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他的老母親“親手”織成的。


    萬一遇上了個腦子有毛病的,把這種事捅出去,給他編一通感人的故事,說他貧苦的老母親給他織的補丁毛衣,是從曾經的舊毛線衣上拆下來,飽含老母親關切的……


    程明希看著他直樂嗬,“你去啊,你怎麽能不去呢?你都答應媽了,你這人怎麽說話不算話啊?!”


    “之前你還說破布袋你都穿出去?”


    “這麽快就反悔了?”


    ……


    齊延穿著身上的毛衣,做了一連串的自我心理疏導後,覺得總歸是母親的一片心意,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他還是去拍個照吧——其實是被齊家看好戲的媳婦兒給踢了出去。


    程明希:“照片沒拍,你就別回來了。”


    不僅如此,她還收繳了齊延的外套。


    齊延在心裏罵了一聲,“去就去,難不成我還怕了?了不得就是件衣服麽?”


    齊延咬著牙,穿著一身衣服麵如鍋底氣勢全開走進了照相館。


    照相館老板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齊延就後悔,後悔沒有帶媳婦兒一起來拍照。


    他繃著一張臉,人站的筆直,覺得自己剛正不阿,憑靠著一身解放軍叔叔的剛硬氣質挺了過去。


    然而……


    就在他拍好照片即將要走的時候,照相館老板叫住了他,羞澀地開口問道:“你這毛衣是怎麽織出來的?我也想讓我家的給我做一件。”


    齊延:“……?????”


    齊延覺得自己的三觀險些被重塑,就這玩意還能好看?!


    他一臉被震撼到的表情回了家,別提,他頂著一身破爛風毛衣在家屬院走了一圈後,家屬院居然也有人來打聽他這毛衣是怎麽做的。


    看起來很時髦啊!


    齊延:“這衣服能好看?”


    他匪夷所思地盯著鏡子中的自己,懷疑究竟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還是他自己出了問題。


    齊延恍恍惚惚地給自己的老母親打電話。


    “媽,你怎麽給我做這麽件衣服?”


    趙穎華在那邊心裏咯噔了一下,“怎麽?這衣服不好看嗎?你不是要把照片寄給媽嗎?照片寄了沒。”


    齊延:“……媽,你先說你為什麽給我打這麽一件毛衣?”


    “這毛衣挺好看的啊,這邊男人好多都穿一件呢。”


    齊延覺得有些牙疼,完全無法想象那樣的畫麵:“……容城人的喜好居然是這樣的……”


    容城這個地方真是令他感到一言難盡。


    “小五呢?我弟難不成也穿了?”齊延覺得這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就算了,他實在無法想象自己那個一臉清冷俊美的弟弟頂著一身破洞出來亂晃的模樣。


    如果真能見到這幅場景。


    ——估計他得笑得肚子疼。


    趙穎華眼珠子轉了下,聲音無波無瀾道:“小五啊,他穿了呀,他媳婦兒也給他做了一件呢。”


    那邊的齊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要看五弟穿這件衣服的照片,我要小五的照片! 


    齊延的心裏升起了一股奇異的好奇心,那股好奇心在他的身體裏燒起了熊熊的欲望烈火。


    隻要能看到小五穿這件衣服,無論讓他做什麽,他都在所不惜。


    小五的照片他會一輩子保存的。


    趙穎華在那邊滿口答應道:“好啊,我讓你弟弟去拍照片,你先把照片寄過來吧。”


    齊延:“行,我把照片寄過去,媽你可千萬別騙我。”


    掛了電話,趙穎華去找自家的小兒媳婦商量這件事,薑雙玲覺得正好他們家可以去再拍一張全家福,畢竟家裏新來了個小家夥,拍照留念一下無可厚非。


    趙穎華推了推她的胳膊,慫恿道:“薑妹,記得讓你哥穿上衣服。”


    薑雙玲無奈地看了一眼婆婆,現在婆婆居然也開始叫她薑妹了。


    有事薑妹,無事兒媳婦小薑。


    婆婆也很惡趣味哦。


    薑雙玲隻好去找齊珩,故意柔著聲音甜膩膩道:“哥,薑妹有事求你。”


    齊珩:“……你多叫幾聲好哥哥。”


    ……


    “好,我穿著去拍照。”


