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這麽殘酷嗎?”許幼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有過之而無不及。現在你是巋國的君主,你告訴我你該怎麽做才能養活這些人?”方諾正色問道。


    “我。。”許幼翎雙手不停的搓著衣角,心裏不由自主的慌亂起來。她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和她看到的並不一樣。


    “回答我。你會怎麽做。”方諾厲聲質問道。


    “我。。我不知道。”許幼翎雙手抱頭,一副頹廢的模樣。


    “嗬嗬,我還以為你胸中早有韜略呢。結果就這?如果你是巋國國君的話,那巋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然後江湖上有些遊俠見狀就不忿了。說巋國權貴草菅人命,不把百姓的命當人看。說不定有哪個自以為是的俠客,就仗著自己功夫好,去巋國行俠仗義斬殺貪官了。你說可笑不可笑?”方諾揶揄道。


    許幼翎聽出了方諾話中的含義,羞的滿臉通紅。


    “你以為你靠著一把劍就能拯救百姓於水火?那麽現在請你告訴我。你從哪裏變出那些額外缺少的糧食?權貴雖然可恨。我也恨不得除他們而後快。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把巋國王室在加所有的官員全部斬殺殆盡,你也喂不飽巋國所有的百姓,至於你口裏說的安居樂業更是想都別想。”說著方諾把手伸到了她的後背上。


    他輕輕在許幼翎後背撫摸道:“你現在覺得,你這一身的傷痕,還有意義嗎?”


    許幼翎渾身一震。在這一刻,她心底所有的堅持被方諾這一番話全部擊潰了。


    她不由的放聲大哭起來。淒厲的哭聲再也不做任何掩飾。委屈的像個嗷嗷待哺的嬰兒。


    方諾看得也是一陣心疼,輕輕的把她摟在懷中,任她肆意發泄心底的情緒。


    許幼翎沒有抗拒,也沒有掙紮。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方諾剛才那句話“你這一身傷痕,還有意義嗎?”


    一國的土地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缺口,這是人力可以改變的嗎?許幼翎捫心自問。


    這一刻的她迷茫了,無措了。以往所受過的苦,遭過的罪,覺得毫無意義了。


    “你剛才大聲對我質問。說我沒有見過巋國礦難而造成一個莊子八成人口喪命。這點我承認。我確實沒有看過。但這能代表什麽?巋國的百姓要活下去,也隻有這條路可走。糧食問題一天得不到根本上的解決,巋國的百姓注定就是要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不會因某個君主的意誌改變而改變。就算巋國君王再愛民如子,巋國的官員再清正廉潔。巋國死在礦難中的百姓該是多少就是多少。”方諾一邊撫摸著許幼翎的秀發一邊低聲說道。


    “同理。攸國也是如此。攸國號稱千島之國。這就注定了攸國百姓隻能在水上討生活。攸國的耕地更是比巋國還要稀缺。景國的老農會因為拉犁而壓彎了腰。攸國的船員又憑什麽不會爛手爛腳呢?你以為他們願意嗎?還不是因為他們不做就沒有活路。資源就是這些。哪怕權貴們不剝削,也不夠百姓們活的。這些客觀原因擺在那裏,是你靠一把劍就能解決的嗎?”方諾低聲述說著一個個殘酷的事實。


    在這樣一個生產力極度落後的時代,想要全民吃飽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就算聖主明君在世也是奢望。要是再加上權貴魚肉百姓,那百姓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但歸根到底,還是生產力落後,人口太多所造成的。


    “既然明知道養不活這麽多人,可為什麽每個國家人口都遠超上限呢?”許幼翎發泄了一陣後,突然推開方諾發出了靈魂拷問。


    方諾啞然失笑:“繁衍後代是每一個人的本能。你管天管地,也管不了老百姓生孩子啊。再加上民間稚童的夭折率太高。因此每一戶人家都會盡量的多生幾個。如此一來,家家戶戶都在為了自己不絕嗣而拚命生產。至於一個國家的人口是否超出其所能承載的上限?你覺得一個平頭老百姓會去關注這些問題嗎?”


    許幼翎沉默了。這完全就是個無解的問題。


    “所以我剛才說你的方法不對。有說錯嗎?”方諾柔聲道。


    許幼翎想了半天,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這還隻是一國而已,如果把範圍放大到八國,那問題就更複雜了。你的願望是好的。但要符合實際才行。你確實能靠你手中的長劍救下一部分你看到的百姓,但然後呢?他們的生活能有改善嗎?”


    “你殺掉的貪官也好,權貴也罷。他們隻是這些人種的滄海一粟。死了一個又會再來一個。絲毫改變不了什麽。耕地就是這麽多耕地。人口卻大大超出預期,如果你的願望是改朝換代或許還容易實現一點,可你的願望是想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這就有點天方夜譚了。”方諾不由的感慨道。


    別說這裏了。就算在前世,都不是所有的國家能做到這點的。全世界大部分國家其實都是吃不飽飯的。這還是進入了高科技的現代社會都有這種現象。就更別說在這樣一個古代社會了。


    “我想說的我都說完了。你要是覺得我哪裏說的不對,你可以提出來。隻要你能說服我。我這百十斤肉今後任你驅馳。絕無二話。”方諾嚴肅的說道。


    許幼翎沉默了。她終於明白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他要完成的目標。可不是換個君主,或者推翻某個國家就能達到的。


    就像方諾剛才說的那樣。如果她是想要改朝換代的話,或許還要簡單一些。可想人人都過上好日子,那就癡人說夢了。


    見許幼翎久久沒有言語,方諾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說道:“走吧。已經很晚了。以後不要再去幹這種傻事了。”


    許幼翎現在很是沮喪。雙眼如行屍走肉一樣的再無半點神采。


    方諾見狀於心不忍。便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其實呢。你的這些問題並非無解。但絕不是你這種方法能做到的。”


    許幼翎一個激靈。雙手抓住方諾的衣領問道:“你說什麽?難道說你有辦法?”


    方諾微微一笑說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可他話音剛落,腦袋就被許幼翎狠狠的敲了幾下:“佛你奶奶個腿。在姑奶奶麵前喊佛號?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方諾摸著腦袋暗罵自己一聲傻逼。在天師府的人麵前打什麽機鋒啊。現在好了。遭報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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