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種安娜從未見過的字符,但是它和那個雌性蟲人之間,似乎有幾個相似的。


    “他們是——夫妻——?”安娜話說一半,看著兩人體型之間的差異,明白過來,“母子?”


    傅元霆不置可否。


    安娜也有些詫異,越看越不明白,“不是說蟲人它們沒有家庭概念麽?”


    她過去在課本上學習過,蟲人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群體,它們明明需要靠雌性繁殖,但是雌性的地位卻極低。


    隻有頂端的,精神力和體製極好的雌性能嫁給國王、貴族之類,過著優越正常的生活;中間一部分基因較好雌性會被圈養,不斷為中層雄性誕下後代。


    而基因各方麵最底層的雌性,要麽強製生育,提供底層勞動力;要麽…會被淪為戰場上的炮灰。


    麵前的雌性蟲人。


    安娜望著它殘缺的身體,很可能就是最後一類。


    在這樣的環境下,它們絕對是不存在家庭概念的。


    “它們應該是母子,這具屍體是科學家jc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傅元霆沉吟了幾秒,道:“帶回來時還很小,是jc一直把它養大,原本打算做實驗的,但很可惜還是去世了,所以才忍痛拿來拍賣。”


    安娜點了點頭。


    也是,這麽多年聯盟都沒有出現過蟲人,隻能是上次戰場上帶來的,而如果帶回來的是活著的成年蟲人,也不太現實。


    “可是…”


    安娜還是想不明白,“她就是過來偷這個屍體的嗎?和索菲婭她們那種有組織的…”


    “不知道。”


    傅元霆道:“也或許,它們已經來了,隻是它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偷偷來到這裏,想把屍體帶回去——如果它們真是母子的話。”


    安娜望著那灘慘不忍睹的屍體,手指動了動,屏住了呼吸。


    傅元霆沒再多說,將大門解鎖後,把這裏的清理機器人叫了過來,然後看著它們把兩具蟲人的屍體仔細收拾幹淨。


    空氣裏還彌漫著剛才腥臭粘膩的血液味道,很刺鼻。


    “你準備怎麽處理它們?”安娜問。


    “這一具會重新封存,這一具會交給jc研究,確認它們是否真有血緣關係。”


    安娜嗯了一聲,目光落在那隻雌性蟲人殘缺的身體上,有些奇異的不忍。


    “安娜。”傅元霆平靜地揉了揉腕骨,對著收拾好的機器人頷首,“對敵人同情,就是對你自己的殘忍。”


    “我知道。”


    她揉了揉長發,隻是還有些心神不寧。


    傅元霆目送機器人將兩具屍體打包離開,低頭看向安娜,“走嗎?”


    “走吧。”


    安娜也不知道留在這裏的意義還有什麽。


    一路上,路過剛才的衛生間,傅元霆想到一事,聲音低和了幾分,問:“還疼嗎?”


    “要不要去換——”傅元霆也不太確定到底怎麽樣。


    “不用了。”安娜道:“沒關係的。”


    “嗯。”


    兩人走進飛行器裏,還是有些沉默。


    天已經快亮了,拍賣場和歌蘭帝國所用的是同一時區。


    安娜望著遠處溏心蛋般的人工太陽,昏沉沉的天空一點點亮了起來,金色霞光慢慢撒下,遠處明快的黃和陰鬱的藍交織,呈現淡紫色的絢爛光芒,一點點勾勒出拍賣場的形狀。


    “傅元霆。”


    安娜將頭倚靠在靠背上,按了下按鈕,安全帶嗒一聲自動扣好,她望著全景玻璃外的風景,有些疲倦地垂下眼睛。


    傅元霆像是知道她要問什麽,淡聲道:“它們最擅長的就是精神控製。”


    “在第二次戰爭就是,很多人,甚至團體、軍隊、國家,都因為一些模棱兩可的事情而起疑心,懷疑自己,懷疑別人。”


    “你就當作沒聽見就是。”


    “可是我——”安娜想說自己不是的,那些事情,不僅僅是今天,而是在過去的時候,她也曾經覺得不對勁過……


    她咬了下唇,看向傅元霆冷峻平靜的側臉,卻又無法說出口。


    她是女王。


    這種一聽就很荒謬,還似乎涉及到很多宮廷秘事的事情,怎麽去說呢。


    “我知道了。”安娜道。


    傅元霆遲疑了幾秒,在飛行器上升後,他伸出一隻手,輕摸了摸她淺金色的發頂。


    “忘了吧。”


