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出戲可真精彩,瓜子要麽,看來還得好一會兒才能斷案呢。”


    劉石趴在地上,聽著周圍的議論聲勾起唇角。


    溫雁菱挑眉,這劉石倒是聰明,這時候還拿侯老夫人壓她,若她拿不出證據、說不出所以然來,隻怕這聲譽也就不要了,改日說不準侯府的主母也就易主了。


    “好一個奴大欺主。”溫雁菱站起來,眉間像是染著愁緒,明豔的臉上滿是不忿和委屈,她用帕子壓了壓眼角,看似柔弱無依,聲音卻能讓眾人聽得清楚,“劉管事你自己也說,侯府待你不薄,不僅讓你當了管事,老夫人回祖籍還給一眾人脫了奴籍,這其中便有你。”


    眾人:謔,原來是很多人一同脫奴籍,不是他一個。


    “可憐我初初掌家,認人不清,聽信了小人言,讓你做了總管事。”溫雁菱哽咽了一聲,“我溫家教導兒女自來便是與人為善,可誰知並非人人都是善良之輩。”


    “前段日子,我夢中見到我公公,訓斥我管家不力,次日醒來,我家侯爺便讓我仔細查查侯府產業是否有虧,如此便有了那麽一出。誰知這麽一查果然有貓膩,每個鋪子、莊子,掌櫃、管事竟然沒有無辜之人,侯府產業不僅沒有任何盈利,甚至還需補貼。”


    “自我當家以來,我對這些管事、掌櫃的信賴,竟成了他們斂財的便利,實在可惡。”


    溫雁菱說著便委屈的落下淚來,“我實在不敢想,若是侯府偌大的產業敗在我手中,我有何臉麵下去見我公公,如何跟我婆婆交代,更無顏麵見我溫家祖宗。”


    眾人嘩然,原來傳出來的話,這真相竟然是這樣,若是沒有老侯爺的托夢,這位侯夫人不知還要被蒙在鼓裏多久,實在太可憐了。


    這麽端莊溫柔的侯夫人能有什麽錯呢,她不過是信任侯府的奴才、下人而已,她是如此善良。


    劉石咬牙抵賴,“大人,我是總管事,那些賬冊之事與我無關。”


    “大人!”溫雁菱忽的大聲,聲音壓過了劉石,“我雖不是聰慧之人,可這其中的貓膩一眼便知,若是沒有總管事授意,那些管事、掌櫃如何敢!他們就是串通好的,欺主!”


    劉石死死咬著牙,口中一片血腥氣,他雙手被綁縛在後,隻能不斷扭動身子,他厲喝:“你沒有證據!你便是侯府夫人,也不能無證定我的罪!”


    許大人沉聲道:“大膽刁奴,閉嘴!”


    溫雁菱緩緩從台階上走下來,她眼中早已沒了淚意,嘴角甚至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諷刺笑意,她居高臨下看著劉石,輕笑道:“原來劉管事是篤定我沒有證據,故而抵死不認。”


    “若是我沒有證據,許大人會派人直接把你抓來嗎?”


    劉石心下一沉,猛地搖頭,“不會的,你沒有證據。”


    許大人低聲一喝:“帶證人金器行方掌櫃、劉石外甥李銳,糧行掌櫃……”


    一連數人的名字被念出來,劉石麵如死灰,不斷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你沒有證據。”


    待人拉上來跪了一串,許大人手中便拿起一疊紙,他朗聲道:“下麵數位嫌犯皆已供認不諱,劉石作為侯府總管事,以職權、金銀誘惑、威脅眾人,與眾人串通一氣,私吞主家榮昌侯府錢財。”


    他手邊疊了一摞賬冊,看向賬冊時他眉心蹙起,“這乃是私造賬冊,是為證據。”


    “更有企圖私吞侯府莊子,欲以小換大、以次換好,此罪加一等。”


