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笙從未站到過這樣高的位置上,也沒有感受過這些位置帶給她的風險,她將茶盞捧到聖上唇邊,“孟子言,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您雖然艱難些,可如今也是天下共擁的聖可汗,長公主與東宮仍在您的身畔侍候,您還有什麽不足意的呢?”


    “朕居天下之高,他們想從朕的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當然會柔順屈從。”聖上就著她的手飲了幾口茶,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阿笙,你想在朕這裏得到什麽呢?”


    他的手掌極熱,蘇笙不知道聖上到底是何處被傷,即便聖上並沒有花費力氣,她亦不敢掙脫,隻得順勢坐在了床榻之上。


    “您這是做什麽?”蘇笙與聖上肌膚相貼並非一次兩次,聖上並非會輕易放棄的人,但這樣的情況之下,反倒是聖上比她更弱一些,她得顧及天子的傷口,不能輕舉妄動,“臣女想要什麽,您是知道的。”


    聖上無奈輕笑道:“朕送你鸚鵡,本來是盼著能博美人一笑,誰料到你會是這般作想?”


    雖道長安樂,爭如在隴頭。林間祝聖主,萬歲複千秋。這本來就是司馬相公為了皇帝放鸚鵡而賦詩,她不願意做他金屋裏的嬌娥,也不喜歡這籠中鳥雀的日子。


    “為什麽?”聖上問道,“太子有意另娶,你離了太極宮,又能到哪裏去呢?”


    “天下的女子也不是個個都做過太子妃的,”她揚起頭,對聖上坦然一笑:“她們如何過活,臣女也是一樣。”


    “朕待你還不夠好麽?”聖上默然片刻,“連太子都比不得?”


    “您對我很好,可是人總是不足的。”現在的天子對於蘇笙而言更像是一個弱者,她現在莫名生出幾分耐心來勸哄,“您的喜歡就像是蜜糖一樣,我得到了一點短暫的甜,就會想要更多。”


    “可是您總有一天會喜歡上別的女郎,不願意再分一點愛幸給我了。”蘇笙回答得磊落,“與其一開始就知道會失去,還不如從未得到過。起碼不會有太多的奢望,叫自己陷入患得患失的境地。”


    人得到過那些甘甜,就不會再滿足於無味的平淡,能被聖上寵愛垂憐是後宮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然而繁華過後的淒冷最是難耐。


    天子的愛能有多久呢,男子承諾的時候每一個是真心的,可到了心意改變的時候,做不到也是真的。


    “朕為天子,一言九鼎,可在阿笙的心中,竟無半點可信之處。”在蘇笙看來,聖上是該惱怒的,然而皇帝並沒有變了神色,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她,“你當朕遇見一位娘子,就想著強占入懷,是這樣的麽?”


    “您替我換履的時候,臣女相信聖上一定是很喜歡我的。”她低頭一笑,似牡丹不勝清風拂過的溫柔,像是想到了當時的情景。“我想,若是阿耶再為我擇一位郎君,也不會遇見一位您這樣肯折腰待我的人了。”


    “可您也不是沒有過妻妾的人,那些女子當年一定也是極鮮妍明媚的姑娘,她們為您而死,可是您現在還會惦念她們嗎?”


    她這樣問實在是太過放肆,這樁事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一個女子因為得不到東宮太子的垂青,就設法汙蔑知道這件事情的東宮妻妾,能被人傾慕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然而被一個宮婢得逞,讓東宮血流成河,也讓天子麵上無光。


    這些女子無辜遭到報複,自然是可憐得很,可是她們的夫君,卻未必記得她們。


    蘇笙察覺到他手上的力道鬆卸,但仍是虛握了她那羊脂玉一樣的手腕不曾放開,聖上默了默,這原本是他心頭上的一根刺,每每想起,仍覺得不堪回首,“其實並沒有……”


    她心頭微顫,稍稍別過頭去,“我知道,您是個長情的人。”


    “朕是說……”承認這樣一件事情對於君王而言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聖上素來皎然的麵頰亦有些紅,不知是高熱又燒了起來,還是因為羞赧,“她們其實算不得朕真正的妻妾。”


    “那時文皇帝與順聖皇後新喪,朕在他們膝下最久,理應按照典儀,服喪三年。”


    按照儀製,天子不必服喪三年,能守二十七個月也就算得上是至聖至孝了,然而當時的聖上卻是要守孝的。


    “祖父與祖母都很疼朕,當年順聖皇後薨逝後,文皇帝的身體也就一落千丈,撐了不過兩年,便追隨祖母而去了。”聖上想起當年的事情,淡淡一笑:“那時幾位側妃入宮也隻是在宮院裏住著,東宮有許多政務要處置,朕除了宮宴,很少見到她們。”


