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遠河到村口加固堤壩去了,外頭下著大暴雨,家裏的雞窩豬窩啥的也早就加蓋好了,家裏沒啥活做,劉豔紅就拉著許剛在屋裏睡大覺。


    別看許老太哎呀呀了半天,小老太心裏可有一把?時間秤,琢磨著快到中午了。


    許老太也不哎呀了,從炕上坐起來扯著嗓子?往外喊:


    “老二家的幹啥呢!


    大中午了,你個爛婆娘還?不起來做飯,是想餓死我老婆子?啊!


    一天天的死樣活氣的給誰看?呢!趕緊滾起來做飯去!”


    東屋裏的劉豔紅在炕上躺著,邊上的許剛甕聲甕氣的:


    “媽,奶喊你起來做飯呢。”


    做飯,做飯,一天天的就是做飯!


    這老婆婆是把她當成地主家的長工使喚啊,一天天的在這個婆家裏當牛做馬的,啥時候才能分家自己過啊!


    劉豔紅滿心牢騷,可是再有牢騷也得起來,不然老婆婆鬧起來沒臉的可就是她了。    劉豔紅撇著嘴從炕上爬起來,許剛跟個小猴子一樣對著她討吃的。


    “媽,你一會兒給我煮個雞蛋吃成不,這倆天家裏總是菜窩窩頭我嘴巴都淡出鳥了。”


    “行,媽一會兒偷偷給你煮一個,揣回屋裏來吃,可千萬別忘你奶看見。”


    劉豔紅看?兒子這饞樣,心裏那個心疼啊,當下就答應了。


    農家飯也沒啥好做的,一天天的不是玉米麵窩窩頭就是菜窩窩頭,熬點兒稀飯啥的,再加上自家醃好的鹹菜疙瘩就是一頓飯了。


    劉豔紅進了灶房,剛想從家裏放雞蛋的小翁裏摸出倆雞蛋,煮了她跟許剛一人一個正好解解饞。


    沒想到,她那手剛摸進小黑翁呢,許老太的聲音就冷不丁在身後炸了起來。


    “老二家的,你手往雞蛋翁裏伸幹啥?”


    劉豔紅一個哆嗦,轉過身去一看?就對上許老太一張老臉。


    “娘,這下大雨的您咋跑到灶房來了?”


    劉豔紅訕笑著。


    許老太瞪著一雙老眼冷哼道:


    “你剛才幹啥呢?”


    劉豔紅結結巴巴:


    “沒幹啥,我就是想數數雞蛋,看?看?家裏攢了多少?雞蛋了。怕外頭的野貓叼走了。”


    外頭雷聲轟隆轟隆的,許老太肚子?也餓的轟隆隆的,小老太把臉一拉:


    “行了別野貓野狗的,趕緊做飯!


    我老許家是糟了啥孽了,娶了你這個懶婆娘回來,整天就知道懶吃懶做的,外頭的野貓能叼走翁裏的雞蛋?


    怕不是這個家裏有了小賊了!”


    說完這話,許老太就邁著小腳回屋裏躺著去了,留下劉豔紅在心裏一個勁兒地罵人。


    老許家的這頓午飯,許剛到底是沒聽上煮雞蛋。


    不過,許老頭把自個兒吃的白麵饃饃掰了半塊兒給孫子?,許剛也算是解了嘴饞了,許老頭這算是省下自己的口糧給大孫子?解饞了。


    要?知道自從這場大雨下個沒完,村裏好多人家一天隻吃兩頓飯了。


    不為別的,就為了節約點糧食。


    誰知道今年的這場雨啥時候停啊,要?是真的糟了水災,地裏的糧食絕了收,那可就真的要?餓肚子?了。


    不省著點吃咋行啊。


    這幾天村裏好些老太太老頭頭一天光吃那噎人的雜麵窩窩頭了,也就許老太一個月有許遠山給的那十五塊錢,頓頓能吃上一個白麵饃饃。


    就這許老太還覺得自個兒受了天大的委屈,要?不是老頭子昏頭昏腦的,她老婆子?早就在縣城吃大肘子?了,哪像現在一樣隻能吃白麵饃饃。


    “你個老頭子還?能吃下白麵饃饃啊,咱們家就我老婆子?一個明白人,一家子全都是蠢蛋!”


    許老太在家裏嘀嘀咕咕的,許家一家人都跟沒聽見一樣自個兒吃自個兒的飯。


    村口的簡易窩棚裏,老支書端著陶瓷茶缸,嘴上滿嘴的燎泡,他看?著外頭連綿不斷的雨水,聽著次次拉拉全都是噪音的收音機,眉頭皺的死緊死緊的。


    這雨要下到啥時候啊,許家屯的老少?爺們穿著雨衣,腳下是又濕又沉的膠鞋,踩著滿是泥水的泥坑,嘎吱嘎吱的背著沙袋加固河堤。


    這些沙袋都是以前村裏蓋房子的時候剩下的,一股腦兒都堆在大隊的倉庫裏。


    老支書他們原本是打算等明年,買上幾車好瓦片加上這些沙給村裏小學蓋上幾間新教室的,這場大暴雨一來,新教室是沒有了。


    不過能加固河堤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


    北城軍區,軍區大院。


    外麵的雨嘩啦啦下著,陸家小院裏一片寧靜。


    這幾天陸家一家人老是守在收音機跟前,想著說這雨啥時候能停下來。


    “哎,收音機裏說今年這場雨是好幾個省都用的,也不知道卿卿回來家是個啥情況。”


    陸奶奶歎息著,在家裏忙前忙後,想著要?不把?卿卿留下在家裏多住幾天?


