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緩緩立起。


    拈花戴著麵具站在恒謙身旁,一言未發,不方便表明身份。


    尋袂往日的師父已經站立不住,需得身後的弟子扶著,“……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他明明還這般年少,卻死在了我前頭。”


    老者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往日的精氣神也沒了,這是他教出來的得意弟子,還盼著他早日修成,沒想到今日見到的,竟是他的棺木。


    恒謙聽聞此言,心中也是難過,雖然他和尋袂並不是很熟悉,可他精心照顧自己,他是知曉的,如今難免感傷,“仙長恕罪,是我衡山仙門沒有保護好他。”


    老者倒沒有責怪,隻是拉住了他的手,聲音帶了幾分哭腔,“你師父也是突然逝去,沒想到他也跟著去了,究竟是誰害了他,他這般年輕就匆匆離去,究竟是誰這麽狠心?”


    拈花聽到這話,心中莫名紮了一下。


    恒謙聞言看了一眼拈花,有些為難,可也還是照著師父所說的開口,“我去的時候已然晚了,他臨終之前隻來得及交代讓我送他回來,說要給您一個交代。”


    老者混濁的眼淚顆顆垂下,眼中再也沒有了神采。


    周圍皆是低沉哭泣,很是壓抑。


    拈花心中難免有了些許感傷,她轉頭看向不遠處站著的柳澈深。


    他臉上帶著麵具,雖然看不見他的神情,可即便隔著麵具都能感覺到他的冷漠。


    他似乎沒有一點感覺,還能平靜的站在這裏,好像裏麵躺著的那個人,不是他親手所殺一樣。


    拈花對上他冷淡的視線,一時間頗頭皮發麻,越發覺得不認識他了。


    “師父。”


    拈花還在若有所思,眼前突然遞來了三炷香,恒謙壓低聲音叫她。


    拈花才發現輪到了她,她當即接過了香,幾步上前,衝著墓碑拜下,心裏愧疚,‘記年,為師對不住你。’


    倘若說出了柳澈深,他現下這個性子著實難說,說不準整個玉嶺仙門都會覆滅了。


    修仙界的人越少,她能抗衡魔界的力量也會隨之減少,孤身一人隻怕就是任人魚肉,她也隻能裝作不知。


    拈花拜完之後,正準備將香插上,突然一陣妖風吹來,沙迷了眼,盆裏燒著的紙錢突然熄滅。


    日光忽然淡了下來,不遠處似乎有白影飄過,遠處的青山重嶺竟然轉眼變成了墓地,嗚嗚風聲帶著聲聲哭泣,一陣陣傳來,一陣比一陣尖利刺耳。


    這地方她曾見過,那日客棧出去之後,遇到的鬼打牆就是這片地方,隻是不知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她從來都沒有走出那鬼打牆?!係統這個廢物!


    恒謙見到這般情形,神情凝重,“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鬼地,我聽聞古書上有一處地方陰氣極重,倘若有人去了那裏,與鬼地氣息相符,便會纏上,那人到哪裏,就是千裏墳地,從來見不了天日,而困入墳地裏的人都會被殘殺殆盡,冤死其中,絕對不會有活!”莯懷真是發揮了白月光的作用,對於這些知識點,掌握得非常充分。


    這不就是鬼打牆嗎?


    拈花頗有些頭疼,見過鬼打牆的,除了躺在裏麵的尋袂,就隻有她了。


    這麽說,這片墳地是來找她的?


    玉嶺掌門看到日頭被吞食,神情凝重至極,“這鬼地所纏之人隻會是與它氣息相投的魔修,與我們修仙界沒有任何關係,怎麽會到了我們玉嶺仙門這處?”


    忽然有人驚恐出聲,“快跑!”


    前頭瞬間一片混亂。


    拈花被人一擠,往身後退了一步,忽然之間陰風大起,平地卷起狂風,似生生要將人卷走,條條白影往這邊飄來。


    所有人揮劍而去,白影打之不散,不過眨眼之間就聽見了幾聲哀嚎,片刻之後,濃烈的血腥味傳來。


    拈花轉頭一看,不遠處已經是七零八落的屍塊,死相恐怖。


    周圍陷入黑暗,看不清身邊的人,也不知身邊的人究竟是人,還是那白影,一時間尖叫呼救聲連連,四處逃離,卻死得更快。


    這白影刀劍不破,如同鬼魂,這般下去,變成一片死地,隻是時間問題。


    突然一頂劍橫空出現,指引了方向,玉嶺掌門的聲音傳來,“往劍的方向跑,隻要超過這墳地,就不會有事!”


    一時間所有人蜂擁而至,順著劍影衝去。


    玉嶺掌門的聲音又遙遙傳來,“玉嶺弟子聽令,布陣施法,不得擅離!”


    不離開,就是死路一條,施法布陣也不過是用血肉之軀為別人爭取一線生機而已。


    須臾之間,一片死寂,壓抑至極的絕望,可不過片刻之間,四處重重應聲,“弟子聽令!”


    這聲音頗有幾分悲壯之意,誰能知曉,這玉嶺仙門往後不會再存在於世,它能留下的恐怕隻有名字。


    ‘叮!’


