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楚楚不敢再出聲,她垂著頭劇烈的喘息著,她知道羅裕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想把她趕出去。


    “爺,我錯了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華楚楚秉著哭聲道。


    魏興忽然走出來,垂首道:“侯爺,是華姨娘扶著夫人到了池邊,若是沒有華姨娘,夫人定然還要吃些苦頭。”


    華楚楚沒想到魏管家會為她說話,她連忙瞥了一眼魏興,卻看見他垂首而立,她連忙也垂下頭,不敢出聲。


    “如此,那你也算有功,罰半年月錢,禁足三月,抄十冊經書為夫人祈福。”


    華楚楚死死咬唇,指甲深深掐著手心,她救了溫雁菱,居然還要給她抄經祈福,她這是什麽好命。“是,妾定然會誠心向佛祖祈禱,保佑夫人平安順遂。”


    她慢慢往外走,羅裕忽然道:“春荷意欲加害主家,已經杖斃,一會兒魏管家再給華姨娘撥一個老實忠厚的丫鬟。”


    華楚楚身子一僵,隨即不住的顫抖起來。


    魏興應道:“是,侯爺。”


    羅子彥被帶上來時,羅裕看也沒看他一眼,可羅子彥卻知道父親在生氣,他一下跪在地上,道:“父親,兒子知錯。”


    “錯在哪兒?”


    “往後我定然能管好母親,在院中獨自溫習。”


    “這話我早就與你說過,提醒過你。”羅裕淡淡瞥他一眼,“往後你就在院中不必再出來,待到高中之後再說其他。”


    “是。”羅子彥咬著牙,他看見了父親那一眼中的厭惡。


    羅子彥深吸了口氣,他忍著淚意問:“我娘她做錯了事,請父親饒她一次。”


    羅裕起身往外走,“她已經被送去城外尼姑庵,等你能出府再去看她。”


    羅子彥愣在原地,他娘被送去尼姑庵了。


    他閉上眼,頹然的跪坐在地上,他知道父親此次不會輕繞他娘,卻也沒想到竟然直接把她送走了。


    羅裕走到門口,回頭看向魏興,“清理府中的人,若是再出現任何事,你這管家就不必當了。”


    魏興抖了抖,“是,小人領命。”


    *


    溫雁菱聽完青蓉說的經過,驀地笑了起來,“你家侯爺借著我的事情清理了侯府,倒是也沒缺心眼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青蓉辯解道:“夫人,您沒看見當時侯爺的樣子有多可怕,下人們都被嚇得瑟瑟發抖,這兩日從侯爺院子門前過都是繞著走的。而且侯爺那是因為重視您才親自處理的,如今聶姨娘被送走,華姨娘被禁足三月,您終於能清淨一些。”


    溫雁菱不以為然,“她們敢來我麵前嗎?不處理我也很清淨。”


    “哎喲!”青蓉急得跺腳,“您怎麽總是把咱們侯爺往壞了想。”


    “我沒有。”溫雁菱平靜道:“你家侯爺不壞,我也沒把他往壞處想。我隻是對他不抱任何期望,對他死心了而已。”


    若是羅裕品行不好,溫雁菱便不會鬧著要嫁給他,可恨的是他的冷眼旁觀和冷漠相待。


    不抱任何期待,死心了。青蓉琢磨了下,她覺得這個問題比把侯爺往壞了想,還嚴重一點。


    門外傳來敲門聲,青蓉出去了又端了吃食進來,她抿了抿唇,“夫人可要用些粥,是侯爺吩咐廚房一直溫著的。”


    溫雁菱自然是不會虧待自己,便點了點頭,“我還真有些餓了。”


    青蓉給她淨了手,用瓷碗舀了一小碗,托盤上有三樣溫雁菱最喜歡的小菜。


    溫雁菱瞥了一眼,並未過多在意,她問青蓉,“青芳和青霜兩個丫頭可還好?”


    青蓉笑了下,“趴在床上動不了,侯爺隻罰了十五杖,可畢竟在您身邊養得細皮嫩肉,青霜還好些,青芳稍微重些,不過她硬氣了一回,挨罰的時候硬是沒喊一聲。”


    溫雁菱有些心疼,青芳這丫頭畢竟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可有上藥?”


