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坦蕩在外從來不虛的小公子,第一次因為抵不住一個人過於酥麻的眼神, 先行避讓了。


    奈何謝之權屬實是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毫無攻擊性的目光卻是像細線一般絲絲縷縷地纏繞著他, 蘭疏頂著身旁來自蘭翎泰山般的壓力, 最後複雜地看了一眼謝之權, 回到了蘭翎的身邊。


    蘭疏這一作態似是無聲的選擇, 蘭翎壓不住瘋狂想要上揚的嘴角,眉間蘭花印記刹那間更加耀眼了些。


    “不愧是我手把手教大的, 還算聰...”


    “阿姐。”


    蘭疏忽然晃了晃她的袖子,半仰著頭眼眸純真地打斷蘭翎的話。


    “你累嗎?”


    蘭翎聞言一愣,沒明白蘭疏的意思。


    “從小到大每次我又哭又鬧的, 也隻有一個你能夠將我哄得住,但次次最終都會惹得你精疲力盡的。”


    “阿疏很難過, 今日你明明同我說讓我安生些不要胡鬧, 你有要事在身無法陪我來放燈, 可是我卻不聽你的話, 又鬧出事來, 最後還哭得丟人現眼停不住, 而你遠在天邊, 接到二號的消息依然是風塵仆仆馬不停蹄地趕來,隻為了安慰一個沒出息的我。”


    “阿姐,對不起, 我總是給你惹麻煩。”


    他眼裏水色深深,微瀾泛起,滿滿當當的虔誠之意令蘭翎心頭生起熱意,眼眶有點澀。


    “沒事,誰讓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不對你好對誰好。”


    蘭翎清咳一聲,輕輕拍了拍蘭疏的腦袋。


    “可是阿姐,我過不去自己心裏這一關。”


    “你已經對我足夠好了,你該有你驚豔絕倫的傲然人生,不該時時刻刻都隻關注一個隨時可能睜不開眼的人,我不想再看你受累了。”


    蘭疏垂下眼眸,睫翼投落下一片淺淡陰翳,晦澀不明。


    “因此阿姐,既然有個可以哄得住我的人送上門來,我怎能拒絕?”


    “隻要有她在,今後我可以隨意地朝她撒氣,朝她胡鬧,生氣了流淚了她都要無條件供著我哄著我,至少這樣你可以輕鬆一些,不用再為我陰晴不定的情緒而奔波,我也不用再為你的辛苦而感到難過。”


    “所以阿姐,我不能不要她。”


    他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前前後後饒了那麽大一個圈子,蘭翎怎會聽不出他皆是為了最後這一句話而做鋪墊,她雖然不太能夠顧慮到別人的情緒,但她並不是個蠢笨之人。


    然而心知肚明外氣歸氣,蘭翎卻還是因為蘭疏話裏話外的親近體貼而感到舒坦了一些。


    她佯裝憤怒地瞪了他一眼,回過身去不願再理會蘭疏。


    有些事卻是已經默許了。


    蘭疏見蘭翎並未真的生氣,便翹起唇角軟糯一笑,側頭眼眸亮晶晶地看著謝之權。


    【我要你。】


    謝之權似是讀懂了他眼中未訴之於口的潛台詞,看著他眼底那細碎的狡黠和驕傲,無奈一笑。


    結果對她來說本是可有可無,謝之權隻是想試探試探,蘭疏究竟妥協的底線有多低。


    好在,他再次得到選擇的機會後,終於知道要抓緊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戲劇結束話題中心人物接連離去後,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終於慢慢散去。


    不過離去的每個人,肚子裏都盛滿了瓜,迫不及待地等著第二日將今日所見宣揚而出。


    蘭疏和蘭翎並未回蘭族,而是隨著謝之權去了謝家。


    謝之權隨著一幹滿腹疑問的謝家子弟踏入謝家氣派的府邸後,立刻就被旁邊忽然冒出來的謝父揪住了耳朵提溜到一邊去。


    “我不是隻準許你出門一個時辰嗎!怎的晃了兩個時辰才回來,皮癢了是嗎!”


    謝父也是個俊俏的男子,就是脾氣暴躁了些。


    而原些滿腦子廢料的祈願者為何到了十八歲才鎖定第一個目標,也是因為謝父。


    家教甚嚴,可惜就是掰不直一個天生的歪棍。


    謝之權被這熱烈的歡迎方式整得一個措手不及,還未太習慣謝父對祈願者的教育方式。


    眼見謝之權就要被謝父拖進屋子裏家法伺候,蘭疏趕忙從花轎上下來,一下子竄進了謝家府邸。


    俏生生的小公子一出現,原本一些待在周圍幸災樂禍看好戲的人,立刻被奪去了視線。


    唇紅齒白,眸亮如星,實打實好看得緊。


    “謝伯父。”


    謝父被清脆的一聲謝伯父喊得一愣,手下一鬆謝之權立刻就溜了。


    待他反應過來,幾人已經圍坐在謝家專門為貴客而設的茶室泡著茶。


    而謝家那幾位靠近權利中心的人,聽聞蘭翎屈尊降貴地踏進了謝府中,也皆是一個個盛裝出席,滿麵春風地接待金貴的客人。


    四座皆是正襟危坐,畢恭畢敬。


    就謝之權淡定地盤著腿坐那兒懶懶散散地品茶。


    蘭翎本欲替蘭疏將前來的目的道出,然蘭疏這一次竟是親自開口向謝家要人,他年歲尚小,語氣還青澀稚嫩著,然隱約的宗族子弟沉穩內斂的貴氣卻是一分不少,來來回回竟真能唬著謝家人。