    兩人抵達楓葉宮時,剛好是清晨六點。


    熟悉的宮殿一點點出現在眼前,陽光穿透火紅的楓葉,投下一地斑駁光影。


    安娜嗅著風裏熟悉繾綣的玫瑰香,緊繃的情緒才一點點安穩下來。


    ——也是。


    她為什麽要去在乎一個蟲人的話呢?


    更何況,那人還是她的敵人,說不定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飛行器停穩後,傅元霆將安娜扶了下來。


    兩人一路走進主樓,都閉口不再提剛才的事情。


    上到三樓,剛好遇見夏琳剛從侍女房中起來,正要去偏廳準備熱紅茶和熱可可,看見他們從外麵回來,揉了揉惺忪睡眼,愣住了。


    安娜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道:“晚上沒睡著,去花園裏走了走。”


    “噢——”夏琳明白過來,衝兩人行禮後,露出一個為主子高興的笑,繼續準備。


    “夏琳。”傅元霆叫住了她,“把這個煮了。”


    安娜餘光瞥見,是一盒固體的純正紅糖,心裏暖了暖。


    夏琳也明白過來,緊張又關切地和小主子交換了個目光,才轉身下去。


    兩人推開女王主臥的房間門,夏琳還沒進來收拾過,一切都還是他們走前的模樣。


    床鋪有些淩亂,被子隨意地堆積在床腳,床單上還有兩個人躺過繾綣印記。


    幾縷陽光穿透窗幔中間的縫隙,撒了進來,非常清晰。


    安娜望著床鋪,臉頰有些不自然的紅。


    “再過去躺會?”傅元霆看了看時間,知道安娜每天是八點半到辦公室,還可以休息一下。


    “不用了。”


    安娜將窗簾拉開,她也睡不著了,想收拾一下直接過去。


    風從窗戶縫隙裏鑽進來,她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


    她抱緊了胳膊,居然感到有點冷。


    而風吹來時,她的腰背也開始有些酸痛。


    傅元霆道:“去躺會吧,不是來那個了嗎?”


    他低聲複述醫生的話:“怕冷,畏寒。”


    “…好吧。”


    “等等。”


    他又彎下腰,幫她順著理了理被角,重新鋪好床鋪。


    “這是什麽?”安娜皺眉問。


    “被窩。三麵都壓下去,比較保暖,軍中的人都這麽做。”傅元霆道。


    “好醜。”


    她的床鋪都是夏琳鋪的,用的都是手工刺繡的蕾絲床罩,這樣折起來後,顯得很醜。但不知為何,她居然有些渴望,走進隔間換了身睡衣後,然後爬上床整個人窩了進去。


    果然綿綿軟軟密不透風,特別溫暖。


    安娜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躺了一會。


    傅元霆坐在床鋪側麵的椅子上,雙腿隨意交疊,從旁邊書架抽了本書看。


    “痛。”


    不知是閑了下來,還是動了一夜後遺症上來,安娜此刻感受到了那種“經痛”,小腹墜墜的,痛楚雖不強烈,但一直持續著,很難受。


    後腰也疼,也酸,就好像整個腰都快要折斷了。


    她側躺著,抱緊了小腹,小臉皺了起來。


    “很痛嗎?”


    傅元霆不理解,不過想到會出血,劍眉蹙起。


    “廢話!!”安娜脾氣也逐漸暴躁,道:“要不你試試?”


    “把手拿開。”


    幾秒後,傅元霆將書合上,身體往前微微前傾,一隻大手從被角探了進來,低聲道。


    “你幹嘛!!”被窩一掀起,風鑽進來,安娜扭了一下,“好冷。”


    傅元霆沒說話,隻是一隻手隔著她的睡衣,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他的手很暖,很大。


    這一次是慢慢地,緩緩地,非常有節奏地,一下下揉著她的小腹。


    疼痛有緩解。


    “順時針,逆時針,哪個方向更舒服?”傅元霆想到醫生的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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