    “已經上過了,養個幾日便無礙了,夫人不用擔心。”青蓉道,“這次也是個教訓。”


    溫雁菱撇了下嘴,“羅裕這個狗東西,罰他的姨娘便也罷了,竟敢連我的人也敢動。”


    青蓉卻覺得侯爺這麽做是對的,“夫人,侯爺如此一視同仁,做的是殺雞儆猴個,也是讓下人們心裏有數。”


    至於侯爺被罵是狗東西,她已經習慣了。


    正準備去歇著的羅裕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尖,“定然是夫人又在罵我。”


    第33章 吃什麽都不會吃虧……


    溫雁菱歪在貴妃榻上,笑看著相攜走進屋裏的兩個人,“你們倆怎麽遇到一起了?”


    夏連欣看了眼她,拉著溫雁臻在她麵前坐下,“我方才在侯府門口與臻妹妹遇上了,這不就一起來看你了嗎?”


    不等溫雁菱問,夏連欣便又說道:“我是聽說你在府中落水了,也不知你如何了,這才趕來的。”


    說完溫雁菱便也道:“我也是聽說了。”


    溫雁菱目光忽的冷下來,“這麽說,外麵如今便都知道我這個侯夫人在自家院子裏落入池塘中了,這些人是不信我說的話。”


    夏連欣和溫雁臻對視一眼,都被溫雁菱給震住了,這氣勢太強了。


    “青蓉。”溫雁菱當著這兩人的麵也不藏著,直接道,“去查到底這傳言是從哪裏來的,知道我落水的隻可能是府中之人。”


    青蓉俯身應下,“是,奴婢這便去查。”


    青蓉走後,青露和青雨在門口守著伺候,屋裏隻剩下三人。


    如今溫雁菱這麽一說,夏連欣和溫雁臻才驚覺有哪裏不對。


    要說這侯府夫人落水必然是府裏內院之事,下人們不會隨意說出去,應當是守口如瓶,如今卻已經傳到她們耳朵裏,想來外麵定然也傳了個遍。


    夏連欣和溫雁臻當即臉色就變了,夏連欣問道:“雁菱,這件事定然不會那麽簡單,若隻是下人必然不敢如此。”


    溫雁菱自然知道,淡淡的嗯了一聲。


    溫雁臻則細細思索了一番,“會不會是姐夫朝堂上與誰有過節?”


    “嗬。”溫雁菱笑了一聲,“咱們榮昌侯爺整日不是吟詩作對,便是喝酒賞畫,能與誰有過節。”


    溫雁臻一愣,夏連欣已然知道溫雁菱對羅裕的態度,掩唇笑起來。


    夏連欣打趣道:“聽說侯爺大發雷霆人,親自懲罰了下人。”


    “連這個都傳出去了。”溫雁菱來了興致,“那外麵的人如何評價?”


    夏連欣笑得更開心,“都說侯夫人怕是要不行了,否則大發雷霆人必然是你,你溫雁菱吃什麽都不會吃虧,遇上這種事不鬧得人盡皆知,合適嗎?”


    “確實挺不合適的。”溫雁菱冷笑。


    溫雁臻被這兩人的態度給驚著了,這都傳成那樣了,怎麽還在這兒貧嘴呢。


    溫雁菱手指撚著腕間的珠子,冷聲道:“且讓他們等著吧,不過倒是要讓他們失望了。”


    夏連欣見她樣子便知道沒事了,拉著溫雁臻道:“你是不知你姐姐,如今看到了倒是放心,比你我都瞧著精神。隻不過似乎清減了些許,可瞧著倒是好看了些。”


    溫雁菱這一病確實瘦了,原本還有些肉的鵝蛋臉如今倒是瘦得似乎隻有巴掌大小,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仿佛要勾了魂兒,細腰不盈一握,這麽一看像是年輕了幾歲。


    “哎喲,你這小模樣,瞧著倒像是與我家沐晴做姐妹也是合適的。”夏連欣嘖嘖幾聲,滿是羨慕。


    溫雁菱瞪她一眼,“你胡說些什麽呢。”


    溫雁臻仔細瞧了瞧,認真點頭,“連欣姐姐說得沒錯,姐姐如今確實臉色好了許多,五官也精致好看。”


    溫雁菱不管兩人的打趣,她在府中休息了幾日精神極好,便要拉著兩人去院子裏喝茶賞花。


    夏連欣站起來道:“我今日還有事,這便走了,有雁臻陪著你聊天便是,改日我再來找你。”


    兩人送夏連欣出了府,溫雁菱瞧了一眼妹妹,道:“見你心情不錯,可是有什麽好事?”