    許大人此言一出,眾人皆嘩然,沒想到這劉石竟然如此可惡,罵聲不斷對著劉石,同時也在心裏憐惜侯夫人,女子掌家不易,更逞論遇上如此惡奴。


    然而她能在這短短幾日便找出了證據、還有證人出來作證,供詞也寫好了,這……簡直是太厲害了。


    劉石頹然倒在地上,閉上眼不再掙紮。


    第23章 當真配得上我了


    若說此前他仗著溫雁菱沒有證據和供詞抵死不認,如今便是如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了。


    大安律法嚴明,若是證人說出供詞,那便絕不可作假,若是發現是假證詞,直接便可判斬。更何況,私賬被查他竟不知,此時已無力回天。


    可他死也想不明白,到底哪裏錯了,明明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的。


    為什麽侯夫人會突然查賬?為何方掌櫃和李銳會如此輕易便招供?為何私賬都被查出來了?


    難道真是因為老侯爺顯靈了?


    許大人一一判了罪,各掌櫃、管事有牽連作假私吞主家財產,罰苦役五年,私造賬冊加罰三年,念在轉做證人及時醒悟,減刑一年。


    此外劉石作為主犯,且私吞了大量侯府財務,他的盡數財產都賠償給侯府,抄家處置,劉石流放苦寒北地終身奴籍不得恢複,家人共同流放三年。


    圍觀的人被這重罰給嚇到了,紛紛倒吸一口氣,其中道理自然也明白,這畢竟是榮昌侯府,聖人親封的爵位,京兆尹自然要以儆效尤。


    官差壓著眾犯人要下去,溫雁菱站在中間朗聲道:“諸位稍等,許大人,我有幾句話想講,請您做個見證,可以嗎?”


    許大人點頭同意,不在意這侯夫人再多一件事,而且隻是做個見證而已。


    溫雁菱展顏一笑,麵朝外麵圍觀的人,徐徐道:“我知這幾日上京城中關於我和侯府的流言滿天飛,其中內容我已皆知,而罪魁禍首也是我侯府的這位刁奴,不過,我希望諸位幫我傳個話,從今以後,若是再讓我聽見關於我的、侯府的、溫家的流言蜚語,那我溫雁菱必然不會輕繞。”


    “我溫家世代書香官拜太傅,我侯府乃聖人親封爵位,而我溫雁菱乃是溫家嬌養長大的姑娘,此後,若是有人說侯府不是,那我就告他藐視聖人,對聖人親封的爵位質疑,藐視皇族的罪,諸位可回去好好查查。”


    “若是有人說我的不是、和溫家的不是,那我便私下解決,諸位放心,我絕不會讓許大人抓到我的把柄,當然我也保證對方性命無憂。”


    圍觀的人中有人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眾人見狀紛紛後退,有說了閑話腿軟的甚至跌了一腳,此刻溫雁菱仿佛從地獄而出的修羅,她的每句話都帶著森森寒意,與不容置疑的威懾,眾人成功被她嚇到了。


    見眾人的反應,溫雁菱十分滿意,她臉上又掛上了溫柔的笑,輕輕柔柔道:“我說的話大家都記住了嗎?記住了便最好,還要麻煩諸位幫我散播一下,最好讓上京的人都知道,若是到時候有人出了錯,那還挺讓我為難的,我畢竟還是一個弱女子,我們溫家和侯府最是與人為善,我家侯爺總是告訴我不要仗勢欺人,如此還請大家不要亂說話哦。”


    眾人:嗬嗬嗬嗬嗬,您這與人為善當真不是說說嗎,為什麽雞皮疙瘩一層又一層的。


    這場轟動了全上京的案子結束不過半個時辰,便傳遍了整個上京城。


    羅裕從人群中走出來,圍觀的人太多,他被韓棟護著擠了好半天才出來,搖著扇子他歎了口氣,“這是半個上京的人都來看熱鬧了吧。”


    說完他衝著韓棟得意一挑眉,與榮有焉道:“瞧見沒,你家夫人在我的教導和幫助下,懲治了惡奴,如今這樣子是越發有了侯夫人的氣度,有了當家主母的樣子,當真配得上我了。”


