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謐無奈:再帶下去老師就完全不可愛了,會變得麵目可憎。


    季節立馬發來一張自製的女朋友鬼臉表情包:這樣子的麵目可憎嗎?那不還是可愛嗎?


    周謐搭臉:謝謝你的安慰,但肯定是比這個嚴重很多的麵目可憎。


    季節說:那就是可愛x10。


    周謐不再跟他聊工作上的事。


    季節也轉為其他,詢問她感恩節有沒有事,晚上有個趴,問她願不願意去。


    周謐瞟了眼手機日曆: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有沒有事欸。


    季節說:沒關係啊,看你時間。主要是我之前國外的朋友回來,他們都特別想見見你本人。


    周謐難卻盛情:行,那我盡量安排出來。


    兩人又互發親親表情,互道晚安和再見。


    周謐關了燈,把手機隨手撂回枕畔,收回胳膊時,她的手鏈不小心勾到了頭發。


    周謐痛得輕輕嘶氣,趕緊把手腕橫到眼前,很小心地將卡在上麵的發絲摘下來。


    這是季節前不久送她的一條手鏈,vca的lucky spring係列,上麵嵌著白色的花朵和紅黑的瓢蟲,款式極為可愛。


    周謐拉高睡衣袖口,細致地擦拭著剛剛糾纏到頭發的那一處。


    一連串動作做完,她遽得愣住。


    是愛惜嗎?


    還是潛意識裏從未把它當作過屬於自己的東西?


    周謐靜靜凝視著上麵那隻小小的瓢蟲。


    過了會,她側了個身,重新握起手機,手指一點點往下翻。過了好久,她才看到那個深色的頭像,那個英文名,然後她點了進去。


    她很久沒看了。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很鬼使神差,也很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自己這個舉動出於什麽原因,又終於何種目的。


    就像她眼下的聊天界麵,白茫茫的一麵,像被一場凜冬大雪徹底披蓋,冰冷而幹淨。


    跟季節確認男女朋友關係的第一個晚上,她就清空了她和張斂之前的所有聊天記錄。


    工作原因,她沒有刪去他的好友,但其實也沒有區別。


    張斂的朋友圈更新了兩條新內容,還是工作相關,一如往常的無人味。


    她在公司也或近或遠地見到過他好幾次。男人狀態如常,有時淡漠,有時溫和,有時一言不發,有時相談甚歡,但總是高峻體麵的樣子。


    周謐退出去,直接拉回置頂。


    季節在她手機裏的備注是“乙方寶寶”,而她在季節手機裏的備注是“甲方寶寶”,與他們的職場身份完全對調。


    他們用著卡通的情侶頭像,由周謐親自挑選。


    她現在也不當麵叫季節工作上的英文名了,都叫他的本名,“季節”。


    —


    第二天,可能是姨媽光顧的關係,周謐情緒不太穩定。


    臨下班前,康宋馬虎搪塞的周報快讓她每根頭發絲都燒起來。


    在他工位上找不到人後,周謐跑去落地窗邊給他打了通電話。


    交涉了會,對方臉皮厚得讓她幾度語塞。


    最後她語氣不快地數落起來。


    而康宋似乎也覺得油嘴滑舌沒法蒙混過關,態度漸而惱羞成怒,最後他說了一句:“笑死了,你以為你能力很強嗎?一個專陪客戶睡覺拿項目的ae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周謐驚在原處,臉漲得血紅。


    她深深吸氣,將快奪眶而出的滾燙克製回去,直接掛斷了通話。


    —


    當晚,周謐越想越不堪忍受,鼓起勇氣給葉雁發了條消息,說她不太想帶康宋了,氣憤間不惜用上“爛泥扶不上牆”這樣的描述。


    葉雁卻告訴了她一個秘密,說她要離職了,就下個月,寶淨的沐浴露項目收尾就走。


    周謐意外地詢問原因。


    葉雁說:我媽媽肝癌晚期,家裏顧不過來,我爸都累癱了。我也檢查了下,肝功指標不太好,醫生建議不能再熬夜了,外加本來就有多囊,各種情況下來,暫時真沒辦法再幹這行了。


    周謐愕然,好一會都不能自語,因為她的leader基本都是無堅不摧的樂天模樣。


    葉雁卻格外平靜:接下來珍妮會帶你們。我心思年後你大概率要升sae,過不了多久也要帶實習生,康宋正好是個機會,不如先給你拿來試手。工作裏不可能全遇到好人,不可能那麽順風順水,就跟生活一樣,有機遇肯定也會有挫折,你得學著接受和解決。


    白天康宋的惡言惡語並未讓周謐真正落淚,可此刻的她卻雙目模糊,因為對上司的不舍,因為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難以接受。


