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這番驚疑不定的感受隻在瞬息之間出現,那種被人鎖住路數的滲冷之感很快就消失無蹤,但下一秒領頭就瞪圓雙目,感覺自己似乎被一股軟綿綿卻又不容反抗的力量所控,謝之權接住他雷霆萬鈞的一拳,朝後退去半步,領頭的拳也隨著她的動作往前半步。


    但下一刻,謝之權將他鉗製住,以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將領頭送來的恐怖力道輕飄飄地推了回去,眾人隻見謝之權身形緩慢且克製地撤步再送拳,身姿行雲流水不緊不慢,被對上的領頭卻是被謝之權推得一個踉蹌,險些穩不住身形。


    如此詭異的招式路數讓領頭心下警鈴大作,不得不一鼓作氣再度凝聚起十成十的威力,此次不再同謝之權廢話,直接怒吼著朝她命門攻去,欲想一朝斷她的路。


    然一切都是空想。


    誰也沒看懂謝之權所運用的招式來自哪一派體術傳承,簡直聞所未聞,畢竟體術一向最推崇的是快準狠以及難以匹敵的強大力量,他們攀過高山浴過火海,隻為將自己塑煉成銅牆鐵壁,萬物不侵。


    而謝之權那溫和緩慢的招式,似是同人打鬧開玩笑一般,然而真正作用到領頭身上的力道,卻是將他震懾在當場無法輕易反抗,甚至最後那帶著無形氣勢的一掌拍在自己胸口的時候,他不可抑製地直接翻身跌入了清河之中,濺起一道不小的水花。


    謝之權慢悠悠地收回手,一派沉穩之色從未改變。


    全場鴉雀無聲,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難道是主修風元素的玄術師,若不然如何這般輕飄飄地就將到了高見境的體術師擊敗?”


    “不對吧,玄術的使用是要借用周身天地裏蘊含的元素之力,不可能她出手了動靜還這麽小,你見過哪個玄術師對戰不是鬧得沸沸揚揚五彩繽紛的。”


    “那她也不可能是體術師啊,先不說能將高見境的體術師打敗的人,不可能寂寂無名,更何況你見過哪個體術師像她這樣...就這麽幾兩肉的。”


    憋不住八卦之魂的人已經響起了細碎的竊竊私語聲,眼中亮起的光跟不久前放飛的花燈一般亮。


    謝家子弟從一開始的瞠目咋舌到最後的一臉迷茫,最後也是對謝之權開始萬般猜測。


    高高揚起的水花濺了不少在濕滑的河岸邊,陷入自我情緒無法自拔的蘭疏臉上被濺到了幾滴冰涼的河水,終於從哀怨的情緒中抽身,注意起了四周的動靜。


    這時領頭剛從河裏爬上岸,冷不丁地就同蘭疏對上了視線。


    “...你這是作甚。”


    他眼尾的紅已然消去了不少,硬生生將哭意憋回去的蘭疏,哽著難言的澀意,語氣好不到哪裏去。


    領頭心裏苦,但領頭不說,領頭隻能默不吭聲地爬起來,一臉生無可戀。


    見實力最為彪悍的領頭就這樣被他們不放在眼裏的人輕鬆解決,幾個剩下的隨從知大事不好,連忙將隱藏於暗處保護著蘭疏的玄術師請了出來,隨及,戰場持續擴大。


    謝之權若有若無地歎了口氣,將安然無恙的兔子燈暫時放到了安全的地方去。


    “你們這是幹嘛!?”


    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蘭疏,頭頂的天線終於恢複了正常接收到了緊急的信號,他一轉身就看到那些向來高傲不願隨同在他身邊的玄術師,一個個的忽然齊齊現身,陰鷙的目光皆落在同一個人身上。


    蘭疏心一緊,顧不得發作,連忙跑了過去。


    “公子,您莫要近身,此人非凡俗之輩,我怕戰火無情會傷到您金貴的身體。”


    玄術師的領頭是一個麵色肅冷的女子,她伸手攔住莽莽撞撞的蘭疏,生硬冷漠地說道。


    “就讓我來會一會她,到底是有多厲害,才能將他那般輕易地推入河中。”


    她餘光瞥了一眼還在可憐兮兮抹著滴滴答答往下淌的水的體術師領頭,唇中之語頗有幾分咬牙切齒。


    “你放肆!”


