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月x日


    瞧,我是多麽粗心大意啊!因為不喜歡裁縫課,所


    以,今天把裁縫用具全都忘了帶來。到了學校以後我才


    恍然大悟,因此落得個束手無策。誰知在課間玩耍時與


    姐姐不期而遇了。盡管不好意思,但我還是把自己的失


    誤告訴了姐姐。她一邊嫣然微笑著,一邊安慰我道:


    “讓我替你想想辦法吧!”


    在下一堂課的課間休息時,她特意給我拿來了針和


    線,還有一段漂白布,說是讓我縫一件貼身穿的汗衫。


    這下我得救了。要知道裁縫課的老師是一個一絲不苟的


    人,對於丟三落四的粗心學生,常常是毫不手軟地扣掉


    分數……


    讀到《花的日記》中的這一節,直美覺得好不滑稽,索性把日記撂在一邊,在椅子上前仰後合地笑了起來。


    “哎,怎麽啦?”


    “你好狡猾,一個人偷偷地笑什麽?”


    清子和桃子走到她身邊關切地問道。


    “喂,你們讀讀這一段吧。居然英子姐姐也曾有過這樣的時代呐。”


    兩個人爭先恐後地讀著《花的日記》。


    “這下我可是安心了。原來呀,無論是誰,在我們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很討厭縫紉活兒呐。而且對討厭的東西大肆虐待。”


    “即使像英子姐姐這樣好幾年才出一個的優等生,原來也是如此啊。”


    “所以,隻要長大成人了,不是自然而然地就會變得通曉事理和踏實能幹了嗎?即使如今我的裁縫課分數為0,也大可不必顧慮重重了。”


    “別那麽敵視裁縫課不行嗎?”


    直美又開始接著整理下麵的日記了。


    而擅長繪畫的清子則在一旁精心地繪製鮮花的圖案,以作為《花的日記》的插圖。


    惟有桃子還在硬著頭皮繼續溫習早晨留下的功課。


    x月x日


    值日結束後,去盥洗間洗手時,看見一個高年級的同學正往杯子裏插著鮮花。那花真是太美了,所以我看得都入迷了。


    “給你一朵吧。這些花是放在值宿老師的房間裏獻給老師的


    她不加思索地給了我兩、三枝花。


    當我來到走廊上時,正好姐姐也從樓梯上下來了。她的目光一下子停留在我手中的鮮花上,感歎道:


    “哇,真漂亮!”


    從姐姐以外的人那兒接受鮮花,使我多少有些難為情,於是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姐姐。她莞爾一笑,說道:


    “那肯定是喜代子吧。她是一個又有趣又善良的人呐。一定是覺得你太可愛了,才把花送給你的。要是我處在那種場合,即使對方不是英子,沒準也會把花爽快地送給別人吧。”


    聽了這話,我不由得悲喜交加。


    因為我不願意姐姐把鮮花送給我以外的少女。或許我的想法過於自私和任性吧……


    但這也是源於我真的喜歡姐姐的緣故啊。今天的那些花兒是淡紫色的琉璃菊花……


    讀到這兒,直美覺得自己差不多快要窒息了。


    原來英子姐姐曾經也有過與我一樣的痛苦和困惑。看來,少女時代的煩惱是誰都難以幸免的尤物。


    清子一直在聚精會神地給圖案著色,但看見直美靜靜地陷入了沉思之中,所以,悄悄地抬起了目光。


    “哎,花瓣的色彩感怎麽也畫不出來呀。”


    “喂,你看英子姐姐,如今她一點兒也不貪心,對吧?但從前的她卻相當貪婪呐。”


    “是嗎?”


    “雖說同樣是貪婪,但卻與普通意義上的貪婪完全是兩碼事


    “那又是什麽樣的貪婪呢?”


    “什麽樣的?!我想,應該是心靈吧。”


    “哈,我明白了。你是指嫉妒吧?……我可不那麽看。那樣一種不好的情感,她早就在不知不覺之間摒棄了。”


    “我想是因為母親過世太早,她獨自一人承擔了種種生活重擔的緣故吧……像清子這樣嬌生慣養的孩子,無論怎麽長大成人,都不可能變成姐姐那樣的人。”


    “哇,你真會損人!就說直美你吧,雖然沒有母親可以撒嬌,不是也被某些人慣壞了嗎?”


    桃子在一旁說道:


    “你們在吵什麽呀?”


    “喂,你說說看,我和直美,哪個更顯得乳臭未幹?”


