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出宮了!”


    他連忙起身調轉馬車,恭迎王爺王妃上車,卻定睛一看,並未看到自家王爺的身影。


    “王爺還未出宮麽?咱們是不是得等一會兒?”車夫問沐禾凝。


    沐禾凝穩穩坐上了馬車,聽見車夫的話冷冷一瞥,麵無表情道:“等什麽?回府!”


    車夫一滯,狐疑地抬頭看沐禾凝,又回頭茫然望了眼空無一人的宮廷長街,自是不解。


    可對上沐禾凝那副冷若冰霜的神色,車夫不敢多言了。


    馬鞭一抽,馬車調轉了方向,向沈府駛去。


    待到沈敘懷從蟠龍殿告退出來時,宮門口早已沒有了人影兒。


    他終究是沒在皇帝麵前忍住,聽見宮女稟報沐禾凝先行回府時,便再也坐不住了,也緊接著跟皇帝告了退。


    隻是沒想到還是沒能追上她。


    望著空無一人的長街,沈敘懷在心中微微歎氣,知道她這是氣得狠了。


    第19章 顏值不是正義!


    沈府後院的山月居門前,甘棠正囑咐著幾個穿藍綠比甲的丫鬟,就感到後背忽然有一陣急促的風劃過。


    幾個丫鬟定住,看著沐禾凝板著張臉,從垂花門外風風火火進來,一言不發便掀開門簾進屋了。


    “王妃這是怎麽了?”甘棠疑惑,怎麽早上好好進宮去的,這會子氣呼呼地回來了。


    她回頭望了眼垂花門外,並無王爺的身影。


    桑榆心細,留意到沐禾凝的衣裳,道:“王妃今早出門穿的不是這身,難道宮裏出了什麽事?”


    甘棠不語,沉默了會兒,她試探著進屋,敲了敲房門。


    “王妃,可要傳人伺候?”


    屋裏並無動靜。


    甘棠想了想,又道:“王妃餓了麽?可要傳膳?”


    “別煩我!”


    寢屋內,沐禾凝不耐煩喊了聲,將鞋子往腳踏上一踢,和衣臥在拔步床上。


    被子蒙住頭,頭頂的視線一片黑暗,沐禾凝的心卻始終不能平複下來,心口又酸又堵,像泡在了最酸的梅子酒裏,又被人反複拎出來瀝幹。


    她緊緊咬著唇,卻終究是沒忍住,唇角一咧便落下了淚來,打濕了麵前的被褥。


    她不是覺得被熱茶潑身難堪,也不是覺得那茶水燙在身上痛,隻是對那個人的態度感到失望。


    如果不是因為在乎,她沒有那麽難過。


    委屈的心情無以複加,哭泣的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


    門外幾個丫鬟們都著了急,焦慮地敲門叫喊。


    沐禾凝不聞,抹了把淚翻過身去,將聲音全部壓在身後。


    不知過了多久,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場,將酸澀的心情發泄出來,才覺得自己好受些了。


    門外響起隱隱約約的聲音,沐禾凝還是不想說話,將被子拉上去,蓋住耳朵。


    說話聲停歇,緊接著房門“吱呀”一聲響起,穿著淺青色杭綢直裰的沈敘懷推開門進來。


    視線在屋內一掃,看見床上那個將自己裹成一團的女孩,他歎了口氣。


    “就這麽生氣?扔下我自個兒回來了?”沈敘懷彎下身子,將她亂七八糟仍在腳踏上的鞋子放好。


    沐禾凝不說話,也不理他。


    沈敘懷見她沒反應,又在床榻邊上坐下,望著她好言好語道:“你氣我就罷了,丫頭們要傳膳你也不理,總不能餓壞了自己啊?”


    沉默了會兒,被子冷哼了聲,傳來小姑娘甕聲甕氣的聲音。


    “你少在這裏假惺惺。”


    沈敘懷搖頭失笑,沉吟一會兒,褪下拇指上的扳指,一手覆上被子,一手扯她出來。


    沐禾凝察覺到他的動作,下意識掙紮,可男人力氣極大,她還是沒能掙脫。


    被子被一把扯下來,露出一張淚痕未幹的麵容,小姑娘紅著一雙眼睛怒視他,沒好氣道:“幹嘛?”


    狗男人,在宮裏對她不聞不問,一回來就對她好聲好氣,她才不要信他!


    沈敘懷端詳了會兒她斑斕的麵容,歎了口氣,尋了隻帕子輕輕拭在她臉上,無奈道:“……哭得像小花貓一樣。”


    沐禾凝瞪著他,他這是在幹嘛?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嗎?不要以為她是那麽好糊弄的。


    她一把推開男人起身坐起來,睜大眼虛張聲勢道:“你走開,別碰我!”


    別以為揣著一張俊臉就可以得到她的原諒了,她今天就是要讓他知道,顏值不是正義!


    可男人卻沒在意她抗拒的動作,他不知從哪尋來隻藥箱,輕輕撩開小姑娘的下擺,露出一片燙得通紅的肌膚。


    涼意襲來,沐禾凝縮回身子,警惕地望著他:“你要幹嘛?”