    “那女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們這般作態豈不是在打我的臉!”


    蘭疏被蠻不講理的隨從氣得夠嗆,呼吸當即就急促了起來,淨白的小臉也染上了病態的紅暈。


    “公子莫要因羞而袒護那般下流之人,屬下定會為您討回公道的。”


    話落,玄術師領頭不再聽蘭疏懇切焦急之言,陰沉著臉對上了打了個哈欠的謝之權。


    “你憑什麽擅自做主!”


    “我讓你不準動她,你就是不準動!”


    “你是不是弄反了位置,欲想取代我當主子了是嗎!”


    蘭疏掙脫開其餘幾個隨從的阻攔,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謝之權跟前,牢牢將她擋在了身後。


    第64章 哭包少年5   老謝:已經過了裝b的年紀……


    “公子, 此言差矣,您這是在折煞屬下!”


    “屬下隻是奉大小姐之命,無論如何也要確保您的安全!”


    “若屬下保護不周, 大小姐怪罪下來, 下場屬下擔當不起,所以公子, 屬下得罪了!”


    女領頭示意部下一同上前,分頭將老母雞護雞仔似的蘭疏帶離謝之權身邊, 她則神情冷冽地在掌心燃起一簇烈焰, 欲對謝之權發起進攻。


    高見境的玄術師同高見境的體術師, 兩者之間可隔縫隙, 也可跨鴻溝。


    而女領頭的實力,顯然同男領頭之間的差距有如山海, 火元素感應到她的召喚,紛紛凝聚於她的四周,清亮的河岸旁驟然變得炙熱起來。


    方才落水的領頭經蘭疏之言後已知是自己魯莽衝撞了, 此時見女領頭帶著私心成分的攻擊,便知她是因自己而如此意氣用事, 趕忙變了臉色上前去攔, 以免釀成更大的錯誤。


    然而他事事不如女領頭, 榻上之事也從未占上風, 他軟著聲音攔她隻會引起她更大的怒火。


    “一號, 你快住手——”


    男領頭還未曾來得及近一號的身, 她掌中焰火忽然就雷聲大雨點小地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 是麻木的痛苦表情。


    因為。


    蘭疏終於被氣哭了。


    男領頭焦急的表情也隨之裂開。


    蘭疏雙手張開,始終維持著一個保護的姿態,合身的錦繡白衫都變得空蕩蕩起來, 完全包裹不住他瘦弱纖細的身體,謝之權垂眸將目光落在他氤氳了淚光的眼眸裏,良久未言。


    滾燙的眼淚劃過白皙嬌嫩的側顏,蘭疏崩潰地咬緊嘴唇,不讓嗚咽聲泄露出半分。


    今日明明是意義非凡的一天,他卻隻能夠像個特殊紮眼的人一樣,毫無自由地坐在花轎裏,被人保護得密不透風,好不容易生出逆反之心,將長姐叮囑的話都拋到腦後,興奮地拿著花燈想要同普通人一般在河岸旁將心願寄予花燈,再讓花燈承載著送往天上。


    但結果搞砸了,喜歡的花燈也沒了。


    於是他又不管不顧陷入自我情緒中無法自拔,因為不想承受太多來自外界負麵憐憫的評價,他從小便養成了隔絕周身嘈雜聲音的古怪習慣,通常需要他將糟糕情緒消化一下,才能夠回過神來。


    但這一次卻是因為他的自我,不但難還人情,還連累了恩人受罪。


    最後即便他義憤填膺地出聲製止,不服管教從來隻聽長姐命令的玄術師領頭,偏生要與他唱反調還非要尋理由找謝之權的麻煩,這還讓他如何忍得住!


