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當時情況有些複雜,他們沒法直接開口,隻能暗搓搓地試探著。卻不料溫兄這人實在不解風情,還是嫂夫人貼心。


    溫鴻闌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把甑糕一一分好,木槿又將早就晾涼的紅豆湯拿了出來,一口軟糯香甜的甑糕,有些黏的口感再配上清涼解渴的紅豆湯,甜而不齁,吃下肚去整個人都舒適了幾分。


    甑糕做得多,他們分的自然也很大塊,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溫兄的手還是沒有穆雲兄那般穩健啊。不說大小一模一樣,這簡直就是肉眼可見的差距啊,不過前頭切得大塊了一點,到自己這少了些也正常,正常,溫兄在村口還替自己解了圍,不能太過苛責了。


    本來在隊伍最前頭,卻最後才分到不足巴掌大甑糕的宋某人表示:我就知道,惹了他的小團子,能得什麽好!我早就看透了。


    這糕點也蹭上了,眾人又豈有看著木槿動手的道理,一窩蜂地衝上前去,半點機會都不留的。


    “嫂夫人你別動,放著我來!”木槿伸出去拿籃子的手隻稍稍停頓了下,籃子就已經跑到他人手上了,隻能把手縮了回來。


    “秦兄,你拿這麽多,不覺得有些過了嗎?好歹分我一個啊!”


    “你們誰擠到我了,讓讓,東西倒了!”


    木槿和溫鴻闌兩人被硬生生排離在各種行李之外,隻能在一旁當個看客。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停在村口的馬車終是有了用武之地。


    小團子被嫂嫂抱在懷裏,朝著小夥伴們揮了揮肉乎乎的小手,身子一轉,把腦袋藏得嚴嚴實實的。


    “嫂嫂,清兒告別完了,嫂嫂記得要陪我回來,團子答應小花她們了的!”


    木槿聽著小孩這帶著哭腔的奶音,顯然是又有些難受了,還是個小團子呢,哪受得了離別。隻能輕柔地撫著小孩的背部,好一番安撫。


    在臨溪村眾人不舍的目光下,木槿他們坐上了馬車。


    緩緩行駛的馬車在泥裏留下一路車轍,日光照了下來,前路璀璨。


    出了村,馬車便跑得快了起來,不一會就到了鎮上。


    哭總是更費心力些,小孩趴在自家哥哥身上睡了過去,溫鴻闌把團子安置好,這才出來與木槿一同布置家裏,一番拾掇之後,這移居之事便算是落定了。


    “這也快到了用午膳的時辰,大家若是有空,不如留下跟鴻闌小敘,我去廚房做些簡單的吃食。”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木槿還有些奇怪,鴻闌的同窗也不像不喜歡吃的樣子,怎的……


    顯然還是溫鴻闌更為清楚其中緣由,一聲輕咳,就像在平靜的江麵投入了顆小石子。


    “嫂夫人,這怎麽好意思……我平日裏吃得不多的,多謝嫂夫人!”


    “嫂夫人大善,我們平日最愛的便是跟溫兄談詩詞經綸了,對吃的沒什麽挑的。”


    “秦兄你還想挑?當然是嫂夫人做什麽我們吃什麽了。”


    木槿攔住了想跟她一起進廚房的人,幾番保證不會累著自己,這才脫了身。


    現在才開始煮飯有些遲了,再加上有醒好的麵團,木槿打算做一大鍋燜麵。


    纖纖玉手下,白胖的麵團被擀成了中間厚兩邊薄的麵餅,用刀切成細條,約莫拇指寬。再用兩手交替著將麵條按扁後朝左右方向拉扯,最後用力一拉長,一根寬麵便在手上成型了。


    把麵條依次做好,再將豆角和番茄洗淨,豆角切段,番茄切大塊,上乘的豬五花切薄片。


    五花肉下鍋煉出油來,烹入少許黃酒,下入蔥薑蒜醬油,最後放糖增鮮。先下入豆角仔細翻炒,待豆角即將熟透之際加入番茄,放適量鹽,倒水沒過豆角,最後將一旁的寬麵蓋上,燜煮至水分收幹。


    一切做好後翻動麵條,讓醬汁均勻地掛在每一根麵上,手腕翻轉,出鍋。


    正廳裏,眾人交談的話題已變了好幾輪了。


    “溫兄,夫子的課業你可做完了?那首詩可是表達的懷才不遇的憂憤?”好學型學子拔得頭籌,率先發問。


    “得了吧你,溫兄,你與嫂夫人是如何相遇的,可是經過了九九八十一難方才抱得美人歸啊?”擁有著豐富看話本經驗的秦某不甘示弱,試圖從氣勢上壓倒對方。


    這話一出,廳裏連喝茶之聲都停了下來,一束束求知的目光把溫鴻闌圍了起來。


    話題中心的人仔細思量了一番,臉上似乎有些薄紅,在萬眾矚目下搖了搖頭。


    “當初我家娘子她受了些傷被我救下,我本不願收何報酬,畢竟攜恩求報非君子所為。”


    “然後呢?”


