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點了頭,便握著她的手笑道:“既是祖母挑給你的人,準是個不錯的,回頭我召他過來看一看。”又問她,“可定下婚期了?到那天,我親自來送你出嫁。”


    白竹卻沒說日期,隻是看了她一會,突然從椅子上起來,跪在了她跟前。


    “你這是做什麽?”阮妤擰了眉,彎腰去扶她,白竹卻拗得很,不肯起,隻是看著她說,“姑娘,我還是想伺候您,我從小就陪著您,這麽多年,我們從未分開過,您就讓我陪著您,無論做什麽都好!”


    “你這丫頭,都要成婚的人,怎麽還跟小孩似的?”她又拉了人幾下,可白竹仿佛在跟她使勁似的,就是跪著不肯起,一副她若不答應,她就長跪不起的模樣。


    阮妤最後還是無奈地鬆開手,靠回到引枕上,低頭看白竹。


    上輩子也是這樣,她因為得罪阮雲舒又被徐氏不喜,那會紅玉已經嫁人了,她身邊就白竹一個貼心的丫頭,她原想給她一筆錢想讓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這丫頭卻鐵了心不肯走,別人都說她精明能幹,隻有阮妤知道這丫頭實誠得像個傻子,但凡認準了的事就很難更改。


    前世後來她嫁給霍青行,給她相看了一個不錯的丈夫。


    她和霍青行分開那會正好是白竹懷孕在家待產的時候,她沒和她說,就是怕這丫頭傻乎乎的又要跟她離開,沒想到如今都給她找好丈夫了,還是這樣。


    “你真要跟著我?”阮妤問她。


    白竹隻當她是鬆動了,連忙點頭。


    “你和你那位未婚夫可商量過了?”見白竹神色微頓,搖搖頭,阮妤看著她好笑道:“都說你做事最是妥帖,怎麽如今碰到自己的事卻糊塗了?”


    “小姐……”


    白竹臉色微白,還未說完就聽阮妤問她,“你可願意去長安?”


    “長安?”


    白竹愣了下,明白了,“小姐是打算日後去長安發展?”


    阮妤沒有立刻回答她。


    這雖然算不上她的臨時起意,但顯然因為霍青行的緣故加快了她的進度,如果沒有霍青行,她應該會好好在青山鎮待幾年,或許一直守著這塊地方也有可能。


    畢竟她也沒那麽大的野心。


    可她如今跟霍青行在一起了,那個呆子今年就要科考了,如果沒有問題,他應該會和前世一樣在長安大放光彩。


    阮妤低眉笑了下,又問白竹,“你願意嗎?”


    白竹這次沒有猶豫,揚起明媚的臉,笑道:“願意,隻要跟著小姐,去哪裏都好!”


    阮妤也跟著笑了。


    隻是想到她的未婚夫,又問了一句,“那位林秀才,你可喜歡?”


    “我……”


    白竹猶豫著不知道怎麽開口。


    她對那位林秀才是有些好感,可她怕這樣說,小姐又該不同意她跟著她了。


    阮妤見她這副表情便知道她的心思了,她沒再多問,隻道:“好了,這事我會安排的。”說著朝人伸手,“你先起來吧。”這次白竹沒猶豫,順勢起來了。


    ……


    等到夜裏,吃完晚膳。


    阮妤陪著阮老夫人說話的時候便提到了這事,阮老夫人原本正在吃阮妤給她剝的桂圓,聞言,頗為驚訝,“你要去長安?”


    第93章


    “是啊。”


    阮妤靠在軟榻上, 繼續給人剝桂圓,嘴裏說著玩笑話,“我之前不是和您說要給您去長安買房子嗎?”


    阮老夫人嗔她一眼, “好好說話。”


    阮妤便又笑道:“是好好和您說呢, 金香樓現在名氣越來越響了, 我就想著不如去長安也開一間, 您不知道, 我祖上不僅出過禦廚,還得過聖祖爺的賞呢, 現在酒樓門前掛著的那塊牌匾就是聖祖爺親賜的。”


    “你是姑娘家, 何必這麽累。”阮老夫人到底看不得她辛苦, 說起話時微微蹙眉。


    但見她說得高興也沒多勸,說到底長安才是她的地盤, 若是阿妤去了長安,她倒是還能多加照拂下,便也和人說起一事,“你去長安也好,阮東山的三年任期馬上就要到了,我看他這陣子一直在外忙活著走動,還讓徐氏給她幾個兄弟也都去了信。”


    “我原本也懶得管他的事,他多大本事, 我心裏清楚,去了長安做個庸庸無為的小官也就罷了,就怕他哪日心野了, 做出些不要命的混賬事。”