    “平心而論,”桃子裝腔作勢地說道,“應該是直美吧!”


    “你瞎說!”直美怒視著桃子,說著,“說起乳臭未幹,我看桃子該算是頭號人物了。最最孩子氣,最最……”


    “胡說八道,你自己才是!”


    少女們都寧願自己更顯得像個大人,而討厭別人把自己當孩子對待。


    “那麽,我們問問姐姐看。姐姐的裁決才是最神聖無欺的,對吧?”


    說著,直美吧嗬吧嗬地跟著木履向廚房跑去了。


    在北麵開著窗戶的涼爽廚房裏,女傭正在剝蠑螺。隻要手上的動作稍有慢息,蠑螺就會鑽進貝殼裏怎麽也摳不出來。女傭因為用力過猛,好幾次把火筷子都弄彎了,隻好撓直後又重新再來。姐姐一直在陶爐前烹製菜肴,臉上沒有一丁點兒怕熱的表情。


    “哇,今天有好吃的東西。聞起來真香!”


    “你真是個小饞貓!”


    “喂,剛才我和桃子鬧了點別扭。”


    “那怎麽行呢?可不要和桃子吵架喲!如果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就讓讓她吧。”


    “為什麽?”


    “你問為什麽嗎……如果你和桃子鬧矛盾,姐姐可就為難了。”


    “但是她得意忘形,盡向姐姐撒嬌,給姐姐添麻煩。就連我在一旁看著都生氣。”


    姐姐放下煮東西用的筷子,一邊撫摸著直美的肩膀,一邊說道:


    “你還在說那種話呀?阿直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可桃子呢,也是我的新妹妹,對吧?無論桃子再怎麽向我撒嬌,也改變不了這樣一個事實:阿直從很早的時候起,準確地說,是打一出生就成了我疼愛的妹妹。這麽一說,或許你對桃子的所作所為就能心平氣和地看待了吧?喂,我不可能再隻是阿直一個人的姐姐了,這一點你總該明白了吧?”


    聽英子姐姐這麽一說,直美表麵上沉默不語,內心卻在聲嘶力竭地高喊道:“那些我都明白。雖說我明白,可那些事難道不是無聊透頂嗎?”


    剛才《花的日記》中的那一節又重現在直美記憶的熒屏上。


    “聽說假姐姐有可能把鮮花送給自己以外的人,姐姐不是也在日記中表現出無限的酸楚嗎……或許她已經忘記了這些往事吧,所以才大言不慚地對直美說了那樣一些大道理。”


    直美不乏怨尤地倚靠在柱子上。因為她一直噤口不語,所以,姐姐非常為難地一邊用筷子攪動著菜肴,一邊說道:


    “直美,你喜歡吃貝殼烤蠑螺,對吧?你那副樣子真是討厭呐。快振作起來,幫幫姐姐吧。喂,在背後的鬆樹林附近長著很多鴨兒芹。你去給我摘點幹淨的來。”


    直美害羞地朝姐姐瞅了一眼,然後走到了庭院裏。


    晾衣竿上掛著清子、桃子和自己的3件遊泳衣。她在樹蔭下摘了鴨兒芹,然後回到了廚房裏。不知什麽時候,桃子也已經來到了廚房裏。一看見直美,她就馬上說道:


    “直美真狡猾,一到姐姐這兒,就再也不回去了——剛才的事到底怎麽樣了?”


    “阿直,你們倆事先有什麽約定嗎?”


    直美的臉上流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說道:


    “和桃子吵架的原因是……”


    “哎,真討厭。關於你們倆吵架的原因等等,作為姐姐,我可不想打聽。那種事本身就夠討厭的了。”


    “你自個兒兒瞧瞧吧!正因為是那樣,所以直美才一聲不吭呐,可桃子卻專門跑來說三道四的。”


    說著,直美撇下桃子,一個人回客廳裏去了。


    隻要目睹桃子呆在英子姐姐身旁,直美就會感到難以名狀的痛苦。所以,就連自己和桃子在一起,也成了不堪忍受的事情。


    姐姐用淒涼的眼神注視著直美的背影,說道:


    “阿直今天有點怪怪的。在她恢複正常之前,桃子你就別管她吧……明天哥哥就要來了,你該高興了吧。”


    桃子一邊微笑著,一邊用早熟的口吻說道:


    “哥哥不會忘了帶禮物來吧。即使哥哥來,我也沒什麽高興的。我等待的隻是衣物罷了。因為哥哥對我的事一點兒也不……”


    英子的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說道:


    “桃子,你要記住喲。等哥哥來了,我會提醒他注意的。”


    “我拜托了他買羅麥屋的香腸和長崎屋的蛋糕,因為北條的饅頭實在是難以下咽。”


    “盡提那種奢侈的要求,可不行喲。到了鄉下,就得吃鄉下的東西。媽媽也常常這麽說,對吧?”


