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在意這些。”


    赫德森收斂笑容:“煉獄之王自然是偉大的神明,魔靈議會也是萬物主宰的擁躉,不過……若沾染邪神,魔靈議會也不是他的護身符。”


    羅塞蒂雙手捧著厚重的硬皮教典,沉默半晌,這才開口:“馬修·俾斯麥身上,的確有著非同尋常的邪神氣息。”


    “哦?”


    “那不同於‘冥界之蛇’、‘背箱人’這兩尊古老的邪神,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混亂又充滿罪孽的意誌,雖然很微弱,但我確定。”


    羅塞蒂眼神堅定:“就在那輛魔能車裏,雖然它沒有進入北港城,但那東西一定就在裏麵,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邪神的仆從,與深淵邪祟的混亂與瘋狂不一樣,它更像是褻瀆和罪孽所凝聚的某種東西。”


    “魔能車裏嗎?”


    赫德森繼續問:“有沒有看清,那邪惡之物到底是什麽形態?”


    “不,或許是某一個人,或許是某種類似於人的雕塑。我無法確定,我被他們抓走,也沒有看到那東西……”


    赫德森皺眉:“這可有點難辦,不確定到底是什麽模樣,就無從判斷這位邪惡之人到底是死是活,是象征之物還是某種真正意義上的仆從。很不好辦呐。”


    “赫德森主教大人,我所說句句屬實。”


    老年苦修士一臉堅定。


    “辛苦你了,既然如此……”


    站在他麵前的羅塞蒂突然渾身抽搐,嘴裏咳出大片大片的血,他用力抓住赫德森,仿佛想要抓住某種救命的稻草,那雙老邁的眼睛睜得老大。老人咳嗽著,喉嚨裏呼嚕呼嚕,仿佛在不停吞咽某種血沫,他身體硬挺挺地倒在地上,嘴唇一張一合,仿佛失去了水的魚。


    赫德森眼神悲哀地看著地上已經彌留之際的羅塞蒂。


    “你是想要讓我用聖植救你對吧,很可惜,你使用過好幾次聖植,耐受性已經太強,你的身體早就已經瀕臨極限,再用聖植隻會讓你身體崩潰得更快更痛苦……安息吧。”


    他口中念著禱詞,手指輕輕合上羅塞蒂的雙眼。


    “女妖的詛咒?還真是湊巧。”


    赫德森一臉哭笑不得。


    這倒是省了自己動手了……


    不管怎麽說,這個釘子算是解決了,馬修男爵的真實身份沒有暴露。


    維克多殿下,您想必也該放心了。


    ……


    與此同時,俾斯麥莊園的盤絲洞區。


    夜鶯和玫瑰姐妹兩人一臉興奮,互相擁抱,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斯派德看得一臉懵逼:“什麽情況。你們做了什麽?”


    “我們成功了!區長,大功告成了!”


    玫瑰拉著斯派德和她們姐妹一起跳舞。


    “別,別,我這在寫材料呢……”


    斯派德嘴上說不,雙腿卻很誠實,畢竟,一名吟遊詩人,唱歌跳舞逗姑娘是基本功,這些都是肌肉記憶,想都不用想,雙腿就已經邁出舞步。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說清楚啊先。”


    夜鶯作為姐姐,還是要穩重一些,她一邊跳一邊說:“區長,我們一直在詛咒一個仇人,詛咒了他二十年,他終於死啦!我們太開心了!”


    斯派德聽得後背發涼,頭冒冷汗。


    這姐妹倆也太執著了,二十年詛咒一個人,就是要他死。


    他覺得自己得更加小心一點,不要上了女妖姐妹的黑名單。


    “既然遇到這麽重大的事故。”


    斯派德一本正經道:“那我就給你們倆今天放一天假,去莊園區玩一天慶祝吧。”


    兩姐妹笑顏如花:“多謝區長!區長你真是一個好人!”


    第440章 真正的轟動


    馬修回到主宅,看到夜鶯玫瑰兩姐妹在和潘妮嘰嘰喳喳,一副開心的模樣。


    “怎麽了?”


    “馬修大人,那個老男人死了!”玫瑰臉上掩飾不住的得意:“終於被我們詛咒死了,嘿嘿,我們幹得不錯吧?”