    他從前並不明白,為什麽祖父那樣一個連突厥數度兵臨城下都絲毫不懼的男子會因為祖母的逝去而心灰意冷,最後在與祖母一同居住過的雲麓殿內溘然長逝,但現在卻也初初明白,情之一字是何等擾人。


    出身名門的正妃未曾過門,疼愛聖上的祖父又駕崩,聖上也不好叫這些女子生育,正好因為服喪不能近女色,便將她們悉數留在了東宮的宮院中,等到服喪期滿再說。


    但是那次入宮,卻被大聖皇後身邊的宮婢鑽了空子,聖上已經記不起那些孺人的麵龐,她們都是極守規矩的女子,被孝皇帝和大聖皇後挑選入東宮,知道聖上的兄弟也在覬覦東宮的位置,不敢在喪期勾引儲君,左右大家都無寵愛,她們平常待在閨閣之中,也算相得,“後來的事情……宮中都傳遍了,想來英宗貴妃與你說的應當不差。”


    男子遇上這種事情,向來被認為是占了便宜的那一方,然而不願就是不願,這無關乎男女,隻是聖上對這些無辜遭禍的女子仍舊是心存愧疚,禦極之後提拔了那幾位孺人的娘家,她們的埋葬之處被宮中記檔隱去,已然是無處可尋,聖上便為她們修建了衣冠塚。


    他那位未過門的正妃本來就極得大聖皇後喜歡,後來阿娘知道自己之錯,雖然不肯承認,但也封了那家的爵位,聊作補償,將屍骨賜還給她家中,破例允許入家中祖墳安葬。


    如果說順聖皇後是天底下難尋的賢妻,那大聖皇後應該就是一個無情的皇後,權力賦予她為所欲為的資本,她也為權力而瘋狂。


    文皇帝中意自己的長孫,但他平日在政事上卻和母親的意見相左,文皇帝與順聖皇後在世時阿娘還有所收斂,等到祖父祖母先後辭世,聖上彼時失去一大助力,會被阿娘借機責難折辱,也不算什麽意外的事情。


    自那時起,他便沒有什麽心思留戀女色,直到那日,一個醉酒的女子仰躺在了湖石之上,她像是山中的精怪一樣,隻需要一點香氣、一個眼神、一句磨人的話語,就足以叫人一見傾心。


    “您同我說這些做什麽?”蘇笙似乎有些心亂,她有些惶惶不安,又不知道怎樣做,“這是您的私事,與我又有何幹係呢?”


    她才不過十幾歲,卻在這裏聽天子講那些隱秘之事,紅意蔓延到了頸項,手腕已經被鬆開,她坐在聖上的身側,低頭道:“明年的選秀一開,我想您總能遇到叫您動心的女子。”


    太極宮的女子是皇帝已經瞧厭了的,等到九州大地的靈秀美人齊聚太極宮,聖上也不會再執念於她了。


    外間的陽光順著窗屜投射進來,微塵在光影裏浮動,她的側顏在光裏顯露出純真無措的美麗,聖上抬手去撥開她額間的碎發,蘇笙的身子輕顫了一下,末了也沒有避開。


    日影微斜,有美對坐,當真是一幅極美的畫卷。


    “不必了。”


    聖上欣賞著這個如同從畫上走下來一般的美人,低聲言語,如同情人之間的喃喃訴情,“最好的已經在這裏了,朕何必舍近求遠。”


    “即便是甄宓這樣的絕色,也會有郭女王後來居上。”她怔了怔,內心中最柔軟的一處被人輕啟,有一種隱秘被人發覺的不安感,“臣女去替您請太醫院使過來,您麵上的熱雖然退了,倒是還在說胡話。”


    聖上不免失笑:“阿笙,一個人如何,不是看他說了什麽,而是做了什麽。”


    “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姑娘,”他們相距咫尺,在這種時刻,即便是責備也有幾分繾綣的意味,“連半分機會都不肯給人,就憑那些史書上的君王來定朕的罪過嗎?”


    第40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您是聖人,我怎麽敢來定您的罪呢?”蘇笙被迫與他對視,“您說侍奉您的人都對您有所求,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您賜給我的,我又有什麽是值得您求的?”


    聖上這樣的男子,叫人動心,也叫人煩惱,她起身欲走,卻被人按住了手。


    “阿笙,你……”聖上也覺得這樣說難以啟齒,“便不肯試一試麽?”