    蘭疏本就情緒敏感,半點不好受都會讓他哭紅了眼,而後生一場大病。


    更令人頭疼的是,他次次若是哭過頭了,還會引起呼吸困難等一係列嚇人的症狀,可偏生他又難哄得很,蘭族上上下下也就一個長姐蘭翎能夠哄得住他,因此無論如何,絕對絕對不可讓蘭疏受氣,這是蘭族一向貫徹的準則,誰犯了,就得受到來自蘭翎非人的手段折磨。


    這下蘭疏掉金豆子了,還掉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下一秒就會昏厥過去,哭得抽抽搭搭像是要肝腸寸斷般的蘭疏,無端便讓人生起了濃烈的保護欲和憐惜之情,他難過的樣子實在漂亮地過於惹人心疼,因而諸多不善的目光便轉移到了一號的身上。


    一號冰雪般的眼眸深處,帶著半點灰白,任由周圍人打量始終巋然不動,但她心裏清楚,今天回去之後必然少不了懲罰。


    “一號,你不要擔心,這全部都是我的錯,我現在就請大小姐來將公子哄好,過後若是大小姐怪罪起來,我會一力承擔責任的!”


    男領頭二號將貼在臉側的濕潤碎發拂到腦後,露出一張不太精明的俊臉,他拿出蘭族特有的傳音法器,準備傳喚蘭翎,下一秒有些冰涼的身體忽然被披上一件溫熱的外衫。


    他回首便看到一號冷淡的麵龐,一時心頭苦澀。


    他老是給她惹麻煩。


    這邊已經在緊急傳喚蘭翎,那邊蘭疏若無旁人地哭得梨花帶雨,不消多久忽然抬手臉色蒼白如紙地捂住了氣短沉悶的胸口,大口大口艱難地呼吸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體質特殊,不宜大悲大喜,但如果他連情緒的自由都無法獲得,那活著也是索然無味。


    數萬人都在看著他,他們可能都在嘲笑他,譏諷他,輕視他,一個勝鹿國最鼎盛宗族裏走出來的人,居然是一個體弱到無法自理的廢物,若是天賦異稟自強不息些也罷了,偏生他玄術造詣很低,性子還吃不得半絲苦,一點即燃。


    若不是有長姐一路照顧扶持著,他怕是活不到今日。


    所以,他無法反抗族中人以為他好為理由而給他做好的全部安排,他怕給別人添麻煩,但長期累積下來的壓抑卻硬生生逼出了他這種惹人厭煩的性格,無法挽救。


    蘭疏被難以抑製的悲傷控製了大腦,逐漸模糊的視線中似是看到了周圍人輕蔑又憐憫的表情,眼中淚水不禁翻滾得愈加厲害,腦子也漲得生疼,嬌弱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撐他再度站下去,蘭疏合上眼眸朝後倒去。


    一個散發著冷冽清香的懷抱接住了他。


    “別哭了。”


    可能是想哄他,但語調卻莫得感情,冷硬極了。


    “你看。”


    “燈。”


    蘭疏有氣無力地依偎在身後人懷中,強撐著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盞精巧可愛的兔子燈。


    撲簌撲簌往下墜的淚忽然便少了些。


    “燈沒了,可以再買。”


    “錯過萬人放燈的時機,那就等下一個萬人放燈的時機。”


    “不需要為了失去短暫的快樂而難過。”


    “如果買不到燈,那就自己做。”


    “如果再也遇不上萬人放燈,那你可以自己放燈。”


    “如果失去快樂,你也可以想辦法再製造快樂。”


    謝之權將蔥白指尖伸出,拿兔子燈避開所有人視線的時候,偷偷在指尖聚集起一簇微弱火苗。


    “來,許個願。”


    她明明自始至終聲音都平淡如水,蘭疏卻愣是從中捕捉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柔。


    因而他魔怔般順從地合上眼,顫著心尖聽話地許願。


    【阿統,快聽聽他許了什麽願。】


    難得派上用場的係統,一出現就得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但係統即便格外幽怨,卻也聽話地照辦了。


    然後。


    【......】


    【如何?】


    【嗯...這位小公子的願望是——我希望這一生能夠遇上全大陸最出色的女子,她能夠為我反抗全世界,然後堅定地帶我踏遍千山萬水,看盡人間至景,最後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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