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輸了。”(二更)……


    最先揭開那張底牌的孟子嚴,他往桌上一丟,驚喜道:“果然是虞眠!我就說吧,她怎麽可能今天這麽幸運,原來在後半場。”


    看著那張牌,虞眠的手都在發抖,她哪裏敢和傅時醒對視。


    傅時醒倒沒虞眠那麽多顧慮,他拿著杯子和酒走過去,坐在她對麵的桌上,把斟滿的酒杯遞給她。


    虞眠接過酒杯,抿了一小口,忐忑不安地抬起頭,對上了傅時醒的眼,就在這一瞬間,她的心口猛地抽了下,像是被什麽堵住般難耐。


    還沒開始計時,兩人已經麵對麵準備好,等到孟子嚴說開始,虞眠就直直盯著傅時醒看,她克製著自己的情緒,盡量不表現出來。


    酒吧的光線柔和,燈光藏在傅時醒的眼睛裏,他的視線落在虞眠的瞳眸裏,一刻也沒有躲閃。


    虞眠看著他眼睛裏的自己,耳邊傳來駐唱女歌手的聲音,前奏緩緩響起,是梁詠琪的《灰姑娘》。


    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歌,隻不過已經很多年沒聽過了,她還記得那時候邊聽邊抄歌詞,她會在歌詞本每一頁的右下角畫上一個q版的傅時醒。


    傅時醒就坐在她的旁邊,等她畫完之後,下意識抬眼,撞上的是傅時醒的目光。


    在這一刻,四目相對,從前的畫麵與現實重疊,歌手也唱到了副歌部分。虞眠的鼻尖莫名酸澀,眼前傅時醒的臉突然變得模糊不清,被層層水霧遮住。


    眼淚來的突然,嚇到了所有人。


    傅時醒的手一瞬間收緊,他的眼睫動了動,別過臉不敢看虞眠。同時他拿過桌上的紙巾盒,抽出來一張擦掉了虞眠的眼淚。


    他咽下含著的酒,呼吸不暢,聲音低啞:“我輸了。”


    氣氛有點尷尬,所有人都不知道要說什麽,白茵茵白了虞眠一眼,悄悄靠在汪莉的耳邊咬耳朵:“我就說吧,她最能裝了。”


    孟子嚴是個沒心眼,還傻嗬嗬在說:“又沒讓你兩比賽,怎麽就輸了。繼續繼續。”


    考慮到第二天還要上班他們就沒玩的太晚,隻有孟子嚴喝的稍微有點高,出門直接叫了代駕,其他幾個人都各自離開。


    虞眠就住附近,也不好走太早,一直看著所有人都離開才準備回去,她一側首,就看到了傅時醒還站在她的旁邊。


    剛剛在酒吧有空調傅時醒一直沒穿外套,他的裏麵穿了白色的高領毛衣,雙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裏。他直直站在酒吧門口,看樣子沒察覺身邊還有虞眠這個人。


    虞眠在原地猶豫了會兒,抬腳打算回家的時候,旁邊沉默的人這才終於開了口:“虞眠。”


    她聞聲望過去,他正看著她。


    霓虹燈下,男人的眼眸在這夜裏深邃得看不出痕跡,他緩緩向前,停在虞眠的麵前,低垂著眼,平靜道:“我喝酒了,不能開車。”


    虞眠想起來剛剛他不小心把酒咽了下去,抿了抿唇:“那我,幫你找個代駕?”


    傅時醒直接忽略了她的話,把車鑰匙攤在手心遞到她的麵前:“你送我回去吧。”


    “其實,喝了一口也沒什麽的。”虞眠神色為難,“現在不是春節,查酒駕也沒那麽嚴。”


    她了解傅時醒,他被家裏保護的太好,性子直,不懂得那些彎彎繞繞,也不夠圓滑。他從小被教育不能酒駕,所以即使喝了一口酒,也不會自己開車。


    見她死活不肯,傅時醒歎了口氣,看上去極為無奈,含糊不清地吐了幾個字:“我不認路。”


    虞眠:“?”


    她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傅時醒。


    “你自己的家,”虞眠很艱難說,“都不認識嗎?”


    “嗯。剛回來,不怎麽熟。”


    虞眠沒轍,隻能接下傅時醒的車鑰匙,勉強答應下來:“那你這次記住了。”


    傅時醒微微頷首,“嗯”了一聲。


    “那你家在哪?”


    “長安尚苑。”


    虞眠問:“長安街那邊的?”


    “嗯。”


    虞眠之後就沒再開口。


    長安街的地段不好,距離醫院不是一般的遠,這一路過去怎麽也得一個多小時,但房價便宜。


    看樣子傅時醒說的是真的,家裏遇到了困難,不然他又怎麽可能會住在長安街。


    上了車之後,虞眠剛插上鑰匙準備發動車子,傅時醒突然靠近,在距離她不算特別近的地方停下。他指了指虞眠旁邊的安全帶,淡淡道:“安全帶。”


    虞眠愣愣地給自己係上,她突然發現車是自帶導航的,就主動說:“其實你也可以……”


    她的話才說了半句,等她轉過去看傅時醒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睡過去了。她記得傅時醒今天也要上班,應該沒休息就過來了,想來也是累的。


