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後朝廷再派人過來接手,怕是沒那麽容易要回去。


    澹台容起身看向皇都方向,神色比任何時候都堅定。


    如果寶栗在這裏,肯定能發現澹台容身上的龍氣又比從前更盛一重。


    不過俗世的皇位更迭並不在寶栗的關心範圍。


    她回到寶鏡山下,與楚楚她們討論起先派文鳥去誰家。


    孟老頭兒說是要派文鳥去找那個寫《劍仙豔情錄》的人,讓對方好好把《劍仙豔情錄》續一續,氣死禦劍宗那些假正經!


    寶栗說道:“不好不好,文鳥說它們不喜歡《劍仙豔情錄》。”


    孟老頭兒表示這屆文鳥不懂欣賞!


    楚楚說道:“我想看《石頭記》後四十回,市麵上雖然有許多續寫,但讀著總不那麽對味。要是能把此人的轉世找出來,讓他親自寫出後四十回,肯定比旁人寫的要好!”


    寶栗也讀過《石頭記》,讚同地說道:“這個好,一會我們就安排上!”兩個小女孩兒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很快擬定了一個絕妙的催續寫方案。


    寶栗取來一本《石頭記》,讓文鳥辨別一下寫書人的文氣。


    文鳥對這本《石頭記》也頗為欣賞,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隻要把夢境編好它就能把織夢蟲送過去!


    第33章


    山漫漫,水迢迢,小書生背著書簍跋山涉水地往前走。


    今年楚江府的鳥兒似乎格外多。


    相對地,毒蛇毒蟲也少了許多。


    隻是入秋後山中依然瘴氣彌漫,普通人並不適合遠行。


    小書生名叫阮夢歸,今年十五歲,出生於楚江府轄下一處邊遠小鎮。


    他父母早亡,兄嫂容不下他。


    幸好裏正看不過眼把他收為養子,好歹讓他吃喝不愁地長大成人。


    裏正還好心地讓阮夢歸跟著他兒子一起讀書識字。


    阮夢歸生來好讀書,每日手不釋卷,鎮上能找到的書他基本都讀過了。


    隻是隨著他長大了,煩惱也多了。


    偶爾他會聽到養母與養父抱怨說給養兄娶媳婦已經不容易,平白多了個養子那不是要多掏一筆錢嗎?


    要是厚此薄彼的話,旁人會戳他們脊梁骨的!


    這些話阮夢歸聽在耳裏,記在心裏。


    他準備尋機出去討生活。


    給人抄書也好,給人寫家書也好,他讀了這麽多書,總歸能養活自己。


    前些天阮夢歸回到家,聽到養父說說楚王搜羅了許多藏書,不日即將要開放給百姓閱覽。


    阮夢歸覺得這正是個絕佳的機會。


    當即滿懷熱情地背起行囊往楚江府。


    阮夢歸穿山越嶺走到楚江府城隍廟一帶,赫然發覺城隍廟周圍有點不對勁。


    相比他以前隨養父進城時看過的情景,如今城隍廟這邊著實熱鬧得不正常。


    人特別多。


    “兄台,前麵怎麽這麽多人啊?”


    阮夢歸找了個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攤販詢問。


    對方回道:“你很久沒來府城了吧?這你都不知道?”


    阮夢歸靦腆地答道:“我好幾年沒來了。”


    “瞧你這模樣應該是讀書人,如今不光達官貴人愛來這邊消遣,讀書人也特別喜歡來。”


    “為什麽?這邊有什麽特別吸引人的東西嗎?”


    提到這個,攤販興頭就大了,興致勃勃地給阮夢歸介紹起來:“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就不說了,我跟你講啊,光是前頭那座藏書院就夠吸引你們這些書呆子了,包管你一頭紮進去三五年都出不來!”


    阮夢歸聞言知道自己來對地方了,不由問道:“這邊的藏書很多嗎?”


    攤販顯見常駐這附近,介紹起來頭頭是道:“那當然了,楚王殿下都派人來抄書,你說多不多?”


    “這邊住店貴嗎?”阮夢歸問起另一個自己關心的問題。


    攤販見阮夢歸穿得尋常,身上的衣裳都洗得都有點發白了,當即給他指了條明路:“你若是當真沒錢,可以去去學館那邊碰碰運氣。我聽人說,隻要你有才氣,那邊是不收你錢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而且吃喝用度全由學館提供,到時候你每日隻需要讀讀書寫寫文章。”


    阮夢歸心動了:“那要怎麽樣才算有才氣?”


    對方撇撇唇道:“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話早就住裏頭了,反正去試試又不費事,你猶猶豫豫做什麽?”