    最終齊珩答應了。


    甚至他還答應穿上那件兔毛背心一起去拍照。


    不過,真到了拍照當天,薑雙玲和趙穎華都發現事情沒那麽簡單,齊珩的的確確把破爛毛衣和兔毛背心都穿在身上,但是外麵卻裹了一件嚴嚴實實的軍大衣。


    ——穿了個寂寞。


    別人想扒他的衣服都扒不下來。


    薑雙玲偷笑,覺得這狗男人還挺有偶像包袱的,她挽著自家男人的手,到底還是心疼他的,不舍得他為難,就讓他這麽萌混過關算了。


    “媽,我哥是穿了衣服拍照的。”


    “二哥不就是想看珩哥哥穿毛衣的照片嗎?他穿了,媽你能證明,要不哥你漏點毛線疙瘩出來?”


    趙穎華:“……”


    一旁的趙穎華也就這麽算了。


    畢竟小兒媳說得也對,小五穿了衣服拍照啊。


    於是後來的齊延再三打電話確認,趙穎華一口回應:“寄了,給寄了,小五拍照的時候穿了那件毛衣,你放心。”


    等聰明“絕頂”的齊副師收到照片時,差點沒給氣得肝疼,這叫穿了??


    ……


    三月時分,又是下了幾場春雨,門口的樹枝發出新芽,昨夜未幹的雨滴順著葉子尖滾落,幾株桃枝上出現了點點緋紅。


    瓦片還是濕的,兩三隻小公雞走出來沿著籬笆散步,雪白的小兔子窩在箱子中嚼蘿卜,屋簷下停靠的單車被重新擦幹淨了一遍。


    薑雙玲看著院子裏的景色發怔。


    她和齊珩相遇,滿一年了。


    初見的時候,也就是這麽桃花開了三兩枝的時分,俊美的男人站在桃枝旁,人麵桃花相映紅。


    他們兩人結婚,也快一年了。


    薑雙玲翻出兩人的結婚證,這年頭的結婚證上還帶手寫呢,右上角有一張兩人並排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副生人勿進狗表情的軍裝男人,和旁邊清純樸素的麻花辮少女。


    看起來還真是具有……濃濃的時代風格。


    最開始薑雙玲把結婚證亂扔,現在她覺得這麽有時代感的照片還是得留著。


    等個四五十年後,這就是老古董照片。


    她必須得把照片保存清晰些。


    這才是名副其實的老照片!


    薑雙玲在腦海裏放飛思緒,暢想未來。


    要是調皮的小孫子孫女把它發微博上去,能不能讓網友們評個:——最美爺爺奶奶。


    薑雙玲:“……”


    薑雙玲又盯了下結婚證上的黑白照片,覺得他們兩人的顏值無論從何種年代來欣賞,都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有問題的是齊珩這狗男人的狗表情。


    看著就不像是個去結婚的。


    萬一網友們覺得這狗爺爺不愛奶奶呢?


    薑雙玲:“! 


    薑雙玲轉過頭看了眼躺在床上睡大覺的齊暉小同誌,驀地喃喃自語道:“我就覺得自己是不是缺個平底鍋?”


    不然豈不是對不起小灰灰同誌。


    ——我可真是想太多了,最大的孩子都沒滿十歲,最小的孩子都沒滿周歲,居然就想著當爺爺奶奶了。


    “什麽鍋?”剛進門的齊珩看著她,重複了一下薑雙玲之前說過的詞:“平地鍋?”


    薑雙玲仔細盯著齊珩看了幾眼,發現對方看她的眼神十分溫柔,曾經的狗表情漸漸在她麵前消失了。


    剛才看到照片,薑雙玲覺得骨子裏賤賤的想要重溫一下。


    “哥。”薑雙玲叫了他一聲,把手中的結婚證拿到齊珩眼前晃了一下。


    “你拿著個出來做什麽?”


    “你重新擺出照片上的表情來給我看看……”


    齊珩:“……”


    齊珩垂了下眼眸,齊珩……齊珩他給孩子換尿布去了。


    躺著的小崽子哼哼唧唧地換了個姿勢,大大咧咧的遛鳥,順帶嘻嘻哈哈。


    “……咿呀?”


    薑雙玲唏噓,“齊珩同誌,你有沒有聽說一句感人肺腑的詩詞啊,據說是小情侶的理想狀態,人生若隻如初見。”


    “相見歡!”


    “咱們現在就不如初見,初見你時候的模樣我都快忘了,你來幫我回憶回憶唄。”


    齊珩提醒她:“你不是畫了張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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