    韓棟忍了忍,終於還是沒忍住為夫人辯解,“爺,即便是沒有你,夫人也能收拾了劉石,不過是費些時日而已。再說,若不是夫人查賬看出端倪,恐怕你不知何時才能知道這其中的貓膩,侯府產業說不準要被你敗光了。綜上所述,您不過是給夫人錦上添花罷了。”


    “韓棟,你膽子肥了是不是!不想幹了是不是!你看不起我是不是!”羅裕咬牙切齒盯著韓棟,“就算是錦上添花那又如何,那也是我的夫人,我夫人如此聰慧厲害,我驕傲。”


    韓棟沉默半晌,“您說得對。”


    溫雁菱看著許大人把劉石等人壓下去,讓跟來的小廝一同去劉石家抄家,把劉石吞了金銀都拿回來,這才帶著丫鬟準備回府。


    外麵人群都散開了,她忽然瞧見人群中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旁邊的人與韓棟特別相似。溫雁菱別開頭,一定是她看錯了。


    忽然青蓉道:“夫人,我好像看見侯爺了。”


    溫雁菱:“你看錯了,如若不然,他就是來看我笑話的。”


    青蓉抿了抿唇,下意識覺得不是這樣,可又無法反駁。


    “走吧,回府去。”溫雁菱實在有些累了,今日麵對這麽多人義正言辭,是她兩世頭一遭,可內心卻從未有過的舒暢。


    溫府裏,溫柳氏急躁的在前廳來回走動,不時往外看,溫老爺瞧著不動聲色,可茶碗裏的水已經喝了好幾碗了,便是站在一旁的溫英博也有些微不可查的焦慮,往日他最是穩重。


    終於,一個飛快的人影穿過花園跑進前廳,興奮道:“老爺、老夫人、大公子,咱們二小姐可當真厲害著呢!”


    三人都著急知道事態如何,忽略了他口中的二小姐如今已嫁做侯府夫人,當稱侯夫人。


    不過當下這並不重要,那小廝興奮的繪聲繪色的開始講起了今日在京兆尹府衙發生的事情。


    昨日溫柳氏從侯府回府後,溫老爺便拉著問了女兒是如何打算,溫柳氏即便是知道女兒有打算,也不知其中細節,便隻能說了大概,也說了雁菱如今是有主意的人了,讓他放心。


    可溫老爺如何能放心,那些風言風語箭頭都指向了自己的女兒,他甚至有些後悔讓女兒嫁去了侯府,可已經嫁作他人婦,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能為女兒做什麽呢,雁菱本就是個要強的性子。


    至於溫柳氏昨日來說的話,他隻信了四五分,並沒有全信。


    這種忐忑的心情持續了一整晚,直到現在,聽到小廝眉飛色舞的說著二小姐如何如何厲害,如何擲地有聲的說若是有人再說溫家,那她就不客氣。


    聽完小廝的話,溫老爺看了眼興奮的夫人,又對上跟他同樣懵的兒子,瞬間就覺得找到了同盟,他猶豫問道:“英博,這說的是你妹妹?”


    溫英博遲疑的點頭,“應該是吧。”


    “這,怎麽不像呢。”


    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雁菱從小雖然聰慧,學了些詩詞,可其實最不耐煩這些,對管家也不感興趣,性子有些驕縱。可今日這描述,卻是個老辣的當家主母。


    溫老爺沉思半晌,頓時覺得悲從中來,他女兒定然是在侯府吃了許多苦,否責怎麽會成長了這麽多,他從小捧在手心的乖女兒啊。


    這羅裕,日後別想讓他給好臉色。


    溫英博卻道:“雁菱如今這樣,倒是讓我放心許多,至少不會輕易吃虧,往日她實在是太過輕信於人了。”


    正在溫府三人琢磨著溫雁菱的變化時,溫雁臻派出去打聽的丫鬟也回來了,同樣的如實說了今日溫雁菱的表現,她便是沒見過溫雁菱,也覺得這侯夫人當真厲害,不僅懲治了惡奴,讓他們罪有應得,還警告了整個上京的人,這份氣度就讓人望而生畏。


