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西瑤笑容緩緩落下來,盯著顧寒光擔心的溫柔神色,眼神陰沉得像要滴下水來。


    顧寒光,是你惹我不高興的。


    遲簌被顛醒,感受貼在自己耳側透著溫度的手,眉頭蹙了幾分。


    她坐直了些身體,又將臉埋了衣領裏,繼續睡。


    顧寒光收回手,有些欲言又止,等到了下車,才追上來問:“你暈車?”


    遲簌停下腳步,抬頭看他。


    顧寒光對上她的眼神,莫名有些緊張,他不知道為什麽,遲簌看他的時候,眸光總是很冷。


    等了一會兒,顧寒光猶豫著張開唇的時候,遲簌才緩緩開口,語氣涼得厲害:“你現在是在做什麽?”


    顧寒光怔了一秒,嗓子有些啞:“爺爺……讓我多照顧你。”


    他深色的眸子,露出幾分無措的光。


    遲簌微微勾唇,帶著一點戲謔的笑意:“隻是爺爺的意思?”


    顧寒光還沒說話,遲簌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唇角彎起一個冷漠又疏離的弧度:“最好是這樣。”


    第48章 好戲   要開始了呢


    【我隻知道那個地方在平溪鎮。】


    李思雨坐在床上,雙腿交叉而坐,她背靠著牆,筆記本電腦放在她腿上,目光看了一眼對麵的陳菲,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敲下這行字,發送了過去。


    聊天界麵上立馬回了消息過來。


    【您有什麽要求】


    【她的學校,家庭,以前的環境盡量查清楚,越詳細越好。】


    對方似乎覺得這個要求太廣泛了,隔了兩分鍾才回:【這恐怕三天之內做不到,您可以說具體要求】


    李思雨咬唇,思考了幾秒,敲鍵盤。


    【我需要負麵的。】


    那邊很快回了:【明白了】


    .


    霞光鋪滿天際,夕陽像是半圓的橘紅橙子,懸掛在西方。


    住宿的地方定在距離考場五百米左右的酒店,為了不影響考生狀態,學校給足了經費,讓每人住一個單間,互不打擾。


    5樓的按鍵一亮,站得滿滿當當的電梯一下空下來。


    隻剩下遲簌和遲西瑤兩人,顯而易見,隻有她們兩人分在了6樓。


    電梯的棱鏡映出兩人之間流動的詭異氣氛。


    狹窄的安靜空間,忽然響起一聲帶著幾分不明意味的輕笑。


    遲西瑤手指翻轉著掌心的房卡,眸光向上翹起,盯著旁邊的身影,麵容半明半暗:“姐姐,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緣分?”


    遲簌身影輕懶地靠在冷皮上,聞言抬眸睨了她一眼。


    她的下半張臉依舊掩在領口之下,但輕冷玩味的笑聲透過衣物清晰地傳出來:“你會後悔這緣分的。”


    冷白的燈影下,她眼角的淚痣愈發顯得妖冶。


    遲西瑤眯緊了眸,電梯門忽然打了開來。


    遲簌推著行李箱往外走,遲西瑤緊跟著出來,目光淬毒似的粘在她身上,幽幽的冷笑聲從她唇裏吐出:“考試那天,我會告訴姐姐你一個好消息的。”


    遲簌刷了房卡,手按在門把上時,轉頭,眸光含著微妙的笑意:“你已經給我很多好消息了,遊戲,進行得不錯。”


    遲西瑤一愣,眸光瞬間變得冷刺刺的:“你什麽意思?”


    然而遲簌隻是目光淡淡掃了她一眼,推門就進了房間。


    遲西瑤看著緊閉的門,深吸了口氣,啐了一聲:“裝神弄鬼!”


    兩人的房間是緊挨著的,遲西瑤進門,放了行李,隱約聽見隔壁陽台上傳來電話的聲音。


    她動作一頓,豎耳靜聽。


    外放的電話聲躥入她耳裏時,她心裏立即拉起了警鈴聲。


    是蔣柔的聲音。


    遲西瑤放輕腳步靠近陽台,蔣柔愧疚的哽咽聲斷斷續續地傳來——


    “簌簌,媽媽都知道了……秦家,秦家他們就是畜牲,怎麽能虐待一個孩子……你放心,你顧爺爺已經將他們送局子了。”


    “學校的事,媽媽也查清楚了……你回來,好嗎?媽媽真的跟你認錯,以前的事就當過去了,你給媽媽一個補償你的機會……”


    遲西瑤越聽臉色越陰沉,手指狠狠攥緊。


    下一秒,遲簌清冷含笑的聲音響起:“你怎麽補償?”