    馬修一愣,那個被神殿關禁閉二十年的榮譽主教羅塞蒂,死了?


    “確實可喜可賀,祝賀祝賀。今天你們去埃裏克城玩兒吧,那裏直營店出了新東西,你們可以和新到的瑪麗蓮和奧黛麗一起聊聊天,到處吃吃喝喝買買東西。”


    “我們正想著去呢。”玫瑰當即高興說:“不過需要大人您的答應。我就說,大人您一定會答應我們出門玩兒的。”


    夜鶯忍不住說:“玫瑰,不能這樣和大人說話。”


    “有什麽關係,反正我們以後一直都會住在這裏,馬修大人不是那種喜歡訓人的類型。”


    馬修擺擺手:“去吧去吧。”


    女妖姐妹轉頭離開。


    馬修打著哈欠,一路上了樓:“索伊,我睡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吧,半小時後叫醒我。”


    “是,大人。”


    雀斑姑娘響應迅速:“我會為您倒上茶和果汁,等您醒來。”


    “辛苦你了。”


    馬修反手關上門,躺倒床上,看著天花板。


    他太累了。


    “三高手術”通過《魔術》和《奧秘》的途徑發聲很容易,如今真理之眼和秘銀工坊都需要“弗朗茨1號”,加上這巫術手術本身就是非常複雜驚人的成果,魔靈議會議長作為第一名被治愈的患者,宣傳出去後比疫苗更加轟動。


    光是通過元素之眼找到塞浦路伯爵,讓他出麵找莊園預約的貴族就有八人,另有十五名來自四大王國的貴族與大商人,派出了仆從來莊園商談手術事宜。


    陸陸續續,前後七天,光是確定要做“三高手術”的就有八十六人,其中囊括了大小貴族、商人、巫師、建築師、煉金術師等群體……這個人數還在不斷激增。


    這裏就體現出羅斯特大陸的階層性撕裂,中上層有巫師資源的人,獲取信息速度極快,有元素之眼存在,理論上每一個人的聲音能抵達任何一座安裝這種巫術裝置的城市,不過這種能力是權力的象征,大多人都無法觸及。普通人更多的信息源是《魔術》《奧秘》兩張報紙,酒館與旅館,以及人傳人的道聽途說。


    如果說腦蝗是一種不那麽實感的威脅,讓人很難立即有迫在眉睫的緊迫感,那三高症狀可就是每日麵對的苦惱和擔憂。


    生活優渥又放縱飲食者不是少數,平日裏的種種異常症狀讓他們有切身體會,這種名為“富貴病”的症狀在上層可是隨處可見,以前能應對的方式無非是放血療法,以及一部分的催吐,還有最終極的保障:聖植。


    可聖植無法根除生理性的頑疾,這些被神明賜福的植物也僅僅是維係,而且隨著對聖植使用的頻繁,對人體的作用也會越來越弱。


    長久以來,聖植就是貴族們挽救生命的最後期待,無法根除的沉屙就是神明對所有人的考驗與戒示,除非被神明認可賜予使徒之名,否則就無法擺脫這些欲望與罪惡所凝結的枷鎖。


    疾病無法避免,死亡如影隨形,因而貴族們更加放縱自我,及時享樂,不管明天。


    然而現在俾斯麥莊園卻告訴所有人:不,你們有救。


    最關鍵在於,通過手術重返健康的人,貝爾·雷耶斯這個名字,但凡是貴族都不會陌生。作為魔靈議會的議長,貪欲領主皮特曼的代言人,巴斯大商人貝爾·雷耶斯,喜愛美食與美酒,是眾所周知的事,他肥胖的身軀和經常擦汗的模樣,但凡見過他本人的都記憶猶新。


    這樣一位必然無法逃離“富貴病”的人,竟然被治好了。


    希望之火重新燃起,讓貴族們——尤其是深受三高嚴重困擾的人迫不及待,想要馬上用這種手術擺脫痛苦。


    馬修也不無疑惑地問過貝爾。


    為什麽大家聽聞腦蝗控製人大腦,雖然也排隊來購買疫苗,但完全沒有這次三高這麽積極?


    後來馬修調查過,購買“弗朗茨1號”的人群裏,有超過半數的都是貴族二手販子,這一點實在難以想象,那些貴族根本不用這東西,隻是拿來作為珍惜商品再出售。


    這簡直不符合邏輯。


    “老弟,你還不明白嗎?”