    “然後是不是你發現自己動了心,主動追求?”


    “肯定是的,然後嫂夫人百般推拒卻拗不過你,再加上你用恩情相求,這才答應下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拚湊出了事情真相,皆是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難怪嫂夫人這般佳人願意嫁與溫兄,原來還有這般隱情,溫兄這運氣,屬實不錯。


    至於還有沒有其他可能,那也不是沒有,但哪個有上麵這個合理呢?總不能是對溫兄一見傾心了吧,溫兄除了課業上好些,人也比他們俊美,哪還有什麽優點能吸引嫂夫人,更別說他極不解風情,平日裏行情還比不上自己呢!


    溫鴻闌見眾人頻頻點頭,似對這說法十分自信,小酌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


    “然後,然後娘子她說我既然救了她,她不如以身相許,我應了。”


    興致勃勃的眾人:“……”


    “真是可惜了,竟然讓娘子她先開口,是我的不是。”說著溫鴻闌又搖了搖頭,語氣中似乎帶著遺憾。


    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寂靜,眾人臉上的神情那是相當的一言難盡。


    你這遺憾的語氣,配上上揚了兩個度的嘴角,真是非常有說服力呢。


    “怎麽都不說話,可是聊完了嗎?”木槿端著一大盆麵來了正廳,還沒走幾步,手上的東西就被自家夫君接了過去,往旁邊一放。


    “怎麽不喊我過去拿,這麽重,手酸嗎?我幫你按按。”


    “沒事,沒事。”木槿用力把手往外一抽,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擰了溫鴻闌一把,這還有人呢,拉拉扯扯的,不像話!


    溫鴻闌也不動,任由她擰,嘴角還帶著幾不可察的笑意。


    “廚房還有,我去端。”木槿腳步還沒能邁出去,就被扯住了。


    “我去,煩娘子去喊清兒了。”


    兩人先後出了屋子,留下一臉興味的眾人。


    “想不到溫兄在家中竟然是這幅模樣,嘖嘖!”


    嗯……怎麽沒人應我。


    “秦兄,你深吸口氣試試?”


    “吸什麽……什麽味道這麽香!”


    溫兄你們何時才能回來,你倒是讓我們去啊,我們絕對跑得飛快!


    第24章 燜麵  這要了命的求生欲


    溫鴻闌和木槿這一走倒是爽快的很,就是苦了留下的眾人,那是盼星星盼月亮才把兩人盼了回來。


    “去哪?”


    木槿牽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團子過來,見其他人都已經擺好了碗筷準備落座了,無甚需要幫忙的,便打算跟小團子去隔壁左室,卻被剛回來的夫君給拉住了。


    溫鴻闌話剛問出口,心裏就有答案了。也沒等木槿答話,一手將小孩兒抱起,一手牽著自家娘子走向了長桌。


    “無事,自家用膳,沒那麽多講究,何況夫君我這不是在。”


    從幾人一進門開始,便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就盼著主人家趕緊落座,這樣他們也能動筷了不是。心裏雖這麽想,麵上的表情倒是都控製的不錯,畢竟不能顯得自己太過心急,萬一給嫂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這以後的謀算不就都成了泡影?


    “對啊嫂夫人,我們與溫兄那關係都是極好的,是吧宋兄?”


    宋梓儀被人把話頭這麽一遞,本來有些神思不屬之人眼中突然有了亮光,這就是他表現的好時機啊!


    “對對對,上次有幸去溫家做客,嫂夫人不也沒如此拘謹。今日是我等沾了溫兄的光,隻有客隨主便的道理,哪能讓嫂夫人你去偏房呢?”


    木槿見其餘人皆是一副此言有理的神情,便也沒再堅持,隻是朝他們笑了笑。


    “今日時辰太趕,食材也不足,簡單做了個麵,暖居之事會讓鴻闌隔日相邀,還請諸位不要嫌棄才是。”


    “不嫌棄!”嫂夫人說完了,是不是就可以……


    接收到眾人眼色的溫鴻闌對自己的同窗自然十分了解,提了筷。


    “今日便當家常閑聊,大家用膳吧。”


    這話一落,連尋常道謝之聲都沒有,空氣中隻剩下筷子飛舞的殘影。


    因著人多,燜麵分裝了好幾大碗,約莫著三人麵前就有一份,按理說應當是足足的了。但憑借著這麽多天以來溫鴻闌對同窗們的投喂,所有人對木槿的廚藝都有了充分的了解,下手慢了那可是渣都不剩了。


    寬大的麵條上麵掛滿了偏棕色的醬汁,一入口便是鹹香四溢。一咬,勁道的麵條與牙齒較上勁,彈力十足,待你微微使勁,這才敗下陣來,散發出本身的麥香。嚼著嚼著,麵條裏藏著的五花薄片終於顯露了出來,油脂的香味強勢地占據了口腔,金黃焦脆的肉片帶來了口感與味道的雙重滿足,誘得你不由又夾起一筷來,細細品味。


