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燕時晏身後的,是蘇白和青柏兩人。


    在看見青柏的一瞬間,秦瑤光整顆心都安穩下來。


    有她們在,她安全了。


    接觸到她的目光,青柏悄悄翻轉掌心,露出手心裏畫著的一個圖案。


    圖案是燕長青送給她的那支金鳳銜花如意簪。


    確認她看見,青柏收回手掌,將圖案藏起。


    他來了。


    他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他來了。


    他去了綠洲部落,知曉了在那裏發生的事。


    秦瑤光沒發現,她的眼裏,露出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個笑意。


    想到燕長青,她微微有些走神。


    他是怎麽來的?


    以他的處境,能走出京城已是不易。


    他也在居延城中嗎?


    坐在秦瑤光前麵的秦鶯,自然也發現所謂樓蘭大家族遠道而來賀喜的貴女,正是由燕家兄弟所扮。


    她的感受不如秦瑤光強烈,隻在心底欣慰。


    太好了。


    他們既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出現,就說明有了相應的計劃。


    殿下她,終於安全了。


    哪怕此時尚未脫身,看見自己人,秦鶯也覺得安全了。


    一頓接風宴,吃得賓主盡歡。


    帕巴拉哪裏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麽接風宴,是親人相見。


    能不歡樂麽?


    因為語言差異,他們都用漢話作為交流語言。


    燕時晏給出的借口是,他跟著兄長的母親學會漢話,並不懂得吐蕃語。


    西域諸國本就多民族混雜,說什麽話的都有。


    不過,因為絲綢之路的關係,河西又曾經被大景統治過多年,漢語仍是這裏最通行的語言。


    帕巴拉並沒有生疑。


    在他眼裏,他未來的妻子們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甚至,還討論起了妝發和護膚的心得。


    他捋著胡須,誌得意滿地想著:“大丈夫一世,當如是也。”


    在心裏拽了一句漢人的文,他越發得意起來。


    以至於當燕時晏提出要跟長公主同住,方便隨時請教琴藝時,他大手一揮,準了。


    不過,兄妹兩人必須分開,護衛也隻能帶進去一人。


    這當然沒問題,燕時晏帶了青柏。


    “屬下拜見長公主!”


    關好門,燕元安在外麵警戒,室內青柏對秦瑤光倒頭就拜。


    她雙目含淚:“都是屬下不力,才讓殿下受苦。”


    沙塵暴來襲時,她沒能護住長公主。


    在後續的尋找裏,她沒能在第一時間找到殿下。


    都是她的錯。


    “怎麽能怪你呢?”


    秦瑤光用雙手將她扶起:“是有人在背後算計,不願我這一趟順順利利。”


    她成功了,有些人就要失望了。


    她知道一路向前並不容易,好在最艱難的已經熬了過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她有愛她敬她的夫君、不遠萬裏前來追隨的下屬,以及五個又能幹又可愛一心護著她的孩子們。


    她什麽也不缺。


    她無所畏懼。


    誰說勇者才能鬥惡龍?


    她也能。


    “母親。”


    在宴會上剛看見母親時,燕時晏心情激動,竭力壓製才沒有露出端倪。


    這會兒,他卻有些害羞。


    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飾,又摸了摸頭發。


    大好男兒,不得不扮作女嬌娥。


    他心裏別扭極了。


    隻是為了母親,才坦然接下這個任務。


    想要不受帕巴拉懷疑的留下來,還要跟母親住在一起,隻有這個法子。


    所有人中,無論是從容貌還是年齡,都隻有他最適合。


    他義無反顧。


    和帕巴拉周旋時,他不慌不忙,如今麵對母親了才覺得不好意思。


    “委屈我們晏哥兒了。”


    秦瑤光蹲下身子,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輕柔又溫暖的擁抱。


    在大景時,礙於男女大妨,她一直克製著自己,不敢抱抱這個內心最細膩敏感的孩子。


    現在都不在大景了,總管不到她了吧?


    再說了,燕時晏如今是女裝呢!


    因為偽裝,她已經換了模樣。


    臉上塗了薑黃粉,還有蘇迪雅替她易容的那塊醜陋的疤痕,身上隻是最普通的侍女服飾。


    可離得近了,燕時晏仍然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


    是母親的味道。


    沒有華服、沒有熏香,是能讓他安心的味道。


    他貪戀地閉上眼,隨即又立即睜開。


    危機四伏,不是他貪圖母親溫暖的時候。


    “為了母親,不委屈。”


    他眼眶有些發熱,仰頭看著室內橫梁,把淚意給逼了回去。


    沒什麽,比母親的安危更重要。


    “母親,父親讓我告訴您,他就在外麵。隻要我們碰了麵,把計策先定下來,他就可以依計行事。”


    “好孩子,母親知道了。”


    秦瑤光摸了摸他的發尾,讓青柏把門外的燕元安給換進來,共商大計。


    她要知道,目前她有多少能用的人手。


    燕時晏帶來的,不隻是人手,還有秦瑤光所不知道的訊息。


    “母親,當初您在沙塵暴中失聯,從玉門關傳到京城的消息在路上被耽擱了,京裏上上下下都傳……”


    說到這裏,燕時晏頓住。


    秦瑤光心念一轉,笑著說:“傳什麽?傳我死了?”


    “母親。”


    燕元安淡淡地叫了她一聲,語帶譴責。


    秦瑤光立刻住口,看著眼眶微紅燕時晏立刻道歉:“都是我不好,不該拿這件事開玩笑。”


    “母親安全就好。”


    燕時晏哪裏會跟她計較,隻是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帶著一些鼻音。


    把秦瑤光心疼壞了。


    她該知道,當他們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城,聽見她死亡的消息,又難辨真假時,該有多麽無助和傷心。


    過去的事無法挽回,她卻從中聽出了異常。


    “什麽消息,比官驛跑得還快。”


    她凝神沉思:“這不對勁。”


    秦鶯補充:“婢子和蘇大掌櫃出發,也是因為聽說了這個消息。直到進入河西,才知道是使團遭遇了沙塵暴,殿下失蹤。”


    “糟了!”


    秦瑤光一拍大腿:“京城危險!”


    不管幕後主使者是誰,既然處心積慮傳出她死亡的消息,恐怕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使團當時用的向導,後來找到了嗎?”秦瑤光問。


    燕時晏搖搖頭。


    “向導有問題。”


    燕元安綜合所有信息,進行總結陳詞:“對方的目的正是母親,向導就是他的人,使的是一石二鳥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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