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什麽。


    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她何必再作繭自縛。


    晏蓉得不到的人,會強求,而她不會。


    如今這樣也挺好的,她得償所願嫁給陸沈白,不能琴瑟和鳴,藏起自己的心思,像朋友般相處,也挺好的。


    想通之後,曲瓷從陸沈白懷中退出來,正想說句話,緩解目前的尷尬氣氛時,陸沈白先一步開口了:“阿瓷,對不起。”


    他有什麽錯呢!他隻是沾了一朵‘帶血的桃花’而已。


    曲瓷搖搖頭,見羅湘湘攙著陸蔓走遠了,便道:“去陪娘賞花吧。”


    一行人走走停停,說說笑笑陪陸蔓賞花,卻不想,到了山頂上,又遇到了晏承。


    羅湘湘一看見他,第一反應是朝晏承身後看去。


    “別看了,九公主走了。”晏承大搖大擺從藤椅上下來,晃晃悠悠走到陸沈白麵前,道:“說起來,還沒祝陸大人高升呢!”


    陪陸蔓賞花的曲瓷,聞聲轉頭,看過來。


    “陛下讓我去戶科任都給事中。”陸沈白同曲瓷說完,又轉頭道:“小官而已,王爺折煞陸某了。”


    曲瓷怔了一下,啞然失笑。


    陸沈白這話說得十分自謙了。


    七品小官,在重臣如雲的盛京,連個末流都夠不上,但六科都給事中這個官職,卻不同,雖也是個七品小官,但位卑職重,乃是天子近臣,既能監察百官諸事,又能直接跟皇帝上奏,許多高官重臣都不敢得罪他們。


    而六科都給事中,當屬戶、工二科,是香餑餑。


    晏承哈哈一笑,並未反駁陸沈白的話,隻道:“你升官我得賞,下次若再有這種不費力就能得賞的好事,陸大人記得想著本王啊!”


    欽州之行,陸沈白升了官,而晏承也得了不賞賜。


    曲瓷:“……”


    在下午時分,天上突然籠罩起了陰雲,連帶著勁風拔地而起,杏花紛揚而下,似下起了一場花雨。


    眼看著大雨將至,賞花的眾人匆匆下了山。


    回城後,先將羅湘湘送回羅家,曲瓷一行人才回了府。


    孟曇剛勒停馬車,看到府門前的景象時,瞳孔猛地一縮,急急叫了聲:“公子。”


    陸沈白掀簾看去,神色也驟然冷了下來。


    府門大開,小廝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呻/吟,大開得府門上,劃過一道冗長的裂痕。


    府內靜悄悄的,偶然傳來一陣嘶鳴聲,陸沈白抬眸,便見黑壓壓一群倦鳥,自府內撲棱著翅膀飛出來,淒厲叫著飛遠了。


    “沈白,出什麽事了?”曲瓷也察覺到了不同尋常,想湊過來看時,陸沈白一把放下簾子。


    “沒事,你和娘先坐著,我下去瞧瞧。”


    說完,陸沈白徑自下了馬車,剛站穩,哐當一聲,進府查看的孟曇,就被人踹飛出來,重重跌在陸沈白腳下,咳出一口血沫子來。


    陸沈白正欲扶起他時,麵前忽而響起咬牙切齒的聲音:“陸沈白!我要殺你了!”


    話音落地,有人提刀驚掠而來,一雙赤紅的眼裏,皆是滔天的恨意。


    第32章 慶懷   我愛慕阿瓷已久,我想娶她為妻的……


    曲瓷不放心陸沈白,撩開簾子,便看到了駭人的這一幕。


    “沈白!”曲瓷驚叫一聲,甚至來不及思考,整個人已從馬車上跳下去,飛撲抱住陸沈白,將頭埋在他脖頸裏,緊緊擋在陸沈白麵前。


    劍拔弩張的兩個人,誰都沒想到,曲瓷會突然撲過來。


    陸沈白臉色驟變,看到直逼過來的刀刃時,再避開已是來不及了,他立刻放棄抵抗,抱著曲瓷轉身,選擇以血肉之軀護住曲瓷。


    而刃光後,那雙赤紅的眼睛,看到曲瓷出現時,瞳孔也是驟縮。


    幾乎是在須臾間,手腕翻轉間,想將刀刃朝向自己,下一刻——


    “咚——”


    一聲輕響,一切塵埃落定。


    陸沈白抱著曲瓷,踉蹌了好幾步,才堪堪站穩。


    曲瓷嚇了一跳,立刻從陸沈白懷中退出來,抖著聲道:“讓我看看,傷到哪兒了?”


    陸沈白佝僂著身子,額頭上覆了一層冷汗,握著曲瓷的肩胛骨,慢慢直起身子,輕聲道:“我沒事,阿瓷——”


    話未說完,有人自身後一把將他扯開。


    “阿瓷,你怎麽樣?有沒有傷到?”