    男人不語,隻是從身旁的藥箱裏取出隻白玉瓶,用指腹沾了些藥,輕輕抹在她的燙傷之處。


    冰涼與火辣的雙重感覺,讓沐禾凝瑟縮了下,下意識道:“好痛。”


    “別動。”男人蹙了蹙眉頭,扳正他的身子,繼續手裏的動作,提醒道:“不處理好的話,會留疤的。”


    沐禾凝“唔”了聲,雖然想躲,可念著自己嬌嫩細膩的肌膚,還是忍著痛沒動。


    沈敘懷一邊抹著藥,一邊悄悄抬眸,看見小丫頭緊閉雙眸隱忍的表情,頗為好笑。


    也隻有這會兒,她才乖乖的不亂動。


    “那會兒在蟠龍殿,皇上在跟前,我不好當著他的麵護你。”沈敘懷啞著嗓子道。


    沐禾凝聞聲睜眼,看著男人在自己跟前斂眸低首的模樣,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同她解釋。


    隻是她不解:“為什麽不能當著皇上的麵?”


    沈敘懷頓了頓,不知道怎麽解釋他的難言之隱,隻能道:“這是我和皇上之間的恩怨,總之你記著,若是往後再進宮,可不要在皇上麵前對我好了。”


    “為什麽?”沐禾凝仰著張臉。


    沈敘懷上完藥,收起藥瓶和藥箱,抹了一把她的頭頂的碎發,語重心長道:“小丫頭,知道太多了不好。”


    沈敘懷看著她純粹清澈的麵容,在心中微微歎氣,她自小沐浴在陽光裏,從未受過什麽挫折,所見所聞也都是溫暖與美好,若真要將皇家的醃臢之事告訴她,也隻會汙了小姑娘的心智。


    他寧願她永遠做一個純稚不染世俗的小王妃,永遠生活在明媚中。


    更何況……當初他也答應過沐國公,待到時機成熟自會放她離開。


    如此,就更沒有必要將這些事情告訴她了。


    沐禾凝若有所思地望著男人變幻莫測的麵容,在心底裏不服氣,質疑道:“你不會是在誆我吧?”


    以為這麽隨意就將她打發了麽?


    “自然不會。”沈敘懷毫不遲疑,又反過來問她:“我何曾你誆過你?”


    沐禾凝語塞,隻好悶悶地低下頭去。


    可是她一想到,沈敘懷還是不願意告訴他真相,還是有事情瞞著她,她心裏就不服氣。


    “你老是叫我小丫頭,”沐禾凝慢慢抬起頭,舔著唇凝視著他,“我在你眼裏……難道很幼稚嗎?”


    是因為她不夠成熟,他才不願意將複雜之事說與她聽嗎?


    沈敘懷遲鈍一會兒,似乎沒想過她會問這種問題,她才十四歲,比他整整小了十二歲,在他眼裏自然是像小孩兒一樣。


    沈敘懷也知道小姑娘是在負氣他不願意說實話,他想了想,俯下身子摸摸她的頭,溫柔道:“我答應你,待你再長大一些了,就告訴你好不好?”


    可是他沒有告訴她,什麽時候才算長大。


    小姑娘一雙眸子緊緊凝視著他,在心裏盤算著時間。


    她還有六個月就及笄了,如果六個月後他還嫌她太小,看她不打爆他的頭!


    *


    山月居裏小夫妻這點小動靜,很快就傳到了壽安院。


    沈老夫人麵色不明聽完了底下人的來報,心中發笑:“那丫頭倒是驕縱,當著這麽多下人的麵在王爺麵前使小性子,王爺竟也縱得她。”


    嚴嬤嬤道:“畢竟是新婚夫婦,感情好些也是自然的。”


    沈老夫人冷哼一聲,她可從未體驗過新婚夫妻的恩愛,當初她以豆蔻年華嫁進來時,老王爺已經是成過一次親的人了,對她自然不如初婚那般珍愛與親昵,隻是和她相敬如賓。


    眼下這小夫妻在她跟前這般作態,她自然十分不屑。


    老夫人眼珠一轉,幽幽道:“老王爺的冥誕是不是快到了?王爺去邊境這麽多年,祠堂怕是都沒進過了吧。”


    三日後,沈敘懷接到壽安院來的消息,老夫人請他一塊去給祠堂祭拜老王爺。


    沈敘懷的確有些年頭沒進過祠堂了,上一次祭拜父親的牌位還是在十年前,那時離京的他前路渺茫,以為此生不會再有機會回京了,便將那次祭拜當做訣別的。


    沒想到如今還有歸來祭拜的機會,沈敘懷換了身素白的直裰,和老夫人一同去沈府西苑的祠堂。


    堂屋裏的燭火明明滅滅,沈老夫人對著老王爺的靈牌合十了雙手,閉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麽。


    沈敘懷對著列祖列宗恭恭敬敬磕了頭,又將點燃的香插在麒麟紋三足香爐裏。


    沈敘懷扶老夫人出來的時候,沈老夫人瞥他一眼,淡淡道:“王爺去了邊境一趟,如今回來卻成了貴人,整日忙著坐擁嬌妻,連父親的冥誕都忘了,若不是我提醒,怕是祠堂都不會踏進一步吧。”


    沈敘懷一愣,察覺到了沈老夫人語氣中的敵意,雖隻是繼母,可沈敘懷秉持孝道,從不曾給她難堪。


    隻是她這般質問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沈敘懷回京後雖未入祠堂,可確實在回來當天就在安國寺的後山上祭拜了老王爺的墳墓,這點老夫人是不知道的。


    沈敘懷也不多向老夫人解釋,隻順承道:“母親教訓的是,往後我會多記掛著父親的壽辰和忌日。”


    聽著他的語氣還算和順,沈老夫人麵色好了些,兩人緩緩行著,她才又裝作不經意道:“你在邊境受了苦,我也是知道的,隻是如今有新婚妻子在旁,也不能一味沉溺於閨房,男兒心思該放在大業上才是……”


    沈敘懷心神一動,心中漸漸明了。


    感情這回是衝著沐禾凝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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