    麵條爽滑,一吸溜便可從碗中整根滑到嘴裏,充盈的滋味讓人根本舍不得從中間咬斷。接連幾筷子下去,這才從香味的衝擊中緩過神來,慢條斯理地咀嚼著。突然感覺到了一點酸甜,卻轉瞬即逝,平添了許多風味。


    等到一碗見了底,露出被你揀在一邊的豆角,思索一番後還是夾起一根來,隨意地放入口中,並不抱有什麽期待。畢竟平日裏已經吃慣了這味道,並無什麽新奇的,甚至因為有些生澀而難以下咽。豆角並不是十分軟爛,還稍稍帶點脆勁。最先下鍋的豆角吸滿了湯汁,還帶著點油香,不僅沒有往日的生澀,還中和了各種滋味,清爽解膩。等你回過味來,碗底已經沒了它的影子。


    木槿右手邊坐著小團子,左邊依著溫鴻闌。這麵條做得有些寬了,小孩兒鼓著腮幫子努力往裏吸,筷子一戳一戳的,盡可能地把各種配菜往自己嘴裏送,模樣可愛極了。木槿見團子樂在其中,也沒幫忙,給她夾了滿滿一碗之後就沒多關注了,畢竟自己碗裏也被某人塞得滿滿的,都溢出一截來,再不吃就該倒了。


    因著身旁之人的投喂,木槿整個過程都沒抬起頭來。她都這樣了碗裏都沒空過,要是再往桌上看一眼,怕是又要讓他覺得自己沒吃夠,更努力地給自己夾菜了。因此當木槿實在吃不下抬起頭來的時候,恍然發現——長桌上的麵除了自己眼前這一碗之外,其餘的都被掃蕩一空了。


    不是,她這是按著自家夫君的飯量來的啊!甚至還放寬了許多,怎麽就這麽沒了,連湯汁都沒剩下?


    溫鴻闌時刻關注著木槿,看她抬頭就知道,槿兒這是實在吃不下了。木槿的麵都是溫鴻闌給盛的,思量著這飯量已比平日裏大上不少,便也沒再強求她吃。手一伸將木槿的碗拿到自己跟前來,低頭又吃了起來。


    其實這事溫鴻闌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可今時不同往日,木槿紅著臉往周圍瞄了一眼,發現其餘人都在兩兩交談,湊得很近,便也稍稍放下心來。


    “溫兄這,跟平日裏差的有點遠啊,我好像知道他是怎麽討得嫂夫人歡心的了。”


    “是啊是啊,幸好我扭頭扭得快,不然要是被發現了,嫂夫人不好意思了,下次不請我們了那可如何是好!”


    “是極是極,你看鴻闌他分甑糕的時候,就給我巴掌大的一塊,還不是因為我把移居之事告訴你們,還讓人嚇到了他的小心肝。他啊,看著風光霽月的一人,實則小心眼的很,要是再惹了他心尖尖上的人……”宋梓儀聽到了他們小聲的談話,恨恨地插了一嘴。


    “嘖,你們不知道吧,那天我去蹭了頓紅燒肉,他轉頭就在回答完夫子問題後拉了我一把,說什麽我學得極好,必有心得,結果那題我根本回答不上來,被夫子罰抄了好幾遍。還不是想著我耽誤了他們二人甜甜蜜蜜,無恥!”宋梓儀越想越氣,想起當時在溫家門口聞著味卻吃不著的淒慘,當時被紅燒肉澆滅了的火星又燃了起來。


    “無恥,什麽無恥?”宋梓儀說道最後有些激動,忘了壓低自己的音量,聲音就凸顯了出來,被離他們不遠的木槿聽了進去。


    宋梓儀迎著幾位同窗自求多福的眼神,心裏一咯噔,臉上擠出個笑來。


    “是……是我阿爹,他給我阿娘定了個檀木梳子,結果回家打開一看,發現中間少了幾齒,被我阿娘給笑話了。我剛剛正是在跟穆雲兄說著事呢,他家是木匠出身,對木頭了解甚是清楚,肯定是那匠人偷工耍滑了,這才有了這“無齒”的梳子,對吧,穆雲兄。”


    宋梓儀用肘戳了一下身旁之人。無端被卷入的人有些懵,看著大家都在盯著自己,隻能硬著頭皮把話接下去。


    “是……是啊,宋兄剛剛就是在跟我說這事來著。”可能覺得有些牽強,穆雲想自己還要填補幾句才行,來證明這事的真實性。四處張望了下,正巧看到木槿旁邊之人,心思一動。


    “我家對木頭那可是知之甚深,宋兄這才找我聊的。想當初我還替溫兄找了塊上好的黃檀木,並且附贈雕刻的手藝呢!”


    “啪塔。”溫鴻闌手上的筷子掉在了桌上,猛地轉頭,對上了自家娘子似笑非笑的眼神。


    “哦?黃檀木,那穆雲兄手藝自然是極好的。”


    周圍眾人聽著木槿的話,又看了看溫兄那神情,平日裏隻在吃食上才有的直覺竟蹭一下上來了,敏銳地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趕忙幫忙岔開話題來。


    “秦兄,你剛剛是不是吃了三碗來著,虧你吃得下去,平日裏要是學習有這個勁,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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