    三年未見,來人早已褪去當年的青澀,鼻梁高挺,丹鳳眼淩厲,一身白袍銀甲,泛著森森寒光,與記憶中,那個嬉鬧頑劣,老跟在她身後,唯她是從的頑劣公子判若兩人。


    此時,這人正眉眼灼灼望著她,唇角張合著,在說些什麽,說到激動處,甚至要伸手過來拉她。


    “啪——”


    曲瓷一把將對方的手,朝後退了幾步,瞪著來人,惱怒道:“慶懷,三年未見,這就是你送給我的見麵禮?”


    “哎,不是不是,我給你帶的見麵禮在這兒。”剛才還殺氣騰騰的慶懷,在曲瓷麵前,語氣瞬間軟了,手立刻往衣襟裏探去,想要給曲瓷掏禮物。


    曲瓷卻沒那個耐心,直接轉身,朝陸沈白跑去。


    慶懷的動作僵住了,整個人也凍住了。


    “沈白,你怎麽樣?傷到哪兒來了?”曲瓷扶住陸沈白,目光焦急望他後背上望去,“是背上麽?”


    “阿瓷,我……”


    “三年不見,陸公子這裝柔弱的功力愈發見長了啊!”


    陸沈白抬眸,便見慶懷快步過來,目若寒刃,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慶懷想過無數次,與曲瓷重聚的場景,唯獨沒想過,曲瓷已經成親了這種。


    這次他班師回朝,提前並未寫信告知曲瓷,他本想給曲瓷一個驚喜來著,卻沒想到,驚喜竟然變成了驚嚇。


    從宮中出來之後,慶懷甚至連府裏都沒回,便快馬加鞭去了曲家。


    他迫不及待想見到曲瓷,想將千裏迢迢帶回盛京的禮物交給她,想告訴她,自己這三年的見聞,想看曲瓷見到自己時驚喜的模樣。


    可到了曲家之後,他滿心的歡喜瞬間堙滅成灰。


    開門的小廝道:“我們小姐與陸大人成親了,小侯爺若要找她,該去陸家找才是。”


    成親?!


    誰成親了?


    阿瓷同誰成親了!


    慶懷情緒瞬間就失控了,一把攥住小廝的衣領,將他提起來,麵容猙獰道:“你再說一遍?誰成親了?!誰成親了?!!”


    “我家小姐啊!”小廝被他勒的喘不過氣來,哆嗦道:“她兩個月前,便與陸大人成親了。”


    阿瓷成親了!


    為什麽沒有人告訴他!


    為什麽沒有人告訴他!!!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


    “陸大人?哪個陸大人?”


    “就是您和小姐都認識的那個,陸沈白陸大人啊!”


    陸沈白?!


    不可能,阿瓷絕不可能嫁給他。


    小廝跌坐在地上,一口氣還沒喘勻,又被慶懷提溜起來。


    “說!阿瓷為什麽會嫁給陸沈白?可是府中先前出了什麽事?”


    他跟曲瓷從小一起長大,知道曲瓷是個不吃回頭草的人,她不可能會突然嫁給陸沈白。


    一定是發生了些什麽,才會讓她如此。


    而能讓曲瓷妥協的,隻有家人。


    小廝戰戰兢兢把鵲橋巷失火,曲文正父子倆皆被下獄的事情說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陸沈白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慶懷鬆開小廝,目眥欲裂翻身上馬,便提刀趕來了陸家。


    之後,他一路打進府裏,未找到陸沈白任,出來時,恰好撞見他們歸來。


    這才有了先前這一幕。


    陸沈白握住曲瓷的手,站直身子,淡聲道:“三年不見,小侯爺倒是一如往昔。”


    “陸沈白,你——!”


    慶懷攥緊手中的刀,話剛說到一半,身後傳來一道柔弱的急呼聲:“沈白,阿瓷。”


    陸蔓聽到動靜,從馬車上下來。


    “哎,老夫人,您慢點!”畫眉在身後急追著。


    陸蔓快步過來,察覺到氣氛劍拔弩張,看了曲瓷和陸沈白一眼,又扭頭去看慶懷,卻被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得連連後退數步。


    “娘。”曲瓷忙上前扶住她,偷偷瞪了慶懷一眼,示意他趕緊把刀收起來。


    昔年在麗端城時,慶懷也與陸蔓見過數次,對她的病情也略有耳聞。


    見陸蔓懼怕自己,便立刻收了刀,但臉上的怒氣卻未斂下去,表情凶狠瞪著陸沈白。


    陸蔓靠在陸沈白身邊,身子輕顫著,細聲細氣道:“沈白,你可是做了什麽事,得罪了這位將軍?”


    “未曾,”陸沈白扶住陸蔓,不願讓她擔憂:“來人,先夫老夫人進去。”


    陸蔓卻不肯走,她不放心陸沈白和曲瓷:“若是未曾,他緣何這般,這般……”


    凶神惡煞四個字,陸蔓不敢當著慶懷的麵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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