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能隻一個喜歡,得兩個都喜歡才好……長指輕敲名單冊子,阮妤垂眸想了一會便有了主意。她杏眼一彎,笑著抬起眼,“行,我把這冊子拿過去好好看下,我看上頭有些也是在朝中做官的,回頭我讓霍青行幫著參謀下,再同您說。”


    阮母自然說好。


    等到霍青行回來的時候,阮妤便把今日的事和自己打的主意同人說了一遭。


    ……


    吃完飯,阮妤拉著霍青行一邊散步一邊就著這事說著,“剛才讓你看的冊子,你覺得怎麽樣?我覺得那個宋大人倒是不錯,和你是同屆進士,家裏人丁也簡單,阿柔嫁過去也不用受欺負。”


    “那個陳秀才也可以。”


    “說來這人我還認識,之前就常來酒樓,還與我打聽過好幾回阿柔的事,雖說如今還沒什麽功名,但人品不錯,讀書也用功,假以時日肯定也能入朝為官。”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不動聲色地朝身後看去,瞧見原本要向他們邁過來的一雙腳步忽然僵在原地,便又笑著收回眼眸和霍青行眨了眨眼。


    霍青行自然也瞧見了。


    他唇角含著春風笑,縱容般地摸了摸她的頭,順著她的意思說了幾句,等走過月門,霍青行才看著阮妤溫聲說,“你若真想撮合他們,何不直接說?”


    阮妤握著他的手,偏頭看著他搖頭笑道:“這是他們的大事,得他們自己喜歡才好。我如今給哥哥提了醒,若他心中有阿柔,知曉後必定著急,會想法子去解決去阻攔,若他心中沒有阿柔,我也用不著撮合他們,他們都是頂好的人,沒必要因我的喜好非要湊在一起。”


    “不過——”


    她牽住霍青行的手,沒繼續往前走,而是躲在月門後往隔壁院子看,見阮庭之在原地停駐一會,忽然一咬牙,大步朝一處走去,偏頭看著霍青行笑,“看來有人已經著急了。”


    現在就是看阿柔是個什麽打算了。


    *


    阮庭之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了。


    原本剛剛看到妹妹和霍啞巴,他想走過去和他們一道散步,誰想到打招呼的聲音還沒發出就聽到妹妹說了那麽一席話,刹那間,他整個人僵在原地,耳邊嗡嗡作響,跟被人用拳風打過耳旁一般,至今還有些轟鳴聲在耳旁環繞。


    腦中唯一一個念頭就是“譚柔要嫁人了”。


    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事。


    譚柔原本就隻比妹妹小一些,如今妹妹成親嫁人,再過幾個月,孩子都要出生了,爹娘待她又如親女兒一般,自然就該操心起她的親事了。


    他以為譚柔嫁人,他會高興,他會像一個兄長一樣好好送她出嫁,可不知道為什麽,他此時隻覺得心亂如麻。


    他站在原地,腦中閃過許多畫麵……


    譚柔溫順少言,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她永遠是最少說話的那個,隻有話題到她那邊,她才會垂著眼睫柔聲說幾句,有時候他和她的眼神對上,她還會羞紅臉。


    可誰的茶盞少了,她一定最先注意到。


    家裏誰咳嗽幾聲,隔日桌上一定會有備好的秋梨羹。


    上次他的衣服壞了,誰都沒有注意到,就連他娘也因為妹妹懷孕忙得無心旁事,隻有譚柔注意到了,她在收衣服的時候順便幫他把破了的地方重新補好,可若不是他後來問了阿娘,也不知道這是譚柔做的。


    她總是這樣,做得多說得少。


    如果譚柔嫁人了,家裏再也不會有人先注意到他的袖子壞了,他的荷包舊了,他也沒辦法像如今這般安心地可以在外頭無所顧忌地做事——


    可他舍不得,隻是因為譚柔可以幫他照顧爹娘,照顧他嗎?


    阮庭之又覺得不是。


    如果隻是這樣,他大可娶一門妻子。


    他也到了年紀,爹娘早就催過他好幾回了,可他發現他沒有辦法接受陌生的女人和他同宿同眠,與她相伴一生。


    可如果是譚柔呢?


    阮庭之腦海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心就忽然砰砰跳得很快,他發現如果對象換成譚柔的話,他好像不會覺得難受,就像早先時候陪她去買東西,他既不覺得煩也不覺得累,反而覺得很自然很舒服。


    如果他的妻子是譚柔的話……


    晚風帶來阮妤的聲音,她在和霍青行說話,“你若覺得這兩人不錯,明日我就去和阿娘說,讓她和阿柔說說看,看看阿柔是個什麽意思。”


    明日……


    就像是一道驚雷徹底砸中他,阮庭之屏住呼吸,忽然一咬牙,大步朝一處走去。


    這個時間。


    譚柔還沒睡,她在屋中教譚善讀書。


    阮庭之一路疾行,到門前時卻又心生猶豫,他這樣莽莽撞撞過來,真的好嗎?她一貫守規矩,隻怕該覺得他孟浪了,而且,她對他有意思嗎?


    或許她隻是把他當做哥哥……


    可想到阿妤說的明日,又想到譚柔的性子,若阿娘真的說了,她便是不喜歡也會依了他們!與其讓她盲婚啞嫁,倒不如他先同她說明自己的心意,至少他不會逼迫她!


    這樣一想,阮庭之再沒有猶豫。


    “咚,咚,咚”門被敲響,沉悶的聲響就如他心中那顆不住跳動的心髒。


    “你先自己看。”裏麵傳來譚柔的聲音,緊跟著便是一串腳步聲,很快門被打開,譚柔出現在他的眼前,看到是他,譚柔愣了下,不過一會就笑了起來,“阮大哥,怎麽了?”