    她眼裏有驚詫和欣慰,然此番作為卻都是為了一個初次相識的人。


    蘭翎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謝之權。


    竟發現這家夥一點都不將蘭疏放在心上,自顧自地眯著眼睛泡茶喝茶。


    蘭翎差點又裂開。


    但她也不想想,他們現在正在進行的事情對於謝之權來說意味著什麽。


    若是同謝家談話談成了,那差不多就等同於謝之權被攀龍附鳳的本家賣給了權貴世家。


    得虧謝之權鹹魚,不然早掀桌了,還喝個屁的茶。


    “沒問題,我們之權可以成為小公子的貼身隨從,那是他的榮幸。”


    姍姍來遲的謝母話才聽了一半,便下了如此定論。


    謝之權沒反應,倒是坐在謝母一旁的謝父倒茶的動作停滯了一瞬。


    他似是在忍耐,最後實在忍無可忍,方才將茶盞輕置於桌麵,淡淡開口。


    “可我們之權最近修為才堪堪到進深境的初階,勉強在十八歲時才滿足了聞天學院最低的招生門檻,她實力如此不精,怕是擔任不起小公子貼身隨從這一職啊。”


    滿滿的奚落語氣,甚至連表情都很嫌棄。


    謝之權卻難得放下茶杯靜靜看了謝父一眼。


    蘭翎聞言眼角抽了抽,不忍直視地瞥了眼謝之權。


    原來是她錯怪她了,清河邊謝之權並不是不想大顯身手,而是她實力有限罷了,看來這世上年紀輕輕就修為不淺的人果然是鳳毛麟角啊。


    謝之權沒理她,若是被蘭翎知道了她現在這身來之不易的修為,還是多虧了謝父日夜鞭笞祈願者,關著不讓她出門浪才得來的,怕是會直接笑出聲。


    “如此甚巧,阿疏因為天生體弱,修煉停滯緩慢,今年十五生辰過後才到達進深境的中階,勉強達到了聞天學院的招生標準,我們並不介意令小姐的實力深淺,阿疏隻是恰好需要一個伴而已。”


    謝父懷疑蘭翎在凡爾賽他,但是他沒證據。


    他欲要再反駁,卻是被謝母自茶幾下握住了手,示意他緘默。


    因為蘭翎已經隱隱開始不耐了。


    以實力為尊的地方,等級壓製尤為厲害,蘭族在勝鹿國一向是橫著走的存在,謝家是還是八大世家裏底蘊最淺薄的末位,更何況他們還屬於謝家的旁支,更是無法在蘭翎麵前抬頭挺胸。


    今日此行,除了妥協,別無他法。


    最好的結果,不過就是替謝之權多爭取些保障罷了。


    看懂了謝母眼中的複雜深意,謝父低下頭沉默了。


    待事情都談好,天色已深沉至極,街上無多少燈火亮著了。


    謝之權目送著浩浩蕩蕩而來,又浩浩蕩蕩而去的蘭族眾人,打了個哈欠準備回房間。


    不想竟是被蘭翎抓住了後衣領。


    “你想跑哪去。”


    “睡覺啊。”


    “隨我們回蘭族,自然有你睡覺的時間。”


    “不是明日才去?”


    “現已過子時,算是翌日了。”


    謝之權回過頭去看這位摳摳搜搜計較時辰的大小姐,她抬著下巴高冷地做著幼稚的行為,眉間昳麗的蘭花冰紋竟是在濃稠夜色裏泛著清冷的銀光。


    她神情並未冰冷到哪裏去,目光也未帶上輕蔑。


    謝之權望著這樣的她,卻是思緒一頓,某些模糊的畫麵走馬觀花一般地閃現而過。


    她微微一滯,終於想起了蘭翎為何無比眼熟。


    謝之權看祈願者的生平通常都是挑重點看,瑣碎的日常她並無閑情去關注,因而這次依然是匆匆一瞥而過,隻略略看到了祈願者視野裏,蘭疏長姐那張輕蔑的麵孔。


    她在祈願者追求蘭疏時未曾找麻煩,不過是因為她將祈願者當成了可以供蘭疏逗玩的寵物而已,連人都算不上的東西如何配得到她的關注,而祈願者後來的負心行為,因為有蘭疏攔著,才堪堪從蘭翎手中逃出一命,屬實是因為蘭翎給祈願者的恐懼感太深,因而記不住除祈願者起源對象的臉之外的人的謝之權,難得對蘭翎眉間那朵蘭花有了印象。


    謝之權喉結動了動,望著蘭翎的目光漸漸暗下。


    可她還記得。


    蘭翎最後也死了。


    第67章 哭包少年8   蘭疏:謝之權是流氓。……


    春去夏來, 聞天學院正式納新。


    今年新納入的一批學子,水平基本都維持在學院招收標準的最低進深境,然而諸多公子小姐, 皆是年紀輕輕, 一張嫩生生的臉蛋看起來格外青澀。


    唯獨一個謝之權,以鶴立雞群的成熟氣質和修長清瘦的身材成了眾多奔赴往聞天學院參與新生入學祭典的孩子中, 最耀眼的存在。


    “......”


    “你讓讓,你擋著我了。”


    簽訂契約正式成為蘭疏貼身隨從的謝之權, 格外愛崗敬業地擋在蘭疏跟前, 替他謹慎地留意著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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