    溫雁臻咬了咬唇,原來姐姐當真不是說說而已,而是認真的在維護溫家的名聲,對侯府她可以告藐視先皇,對溫家她就要付諸於實際行動來維護,作為同樣的溫家女,她怎麽就如此軟弱妥協,丟了溫家的尊嚴。


    想到昨日姐姐說的法子——和離,溫雁臻有些猶豫的咬唇。


    “夫人,老夫人和公子說是要用午膳了。”


    溫雁臻應了一聲,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她拿起炭筆描了眉,又摸了一點唇脂,氣色眼見就好了些。


    昨日看見姐姐,她才驚覺自己似乎許久未曾好生打扮了,不重顏色也不重衣裳首飾,竟連姐姐的半分氣度都沒有,她低嘲一聲:“何時變得如此邋遢的,竟然未曾察覺。”


    丫鬟見她怔怔望著鏡子,以為她身體不適,便沒催促,待她回過神來去飯廳時,她婆婆與鄭承安竟然也不等她用上了膳。


    她微蹙了眉,卻並沒有在意準備坐下用膳。


    “早讓人來說了用膳,你這姍姍來遲的是擺的什麽譜呢,半點功勞都沒有,也有那底氣。”鄭王氏素來看不慣自家這個兒媳婦,然兒子死活要娶,偏溫家高門大戶,娶進來她便當個菩薩供著,不敢擺臉子。誰知這個菩薩是個生不出蛋的,三年多了也沒給自家生出個一兒半女,就自家兒子還當個寶。


    她這個做婆婆的即便是如今說她那也是應該的。


    鄭承安瞪了一眼鄭王氏,對溫雁臻道:“雁臻快來吃飯,方才娘說她餓了,我們正準備吃呢。”


    溫雁臻朝鄭承安笑了下,順著他坐下來,碗裏是夫君夾給她她喜歡的菜。


    鄭王氏看不得兒子如此殷切的樣子,便不滿道:“雁臻,下午你跟我去一趟西郊外,聽說那裏有個老郎中看病很是厲害,你再去吃些藥。”


    “我不去。”溫雁臻細細嚼著嘴裏的菜,一派貴女姿態。


    第24章 他小小年紀承受太多苦了……


    “你說什麽?”鄭王氏尖叫起來,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不去,你肚裏什麽都沒有,你不吃藥怎麽辦?你要是不去可以,我立馬張羅給承安納妾!”


    溫雁菱啪的把筷子放下,滿臉寒霜,“可以,若是鄭承安要納妾,那我們就先和離,之後要納多少隨他的意。懷不上孩子也不光是我一個人的問題,若是真想解決,也該讓鄭承安去看看大夫。”


    “溫雁臻,你這個妒婦!你說的是何意?!你說我兒子有問題!”鄭王氏氣得破口大罵,她站起來就撲抓向溫雁臻,被鄭承安死死攔住。


    這個溫雁臻自己生不出孩子,居然還怪到她兒子頭上,她要是不給她點顏色看看,是不是往後都要騎到她這個婆婆頭上了。


    鄭王氏沒什麽見識,自小在鄉鎮長大,最好的運氣便是生出了個會讀書的兒子,此刻撒起潑來便是那鄉野潑婦的做派,尖叫吵嚷。


    溫雁臻看著她的樣子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在想,當初她沒聽母親的話,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人,是不是做錯了。


    “攔著她。”溫雁臻吩咐自己的陪嫁丫鬟和婆子,她微微抬著下巴,看向鄭王氏,“你若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溫家定然不會就此罷休,若不是看在你兒子的份上我忍讓你多時,從今日起你若再說一句羞辱我的話,那你便等著瞧。”


    說完,溫雁臻看向鄭承安,“鄭承安,你是否還記得去我溫府提親時說過的話,我希望你說話算話。”


    鄭承安立在原地看著溫雁臻的背影離開,他身後是怒氣衝衝想罵又不敢罵的鄭王氏,半晌,他豁然轉身,朝著鄭王氏大吼:“娘您別吵了!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麽好事!”


    鄭王氏不服氣道:“我怎麽啦!我做什麽?我還沒說她生不出蛋,她還敢跟我如此擺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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