    如今儲君還未定下。


    底下幾個皇子明麵上兄友弟恭,可那是看在聖上還健壯的緣故,等再過幾年, 聖上老了,底下這一番祥和隻怕也要亂了。


    阮妤想起前世後來的那些紛爭也微微蹙起柳眉。


    阮東山本事不大,心卻不小,前世祖母離世後,他就沒少在外蹦躂,不過那會忠義王沒了,徐家幾個兄弟也被相繼革職,連帶著阮家的地位也跟著一落千丈,憑借阮東山自己的本事自是沒人看得上他,倒是正好讓阮家躲過一劫。


    如今祖母還在,徐家也未出事……


    若是這個時候去長安,阮妤還真擔心阮東山仗著這幾層關係做出什麽了不得的混賬事,她對阮東山沒什麽情分,這個男人既算不上是好父親,也不是個好丈夫,甚至連好兒子都算不上……當初祖母離世,他卻在外麵花天酒地,連最基本的守孝都未曾做到。


    如果對徐氏,她曾經還有幾分孺慕之情,那對阮東山,她就隻剩下完全的厭惡了。


    可這世上的事一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是阮東山出了事,祖母和阮靖馳也跑不了。


    阮老夫人瞧見她臉上的憂愁,倒是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寬慰起來,“好了,你別擔心。”


    “他這個人是個待不住的,便是沒有我去幫忙走動,日後也肯定要去長安,不過……”她握著阮妤的手,壓著嗓音輕笑一聲,“他若去了長安也有一個好處,徐氏那幾個兄弟如今在朝中節節高升,有他們在朝中壓著,我再找幾個晚輩舊友去活動下,想必日後他也能''聽話''些了。”


    阮東山這人最是欺軟怕硬,和他那個死去的爹一模一樣,沒什麽本事還自命清高。如果當年不是沒辦法,阮老夫人根本不會過繼他,好在她如今還有幾年好活,繼續替她那個冤家撐著阮家這個門楣,不讓他壞了名聲,等再過幾年,馳兒長大了,這個家也就該交給他了。


    阮妤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她微微睜大眼睛,神色呆滯地看著阮老夫人,顯然沒想到祖母居然還有這樣的心思。


    阮老夫人卻笑著挑起眉梢,她平日最是雍容端莊,如今卻透出一些年輕時的頑劣,一邊撫著她的頭,一邊說,“怎麽這樣看我?難不成你以為我是昏聵中庸的老婦,上了年紀就不中用了?你可別忘了,你祖父當年沒了,還是我一個人把阮家撐下來的。”


    後麵一句話,她說得擲地有聲,阮妤原本不安的心一下子就變得輕鬆了。


    她是真的糊塗了。


    她的祖母從來就不是什麽無為的婦人,當年祖父離世,阮家幾乎分崩離析,全賴祖母一人支撐著阮家的門楣,隻是這些年她把手中的權力拋的拋,放的放,自己在這一方天地頤養天年,整日怡花弄草才讓她有了這種錯覺。


    她都忘了,她這一身本事還都是祖母教導出來的呢。


    阮妤彎著眼睛笑著,也總算有了幾分小姑娘的模樣,抱著阮老夫人的胳膊依賴的把臉埋在她肩上蹭了蹭。


    覺得祖母和其他人家的老夫人當真不一樣。


    別的人家一心想要子孫出人頭地,而她的祖母卻隻想要這個家平平安安的。


    阮老夫人任她抱著,手心依舊覆在她的頭上,嘴上繼續說,“所以你不用擔心,我還在,這個家還由不得他胡作非為。”


    倘若阮東山真做出什麽混賬事,她也不介意再清理門戶一次!


    這個家從來就不是非要有男人撐著。


    當年阮清讓突然離世,阮家族人隻當他們孤兒寡母好欺負,便開始來索權奪利,人心易變這個道理,阮老夫人一直都清楚,她也從來不曾畏懼過,她以雷霆手段把那些族人收服得妥妥帖帖,讓那些囂張猖狂的族人最後隻能夾著尾巴離開,唯一一個變數卻是阮東山的親生父母。


    阮東山是她和阮清讓從他二弟那邊過繼來的孩子,她沒了頭胎之後就再也生不出孩子了,阮清讓又是個死心眼不肯納妾,後來他二弟把孩子過繼到他們膝下,才算是讓老太太鬆了嘴。


    過繼阮東山的時候,他已經六歲了,一般像這樣年紀的小孩其實是不好過繼的,就是怕他跟之前的父母牽扯不斷,日後鬧出什麽事,可她跟阮清讓卻沒那麽多想法。


    阮清讓是個憨實的性子,又隻有這麽個弟弟,覺得都是一家人,沒什麽好擔憂的。


    她是無所謂。


    她對兒女情分本就淡薄,也不覺得過繼了阮東山就要讓他和自己的親生父母斷掉。如果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拋掉,這樣的小孩才讓人覺得可怕,可沒想到阮東山這孩子卻十分守規矩,自打過繼之後就沒再往二房跑,底下丫鬟婆子都誇他懂事,她心裏卻跟藏了根刺。


