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謐拿起枕邊的小羊,捏了捏:“我在等他主動說出來,親口告訴我我是那個the one。”


    賀妙言又問:“你把握大嗎?”


    周謐搖頭:“不知道誒,大於等於80%吧。”


    “那還可以,比之前好多了,”賀妙言告誡:“你這次千萬給我繃住。”


    周謐把小羊舉到麵前,眼光黠亮:“肯定啊,我還想多享受會他新一輪的愛意和殷勤呢。”


    賀妙言指她:“哇,女人,你好陰險啊。”


    —


    周一剛來公司,打開微信,就見原真在客戶部大群裏刷屏通知:下周末公司一年一度團建,豫州萬龍滑雪場,飛機過去,待三天,周六早出發,周一晚回,大家安排好時間。


    北方妞珍妮難得一見地興奮:滑雪?我可太愛了。


    原真擅長模仿各地同事的方言口頭禪:可說呢。


    珍妮:……


    周謐之前旅遊的地方雖多,但因為路鳴畏寒,就基本紮堆在中南部,還未有過滑雪方麵的親身經曆,不由新奇地私聊leader要做哪些必要準備。


    珍妮語氣不痛不癢:把筆記本電腦帶上隨時待命,以防客戶突然的打擾。


    周謐:……


    午休時分,周謐抽空百度了一下首次滑雪的注意事項,又在淘寶上搜索起滑雪服款式。


    這個下午又是在會議室裏跟team成員瘋狂消耗腦細胞,集思廣益。


    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個多小時,大家都疲乏不已,話題轉向市麵上有哪些不錯的魚油產品。


    晚上九點多,周謐複查了一下ppt,忽然收到張斂的微信:還在公司嗎?


    周謐立刻叉掉電腦裏的窗口,換手機回複:嗯。


    張斂問:手裏還有事嗎?


    周謐掃了眼顯示器:沒事了。


    張斂態度直接:我剛從外麵回來,在樓下,我送你回去。


    周謐回:你先回家吧,我待會坐公交車回去。


    張斂沒有接話。


    而跟同事在大廈門口分道揚鑣後,周謐遠遠眺見了站台上的男人,他立在那裏,一動不動,體態挺拔,全無那種高個人士常有的駝背。車水馬龍的光流皆是景深陪襯,他周遭的時間與氣流仿佛靜止。


    這讓周謐想起了第一次在酒吧見到他的場景。


    她愣了一下,也突然明白這人為什麽能在工作上這麽如魚得水,他的配合度和執行力的確驚人。


    她走了過去。


    張斂也看過來。


    兩人麵對麵,無聲對視幾秒,周謐問:“你車呢。”


    張斂說:“在地庫。”


    周謐又問:“現在是在幹嘛?”


    張斂回道:“送你坐公交回去。”


    有一種古怪的蜜意在體內彌漫開來,像是下課後意外看見等在門口接自己的外校早戀對象


    ——還長得巨媽惹帥氣。


    周謐沒忍住快挑一下唇:“你也不怕被你員工看到啊。”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張斂眉心微緊。


    周謐眼中笑意更甚:“我是說其他人。”


    張斂問:“看到了又怎樣?”


    周謐頓了頓:“我也不知道,反正對你我都不太好。”


    張斂意有所指:“你的避嫌是隻針對個別人麽。”


    周謐心口升起一種陷入式的痛感,眼裏的光亮也隨之消散。她筆直地看回去:“你什麽意思?”


    張斂也牢牢看著她:“就是你理解到的意思。”


    周謐麵頰發緊:“正常戀愛關係有什麽見不得光的?”


    張斂唇微抿,望向別處,巨大的公交像一頭藍鯨慢停在他們麵前,折疊門洞開的一瞬,他看了回來,方才眼裏的凜冽像沒存在過一樣:“上車吧。”


    周謐先上了車,張斂跟在後麵。


    熟稔地用手機刷完卡,滴一聲,周謐回眸看張斂,思考要不要替他代付,最後她再度揚手,跟司機示意張斂:“還有他。”


    司機大叔微微頷首。


    張斂將自己手機揣回褲兜。


    這個時間點,車內乘客不算多,但也不少,基本聚集在前排靠門的座位。


    可能因為外形優越,其他人都不約而同望向他倆。


    周謐一路走向倒數二排的位置,她扶著椅背,沒忙著入座,隻掉頭問:“你想靠窗嗎?”