    阮庭之看著她,一腔話語忽然卡住。


    “阮大哥?”譚柔見他隻看著她,不說話,眼中不由帶了一些疑惑,“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沒。”


    “我是來找……”話還沒說完,譚柔就了然般接過話,“你是來找小善的嗎?他就在裏麵,我幫你喊他出來。”譚柔說著就要喊人,可還沒喊出,忽然瞥見阮庭之在一旁紅著臉握著拳,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不是,我是來找你的!”


    “嗯?”譚柔看他,“阮大哥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


    阮庭之看著譚柔那雙好看又純澈的眼睛,臉紅得不行,目光卻沒有躲閃,即使心中再是慌亂,他也始終看著譚柔,“我想問問你,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見她神色怔忡,阮庭之咬咬牙,把話說全了,“我喜歡你,你要是還沒有喜歡的人,要,要不要和我接觸看看?”


    他是生怕譚柔勉強,不等人開口就火急火燎說道:“你不用覺得不自在,更不要勉強自己。”


    “我,我就是……”舍不得你嫁給別人。


    後麵半句話,阮庭之沒有說出來,他垂著頭,想到這幾年的相處,仿佛已經預料到會是一副什麽樣的結果了,就跟鬥敗的公雞似的,從前的朝氣和傲氣都沒了。


    也因此——


    他沒有發現譚柔看著他的眼睛從最初的怔忡變得害羞,以至於最後都不敢看他,隻能垂下眼睫,握著帕子,羞紅一張臉。


    兩人都低著頭,不說話。


    譚柔是既害羞,又有些不知所措,阮庭之的心卻是越來越沉……這麽久了,都不答複,是不喜歡吧?他心裏突然一陣頹喪,但還是艱難地抹開一抹笑容,免得譚柔難堪。


    不喜歡就不喜歡吧。


    既然妹妹和霍啞巴說那兩個人不錯,總有可取之處,她若喜歡,他便當她的兄長替她撐腰。可阮庭之的心裏還是難受,聲音也啞了,“抱歉,我的話讓你為難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眼前傳來一道細弱如蚊的聲音,“……沒有為難。”


    “什麽?”阮庭之沒聽清,抬起眼看向譚柔,這才發現她竟紅著一張臉,一雙眼睛也如含羞帶怯一般,他忽然有些懵,心裏也閃過一個念頭,不,不會吧?


    “我……”


    譚柔咬著下唇,忍著羞怯和阮庭之對視,好一會才輕聲說,“我沒有覺得為難,我,我也沒有喜歡其他人。”她臉紅耳熱,說完這句,瞧見對麵青年本來灰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便再也說不下去,隻敢低頭。


    “你……”


    阮庭之似不敢置信,傻乎乎看著她,好久才問,“……那你願意嫁給我嗎?”


    譚柔何曾被人這般直白地問過?


    臉更紅了。


    但想到阮庭之的性子,譚柔輕輕抿了下唇,還是點了點頭,然後她就瞧見阮庭之忽然向她的方向邁了一大步,他甚至激動地舉起手仿佛想握住她的肩膀,但也隻是一瞬的光景,他便止住步子,手收回藏在身後,似乎是在極力忍耐,可臉上的笑卻怎麽都藏不住,隻知道傻乎乎看著她笑,都變得有些傻氣了。


    譚柔看著看著,心裏的羞怯竟也漸漸散去,一抹柔軟取代了它。


    好一會,她才出聲,“……你先回去吧。”


    她到底還是害羞的。


    阮庭之也沒反駁,點點頭,繼續看著她說道:“你先進去,我看你進去就走。”


    譚柔猶豫了下,也沒反駁,朝人點了點頭,剛轉身便又聽到身後傳來阮庭之的聲音,“阿柔。”


    明明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稱呼,可從阮庭之的口中說出來,卻讓譚柔心下一酥,當即停下步子,她回頭,看到燈火與月色之下,疏朗的青年藍衣獵獵,墨發飄散。


    他笑看著她,目光與聲音是那般堅定,仿佛在向老天許什麽重大的誓言,“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譚柔一怔,半晌看著這樣的阮庭之卻慢慢抿開唇笑了。


    她曾墮入黑暗,也曾以為這一輩子都難以將心許人,可阮庭之的出現卻讓她的世界蒙上一層從前光亮。


    “嗯。”


    風拂過她的發,也攜起一片白色的衣角。


    譚柔站在燈火下,手扶著耳邊的碎發,與對麵的青年遙遙相對,笑著點頭應道。


    她相信他。


    第194章 番外.阮靖馳*霍如想


    阮靖馳是在阮妤婚後去的戰場。


    他沒走封蔭這條路, 也沒走仕途這條路,甚至連忠義王的關係都沒托,給阮妤留了一封書信,就告別家裏去了北邊……阮妤剛知道消息的時候, 急壞了。


    前世阮靖馳也是在她婚後去的戰場, 幾年內就打出累累戰功,可她那會隻把自己當做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他好與不好都與她無關。


    可這一世不一樣。


    這一世他是她疼愛的弟弟, 便是受一丁點傷, 她都得擔心不已。


    後來還是霍青行讓她放寬心, 她才按捺下去,隻還是著人給徐之恒帶了書信, 讓他來日去北邊的時候給阮靖馳帶些東西。


    至於好好照顧他的話,她沒說。


    徐之恒也是他的兄長,自然不會讓阮靖馳出事。


    冬來暑往。


    幾年過去了。


    阮妤的一雙孩子都長大了,而霍如想也終於到了該成親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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