    蔣柔啞著嗓子:“簌簌,你想要什麽?你說,隻要媽媽能做到的。”


    遲西瑤仿佛猜到遲簌會提什麽要求,她抓著窗簾,目光穿過玻璃,死死盯著遲簌手搭在欄杆的背影。


    不,不要說。


    然而,遲簌幽幽一笑,還是開了口。


    她話說得極緩,幾乎是一字一字地吐出:“我想要……”


    “姐姐!”


    玻璃門摩擦地麵的刺耳聲一響起,陽台上猛然衝出一道身影,高揚的喊聲打斷了她的話。


    遲簌眸光轉過去,落在遲西瑤的身上,瞳眸裏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泛起淡淡玩弄的笑意。


    遲西瑤知道遲簌就是故意將電話外放給她的,她氣得咬緊了後槽牙,但聽到電話裏蔣柔驚訝的聲音,不得不語氣乖甜地開口。


    “媽媽,是我。”


    “瑤瑤,你不是去參加競賽了嗎?你怎麽會跟你姐姐在一起?”


    聽到蔣柔的疑問,遲西瑤目光像針一樣紮向對麵笑看著她的遲簌。


    她故意的!這個賤人!


    她就是想逼她出來,讓她做選擇。


    遲西瑤眼裏閃過扭曲的恨意,偏偏在此刻,她沒有選擇:“媽媽,姐姐也參加了競賽。”


    “什麽?”蔣柔驚訝地吸了口氣,她雖然不知道這個競賽具體難度有多大,但知道整個高二部,有資格參加的,不過數十人。


    所以,簌簌的成績……


    蔣柔微微蹙起了眉,“瑤瑤,你怎麽沒跟媽媽說這件事啊?”


    遲西瑤聲音委屈地解釋:“媽媽,不是你讓我……別說姐姐嗎?”


    蔣柔一愣,想起“手指”那件事發生後,她確實說過不要在她麵前提遲簌的話,她心裏的愧疚難免又深了一層。


    說著說著,她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簌簌,都是媽媽不好……媽媽對你不夠關心,才讓你變成這個樣子……你說,你想要什麽,媽媽都盡全力給你做到。”


    遲西瑤手指抓緊欄杆,狠狠瞪著遲簌。


    她唇形微動,無聲地傳遞自己此時激憤的情緒:你不是要玩遊戲嗎?那你有本事就一直玩下去啊。既然剛開始選擇不說,那就一直隱瞞啊。


    遲簌欣賞著她急切無能的臉,緩緩勾起唇,無聲道:江瑤舟,和你,選一個。


    遲西瑤眼裏忽然血絲暴漲。


    她手指死死扣著欄杆,手指因為過於用力而泛白顫抖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她總是要被逼著做這種選擇!


    為什麽她總是逃脫不了遲簌的控製?


    善於下棋的人,都明白棄車保帥的道理,即使遲西瑤此時痛苦萬分,也明白自己到底該怎麽做。


    選擇公開自己,她會從雲端跌落凡塵,成為望明最大的笑柄,她費盡心機經營的一切都將不複存在。


    可隻要媽媽還在,她就還有可能扳回一局。反正蔣柔是個蠢的,隻要爸爸護著她,即使沒了這個身份,她也仍然可以做遲家的千金。


    但若是媽媽被揭露出來,不說社會輿論可以淹死人,顧家那個死老頭子一定不會放過她們。


    遲西瑤眼底閃過一抹狠光。


    她咽下喉嚨裏湧上的腥甜,唇齒微動:我選後者。


    恰巧這時,傳來蔣柔催促的聲音:“簌簌,你就讓媽媽補償你吧。”


    遲簌微微笑,聲音才清淡地響起:“好啊,那就公開妹妹的身份,如何?”


    電話那頭,蔣柔顯然愣了一下。


    她以為是顧叔告訴了孩子真相,呐呐道:“簌簌,你,你都知道了……”


    “媽媽,我沒關係的,如果這樣姐姐願意回來,我什麽都可以的。”遲西瑤忍著哭聲,懂事至極,“我已經得到了這麽多年你們的寵愛,我真的覺得滿足了。”


    “瑤瑤……”蔣柔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遲西瑤一愣,抬起眸子。


    遲簌已經掛了電話,眸光盯著她被水包裹的眼睛,森白的牙隨著唇角的弧度,若隱若現:“你的眼珠子喂魚,一定是最好的餌料。”


    遲西瑤被她的話驚得毛骨悚然,這已經是第二次她說想要她眼睛的話了。


    “遲簌,你也會後悔這份緣分的。”


    扔下這句狠話,遲西瑤轉身進了室內。


    遲簌,你以為你贏了麽?


    遲西瑤擦去眼角的淚漬,嘴角掀起一聲冷嗬,三天之後,你等到的,是你的末日而已。


    .


    夜色降落,整座城市燈火通明,霓虹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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