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愛搞排場的城隍,確實會讓下屬齊聚一堂,扛著他們在管轄的區域內巡遊;有些不愛熱鬧的就悄悄地出去走一圈,看到有什麽平日裏沒注意到的問題可以順手解決掉!


    不用想都知道,楚楚肯定是後者。


    聽了楚楚的話,寶栗很有些失望。


    她是愛熱鬧的,真是恨不得親自扛著楚楚出去巡遊!


    澹台容本來對這些求神問道的事兒不甚感興趣,見寶栗一臉期待落空的表情,不由說道:“若是仙長想湊個趣,到時我可以親自主持城隍出巡,想來會比往年熱鬧不少――就是怕擾了仙長清修。”


    寶栗一聽就來了興趣:“不怕,我本就不弄什麽清修,我們在紫雲宗時也是每天熱熱鬧鬧的。”


    韋霸聽著他們的對話,忍不住多看了澹台容一眼。


    這家夥長得人模人樣,哄起小孩兒來卻是一套一套的!


    澹台容走後,寶栗看到楚楚一臉生無可戀,頓時關心地問:“你怎麽了?”


    楚楚臉紅了一下,說道:“你倒是看到他們做的城隍像,可不要笑話我啊。”


    她每年坐在城隍廟中看著百姓簇擁著身高兩米八的巨大城隍像去巡遊,臉上都燒得厲害,尤其是這些人每念叨一次“城隍大人”她就會感知到他們在說什麽,讓她想當這事和她沒關係都做不到!


    畢竟這兩天是她一年之中被掛在嘴邊最多次的日子!


    寶栗信誓旦旦:“保證不會!”


    轉眼來到清明這日,但凡一個節日是老百姓常過的,那就與冷清不沾邊。


    今年清明也沒有“清明時節雨紛紛”的淒清,楚江府反倒迎來了難得的大晴天。


    城裏城外的百姓也早早得了消息,他們那位剛到封地不久的楚王要親自主持今年的城隍出巡!


    消息一傳開,楚江府百姓都沸騰起來了,對於這位初來乍到的楚王,他們早前也有所耳聞。


    聽說他是先皇後留下的血脈,也是當今陛下的皇長子,飽讀詩書、仁愛百姓,理應被立為太子,可惜皇帝寵愛貴妃與幼子,硬生生把這樣一位出色的皇子下放到荒涼的楚江府來。


    當然,這些皇家秘辛與他們這些遠離皇都的尋常百姓關係不大,他們隻是聽說皇長子病得隻剩一口氣,怎麽現在竟要親自主持城隍出巡事宜?


    而且,為什麽是城隍?


    要說大家看不起城隍,那肯定不是,畢竟他們有什麽事都想去拜拜城隍,這是離他們最近、也是最可能聽到他們求助的地仙了,斷沒有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道理!


    主要是,皇帝他老人家求仙問道,求的可是天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君神君們,誰會看重城隍這種小地仙?


    一想到堂堂皇子與他們一樣前往城隍廟拜城隍,眾人便覺得十分稀奇,甚至還感覺這位皇長子一下子變得親切起來!


    也正是因為稀奇得很,所以不少百姓聽聞這個消息以後都齊齊趕往城隍廟,準備好好看看他們這位皇長子到底是不是如傳聞中那樣弱小可憐又無助!


    想他們楚江人窮是窮了點,一身武力卻不是蓋的,從來沒有怕過誰。


    要是他們這位皇長子當真和傳說中那麽好,又當真被人那麽欺負,那他們可以幫他打回皇都去!


    懷揣著這樣的心情,百姓們早早來到城隍廟外等候。


    不想到了城隍廟一帶,眾人卻都恍惚了一下:怎麽這一帶好像變了樣?


    接著他們開始生出另一個疑問:什麽東西這麽香?


    最後大夥都發現不遠處有人排起了長隊,隊伍最前端的人都拿著燒餅之類的吃食一臉幸福地離開。他們稍作思考,挪動腳步,迅速排到長長的隊伍後麵!


