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嘯而過。


    加速了火焰的燃燒,屋頂被燒得“劈啪”作響,卻掩不住人們的慘叫。


    事發突然,綠洲部落根本阻止不了有力的反抗。


    從睡夢中驚醒,在突如其來的殺戮中逃命。


    秦瑤光投出的藥丸被火焰燒化,藥力隨風飄散,剛好朝著來犯的騎兵吹去。


    風往高處吹,地麵上的人們不受影響。


    騎兵正殺得興起,忽然搖搖欲墜,接二連三的從馬上掉下來。


    酋長赤紅著眼,大喊一聲:“殺了他們!”


    “殺啊!”


    剩下的漢子的血性被點燃,抓起手邊趁手武器就衝了上去。


    經此一劫,他們再不是之前那個綠洲部落。


    騎兵統領覺出不對,立刻改了主意,指揮著還清醒的人往後撤,一邊撤一邊吼著:“都去給我搜!”


    吐蕃人骨子裏的殘忍習性,讓他習慣性的下達殺光青壯、擄走婦女財物的命令。


    隻要把人殺光,剩下的時間,足夠他們慢慢搜刮戰利品。


    其中,就包括他們最主要的目的——那位在傳言中美豔無雙的大景長公主。


    起了變故,殺紅了眼的統領才重新想起任務目標。


    “是!”


    屬下紛紛應和,騎馬橫衝直撞,用手中長槍挑開正在燃燒的屋頂,四處尋找那個不一樣的女人。


    他們不知道對方的樣貌,但首領說了,隻要看見她,就知道她是誰。


    絕對不會錯認。


    但是,那個女人一直都沒有出現。


    “嗖嗖嗖!”


    箭支破空而來,好幾名騎兵被射中摔到馬下,隨即被綠洲部落的人撲上來殺死。


    “巴特爾!”


    酋長抹開眼前的血,嘶吼一聲:“是你嗎,巴特爾?”


    “是我!”


    長著鷹鉤鼻的巴特爾反手劈開一名敵人,大聲喝道:“我來了,我的兄弟!這些是什麽人?”


    “吐蕃人!我聽見他們的口音了!”


    “吐蕃人怎麽會在這裏,你得罪他們了?”


    酋長咬著牙格擋開到了麵前的長刀:“都殺了!”


    不管吐蕃人為什麽會出現,從今日起,就是他的仇敵!


    充斥著血與火的漫漫長夜終於過去,太陽仿佛不忍心看見這場人間慘劇,藏在陰雲後遲遲不肯露麵。


    殘垣斷壁,麵目瘡痍。


    幸存者哭幹了眼淚,收斂起親人的屍首來。


    巴特爾騎著馬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他想找的人,到酋長跟前勒住馬韁:“你們的阿圖瑪呢?”


    “阿圖瑪?”


    酋長有些茫然的反問。


    這個晚上他失去了一半族人,就連兒子都死了兩個,哪裏還有功夫去管一個不相幹的女人。


    巴特爾點點頭:“你別忘了,你已經把她給了我,我是來迎親的。”


    迎親?


    這兩個字,好像雷電一樣劈過酋長的腦海,令他瞬間明白了前因後果。


    什麽阿圖瑪,就是個災禍!


    “大半夜來迎親?”


    酋長拉住巴特爾的腿,將他扯下馬背,惡狠狠地看著他逼問:“說好的兩天後迎娶,你為什麽會半夜出現?”


    “你的牛羊呢?”


    隻帶兵馬不帶聘禮,這哪裏是迎娶,分明是明搶。


    巴特爾問心有愧,不敢看他的眼睛,打了個哈哈:“我的兄弟,不要這麽較真嘛。要不是我提前到了,你們全都死絕了,還能在這裏質問我?”


    酋長心口的那股氣泄了。


    確實,不管怎樣,巴特爾總是救了他。


    “你老實告訴我,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他跟吐蕃人打過交道做過交易,一直以來都相安無事。


    吐蕃是草原上嗜血的猛獸,但他的部落遠離戈壁草原,就算守著一片綠洲,也不過隻是勉強自給自足,不值得吐蕃人興師動眾來這一趟。


    唯一的例外,就是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


    巴特爾坐直身體,咧嘴一笑:“我勸你一句別問,知道得越多,對你越沒好處。”


    “努爾,努爾!”


    酋長的妻子跌跌撞撞衝過來:“我們的賽罕不見了!”


    何止賽罕,阿圖瑪和她的孩子都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巴特爾鐵青著臉,站在秦瑤光曾經生活過的屋子裏,用刀尖挑起一片染血的衣裙:“我來晚一步。”


    還是被吐蕃人搶了先。


    “她死了?”


    酋長咬牙切齒:“死得好!”


    除了死,他不願意接受別的結局。


    給他部落帶來災禍的女人,她該死!


    黃沙漫漫、荒草淒淒。


    在這片遼闊得好似無邊際的土地上,小規模的衝突、殺戮、劫掠,從未停歇。


    綠洲部落的遭遇,隻是其中不起眼的滄海一粟。


    被命運的手徹底撥弄過,不得不背負著悲慟繼續前行。


    除了麵對,還能做什麽呢?


    然而,這片土地,注定要改天換地。


    樂陽長公主失蹤,大景上下朝野震動。


    半個月內,由燕時晏帶隊,一行人日夜兼程,飛馳到玉門關,了解到母親因沙塵暴失蹤、使團四散的真相。


    蘇白、青柏不眠不休,帶著隊伍,以當日沙塵暴為起點,朝著不同的方向搜索。


    燕時晏抵達後,以玉門關為中心,不斷收攏使團隊伍,重新分配任務。


    由燕吉音坐鎮玉門關指揮,搜尋隊伍改為三隊,呼延進、蘇白、青柏各領一隊,並將曲梁、趙鈺川、玉門關軍隊編入每個隊伍中,保證每個隊伍不低於五百人,能輪番休養。


    燕時晏所擔心的是,按她們之前的瘋狂尋人法子,母親沒找到,蘇白和青柏先倒下了。


    武功再怎麽高強,哪怕是鐵打的人,也經不住這般磋磨。


    五百精銳騎兵,放在旁的地方或許顯不出什麽。


    尤其在攻城戰裏,五百血肉之軀填進去,連局部戰況都無法改變。


    但在河西這片以草原戈壁荒漠為主的土地上,是一股不容小覷的軍事力量。


    這裏的部落,少則幾十人,大多在三四百人左右,最多也才一兩千人。


    兩天後,燕時晏發現,在這片廣袤的大地上,三支隊伍撒出去找人,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悄無聲息。


    但用來征戰,卻是無往而不利。


    自從索吉埠收複沙洲之後,吐蕃的統治漸漸不穩,讓這片土地上各方勢力割據。


    有親吐蕃的、有自立的、有親大景的。


    在請得玉門關主將的軍令後,燕時晏把策略改成了在征服的同時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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