    但那會她對阮清讓雖然並非像親生母親那般無微不至,可自問也算是要什麽給什麽。


    沒想到最後竟是這一家人差點害死她。


    如果不是她跟知善一向警惕,還真有可能中了這對夫妻的毒計!誰能想到一向純善溫和的阮家二房居然是這樣綿裏藏針的一家人?表麵上噓寒問暖,實際卻在她的湯水裏下藥!那個時候,她冷了心把這對夫妻送進衙門,怎麽處置阮東山卻成了一樁麻煩事。


    阮東山那會不大不小,但也有十多歲了。


    他哭著跪在她麵前說自己不知情,她自是不信,但礙著阮家的血脈最後還是放過了他,這麽多年,他們雖然繼續當著母子,但實際心裏都有根刺,好在這人雖然心眼多卻也膽小怕事,她強一分,他則弱一分,這麽多年倒也沒再鬧出過什麽大事。


    想起這些舊事,阮老夫人的臉色淡了一些,唯有覆在阮妤頭頂的手依舊是那麽柔和。


    阮妤沒有注意到她眼底的寒氣。


    懸著的心落下,唯有抱著她胳膊的手又收緊了一些,這輩子她一定會讓祖母長命百歲的!


    過了一會,她又和人說起白竹和那林秀才的事,“這丫頭心實,她求了我幾回,我也舍不得讓她難過,便想著讓她幫我去京城掌掌眼,隻她那未婚夫,我瞧她也是喜歡的,便想著和您討個恩典,明天容我召那林秀才看看,他若是也應肯,便讓他們夫妻一道幫我去京城操勞。”


    這是小事。


    阮老夫人想也沒想就頜首道:“這丫頭原本就是你的人,有她幫你,我也放心。至於那位林秀才原也不是賣的身契在我們家,我聽他說好像是有一年你在路上撿了他,給了他一口飯吃,他才一直留在我們家,我看著倒也是個實誠人,你若要,便一道帶去。”


    “家裏你要是有什麽其他看中的人,也都帶走,家裏都是知根知底的,總比外頭那些人要好。”阮老夫人,想了想,又提議道:“不如我讓歲秋也跟著你?”


    阮妤哭笑不得,“哪有您這樣的,您孫女是去開酒樓又不是做千金小姐,哪需要那麽多人伺候?而且歲秋跟了您那麽多年,她在您身邊,我才放心。”


    見她還欲說,阮妤又笑著說,“我若日後有需要再同您說。”


    阮老夫人這才滿意了。


    祖孫兩又說了會話,阮妤服侍她睡下,這才往隔壁走。


    ……


    等到翌日。


    她便讓人帶了那位林秀才過來。


    林秀才名叫景同,今年二十歲,倒也是個一表人才的人物。


    阮妤起初隻聽個名字有些記不起臉,如今一瞧,才想起來,當初她跟白竹受冷落的時候,這人曾悄悄送了不少吃的過來,隻不過後來不知是被人發現了還是怎麽,阮妤倒是沒再見過他……因為這個情分,她看著人的臉上也帶了些溫軟,等人問完安便指著前麵的椅子,溫聲說,“你先坐。”


    “這……”林景同有些不敢。


    阮妤笑道:“坐吧,我今日是有話要和你說。”


    林景同這才道謝坐下。


    阮妤又讓人上了茶,她今日沒讓白竹在身邊伺候,就是怕兩人麵對著麵說不出話……喝了口茶,她握著茶盞端坐在椅子上,看著林景同說,“白竹自幼和我一起長大,雖是主仆,更勝姐妹,我聽祖母說她給你二人指了婚,想來你是個不錯的。”


    林景同聽她誇獎就紅了臉,低頭說“是老夫人抬愛”。


    看著倒是個謙遜的。


    阮妤心下滿意,臉上笑意卻還是淺淺一抹,擱下茶盞,“隻是有樁事我沒來得及和祖母說。”見對麵的男人抬了頭,她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笑道:“我日後打算去長安發展,你也知曉,白竹從前是我的大丫鬟,我最是信任她,便想著讓她陪我一道去。”


    “什麽?”林景同呆住了,臉也變得慘白起來。


    “你莫怪白竹,這事原是我不對,我今日找你過來,也是想問問你的意思,你可否願意和白竹一起去?”阮妤給他選擇,“你若喜歡她,舍得離開江陵府,日後你夫妻便都替我做事,我自不會虧待你們。你若舍不得,我也會請祖母再為你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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