    貝爾這麽給他解釋:“腦蝗造成的結果是什麽呢?你在《魔術》和《奧秘》上寫得很清楚,腦蝗會和人腦融合,兩者會變成一體。沒有體驗過的人怎麽知道那是什麽情況?他們隻會以自己的經驗來判斷,甚至覺得那不是什麽壞事,因為有腦蝗寄生後,就相當於擁有了緋蝗的身份和保護傘。”


    “歸根結底,還是沒有切身體會到其中的恐懼。但真正感染者,他又反應不過來,或者說,被腦蝗控製後是不可能購買使用‘施密茨1號’的,腦蝗必定會影響判斷和選擇。對不對?”


    “你看,問題就在這裏。”


    “需要用‘施密茨1號’的患者,是拒絕的,不需要用‘施密茨1號’的人又體會不到失去主導權的恐怖。”


    這位身經百戰的議長攤手:“比起腦蝗,傳染病威脅還要更大一些,因為傳染病是有記憶的,腦蝗沒有。”


    事實就是如此分裂:


    弗朗茨1號在學者群體裏引起了極大轟動,不論真理之眼、秘銀工坊還是秘法會,都對此極其重視,並且對俾斯麥莊園各種意義上拋出橄欖枝。


    但在普通人群體中,腦蝗疫苗隻激起了一陣子的關注和談論,就和其他談資沒什麽區別了,大多人也僅僅用來對外吹噓。


    無知者無畏,再一次被證明。


    “富貴病就不同了。”


    貝爾說:“因為大多人都知道,那是象征地位和身份的疾病,而且周圍時不時發生,不論是頭暈、氣喘、眼花、手腳麻木、記憶力減退、頸部不適還是昏迷不醒,都是常見的富貴病症狀。人人都知道這種病帶來的痛苦,日複一日,沒法消除,直到某一天昏迷後徹底醒不過來。”


    “大多人終究是以自己過往經驗來判斷一件事。老弟,你做的沒錯,隻是他們關注的點始終是那些能看到的罷了。”


    所以就變成了如今局麵。


    弗朗茨1號賣掉最初公開預約的150人總計450份,迄今為止後續訂單沒有超過100份,倒是四國王室、真理之眼、秘銀工坊、秘法會、絞索公館分別購買了一些,但前後加起來,對外出售的疫苗總數隻有800份。


    按照每一份疫苗500金幣的定價,總營收也就40萬金幣,除去各種原料消耗,還不考慮人力與“猩紅詛咒”多年優化修正的消耗,利潤不到20萬金幣。


    馬修事後十分懊惱,早知道定價高一點。


    他之所以定價偏低,就是希望更多人能買得起疫苗,沒想到低價隻是降低了利潤,大多平民更願意花錢購買囤積糧食——他們的需求還停留在溫飽,而不是醫療保障上。


    同時馬修也體會到,在羅斯特大陸上搞研究,比地球上還要困難,因為前期投入換取的回報更低,難怪秘法會裏的奧洛格派一直失勢。


    有俾斯麥莊園背書和宣傳,他們的成果盈利也就尚可,秘法會本身就更難對外出售秘法了,研究經費哪兒來?隻有找貴族讚助。貴族的金幣不是那麽好拿的,自然就會被貴族影響和控製……


    痛定思痛,馬修這回調轉了方向,獅子大開口。


    他對外宣布:


    三高手術,係主治醫師吉賽爾小姐和血液研究專家潘妮小姐共同主刀,耗費巨大,成本高昂,一起手術至少需要5萬金幣,具體要看消耗的各種一次**材與特殊藥物,價格以最終賬單為準。


    結果這個報價對前來醫治的貴族們沒有任何影響,他們甚至帶著仆從直接住進了紅十字研究會的四樓住院病房,願意支付每天100金幣的高昂住院費。貴族們對莊園的環境、食物、以及日常便利都很滿意,唯一不滿就是紅十字的住院病房比較簡陋,沒有精美的油畫和雕塑,也沒有天鵝絨窗簾與軟毯,以及各種精致的銀器。當然,他們也拒絕兩人間四人間,必須一個人一間病房。


    病房裏直接被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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