    溫雁臻並未回答,笑道:“今日天氣不錯,不如我們姐妹倆去城外的寺廟上香?”


    溫雁菱自從重生回來便一直有這個想法,不過一直都沒閑下來,今日正巧合適。


    如今溫雁菱也沒了什麽侯夫人的派頭,讓人收拾了一些便宜的東西,又囑咐了青雨餘下的事,便跟溫雁臻一同上了馬車。


    姐妹倆獨坐一輛馬車,出了城,溫雁菱眼見著妹妹興致高昂了起來,眉眼間又帶著一抹羞澀,“姐姐,承安他願意去瞧大夫了。”


    這種閨中密話溫雁臻以往定然是不好意思與姐姐啟齒,溫家人都好麵子,如今她卻覺得唯有姐姐,在一眾勸她順從婆婆的話之中,以自己為重。


    溫雁菱稀奇道:“那很好啊,不過你那婆婆竟然同意,這不是變相承認她兒子有問題。”


    “她一開始自然是不願意的。”溫雁臻想到什麽,目光冷了,語帶諷刺,“還與我大鬧一通,然後我便斷了家中的月銀,還趕走了幾個下人。”


    鄭承安本就是小戶出身,家中並未有什麽錢財傍身,自從溫雁臻嫁過去,全是拿她的嫁妝補貼,也幸虧她陪嫁的鋪子營生十分不錯,才得以維持生計。


    “沒錢還敢跟我鬧?”溫雁臻道,“這老妖婆把我溫雁臻當什麽了,用我的銀子還敢給鄭承安張羅小妾。”


    溫雁菱點頭,“還算你腦子清醒。”


    “姐姐!”溫雁臻不依了,“我這不是聽你的話了。”


    姐妹倆許久未曾如此親密,溫雁臻還好,溫雁菱重活一世,更加覺得這一世,沒什麽比她的親人更珍貴。


    城郊的法華寺距離不遠,許多上京的達官貴人都喜歡去那兒,不過今日也不是初一十五倒是清淨。


    兩人相攜上了山,溫雁臻誠心拜菩薩求子,滿臉的期盼。而溫雁菱則是為家人求了平安,其餘的她倒是不奢求。


    在寺廟中用了齋飯,兩人一同沿著下山小道而行,來時怕時辰晚了便讓馬車一路行至寺廟門口,下車時便囑咐馬夫在山腳等她們,左右也不遠,權當散步踏青。


    臨到山腳處,一間簡易的茶肆裏,一個梳著婦人發髻的女人正在忙碌著,不過茶肆中隻有一兩個人,婦人臉上帶著幾分愁緒。


    見茶肆中幹淨,溫雁菱也走得有些累了,便道:“咱們去那茶肆歇一歇再回去,我還真是有些累了。”


    溫雁臻也正有此意,她蹙著眉,“哎喲,下次打死我也不要走這麽遠,累死我了。”


    茶肆的婦人眼尖的看見她們,立刻迎了出來,麵上帶了些羞澀,“兩位夫人請坐。”


    溫雁菱見她雖然衣裳有些舊,可收拾得很是幹淨利落,便笑著道:“你這兒有些什麽茶水?”


    她本是隨意一問,單純對婦人有些好感,卻沒想到那婦人笑著道:“我這小茶肆沒什麽好茶,不過是些我自己做的花茶,兩位夫人可要嚐嚐?”


    她似乎有些拘謹,但看著兩人的眼裏有期盼和緊張。


    溫雁菱道:“想必老板娘的花茶別有一番風味,不如給我們來兩種不一樣的?”


    婦人連忙笑道:“好的,夫人稍等,馬上就來。”


    溫雁臻不解,“姐姐,我帶了上好的春茶,母親那日給我的,這婦人想必也沒什麽好茶。”


    “既然是出來遊玩自然是尋些野趣。”溫雁菱目光看向那婦人,“或許當做做好事也不錯。”


    她確實看出這位茶肆老板娘生活拮據,婦人長相端正可皮膚有些黑,雙手皮膚也十分粗糲,可那笑容卻幹淨,眼睛也是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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