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得要得,你等哈,我收拾哈東西馬上過克。”


    在電話中老婦人給了我地址,我拉上啃甘蔗的林無悔開著摩托車,從市裏一路狂飆國道一小時來到老婦人所在的村裏,我連西裝都脫下,穿上了辦白事的白色大褂,別提有多敬業。


    來到老婦人家裏後,一群人圍在門口,我就知道這單生意是做定了!


    “來,讓一哈!讓一哈,搞白事的。”我擠進人群中。


    進去後就聽見了哭聲,老婦人摸著眼淚,旁邊還有人安慰她。


    “你好,我是勒個搞白事的,你家的仙者在哪裏,給我看看遺容。”我說道。


    旁邊站著的一個大叔伸手說道:“這邊,我帶你們來。”


    跟著大叔走進房間,房間內已經點著一盞長明燈,看來他們前麵步驟做的還是挺充足的。床上,一張被子蓋著看不見臉,這我就奇怪了,按道理來說,死人是不可能蓋臉的,否則的話會抬不走。


    但從被子蓋著的身型來看,莫非是……小孩!


    這下有點嚴重了,小孩的屍體料理後事非常難。


    “我勸你別掀蓋。”林無悔拉住我的手說道。


    聽到林無悔這句話,我皺了皺眉,看著林無悔問:“你認為我怕了?”


    每次看屍體時,我都會點一支煙。


    老婦人並沒有告訴我逝者死去了多久,她在客廳忙著哭,哪有精神搭理我。我深吸一口煙吞入肺中,然後又從鼻子裏噴出,伸手揭開被子,眼前的一幕讓我目瞪口呆。


    林無悔捂著嘴巴幹咳了一聲:“咳咳……”


    “我勸說過你,別掀開的。”


    林無悔說的話,我完全沒有聽入耳中。


    我張開著嘴巴,煙粘在嘴唇上,許久後才冒出一句髒話:“我頂你個肺!”


    “哎!”旁邊的大叔歎了一聲。


    “這尼瑪是什麽情況?”我激動的喊道:“老子千裏迢迢從市裏趕過來,闖了兩個紅燈,超速被拍照,你跟我說有白事,躺在床上的是一隻狗?人呢?死人呢?難不成死後恢複原樣變成狗了?”


    “這狗是六嬸養了七八年的老狗,可聽話了,六嬸無親無故,狗喝了農藥死了,現在隻剩下六嬸一人,你說慘不慘,哎……”旁邊的大叔竟然講出了悲傷的故事。


    “我丟你樓某個嗨!”


    我罵罵咧咧的走出房間,你大爺耍我。


    讓我給一隻狗辦白事,慌繆!兼職是慌繆,直接挖個洞埋了不就得了嗎,大費周章,搞得跟人似得。


    我氣呼呼的走出門口,那個大叔追過來喊道:“喂喂喂!小夥子,你不搞白事了嗎?”


    “搞個毛搞,浪費我時間。”我罵道。


    “錢的事情可以談!”大叔說道。


    “你能給我多少錢?”我停止腳步,回頭問。


    大叔看了一眼屋子裏麵,然後又回頭看著我,說道:“人的白事要多少錢就多少錢,怎樣?這白事還搞不搞?”


    我趙嵐好歹也是扛過龍棺的人,你讓我幫一隻狗辦白事,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


    客廳裏,狗的黑白照放在桌子上。


    狗的黑白照麵前,是一塊靈位:旺財之靈位。


    客廳中間,放著一口大紅棺材,棺材裏麵,躺著旺財,也就是那隻喝農藥死去的狗。


    我披上一件道袍,手中拿著招魂幡站在棺材前麵,對著門口喊道:“各位,今天乃是旺財封棺之時,凡是……雞鴨鵝貓狗,一律通通回避!”


    站在門口的,是一群家禽。


    這群家禽都是我讓村裏人抓來的,老夫人說要給他家死去的旺財製造點風光大葬的氣勢出來。我總覺得讓人來送狗不合規矩,於是挨家挨戶借來狗啊、貓啊、鵝啊、雞啊……全都站在門口。


    念完一些廢話後,我往門口丟了一條鞭炮,這群家禽被嚇得慌張逃跑。


    不僅如此,這隻狗還得在家裏停屍一晚,老婦人全程守著。


    第二天正午,我召集了村裏的年輕人過來抬棺。


    “你不是說不抬棺嗎?”林無悔問我。


    “誰會跟錢過不去?”我小聲嘀咕道。


    完後,我走到門口,搖晃著銅鈴,對著屋內呐喊一聲:“起棺!”