    轉念一想,這也不行啊,卿卿在縣城還有工作呢,為了給小沉過生日才請假來的軍區,就請了這幾天假。


    工作重要?啊,不能因為她不舍得卿卿就不讓孩子?回去工作啊。


    許卿的兩個皮箱一個大包放在客廳裏,皮箱是陸沉給新準備的,裏頭裝著陸奶奶和?梅姨準備的禮物,點心,香皂,布匹,紅糖奶糖,還?有陸沉給買的兩雙牛皮小皮鞋。


    心心念念的孫媳婦兒好不容易來一趟軍區,這人就要?走了。


    陸奶奶啥都想給買,光是許卿穿的連衣裙,陸奶奶就給準給了好幾身,梅姨還想熬夜給小姑娘織上一身秋天穿的毛衣毛褲。


    陸奶奶聽了突發奇想,要?把?家裏留著冬天做棉襖的棉花拿出來,讓小姑娘給帶回去。


    許卿一聽頭都大了,趕緊討好地挽著陸奶奶的胳膊順毛:


    “奶奶,我很快就會再來看您跟梅姨了,有這些禮物就夠了,不用拿棉花了。”


    包裏真的是裝不下啦。


    梅姨也在邊上勸:


    “是啊,老太太以後卿卿還來呢。


    下次再帶也是一樣的。”


    陸奶奶聽她們這麽說了,才消了這個念頭。


    許卿剛鬆了一口氣,老太太又從兜裏掏出一個裝著錢和票的信封來。


    “卿卿啊,這個你拿著。”


    許卿:..........


    ********


    北城軍區所在的縣城是個小城,從北城通往桃園縣的火車三天隻有一趟,好在桃園縣的雨下的雖大,但是三級天一趟的火車沒有停,不然許卿可就回不了家了。


    現在是夏天,外頭的雨呼啦啦下著,但是老百姓該過日子還?是要過,火車站口的有不少?穿著雨衣叫賣東西的。


    “熱騰騰的茶葉飯,兩毛錢一份!”


    “麻辣花生,一毛錢一包!”


    “炒蠶豆,自家種的炒蠶豆,好吃又實惠。”


    這要?是往常有在火車站口叫賣東西的,稽查隊早就來抓人了,可是今天外頭下的雨這麽大,稽查隊的人也懶得出門了。


    外頭小販在門口叫的歡,許卿一路上要?坐上十幾個小時的火車才能到家。


    陸沉一路上買了不少?零食,這會兒聽見車站口有賣蠶豆和?麻辣花生的,頂著雨有出門買了幾大包回來。


    陸沉一身風雨氣進了車站,遞給許卿兩包冒著熱氣的炒蠶豆和?花生。


    “你最喜歡的麻辣花生,嚐嚐?”


    男人的聲音磁性又好聽,今天車站裏幾乎沒有什麽旅客,許卿持寵而?嬌:


    “那你幫我剝花生呀?”    陸沉黑眸深深,望著嬌嬌俏俏的小姑娘。


    “你確定?”


    許卿臉頰熱了熱,莫名慫了。


    “算........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小姑娘哼哼唧唧的帶著些許委屈,陸沉低笑了一聲:


    “還?是我來吧,奶奶照顧我要?好好照顧小嬌嬌的。”


    他聲音壓的低低的,後麵那三個小嬌嬌莫名帶著寵溺,許卿聽了莫名羞恥。


    這個家夥兒,幹啥要用這種語氣叫她.......小嬌嬌。


    嬌嬌是陸奶奶對許卿的愛稱,平常老太太叫許卿小名,偶爾歡喜過頭了就叫小姑娘嬌嬌。    倆人正說著話呢,“嗶——”的一下火車站的哨子聲響了起來。


    “到桃園縣的火車就要開了!


    有上車的旅客抓緊上車啊。”


    列車員的大嗓門響了起來。


    許卿一個鯉魚打挺從車站的長凳上跳了起來:


    “車要開了,陸沉我要?走啦。”


    說完小姑娘就要拎起行李箱和?大包往車上衝。


    陸沉站起身,把?行李箱和?大包拎在手裏,沉穩道:


    “我送你上火車。”


    許卿點了點頭,剛想開口說話,男人猛的俯身在小姑娘紅唇上吻了一下,拎著行李大步流星往車站口走去。


    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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