    桃子仿佛喜歡被姐姐訓斥似的,故意和姐姐唱對台戲:


    “那麽,既然到了鄉下,就幫我縫一件鄉下姑娘的衣服來穿吧。”


    “哇,你真討厭!也不知怎麽搞的,今天你們都和姐姐對著幹。”英子陰沉著臉,說道,“我這就沒法搭理你們了。”


    桃子慌忙說道:


    “討厭,姐姐。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你卻……隻要是姐姐的話,我什麽都聽。姐姐比媽媽還好。要是姐姐不理睬我,那可就糟了。對不起?不管是北條的饅頭還是別的什麽,我通通都吃。”


    桃子的說法相當滑稽和可愛,聽著聽著,姐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喂,要開午飯了。和直美一起把飯菜端上餐桌吧。”


    英子取下身上的圍裙,進洗澡間擦汗去了。


    桃子快步跑到客廳,看見清子正把畫好的畫貼在牆上來回打量著。直美也在一旁觀賞著。


    “怎麽樣?你說英子姐姐會喜歡嗎?”


    不一會兒,大家在快樂的餐桌上各就各位了。她們一邊搖動著烤熟的蠑螺,一邊吮吸裏麵的汁液。


    “真奇怪,我以為裏麵的汁液已經吸幹了,於是把它放在了一邊,可不知不覺地又有了汁液。”


    “汁液是越搖越出來。不知道裏麵是怎樣一種結構呐。”


    姐姐一邊看著大家吃得容光煥發的模樣,一邊巧妙地吮吸著蠑螺裏麵的汁液。伴隨著一陣咕嘟咕嘟的響聲,汁液從裏麵緩緩流了出來。整個房間都飄蕩著海岸特有的香味。


    “喂,姐姐,過一會兒再給你看《花的日記》。我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


    聽直美一說,英子姐姐有些窘迫地說道:


    “行了行了。如今再看那種東西,才叫人難為情呐。”


    “我突然有了個好主意——拿給姐夫看,怎麽樣?”


    直美一說完,桃子也趁火打劫地說道:


    “是啊,那樣的話,哥哥也可以了解姐姐的過去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惟有清子微笑著一言不發,有些同情地看看姐姐。


    “好啊,你們串通一氣來欺侮我……不過,阿直,把那種東西拿給姐夫看,真夠可惡的……桃子也是。”


    英子姐姐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峻了。


    兩個人看見英子姐姐犯愁的樣子,很有些幸災樂禍。直美說道:


    “可是,裏麵根本就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內容啊,給姐夫看也沒關係吧……”


    “讓哥哥了解姐姐的過去,不是挺好嗎?”


    “不行不行。”姐姐執拗地搖著頭,“如果不聽話,就把《花的日記》還給我吧。”


    姐姐故意做出一副可怕的表情繼續說道:


    “我可不是為了向人炫耀才把日記放在家裏的。”


    這一次是直美、清子和桃子被嚇住了,忙不迭地說道:


    “是的,明白了。”


    “要是被姐姐拿回去,可就糟糕了。”


    直美手忙腳亂地抱著《花的日記》,一溜煙似的逃到院子裏去了。


    “說不能給姐夫看,這有點奇怪呐。”


    “有什麽奇怪的呢?我就是那樣認為的。”


    “是嗎?是因為害羞吧?”