    屋內的年輕人扛起棺材,跟隨我的腳步走出巷子。


    一路上,別提有多壯觀。


    隻有家裏有狗的,都牽著狗出來送殯,部分人牽著貓,更加過份的是,竟然還有人抱著鵝過來一起送殯。


    老子從來沒有見過一隻狗能有如此豪華的葬禮,即便是土豪養的寵物狗,也不見有這樣的待遇。


    在這期間,我才得知,原來這個“六嬸”有點小錢,市裏竟然有一套電梯房,隻是覺得在市裏一個人太悶了,所以才在村裏養一隻狗。


    不僅如此,我還在山上特意幫“旺財”選了一個風水位,安安穩穩的葬下去,走完了所有的下葬流程。


    當我拿著這六千塊時,心裏很不是滋味。


    沒想到我的公司開門紅,竟然是幫一隻狗做白事。


    但好過沒有,畢竟有第一單生意,總會有第二單的。


    分了一半給林無悔,但他卻不要。


    “我記得我還欠你錢吧……悔哥……”我支支吾吾的說道。


    之前他幫了我很多忙,他每次幫我,都會跟我說“加錢”,以至於我現在到底欠了他多少錢,我也忘了。


    林無悔拒收我的錢,他說自己沒地方去,要跟著我回我老家過年。


    人家帶女朋友回去過年,而我帶一個男的回去過年,總覺得有點別扭。


    “你好,趙叔。”林無悔見到老頭還會打招呼。


    我還以為他不懂得尊敬長輩,事實證明,他跟著我回家過年,就是饞我家的甘蔗。


    本來我的預算是帶著梁心怡回的,但是她提前回了老家,所以我隻能等下一個節日帶梁心怡回家了。


    本以為可以在家裏安安靜靜的過個年,沒想到大年初一接到一個電話。


    “喂?你好,新年快樂,請問你哪位?”


    我一如既往的問候一聲。


    “誒!新年快樂!你好!請問是趙嵐嗎?”那頭是一個男人說話:“是這樣的,我家祖墳讓人刨了……”


    第118章 刨祖墳


    大年初一,我還在親戚家拜年,這家夥上來就跟我說祖墳被人刨了。這事情可大可小,祖墳被刨,有著各種因素,但刨祖墳的叼毛是真的牛逼,我不得不佩服他,竟然選在這個點挖墳。


    要不是這位老板告訴我,他是卓信介紹過來的,我懶得鳥他。


    “姑丈,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啊。”


    我姑丈以為沒給我紅包,趕緊碰了一下我姑的肩膀,然後笑臉對我說著:“凳子還沒坐熱,這就走了?”


    我姑得到我姑丈的指示,連忙把紅包塞在我手上:“來來來阿嵐拿著,新的一年趕緊帶個女朋友回來。”


    “誒誒誒!別別別!”我話是這麽說,但紅包還是被我拿著,還得解釋給我姑姑和姑丈聽:“我不是那個意思,有客人找我,家裏出了點事,我現在得趕過去。”


    我回到家裏,老頭正和林無悔兩人優哉遊哉的下象棋,老頭抽煙,林無悔啃甘蔗。一邊地上是煙灰,一邊地上是甘蔗渣。


    “你們兩個撲街佬做乜令嘢啊?”我爆出一句粵語。


    “將軍抽車!”林無悔淡淡的說了一聲。


    老頭抖了抖煙灰,煙頭歎氣道:“怎麽又輸了,看不出來啊無悔,你這下棋的技術堪比三十年的老師傅,來來來,再來一局!”


    他們兩個並沒有聽見我說話,依舊在下著象棋。


    我背起包,拿起身份證後,說道:“我要出去一趟。”


    “拜年要什麽身份證?”老頭問我。


    “拜個屁年,剛剛有個撲街給我打電話,說自己家的祖墳被刨了。”我說道。


    “祖墳讓人刨了?得罪人了吧?”老頭忍不住笑出聲。


    “鬼知道,先去看看。這幾天我可能不在家,悔哥你不認識路就別亂跑啊,照顧一下我家老頭。”我叮囑道。


    “嗯。”林無悔麵無表情的應道。


    我走出門口沒多久,回頭對著林無悔喊道:“你他媽別把我家的甘蔗全吃了,我還沒怎麽吃過,留點給我。”


    “哦。”林無悔依舊是麵無表情。


    之所以要收拾東西,那是因為這位老板所在的位置是外省“湖南”,我本人在廣東,還得轉公交、大巴、高鐵,摩托車,最後才來到那位老板的村裏。


    進入村裏,都以為我是過來拜年的。


    我按照那位老板給的地址,兜兜轉轉,最後才他家住在村裏中間的位置。一看這房子,三層豪華裝修,典型的農村別墅裝修,外麵貼瓷磚,裏麵也貼瓷磚,旁邊的房子都成了襯托。


    三層別墅裏麵坐滿了人,院子外麵,屋子裏麵,二樓、三樓都有,這他媽得有多少人過來拜年。


    我走進院子裏,他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這是誰啊?沒見過的?”有人小聲呢喃。


    我往裏邊看了一眼,麵帶微笑問道:“請問,黃達在嗎?”


    坐在客廳的人看了我一眼,然後有人對著二樓喊了一聲:“姨丈,有人找你。”


    二樓走下來一個梳著背頭男人,年齡大概在四十歲左右吧,看起來還挺年輕的。這老板叫黃達,和卓信是合作上的朋友,經過卓信的介紹,才找到我。


    “是趙嵐嗎?”黃達雙眼投來敬仰的目光。


    “對,是我。”說著,我走上前幾步,與黃達握手打招呼笑道:“您好您好,黃老板,新年好。”


    “新年好,身體健康。”黃達禮貌的跟我鞠躬。


    想必他知道我是一個專門辦白事的人,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光是第一眼與他打招呼,我就知道黃達是一個有修養的人,這筆生意完全可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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