    阮夢歸一聽,覺得也對,他身上本就沒什麽可以被人圖謀的,去試試又不會吃虧。


    他必須要爭取到這個機會。


    事實上這幾個月來阮夢歸遇到個不小的問題:哪怕隻是打個盹都會做夢。


    做夢並不稀罕,稀罕的是他每晚都會夢見自己讀了一遍《石頭記》前八十回。


    這本書的前八十回寫得可真好啊,他翻來覆去地讀也不覺得膩,看個十幾遍也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結果看到第二十遍之後,夢裏開始給他看不同的續寫版本――


    足足一百多種續寫!


    有些內容比較溫馨,比如講寶玉黛玉有情人終成眷屬,孩子都生了一窩。


    有些內容比較放肆,比如講寶玉把所有能睡的男男女女都睡了。


    還有些內容比較扯淡,比如講黛玉成了女將軍去掃除賊寇!


    阮夢歸看到這些令人眼花繚亂的續寫,隻覺自己再不醒過來就要喘不過氣了。


    純粹是被氣的。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就算是時下最廣為人知的續寫版本,也處處透著不對勁!


    阮夢歸總覺得很多藏於細微處的伏筆被抹平了,缺了那種讓人拍案叫絕的恍然感。


    終歸沒有續寫著真正讓它變成一個足夠完整的故事。


    阮夢歸在第無數次被氣醒之後,莫名就生出一種強烈的想法來――


    他要續寫《石頭記》!


    隻可惜讀別人的續寫時他氣得不輕,自己想動筆時卻根本無從下手。


    這也是阮夢歸毅然離家的原因之一。


    他沒法像《石頭記》的作者那樣親自體驗紙醉金迷的人生,多讀讀書說不準能從書上得到點啟發。


    要知道《石頭記》可不是單純在講風花雪月,阮夢歸覺得他隻有讀透了皇朝興衰之事,才能寫出令自己滿意的《石頭記》後四十回。


    阮夢歸按照那讀書人指引的方向邁向學館。


    學館大門上方棲息著幾隻雪白的鳥兒,見阮夢歸來了,好奇地歪著頭齊齊看向他。


    阮夢歸認不出這是什麽鳥,隻覺它們長得很好看,還給他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他仰頭朝它們笑了笑,邁步進入學館,詢問守在大門旁的門房:“老人家,請問我想參加考核該去找誰?”


    門房抬眼看了阮夢歸一眼,取出把鑰匙遞給他:“上頭有寫明你的住處,你自個兒尋過去就是了。”


    門房是隻書妖,不小心被寶栗逮著了,迫於無奈才放棄自由自在的生活來學館當看門的。


    無端端要賣力幹活,書妖心情自然不太好。


    它耷拉著他那張厭世臉,看起來壓根不想理人。


    阮夢歸接過鑰匙一看,隻見上頭寫著“瀟湘館”二字。


    竟是《石頭記》中林妹妹借住賈家時的客舍!


    阮夢歸如今早已對《石頭記》倒背如流,抬眸想問問門房怎麽會給自己安排這樣的住處,卻見門房已經合上眼不打算搭理自己。


    ……這學館,當真古怪。


    阮夢歸想想自己兜裏為數不多的幾個銅板,決定當做沒察覺學館的異常之處,邁步前去尋找自己即將入住的地方。


    到了瀟湘館他才發現,這地方不止是名字取自《石頭記》,景致與陳設也差不多。


    瀟湘館外長滿了直挺挺的翠竹。


    阮夢歸在瀟湘館內轉悠了一圈,才找到自己那把鑰匙對應的房子,放下包袱收拾起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


    沒過多久,比阮夢歸更早入住瀟湘館的幾個住客吃完飯回來了。


    這幾個住客顯然都是熱情如火的性格,得知來了個新鄰居,立刻過來阮夢歸房中串門。


    與阮夢歸通了姓名之後,眾人都驚訝地說道:“《石頭記》的作者字夢阮,你這名字倒是起得挺有趣。”


    “可恨那家夥寫到一半就不寫了,剩下的續作都沒那個味兒。”


    “我怎麽聽說後四十回不是沒寫完而是散失了?”


    “不管是沒寫還是丟了,要是有人能把後四十回找出來就好了。”


    “你們都喜歡《石頭記》嗎?我也可愛看這書了。”


    眾人這麽一聊,赫然發現入住瀟湘館的人都把《石頭記》看了不下二十遍,且對於後四十回的散失十分怨念。


    阮夢歸聽著他們你來我往地討論起書中細節,當即決定把自己想續寫《石頭記》的事爛在肚子裏,免得自己寫得太爛被趕出瀟湘館。


    阮夢歸很快加入到討論之中,開始借助眾人的討論深入挖掘過去自己沒注意到的事。


    一隻文鳥立在樹上聽了許久,才展翅飛去尋寶栗說起這邊的情況。


    “都已經住進去了。”文鳥一五一十地把最新進展告訴寶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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