    係統:‘提示:鬼地乃係統缺失之地,如你在危險之中被攻擊,喪失生命,你也將永遠死於世界之中。’


    這兵荒馬亂,這玩意兒還來添亂!


    拈花聽得眉頭一皺,當即伸手去拉恒謙,“走!”


    恒謙卻不肯走,“師父,我不能走,我不能放任他們不管!”


    “他們隻是虛設,你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師父,他們要為我們死,我豈能離開,我寧願與他們一道赴死!”


    “你怎麽也是尊菩薩!”拈花氣得吐血,一道白影忽然飄來,她眼前一晃。


    恒謙已經脫離開她,她再拉,卻是別人了!


    這般危險,她竟然與恒謙失散了,這一根弦上的螞蚱,他若死了,她也逃不了!


    “恒謙!”


    拈花衝著人群中著急喊道,卻沒有聽到他的回應。


    到處都是廝殺,她身上都濺了血,一時間心中大亂,他別是被殺了罷!


    那處玉嶺掌門施法布陣,眼前墳地,竟是無數鬼魂立在墳墓之中,麵色青灰,死氣沉沉,數目之多,讓人頭皮發麻。


    掌門開口悲切,“玉嶺對不起你們!”


    圍坐等死的弟子齊聲開口,“弟子與玉嶺同生共死,此生無悔!”


    這話中悲壯,震動了四處逃命的修仙之人。


    紛紛有人調頭回來,“我等留山仙門,願與玉嶺共存亡!”


    “我等赴譽仙門前來阻陣!”


    “我等逍遙散仙……!”


    一時間四處響應,起來助陣。


    可惜陣法困不住多久,轉眼之間便血流成河,一地的殘肢殘骸,四處掉落的內髒腸子,讓人瞬間嘔吐出來。


    前頭便是死也強忍著不出聲,死亡的氣息蔓延而來,絕望至極。


    拈花隱約間看見了坐在其中的恒謙,正要往前,鬼影卻圍繞而來。


    拈花躲避之間看見了柳澈深,那些白影襲向前麵圍成牆的玉嶺弟子,卻沒有襲擊柳澈深,連他身旁的魔域聖女也沒有受到損害。


    他靜靜看著那些人死在麵前,連眼睛都沒有眨過,倘若是以前的他,絕對不會如此。


    拈花不知道是不是她教得太好了,他現下這反派做的,可比她還要更勝一籌!


    她一時心口發悶,煩躁至極,當即伸手祭出了劍。


    一股可怖的靈力磅礴而去,地麵猛然震動,天地間突然一道驚雷閃過,橫劈向天空,天四分五裂。


    所有人轉頭看去,那白衣翩然的女子立他們身後,引雷電而下,衣決飄飄,仿佛仙者臨世。


    鬼魂像是被激怒了一般,青麵獠牙,伸爪而去,要生生撕了她。


    拈花一劍揮去,雷電順著她的劍引去,極大的靈力場轟然擴散而去,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前麵的鬼魂驚叫著消失於眼前。


    地麵震動巨大,前頭墳地紛紛裂開道道深淵,七零八落的墓碑碎成了石塊,落入巨大的裂縫之中。


    天際的黑暗裂開了道道縫隙,露出了刺眼的光芒。


    拈花舉著手中劍,冷然看著麵前的白影,唇瓣微動,聲音清冷絕塵,頗有悲天憫人的怒意,“本尊在此,豈敢放肆!”


    一瞬間,鬼哭聲瞬間消音,沒有了一絲聲音。


    天邊光線漸大,那些虛影轉眼之間便被光灼燒殆盡,消失於人前。


    眾人看著眼前這人,皆是麵露震驚。


    此人必然是衡山仙門的那位第一人!


    她……她竟然死而複生了!


    第80章


    天邊的光越裂越大,黑暗逐漸消失,眼裏一片墳地又恢複了原來的景象,仿佛剛頭隻是一場幻覺。


    唯一不變的是滿地血腥狼藉,證明那不是幻覺。


    魔域聖女見她竟然不過須臾之間就解決了鬼地,心中越發驚異於她的實力,“你師父竟然這般厲害。”


    她說完沒有得到回應,再看去,才發現柳澈深根本沒理會她,他的注意力根本沒有在這裏,她說的話,他恐怕一個字都沒聽見。


    拈花強行驅趕了這一群玩意兒,準備上前去抓恒謙這招惹是非的逆徒。


    她才剛剛伸出手,玉嶺掌門已經快步而來,“拈花尊者,當真是你?!”


    拈花頗有些難以解釋,總不能說自己死著玩罷?


    她正要搖手否認,旁邊突然有人開口,打斷了這處的話頭,“多謝尊者出手相救!”


    一時間頻頻有人涕淚縱橫,開口道謝,就差給她磕三個響頭。


    拈花看著他們看著自己,目光崇敬,覺得受到了侮辱,她一個反派著實沒想過救他們,隻是覺得鬼魂吵鬧罷了,想來人的悲喜並不相通……


    “師父!”身後驚喜的女聲傳來。


    拈花轉頭看去。


    蓀鴛鴛疾步往這邊跑近,她身後一群弟子跪倒在地,哭喊道:“恭迎掌門重歸於世!”


    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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