    “倒不是因為害羞,隻不過……”


    想必你一切都好。我也給你捎去一點山中的訊息


    吧。你不久前寄來的信真是妙趣橫生,讓我仿佛聽見了


    大海的濤聲。我母親也讀了。


    我姥姥這兒養了20隻雞。來到這裏以後,取雞蛋


    便成了我的任務。雞蛋剛剛生下來時暖烘烘的,拿在手


    裏,還真有點重重的感覺。


    山上已經開滿了黃色的百合、氣味芬芳的金銀花、


    紅瞿麥、千屈菜和野鳳仙花等等……


    每天早晨,吃飯前我便叫上姥姥,一起到原野上去


    采擷花朵。那時候,四周沒有任何人在看著我們,而姥


    姥的耳朵又不好使,所以,我就毫不顧忌地放開喉嚨唱


    起歌來。


    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母親說我的臉蛋已經被曬


    成了桃紅色。這種時候,我常常想:要是我有一雙健康


    的腿,我會多麽快樂地四處奔跑啊……


    每天的生活快樂而充實,讓我差不多忘記了自己腿


    腳的不便。要是你呆在我的身邊,我想,一切肯定會更


    加有趣。


    《花的日記》是你姐姐寫的吧。請早日讓我一睹為


    快。


    那麽,再見了。


    綾子


    直美拿著信箱裏綾子的來信,在海岸邊木舟投落下的蔭涼裏打開來閱讀。


    她興奮不已,恨不得馬上提筆寫回信,於是飛快地往家裏跑去。


    “直美,直美!”


    隻見清子和桃子正揮動著帽子在叫她。


    “你去哪兒了?”


    “去了一下海邊。”


    “什麽也不說,就擅自行動,這可不行。”


    “喂,哥哥下午就要來了。姐姐好像要出去采購好吃的東西,說是想把大家都帶去。”


    “去車站接姐夫嗎?”


    “不是,是去鎮上。”


    “那不是很近嗎?”


    “說來也是,但不也很有趣嗎?要去鮮魚鋪買魚,還要去蔬菜店選黃瓜……”


    在她們正說著時,姐姐手裏提著籃子已經出來了。


    “喂,走吧。今天我請你們吃具有北京特色的好東西,一種鄉村料理。”


    四個人並肩而行,不久便來到了小小的城鎮上,隻見道路兩旁到處是低矮的房屋……


    她們先去了蔬菜店,買了柿子椒、茄子和小芋兒,還有卷心白菜和洋蔥。蕃茄和黃瓜卻沒有買,因為房東大爺經常把剛剛從田裏摘下的這兩種蔬菜送給她們,所以,她們決定回去時再去拿。


    姐姐如今在處理家務方麵已經相當老練了,所以,多餘的東西一樣也沒有買,平心而論,這多少讓三個少女感到無聊和乏味。因為沒有比濫買東西更讓人欣喜如狂的了。


    “姐姐,那家洋服店是東京來的分店吧?”


    “是的,那又怎麽樣呢?”


    “瞧,裏麵的布料挺時髦的。我想用那種布料來做一件衣服呐。”


    聽桃子這麽一說,直美也毫不示弱地說道:


    “我倒想用土裏土氣的布料做一件鄉村少女似的衣服呐,姐姐。”


    英子姐姐隻是乜斜了她們一眼,說道:


    “不行不行,又不是來這兒買衣服的。”


    剛一走到書店前麵,三個人就“吧嗒吧嗒”地徑直走了進去。


    “哇,還有這種信箋紙呐。”


    “這種信封也不賴呀。”


    “哎呀,我想買明信片。”


    直美終於開口向姐姐提出了要求,要買那種漂亮的信箋紙和配套的信封,好給綾子寫信。


    桃子則買了一本做成花兒的形狀卻沒有多少實用價值的記事本。而清子買的是一套明信片。


    “喂,這下總該滿意了吧。”


    英子姐姐笑著付了錢。這時,她看見書架上陳列著小型的文庫本1小說,便說道:——


    1一種小型平裝書,袖珍本。


    “我也找幾本書好在下雨天讀讀。”


    她最終買了施托姆1的《茵夢湖》和《三色堇》——


    1施托姆(1817-1888),德國詩人、小說家。


    然後,她們又轉到了鮮魚鋪,讓魚鋪的店主在正午之前將鱸魚、竹莢魚和章魚送到家裏。最後她們又來到了花店裏。


    “夏天鮮花很快就會枯萎,但如果一點兒鮮花都不插,又未免缺乏生氣……就要點唐菖蒲吧。隻要10枝那種粉紅色的,別讓其他顏色的混在裏麵。”


    一提到鮮花,英子姐姐總是出手大方。


    大家提著一大包東西回到了家裏。隻見女傭今天打掃清潔時,還特意把鬆樹林裏麵也打掃了一遍。


    “你們回來啦!剛才來了一封快件。”


    姐姐頓時緊張起來,急急忙忙走進屋子裏去了。


    “哇,肯定是姐夫寄來的。會是什麽事呢?”