    “或許這樣說有離間陛下與東宮之嫌,”他的唇齒離自己這樣近,蘇笙一時亂了神,竟用手指輕輕抵住了聖上的唇,指尖感知到那片柔軟的溫熱,她側過頭去,“臣女做一日太子的未婚妻,便不可能汙了陛下的聖名。”


    聖上重新倚回枕上,含笑望她,“原來你在意的隻是這個。”


    他的手指在榻邊無意識地敲擊著,發出篤篤之聲,“於朕而言,這也不是什麽難事。”


    皇帝恐怕早就生出了廢立之心,蘇笙搖了搖頭:“東宮之位由您賜予,您要將它收回也是易如反掌,隻是朝野難免猜測是因為我一人才致使天家父子失和,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我難道真的能名正言順嗎?”


    “民間常有帝王將相的話本,說的是英雄愛美人勝過江山,‘慟哭六軍皆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可那些寫話本的人本身也不曾做過君王,怎麽會知道君王的想法。”她望著外麵緊閉的宮門,“聖人,若是換作您,您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嗎?”


    那些沉溺於美色的君王為了得到美人不惜與自己親近之人反目,一旦真到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誰不是害了美人的性命來保全自己,她有一句話,仍然不敢去問皇帝。


    就算是那個傳說為了絕色美人而起兵倒戈外族的男子,也是在經過斟酌之後的決定,不是單單為了那個女子,等到外族封他為王之後,照舊是納了許多側妃,那個絕色的美人年老色衰之後也不知所蹤。


    若是今日反叛的不是襄王,而是太子,一旦他們攻進來,太子因為此事向皇帝發難,聖上會不會將她作為替罪的羔羊推出去。


    聖上默然片刻,“朕不會有這樣一日。”


    蘇笙一笑置之,應了一聲是。


    這樣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沒有君王認為自己會有被篡位的那一天,但大唐的曆代君主,幾乎都曾經過數次宮變,誰能說君王就會一直坐在那張禦椅上?


    “朕若是連心愛的女子也保護不了,那這個君王做的才叫失敗。”聖上瞧她似乎是不信自己的樣子,輕聲問道:“阿笙,你不信嗎?”


    她的眼神真摯而純粹,像是天邊的明月,皎然無瑕,“我不是不信您,隻是覺得您好不容易坐到這個位置上,也不該為了我失去賢君聖主的美名。”


    蘇笙見聖上頰邊的紅暈微有退散,又斟了一杯茶水與他,關切道:“您現在看著氣色倒是好些了,不過臣女以為,還是該叫院使過來瞧一瞧的。”


    她似乎是個烏鴉嘴,才剛說過這話,聖上便又咳了幾聲,蘇笙聽著這刻意壓低的聲音心中有些莫名的波動,此刻隻有她與皇帝,沒有其他服侍的人,便也隻有她能輕輕拍打聖上的後背替他順氣。


    “您這究竟是怎麽了?”蘇笙疑惑不解,她沒有觸碰到包紮傷口的凹凸處,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哪裏傷到了,手不自覺地搭在了他的被角,“臣女能否瞧一瞧?”


    聖上卻說不必,他的咳聲暫止,笑她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果真要瞧麽?”


    兒媳在舅姑的病榻前親侍湯藥還說得過去,要是傷在羞人的地方,她當然是不能看的,蘇笙見聖上仍有心情這樣說笑,忍不住大膽嗔道:“臣女又不是沒有見過。”


    他們兩個情熱的時候,聖上外麵的衣裳也是鬆散開了的,她的好意反而成了聖上取笑的談資,一時就鬆開了那片被角,“聖上既然無事,臣女便先告辭了。”


    他搖響了床邊的銅鈴,內侍魚貫而入,“蔡國公的傷口可是已經包紮好了?叫他過來,朕有話要問。”


    皇帝召見臣子,大概是要說起今日遇刺的事情,這是前朝之事,又涉及了皇帝的同胞兄弟,這些內侍雖然是皇帝的人,但他們站在這裏,也會讓蘇笙覺出些不自在來,她知道自己也不該留在這裏,她輕輕掙脫了聖上的手掌,隨著領命的內侍一同退出門外。


    聖上這一次卻沒有留她,隻是將空了的茶盞放到了元韶手中,元韶瞧著床榻上因女郎坐過而產生的褶皺,麵上的愁色一掃而光,躬身笑道:“看來蘇娘子對陛下也是極為關心的。”


    “朕現在這樣,與她能做得了什麽?”聖上瞧他那樣一副神情,心底覺得好笑,隨後想起了什麽,眉頭漸蹙:“襄王怎麽樣了?”