    看他睡得沉,虞眠也沒再管心中的疑惑,就算傅時醒是認識路的,他這麽累確實也不能開車。


    傅時醒睡後,車內極其安靜,隻有他淺淺的呼吸聲。


    為了讓他睡得舒服些,虞眠開的很穩。中途等待紅綠燈的時候,她察覺到旁邊人的目光,下意識看了過去。


    是傅時醒在看她。


    “怎麽了?”她問。


    傅時醒被發現也沒收回視線,看的光明正大,絲毫不覺得尷尬,開始跟她閑聊:“你挺穩的。”


    “其實我平時也不怎麽開車。”虞眠說,“所以就小心點。”


    “嗯,這樣安全。”


    路程才走了一半,意味著還有半個小時要和傅時醒待在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裏,虞眠的呼吸都變得緊張。


    講話尷尬,不講話也尷尬。


    虞眠故作輕鬆地吐了口氣:“你還困嗎?要不你再睡會兒。”


    “不困。”


    虞眠瞬間沒了話。


    沉默了許久,傅時醒把車窗降了下來,寒風凜冽,吹的人越發清醒了。


    傅時醒的聲音也是隨著風,傳到虞眠的耳邊。


    “虞眠。”


    他總是這樣連名帶姓喊她,卻不覺得生疏,聽著反而讓人心安。


    他突然問:“這些年,過得好嗎?”


    虞眠沒想到他會這麽問,覺得閑聊也比這麽尷尬好,就隨口回答:“嗯,挺好的。”


    “一直沒問過你,”傅時醒在這裏停頓了下,像是極難開口的話,“虞奶奶是什麽時候去世的?”


    虞眠怔住,她已經很久沒聽人提起過奶奶了,仿佛這些年過去,記住爺爺奶奶的人就隻剩下她自己了。


    她說:“11年。”


    倘若傅時醒不問,連她自己都不會發現,原來已經過去七年了。


    “有空的話,我想去看看兩位老人家。”傅時醒的語氣平淡,“小時候他們也挺疼我的。”


    他們的老家都在南陽縣,虞眠高中之前一直跟著爺爺奶奶生活,每年寒暑假傅時醒都會回南陽縣陪他的爺爺奶奶。


    小時候傅時醒就不愛講話,隻是奶奶串門的時候會帶上他,反而虞眠小時候話又多,就不停地拉著傅時醒胡說八道。


    後來傅時醒十歲那年傅爺爺去世,他們一家就把奶奶接去臨江,在那之後一直到高中他們才又相遇。


    如果說他們六歲那年相識,今年恰好就是他們相識的第二十年了,如今卻連同處一個空間都覺得尷尬。


    虞眠強忍著想哭的情緒,盡管過去了這麽多年,她還是沒辦法去回憶過去,隻要一想起那些,眼眶裏就積滿了淚。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心態:“等有時間吧。”


    傅時醒“嗯”了一聲,輕聲問:“現在還是愛哭嗎?”


    虞眠從小就這樣,一旦情緒上有波動就會不自覺流淚,她也沒想到自己怎麽就突然這樣,似乎已經很久沒無緣無故流眼淚,也很久沒有過真實的情緒了。


    小時候還沒淚失禁這個詞,所有人都說是她太矯情。


    “不常哭了。”虞眠打了轉向燈,才又繼續說,“我盡量在改了。”


    “改什麽?”


    虞眠一時沒理解他的意思,茫然“啊”了聲。


    “正常的情緒宣泄,沒必要改。”


    虞眠的雙手握緊了方向盤,應了聲:“好。”


    此刻,虞眠感覺到傅時醒這麽多年似乎一點也沒變過,雖然不善言辭,對誰都是冷冰冰的,但他卻要比許多偽善的人更真實。


    他是一個把她的缺點當作優點的人。


    車停在了長安尚苑的大門外,虞眠解了安全帶,同他說:“你自己把車開進去吧,我就先回去了。”


    傅時醒靠在椅背上,側首:“你打算怎麽回去?”


    “我……”虞眠看了一眼這周圍,似乎也攔不到車了。


    說著,傅時醒自己來了車門,長腿一跨就下去了。他的手扶著車門,同駕駛位的虞眠說:“你開回去吧。”


    “那你明天怎麽去醫院?”


    “朋友送。”怕虞眠太固執,他又補了句,“我和朋友合租,他去上班正好順路。”


    虞眠沒再說什麽,隻能點頭答應下來,最後覺得開走他的車挺不好意思的,她又補充道:“那我明天上班把鑰匙給你。”


    “知道了。”傅時醒表情寡淡,“路上注意安全。”


    說完,傅時醒關了車門,力道不輕不重。他往前走著,直到進了小區大門才回頭看了一眼,恰好這時候虞眠也發動車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沒了傅時醒在,虞眠也樂的自在。


    看他的態度,似乎也沒再計較當年的事,虞眠有點摸不透他的心思。


    車內傳來電台女主持人的聲音,伴著婉轉動聽的鋼琴曲:“來自一位聽眾朋友的投稿,講述的是她和自己喜歡的人從同桌到夫妻的故事……


    最後,分享一句我最近很喜歡的歌詞,陳粒的《曆曆萬鄉》。城市慷慨亮整夜光,如同少年不懼歲月長。”


    隻是學生時代的喜歡並非真的能輕易宣之於口,他們也會把心事藏得很深。在紙上偷偷寫下的名字,上課發呆時會看的窗戶玻璃,都藏著少時的心事。


    他們都在幻想未來,卻因年少抵擋不住意外來臨,又怎會不懼歲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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