    寶栗混在人群之中,拉著楚楚一起去看這次空前盛大的城隍出巡。


    楚楚雖不想看到百姓扛著的“城隍像”,卻敵不過寶栗的熱情邀約,化作凡人與寶栗一起跑到人堆裏湊熱鬧。


    隻是人多了,楚楚不免又因為許多人異口同聲地念叨“城隍大人”而頻頻探聽到他們的對話內容。


    有點愁人。


    在寶栗的好奇等待之中,澹台容騎馬從容而至。


    自從身體康複,澹台容每日勤加鍛煉,看起來很有些英姿勃發的模樣了。不少人頭一次見到這位皇長子都有些吃驚:這麽好的兒子,當今陛下居然不喜歡,莫不是被貴妃迷了心竅?


    遠觀時眾人議論紛紛,到澹台容騎行至近前,大夥就都噤聲不語了,齊齊地夾道相迎。


    澹台容過去奇毒纏身、體弱多病,鮮少外出接觸百姓,如今見到這麽多人在道路兩旁翹首以盼,特地等著自己過來,心裏不免也有些觸動。


    等掃見隱沒在人群中的寶栗兩人,澹台容朝她們淺淺地笑了笑,邁步入內親自請出城隍像。


    寶栗早前不知道遊街用的城隍像就擺在城隍廟裏頭,都沒去看過它們長什麽樣。


    等澹台容把城隍像請出來了,寶栗著實驚了一下:為首的城隍像至少有三個人那麽高,身上是簇新簇新的彩紙裁剪成的衣裳,麵上的妝容也花裏胡哨,瞧著很有點青天味兒!


    城隍像後頭,還有好幾個城隍小弟的紙像,做得比城隍像略小一些,看起來沒那麽威風,且個個長得青麵獠牙,手裏拿著各種各樣的枷鎖和刑具,一看就是要出去懲治壞人!


    到了隊伍末尾,甚至還舉著幾隻神獸,比如掌管刑獄的獬豸。


    獬豸是一種獨角獸,據說能分辨是非善惡,遇到幹了壞事的人就會以獨角頂上去!


    久而久之,這也就成了一種代表著司法公正的神獸。


    寶栗辨認了一會,小聲問楚楚:“城隍真有這麽多幫手和神獸嗎?”


    楚楚沉默了一下,搖著頭說道:“沒有,反正我沒有,倒是底下許多小城隍偶爾會過來聚聚,或者讓我過去解決一下棘手的問題。”


    楚江府是楚地的治所,底下管轄著不少縣城,這些縣城同樣有大大小小的城隍廟。


    理論上來說,楚楚還是它們的上司來著!


    寶栗聽說楚楚還有這麽多城隍手下,頓時驚歎不已:“楚楚姐真厲害!”


    楚楚臉又紅了一下,她還真沒把自己當那些小城隍的上司來看待,更沒覺得自己有多厲害。


    寶栗跟著大隊伍走了一段路,又覺得巡遊沒意思了,轉頭問楚楚:“你有沒有探聽到什麽需要過去管管的事?”


    楚楚搖著頭說道:“暫時沒有。”雖然城隍業務範圍很廣,卻也不是什麽雞毛蒜皮的事都需要出手,俗世有俗世的法度,她們插手太多容易沾染因果,把自己也卷入其中,讓事情變得十分複雜!


    寶栗也不失望,拉著楚楚脫離大隊伍,準備走另一條路線來個真正的城隍出巡。


    楚楚沒意見,兩個人在楚地走走停停,閑事沒管多少,卻是找到了不少新鮮吃食。


    寶栗把一個空空的乾坤戒塞滿了,正準備和楚楚回家去,就瞧見遠處雷光閃動,似有大雨將至。


    風雨雷電本都常見得很,寶栗卻從那不斷掠動的雷光中察覺出點問題來。


    她見雷光大現之處在楚江府外,對楚楚說道:“這雷雨瞧著不大對勁,楚楚姐你且先回去,我過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楚楚是不能擅出楚江府的,聽了寶栗的話卻說道:“我在這裏等你回來,要是你應付不了就把它引過來了,我和你一起對付它!”


    寶栗知曉楚楚實力不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躍身往雷光閃動之地奔去。


    少頃,寶栗便抵達目的地。她舉目看去,隻見周圍的村落哀聲遍野,落到附近的城隍廟輕叩數下,竟連城隍也不見了。


    “怪不得寶鏡山那邊沒動靜。”寶栗嘟噥了一句。


    一旦城隍出了事或者斷了香火,就算她這個寶鏡山主與城隍有合作關係也感知不到這邊的情況。


    看來,以後也不能幹等著各地城隍求援!