    “今天因出席朋友的送別會,一時難以脫身。我將


    乘坐明早的頭班火車去北條。”


    讀完這張像是電報一般的簡短明信片,姐姐大失所望地坐在椅子上喝著麥茶。


    “哇,怎麽啦?”


    “沒什麽。姐夫今天來不了啦。”


    三個少女眨巴著眼睛,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嘟噥著:究竟是為了什麽才去采購東西,還扛回沉甸甸的一個大包的呢?


    “哎,多失禮啊。”


    “這話不假。如果早知是這樣,我肯定會買些點心回來的。以為哥哥來的話,肯定能吃上德國糕點鋪做的點心,所以才忍住沒買的。”


    “傻等對方,是最無聊的事情。”


    就連清子也發起了牢騷。她們三個人作出一副十分生氣的樣子來替姐姐出氣。這不,姐夫不來了,姐姐做什麽都無精打采,午餐也隻是簡單地煮了一條竹莢魚,用料酒、醬油和醋做了一份涼拌章魚……


    如果姐夫來了的話,即使是使用相同的材料,也一定會烹製得更加精心和特別吧。


    二個人都看出了姐姐的沮喪,於是一反常態,一聲不吭地吃著飯。見此情景,英子姐姐也有所覺察。她笑了起來,說道:


    “讓你們跟著我跑了一趟,真是對不起。說真的,本打算把章魚和芋兒煮著吃,把竹美魚做成法國式的黃油烤魚,而且還應該熬一大碗清湯的。”


    直美盯著姐姐,說道:


    “盡說些什麽‘本打算’‘還應該’的,多沒勁兒啊。反正我們現在就權當作是吃黃油烤魚,喝美味的清湯得了。對吧,清子?”


    桃子憤憤不平地說道:


    “即使他明天坐頭班火車來了,我們也不理他。姐姐,你先給他喝一碗醬湯就已經足夠了。”


    “是的,一大早起就不停地做準備,所以,才更是叫人失望口內。”


    “我們才不要去車站接他呐。”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姐夫的壞話。這下姐姐反倒來安慰她們了:


    “哎,別生氣了。到了明天,你們就能吃上香甜的西式糕點了。”


    午飯後姐姐開始午休了,而三個小姑娘卻去了海邊。


    利用周末來別墅住上一宿的東京人絡繹不絕地從大街而過。


    因為不準穿著遊泳衣去海濱,所以,人們要麽在上衣下麵套一條短褲,要麽披著一件外套,盡管他們在泳裝以外的其他服飾上也體現出各自的情趣和時尚,但就整體而言,北條海濱的人們是樸素而祥和的。盡管海浪洶湧,但變化多端的海岸線依舊給人種強悍、英武的感覺。


    直美她們已經學會了衝浪。抱著衝浪板,宛如花瓣一般在波濤間起伏姨戲。


    “我得收集一些海邊的東西呐。”


    “貝殼之類的東西,你不是收集了很多嗎?”


    “是的,有金琵琶貝、紫蜆、棗貝、大和蜆、笊籬貝、浪花貝、六葉貝……”


    “你倒是記住了不少啊。”


    “平常我們隨處可見的貝殼居然還有這麽晦澀的名字呐。知道了這一點,就覺得非常有趣了,更是想進一步刨根問底了。”


    “直美,你倒是一個熱情洋溢的人呐。表麵上一副沉穩安靜的樣子,沒想到對那種事情竟然能傾注所有的熱情。”


    “是嗎?”


    直美一邊歪著頭沉思,一邊琢磨著:自己之所以能專注於綾子的事情,恐怕也是因為自己乃是一個熱情洋溢的人的緣故吧,——想到這兒,她不禁羞紅了臉,說道:


    “我還一個作文都沒寫呐。”


    “我也還剩有習字作業,真討厭。”


    “別想那些了,還不如想想,如果姐夫明天來了,讓他帶我們去哪裏玩呢?保田怎麽樣?……要麽去犬吠崎吧?”


    “提起燈塔的生活,總覺得充滿了浪漫的傳奇色彩。”


    “啊,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寫一篇出色的作文了。”


    “真是失禮。你對燈塔守衛者的痛苦肯定是一無所知吧?”


    三個人在波浪間一起一伏著……


    “哇,有人站在我們的陽傘下喊叫著什麽。”


    “對,好像是的。”


    “有點像家裏的女傭呐。怎麽啦?”


    三個人急忙劈波斬浪,飛快地衝向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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