    張斂說:“你坐裏麵吧。”


    周謐沒有推讓,往內側挪。


    待她坐定,張斂也跟著坐下,狹小的前後排空間讓他看起來並不舒展,可他麵色又很從容自若,無論置身什麽環境,都是淙淙明月光。


    周謐取出手機,心不在焉地看了會微信消息,又把它揣回tote包裏,過了會,她第二次把它拿出來,無所適從。


    張斂亦一言不發。


    暗窄的座椅裏,他們像是一對不當心跌進同一個陷阱的陌生人,一時想不出要怎麽另尋出路,隻能這樣靜默相伴。


    車程未過半,為了躲闖紅燈的電瓶車,司機遽然一個猛刹。


    垂臉盯手機的周謐也因慣性猛地前傾,同一刻,張斂用胳膊攔在她身前幫忙擋了下,她的額頭才不至於磕上前排椅背。


    一時間,車廂內聲囂四起,有人破口大罵,有人心有餘悸。


    周謐反應過來,勾了下頭發,跟他道謝。


    張斂沒有說話。


    下一秒,周謐心口狠狠一顫,男人的胳膊並未徹底收回,她的手被猝不及防地握住了。


    她下意識想掙脫,卻被他固執地扣住,兩人的手,像一對白色的發狠的鳥,在棕色的皮革上糾纏搏鬥了好一會,最後,張斂卸了力道,而周謐卻沒有抽走,因為她的情緒已經被包圍,在投降。男人手上的皮膚是久違的溫暖,寬厚,具備極大的安撫性和溶解力。


    太無解了。


    痛苦,甜蜜;絕望,渴盼。


    周謐眼裏開始蓄水,很快就要滴落,她忙用另一隻手極快地抹掉,然後撐在窗緣。


    她也完全不願去看張斂這會的樣子,去判斷他當下的狀態,隻偏頭盯住投映在窗玻璃裏的那個自己,雙目濕潤。


    周謐胸口很快地起伏著。


    好像會在他手裏窒息,又好像終於找回了合宜的空氣,她必須大口呼吸和彌補。


    悄無聲息片刻,張斂的麵孔在同一扇窗頁裏側了過來,轉為正視,與她有部分重疊。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他們在夜幕燈火裏是半透明的,像在看彼此的靈魂。


    須臾,張斂鬆開了她的手,好看的嘴唇輕啟:“無聊嗎,要不要聽歌?”


    周謐一怔,同意了。她回頭接過他的耳機盒,取出來,左右戴好。


    沒有前奏的樂曲頃刻在耳畔響起:


    “if i was the question, would you be my answer


    if i was the music, would you be the dancer


    if i was the student, would you be the teacher


    if i was the sinner, would you be the preache...”


    第69章


    下車後,周謐把耳機盒交了回去,停在原處沒動,說要幫張斂打輛車回去。


    但男人巋然不動,執意要送她到樓下。


    周謐最後妥協,跟他並排走進了小區。


    周謐租房的小區並非新住宅樓,雖是小高層,但內部環境跟之前家裏差不太多,路麵狹隘,地燈路燈是顯而易見的少維護少保養,所以兩人映在水泥地上的影子都稍顯黯淡。


    但一高一低看起來依舊是適配的。


    張斂行在外側,周謐有點失神地盯著,這段路夜風輕浮,海棠花枝搖曳,他們走得慢慢悠悠。


    到樓下時,周謐回過頭:“好了,你回去吧。”


    說這話時,她並沒有仰頭看張斂,隻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襯衣布料。他今天穿的是偏修身的款式,結實的胸膛輪廓被白色的皺褶線條隱約勾出。


    麵前的身軀半晌未動,周謐忍不住抬眸看了眼,卻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他眼裏的情緒像滾燙濃稠的柏油,周謐神思一沸,生怕誤入,飛快地偏開了眼。


    她的手腕又被捉住。


    周謐往反方向拉扯兩下,沒脫開,就揚臂去推他,帶些發泄的架勢,隨即被他死死按壓在左胸口。


    周謐一怔。


    她清晰觸摸到了張斂的心率。


    力道是那麽具體,像沒有任何阻礙與間隔,好像把心髒交到了她手裏,又融進去,變成了她掌心的一道神經。


    周謐的情緒和身體都在柔化,張斂胳膊一抬,把她按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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