    寶栗到附近的城鎮看了看,發現百姓麵帶淒苦,竟是起了瘟疫。她皺了皺眉,尋了幾個病人查看他們的病情,給他們留了一鍋藥組織人手分下去,才去下一個城鎮查看。


    很快地,她發現這些城鎮都鬧起了瘟疫,而且瘟疫不是同一種,每個地方的疫病都大不相同!


    寶栗正琢磨著是怎麽一回事,就察覺不遠處一個山頭有股頗為熟悉的氣息。


    她眉頭動了動,騰身往那個山頭掠去,很快看到坐在一株老樹下捂著傷口喘息的尚風清。


    “你受傷了?”寶栗訝異地落到樹下,走近查看尚風清的傷勢。


    尚風清原本擔心自己撐不了多久,見到寶栗後愣了一下,抿著唇說道:“你別過來,我身上沾了病氣。我已經向宗門求救,很快會有人過來支援,你不必管我。”


    寶栗走近一看,才發現尚風清周圍圍著一群鬧騰的小鬼。


    那群紅麵小鬼正不斷啃噬著他的傷口,阻止他肩上那道駭人傷口的愈合!


    幾日不見,這家夥居然又是傷又是病?


    寶栗雖不大喜歡尚風清的性格,卻也不至於看到他這種情況還轉身就走。她說道:“我就會煉藥,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和病情再想想用什麽藥好。”


    尚風清見寶栗不想再說話,心裏雖然有點不自在,卻也沒再拒絕。


    可以舒服一點,沒誰喜歡一直疼,又不是受虐狂!


    寶栗提起自己的靈斧虛空一砍,那群赤麵小鬼就轟然散開。


    見尚風清渾身病氣,且那病氣瞧著熟悉得很,寶栗說道:“你莫不是碰上了大雷鬼?”


    尚風清點頭。


    大雷鬼是一種特別的存在,它手底養著數萬小鬼,卻不會驅使它們行凶作惡,而是掌握著三十六種病刑。但凡遇到惡人,大雷鬼就會派出小鬼讓他們受病痛折磨而死!


    正常情況下,大雷鬼都是在懲惡揚善,是以尚風清遇到大雷鬼的時候並沒有生出提防之心來。


    沒想到就是這份信任讓他遭了秧。


    寶栗恍然說道:“看來那些城鎮也是它禍害的。”她口裏嘀咕著,手上的動作也不慢,抬手就是嗤啦一聲,直接把尚風清的上衣撕開了,讓他肩上的猙獰傷口完完整整露出來。


    第25章


    “你怎可這般……”尚風清說到一半,看著寶栗幹脆利落地處理起自己肩頭那猙獰的傷口,頓時又把話咽了回去。


    眼前的小姑娘不過十一二歲,模樣雖長得極好,卻不知世間險惡。


    譬如捧著黃金行走於街市之間的孩童,旁人看了可能會生出歹心,孩童自己卻不覺得多珍貴。


    寶栗不知尚風清複雜的心情,她正研究著尚風清這傷勢是怎麽回事。


    一般來說以尚風清的修為,尋常傷口很容易愈合,這次的傷勢卻是嚴重得很,須得她除去傷口上沾了病氣的腐肉才能避免傷口擴大。


    忙活完了,寶栗才抬起頭奇怪地追問:“我怎可什麽?”


    尚風清搖頭:“沒什麽。”


    寶栗小聲嘀咕:“我聽說大雷鬼時常手持赤棒,現身棒打惡人,被打之人此後小鬼纏身、重病而亡,你莫不是幹了什麽壞事?”


    尚風清這傷勢就像是棒打出來的,很不規整,絲毫不像刀劍傷,分明就是大雷鬼的赤棒所傷!


    尚風清氣紅了臉:“我豈是那行凶作惡之人?你也說此地疫病橫行,難道所有人都作了惡?”


    寶栗想想尚風清素來清高自詡,倒也確實不像是幹壞事的。她就有點鬧不明白了,那隻大雷鬼怎麽就突然對尚風清和那麽多普通人下手?


    尚風清說道:“我覺得此事與上回騰蛇作惡之事有些相似,隻可惜我實力所限,沒能活捉那隻大雷鬼。”


    騰蛇本也不是惡獸,反而是有化龍機會的瑞獸,隻是中途入了歧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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