    “回聖人的話,奴婢差人在外麵打聽了,襄王勾結禁軍,他們一時半刻尋不到這處,便試圖衝入行宮,將裏麵的女眷一並帶走。”


    “他倒是也不算太蠢,知道用女眷來威脅朕身邊的臣子。”聖上微微一哂,“四郎一擊未中,朕在四周調動守軍也不是什麽難事,現下不過是困獸猶鬥,成不了什麽氣候。”


    元韶立在皇帝床榻邊,聖上這次也不過是被箭矢誤傷,身上的皮.肉傷真論起來還不如那高熱來得嚴重,但聖上這次卻秘而不宣,反而在長公主麵前一副十分嚴重、幾乎不久就要山陵崩的樣子。


    蔡國公當時護著皇帝離開,聖上是最大的目標,他也不免被流矢所傷,但好在沒有傷到肺腑,稍微包紮過後知道聖上召見,也就不歇腳地趕到了皇帝的榻前。


    “臣請聖安。”


    蔡國公剛跪到一半就被聖上叫了起來,“朕躬安,這個時候了,你也不必拘禮。”


    內侍為蔡國公拿了木凳過來,他見皇帝這樣靠在枕上,心中也有些酸楚:“臣已經派了兩三路人去感業寺請太子調兵勤王,想來不出兩日,叛逆即可剿滅。”


    蔡國公見這處宮室雖然華麗,用度卻遠不如南薰殿,歎氣道:“恐怕還得請聖駕在此處再委屈些時日。”


    聖上躺了一會兒,那熱症隻持續了一會兒,他心中卻是清明得很,他住過比這更淒苦的地方,在這裏駐蹕也不算委屈自己,“再派幾路人去,襄王不知道勾結了多少人,朕這身上若不見好……”


    話音未落,蔡國公已經從凳上起身跪了下去,聖上見狀失笑道:“你這樣子做什麽,朕也隻是說萬一,朕現在的身子到底不如年輕時硬朗,三郎作為東宮,總得在朕身邊才好。”


    聖上要東宮留在自己身邊,不外乎是存了要傳位的心思,蔡國公不敢多言,“聖上,那獵場裏諸府家眷可要調守軍過去?”


    “有茂郎在外邊調度,出不了什麽大事。”聖上淡淡道:“派去楚地的人也應當在回來的路上了,謀逆是什麽樣的罪過,四郎不是不清楚,大聖皇後在日常說起四郎仁孝友愛,心慈麵軟,可現下竟做出這種事情,對他的妻子竟半點也不顧惜。”


    常人謀逆一般是禍延三族,而襄王本屬天家,自然也就隻能問王府眾人與一同謀逆者的罪過,襄王遊獵中途發難,天家那層溫情脈脈的麵紗被撕開,他這個做兄弟的行出大逆不道之事,皇帝這個長兄當然不再會顧及他的妻兒,蔡國公小心問道,“不知聖上想著如何懲處襄王妃與世子?”


    “四郎近些年育有多少子嗣?”


    蔡國公主管宗正寺,對這些事情還是清楚的,“臣記得上了玉碟的有四位公子,三位縣主,府中有名號的孺人共計九位,其中崔側妃與張側妃的父親都在禁軍中任郎將。”


    “他在荊州過得倒是逍遙。”聖上微闔了雙眼,“王妃與縣主循舊例囚禁在太極宮東門,供給衣食。崔張二氏褫奪官職,交由尚書省議罪,至於那些孺人罰沒入掖庭為奴。”


    蔡國公小心翼翼問道:“臣愚鈍,不知那幾位公子……”


    聖上望向他,目光仍舊冷冽,蔡國公暗自歎了一口氣,十五歲以下的男子本來是當鞭笞三百杖,刺青流放三千裏,但皇帝的意思怕是不肯通融了。


    天家無情,聖上雖未趕盡殺絕,但卻不肯為襄王留下嫡親血脈,蔡國公頷首行禮,領了天子的口諭,“臣知道了。”


    ……


    太子留在感業寺中已經幾日,雖說佛寺清苦,然則他作為東宮,也沒什麽人能夠約束住他,除了需要避忌主持慧明法師外,像是葷戒、酒戒這些清規戒律與東宮並無幹係。


    英宗德妃與那位惹了事的孺人去後,太子並沒有心思同蘇月瑩與另一位孺人尋歡作樂,不過寺中粗茶淡飯,到底是不合東宮胃口,有時也會有黃門從外間夾帶了一些佛寺不該出現的飲食呈給太子與良娣。


    蘇月瑩下午正在佛前替英宗德妃誦經,這算是她婆母的頭七,她這個做妾室的總該盡一份孝心才好。


    她偶爾敲得累了,也會放下木槌,低頭瞧瞧自己的手掌,這一雙潔白如玉的手,不久前才將一些細微的粉末倒入在圓空禪師服用的藥中,現在卻又在沾了葷腥之後,替她誦經祈福。


    蘇月瑩正走神,忽然聽見門外太子那極重的步履聲,連忙搭了侍婢的手從蒲團上起身相迎,東宮這幾日除了同她一道用膳,幾乎很少白日過來,見他滿麵喜色,還有些琢磨不透。


    “殿下,瞧您這樣春風滿麵,這是發生了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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