”


    齊珩的目光掃過拿著刀的妻子,以及抓著雞的兒子和小弟,抿了下唇後,無奈道:“我來。”


    薑雙玲心中無數煙花升上天空炸開,心想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雖然內心早就激動無比,但是她的表麵上卻依舊穩如老狗,在這狗男人身邊待得久了,誰還不會擺一個狗表情。


    “行,齊珩同誌,組織的大業暫時交給你了,孩子們咱們先進去洗手。”


    “我等會兒幫你把熱水端出來,你把雞毛也處理了吧,齊珩同誌。”


    “薑澈同誌和齊越同誌,你們要為齊珩同誌加油。”


    希望人家做事當然還不忘多貼幾個彩虹屁過去,人家的事情還沒開始做,咱們的“加油”先行一步。


    齊越小同誌和薑澈小同誌心領神會,開開心心地說一聲:“爸爸加油。”


    “姐夫加油。”


    “晚上吃雞嘍!”


    兩個孩子嘴裏一陣歡呼,之後毫不留戀地往屋子裏跑去,跟著薑雙玲去廚房洗手。


    他們三走人了之後,屋子外麵頓時就冷清了不少,隻剩下地上躺著嘰嘰咕咕的大公雞和一把看起來不太鋒利的菜刀,以及邊上等著裝東西的瓷碗。


    齊珩:“……”


    大公雞:“嘰咕……”


    手起刀落,動作幹淨利落,無聲無息地結束了這一切,所謂的“大業”,轉瞬間成功了。


    齊珩回來之後,對於薑雙玲來說,一切就好辦多了,她讓男人幫自己把雞殺好,兢兢業業把雞毛也給除了,之後再動刀子把雞肉內髒除掉切好。


    這男人的速度毋庸置疑,很快一碗處理好的雞肉就出現在了廚房的砧板上。


    薑雙玲把雞肉小心翼翼地放進鍋裏,把生薑片紅棗枸杞之類的扔進去煲湯。


    她的心肝兒有些顫,雖然這雞的價格有點貴,但這可是貨真價實養出來的土雞。


    這種雞都舍不得用其他的做法,回歸最原始的清燉才是配得上它的烹飪方式。


    不需要加太多調料,調料太多反而遮蓋了它原本的鮮嫩,尤其這還是公雞肉。


    湯還沒有煲好,雞湯的鮮甜香氣就開始在廚房裏蔓延,那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肉香氣引得人連連咽口水,薑雙玲各端了一碗銀耳羹出來,兩個孩子加齊珩吃著銀耳羹都覺得沒滋沒味的。


    他們這會兒不吵也不鬧,也完全沒有心思去聽收音機裏傳出來的聲音,全都安安靜靜十分專注地坐在飯桌前,等待吃雞。


    齊越的心情焦灼的很,趴在桌子上抱著自己的臉揉了揉,心裏有點後悔。


    如果下一次家裏又買了雞,爸爸還沒有回來,他這個齊大力不如自己拿著菜刀上。


    那麽就不用等到現在這麽晚都沒能吃上雞肉。


    不就是殺雞嗎?誰還不會了,他齊一也會。


    “還沒煮好嗎?”


    “好餓啦……”


    “爆米花還沒吃完吧?”


    ……


    薑雙玲從廚房裏走出來,大步走到飯桌前坐下,跟旁邊的齊越和薑澈是同款姿勢,雙手撐著臉頰,無精打采等著雞湯做好,她聞著這香味都餓了。


    唯獨齊珩一個人腰杆子挺直,身姿端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薑雙玲往齊珩身上瞪了好幾眼,心想都是因為你回來的太晚了,所以咱家才會拖到現在還沒能吃上肉。


    你要反省一下,齊珩同誌。


    齊珩接收到了她的眼神,“?”


    過了一會兒後,齊珩的眼神往齊越身上掃了一眼,差不多是他縮水版的齊越小同誌老老實實地坐直了身體,旁邊的薑澈跟著不由自主坐直身體。


    薑雙玲:“……”就連她自己都忍不住跟著坐直了身體。


    這狗男人到底怎麽回事?她的眼神不是這個意思,他們一家需要這麽端正地等待吃雞嗎?


    “好香啊,阿姐,雞是不是煮好了。”薑澈捂著肚子問,他實在有點餓得難受。


    他的問題一問出來,旁邊兩個立刻同時把眼睛轉向薑雙玲。


    薑雙玲低頭看了眼手表,十分遺憾,還沒到點,“沒有……”


    兩孩子憂鬱地歎了一口氣。


    “太香了。”


    聞著不能吃,簡直折磨人。


    他們這邊煲雞湯的香氣飄散到屋外,被外麵的冷風吹散,分散成一陣一陣的香氣,同樣也飄到了隔壁家的屋子。


    隔壁是何團長家,何團長去關了窗戶,一個勁兒的揉著自己的鼻子,嘴裏嘟嘟喃喃道:“這什麽味兒啊,好香,隔壁煮什麽呢?”


    “雞湯的味兒唄。”王雪姝道。


    “這又不是逢年過節的日子,吃什麽雞?難道是遇見大喜事了?”


    “……這誰知道?”


    “媳婦兒,我看隔壁齊珩他媳婦兒,廚藝比起宋大嫂來說也不差,你要不要也跟她學學?咱們也不能總是吃食堂,我都快吃膩了。”雖然食堂裏的大鍋飯炒出來並不難吃,但是架不住像他們這樣天天吃。


    天天吃再好吃的東西也覺得膩得慌。


    “我學什麽?我又不會做菜,要學你自己去學。”王雪姝擺了擺手,讓她做菜,完全不可能。


    “你自個兒去廚房做菜去。”


    何團長拿著手在臉頰旁扇了扇,“我做菜?君子遠庖廚,我一個大男人,怎麽好做菜?”


    “男人怎麽了?男人就不能做菜了?你要是想吃自家的,那你就自己做啊。”


    何團長歎了一口氣,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勸說自家心硬如鐵的美麗妻子,語氣裏充滿著遺憾且豐沛的感情:“咱家怎麽著也需要一點兒煙火氣,不然每次回家,聞到的都是別人家的飯菜香。”


    什麽時候才能聞一聞自家的飯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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