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迪雅是一位頗具異域風情的美人。


    烏黑微卷的長發、綠寶石般的琉璃雙瞳,皮膚比那牛奶還要白皙。


    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在草原上,是最好最頂尖的意思。


    可惜命運難料。


    在她出生時,在她父母欣喜的給她起了這個名字時,怎能想到,她後來的命運會如此坎坷呢?


    如果說貧窮卻貌美如同那懷璧之罪,蘇迪雅作為部落主女兒,又生在戰亂不斷的北戎,就意味著災禍。


    秦瑤光想著她的過往,從心頭升起憐惜來。


    這麽美好的女子,現在卻穿著一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粗布衣裙,縮著肩頭埋著頭,站得如一根木頭般僵直。


    毀滅了她整個人生的戰爭,父親兄弟在她眼前被殺、她和母親被擄走。


    不止是她這一家人,青壯死絕、女人和牛羊作為戰利品被戰勝者收入囊中,是部落被滅的注定結局。


    因她年輕貌美,被擄走後輾轉獻給草原上最大的部落主,又被他為了籠絡大景朝的官員,當做禮物送出。


    她不是人,隻是一件還稱得上珍貴的禮物。


    當貴人玩膩後,又因過分貌美而惹得主母生厭,被賣進青樓。


    那是她身上最後一點剩餘價值,都被榨取幹淨。


    曾經,她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


    頂多再過三五年,就會死於某次意外懷孕、或者因為得罪了某個大人物而死。


    沒想到,一次最尋常不過的貴人取樂的宴會,成了她的生機。


    眼前的長公主,在蘇迪雅心裏,既是能拉她一把的貴人、又能隨時將她陷入死地。


    青樓,是各路消息渠道最多的地方。


    醉態畢露的男人,那是什麽話都敢說。


    在他們的不屑議論中,又透出肖想的可恥心思,恨不得替駙馬好好疼愛這位獨守空閨十年的美豔長公主。


    隻是畏懼長公主的名聲,生怕傳到她耳朵裏惹禍,才不敢多言。


    因此,長公主的凶名,蘇迪雅如雷貫耳。


    更何況,莊子上跟她一起獲救的那麽多女人,隻有她被重新召回了長公主府。


    教她如何不懼?


    她把自己包得嚴實,就是害怕被長公主當成禮物,再次送了出去。


    那樣的話,不過隻是再一次命運的輪回。


    秦瑤光端詳了蘇迪雅片刻,大致猜到一些她的心事。


    “蘇迪雅,”她慢聲問,“你精通五六種北戎部落的語言?”


    草原上地廣人稀、部落眾多,每個地方的語言各有差異。


    如果不是她有輾轉在各部落的經曆,她又有良好的語言天賦,也不可能學會。


    蘇迪雅心頭瑟縮了一下,低聲應道:“回長公主殿下的話,奴婢會七種。”


    她不明白長公主為什麽會問這個。


    更沒有意識到,這是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留給她的唯一財富。


    “都能聽,能說?”


    秦瑤光又問。


    “是的,殿下。”


    秦瑤光滿意地點點頭,溫言道:“蘇迪雅,本宮很看好你的語言才能,有意讓你入鴻臚寺做女官,你可願意?”


    蘇迪雅猛然抬頭。


    那雙漂亮的綠寶石眼眸中,陡然綻放出璀璨耀眼的光華。


    鴻臚寺?


    在京中輾轉,她當然知道鴻臚寺。


    可是,做女官?


    她這等賤籍,心裏最大的渴盼隻不過是能遇到一位良人,替她贖身。


    哪怕並非良人,隻要能贖身,在後宅被欺負冷落,也好過在青樓一雙玉臂萬人枕。


    她一抬眼,便看見秦瑤光目光和煦地望著自己。


    蘇迪雅急急低頭,意識到她的失態,忙匆匆屈膝一禮,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秦瑤光當然不會跟她計較這點失儀。


    她很能理解蘇迪雅的心情。


    不敢相信這樣的好事,竟然會落到自己頭上。


    “你且隨鄧嬤嬤去,換一身合適的衣裙,”秦瑤光緩聲道,“待鴻臚寺的官員來了,會再考較你一番。”


    “隻要你說的是實話,就替本宮去鴻臚寺,好好做官。”


    北戎各部落的語言,秦瑤光不懂。


    但大景朝和北戎打了幾十年的仗,鴻臚寺裏有的是人會。


    麵試嘛,總得讓專業對口的人來。


    “是。”


    蘇迪雅總算明白了,秦瑤光並非說笑。


    她無以為報,“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給秦瑤光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


    力道之大,直磕得腦門發青。


    要不是室內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她這麽用力,非得磕出血來不可。


    “傻孩子。”


    秦瑤光輕輕歎了一口氣,從座位上起身,親手將她扶起。


    又用手中絲絹輕輕拂過蘇迪雅的額頭,柔聲問:“痛嗎?”


    蘇迪雅整個人都傻了。


    長公主這麽尊貴的人,竟然會觸碰她這具賤軀?


    她愣怔在原地,胸中被酸澀脹滿,眼淚不打招呼的洶湧而出。


    蘇迪雅曾經以為,在舉族被滅的那一日,她就流盡了一生的眼淚。


    那之後,無論怎樣淒慘,她都咬牙默默忍受,不肯掉落一滴代表軟弱的淚。


    直到今日。


    她在秦瑤光的溫柔詢問中,情緒難以自抑。


    痛嗎?


    多少年,未曾有人問過她一句:痛嗎?


    看著眼淚縱橫、卻死死掐住手心不肯哭出聲來的蘇迪雅,秦瑤光把絲絹交到她手中,嗓音如同三月春風拂過。


    “好孩子,想哭就哭出來吧,往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輕輕一句話,擊潰了蘇迪雅的心房。


    令她痛哭失聲。


    單薄纖美的身軀起伏,哭得室內外侍立的下人們,無不動容。


    哪怕她們不知道她的經曆,也能從哭聲中聽出來。


    鄧嬤嬤用手帕按了按眼角,走到她跟前道:“走吧,跟我去換身衣服。”


    就算是被長公主允許,蘇迪雅這樣哭,也是逾矩。


    蘇迪雅退下後,穀雨替秦瑤光換了一杯有疏肝解鬱功效的梅花茶。


    她是擔心主子被蘇迪雅的情緒影響,幹脆提起另一件事來。


    “殿下,奴婢瞧了好幾日,寒露是個能得用的,鄧嬤嬤也說調教得差不多了。”


    穀雨問道:“您看,是不是明兒就讓她到您跟前伺候了?”


    秦瑤光允了。


    白露去逐風院之後,她貼身伺候的差事大多都落在穀雨身上,一旦有事就缺了人使喚。


    剛說好此事,春分來稟:“殿下,舅夫人遞了帖子進來,人已經到側門了。”


    好端端的,寧國公府上的大夫人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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