    葉雁說:希望你好好待在奧星,我也是實習就來了,結果來了就不想走,一待三年,奧星是全宇宙最有人情味的公司。


    她又說:你的事其實老板也私下跟我說了。


    周謐愣了愣。


    葉雁隨即發來一張聊天記錄截圖。


    周謐點開大圖,一股子劇烈的酸楚迅速把她的鼻頭攫緊了。


    那是張斂六點多鍾私聊葉雁的一段話。在她站在落地窗的餘暉裏跟人爭執不休的某一時刻,他可能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我下午看到minnie跟康宋通話,大意是讓康宋把excel和ppt的數據檢查對應清楚,不要總出現不符合的情況,對方似乎不太樂意。minnie說的沒問題,不知道康宋是懶還是沒空,你了解下,像minnie、vera這些好苗子要多培養扶持,別讓她們對公司失望」


    —


    參加感恩節派對那天,周謐瘋得酣暢淋漓,也喝得酩酊大醉,就在季節家住了一晚,日上三竿,季節才把她送回了家。


    暮秋的日光暖融融的,天空很低地掛在橙黃的樹梢上。雲朵像被撕拉開來的綿羊毛,薄薄地浮動著。


    宿醉讓周謐的腦袋還暈暈乎乎,她降下了車窗吹風。


    快到正門時,視野中有輛黑色的保時捷遙遙駛來,牌照上的數字熟悉得如同肌肉記憶。


    周謐瞳孔微微張大,毫不猶豫地升起了車窗。


    季節側頭看她:“怎麽了。”


    周謐說:“有點冷。”


    季節玩笑道:“我把暖氣開了?”


    周謐笑著搖頭:“那倒不必。”


    說完又忍不住偏回去看窗。


    張斂的車從右側一晃而過。


    這一瞬間極快。


    卻又像影片裏的慢鏡頭。


    隔著車窗,她的大腦如膠片機,清晰印下了駕駛座上男人的所有細節。


    黑色大衣,目不斜視,側顏峻挺,就像畫框裏線條冷靜又簡練的素描。


    到家裏樓下時,季節同之前一般,側靠過來跟周謐吻別。大概是昨晚很開心,這個吻並沒有淺嚐輒止。


    周謐閉上雙眼,專心感受。


    季節身上的香水味很恬淡,也很和煦,一如外麵的風光與天氣,也像被包裹進了淺金色的,柔軟的吐司。


    跟季節的每一次親吻也很美好,隻是,這種美好不是沉浸,而是體會;是電影裏的人,變成了看電影的人。


    第60章


    參加葉雁離職聚餐那天,周謐沒想到她還邀請了張斂。


    男人是最後一個到場的。


    全桌驚喜歡呼,近乎發狂地敲擊碗筷,儼然一群失控的熊孩子。而他像個好脾氣的斯文講師一般製止住大家,然後笑著將手裏的禮品袋交給葉雁。


    葉雁接過去,陶醉地抱在懷裏,發嗲:“fabian,你好好噢——不如幹脆把自己也送給我當離職禮物吧——”


    全桌籲笑。


    張斂笑意更濃,駝色的高領毛衣襯得他膚色愈發白皙,在燒烤店油膩的環境裏也呈現出羊脂玉那樣純度很高的色澤。


    他坐在了周謐的斜對角,隔著四個人,不近不遠。


    落座時,他環視了一圈,周謐也這樣跟他對上視線,她當時一直在看他,沒有回避,準確說是一桌人都在看他。


    目光相匯的時長很短,稍縱即逝。


    周謐不太記得那會的自己是什麽神態了,因為那一瞬間她的神智像突然被delete了一樣,像被吸噬進全黑的外太空,有個極為短暫的失重。等男人視線滑走,她的大腦才撤銷回檔,有了清晰縝密的字眼。


    不過她猜理當是微笑的,唇角勾著很淡的弧度。


    連續幾個月的高頻社交讓她逐漸變得得體,從容,波瀾不驚,情緒不輕易露於言表。


    什麽場合該擺出什麽表情已經成為一種神經反射,是觸發,也是麻痹。


    她也換了發型,不再是每天都要煞費苦心用粉色卷筒固定半小時的空氣劉海,而是中分微卷,一側頭發柔順地勾在耳後。


    周謐以前完全不愛露出額頭,因為她發際線附近有一粒棕色的小痣。


    半陷在發絲裏,其實根本不容易被發現。即便是關係親密的三任男友都對此一無所知,但以前的她就覺得它像白紙上的墨點一樣惹人討厭。


    這個月初換造型時,發型師還大驚小怪:“啊,美眉,我才發現你這裏有一顆痣誒,但不明顯。”


    周謐在鏡子裏瞟他一眼:“是啊,不明顯,沒關係。”


    這頓飯吃得很有煙火氣,也很隨意,大家大談特談工作上的事,相互調侃,嬉笑怒罵。


    最後葉雁在微醺裏淚流滿麵,跟陶子伊抱頭痛哭。


    周謐也跟著拭了下兩邊眼角,雖然,但是,她還是個容易被各種氛圍侵染和滲透的人。


    九點多,她收到了季節的微信,問她:寶寶,你幾點結束?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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