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陽注意到了柳瑤姬那狐疑的目光,無奈他自己也處於疑惑之中,無法給她提供什麽答案。蟄羅雀究竟有沒有這麽一個外孫,他無從知曉,蓋因他尋日除了看守宮門之外,跟蟄羅雀並無其他交集,更甭說知道誰是蟄羅雀的親屬、親戚了。就連進山跟蟄羅雀纏綿的那些風**人,他都從未認真打量過。


    於是,他將目光轉向桑無相。這等事體,他是頭一回遭遇,不知道究當如何應對。


    桑無相一開始聽到肥仔的同夥宣稱他是雲霄宗宗主的外孫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一眼燕陽,下一瞬方才反應過來,意識到此宗主並非彼宗主,縱使那個囂張的家夥果真是蟄羅雀的外孫,燕陽也未必認識。


    然而,那肥仔是蟄羅雀的外孫也罷,不是蟄羅雀的外孫也罷,這樣的狂徒,桑無相決然不會讓他猖狂下去。


    桑無相處事向來沉穩,沒有像毛頭小子那般一上來就動手,而是板著臉對那肥仔及其同夥說道:“雲霄宗的名頭確實夠大,隻是我等初來乍到,尚不曉得宗主是何等人物,你這個宗主的外孫又姓甚名誰。”


    矮壯青年聽桑無相這般說話,以為桑無相有些懼怕他們,越發得意洋洋起來,說道:“你等外來的賤人,自然不曉得雲霄宗宗主是誰,豎起耳朵聽小爺告訴你們!”一邊說,一邊來回在桑無相、燕陽、柳瑤姬身上打量,似是顧盼自雄,“那雲霄宗宗主,乃是武功蓋世、名頭響徹江湖的乾元,這回知道了吧?我家少爺,正是玉麵小霸王孫波,雲霄宗宗主的嫡親外孫,連雲霄宗那些長老見了他都得禮讓三分!”


    說罷,搖晃著雙腿,打個響指,目光鎖定在柳瑤姬身上。


    看到他這副賤樣,柳瑤姬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眉毛直豎。


    “啊,原來如此!”桑無相微微點頭,“看來你等習慣於拉大旗作虎皮,拿乾元那廝的名頭嚇唬人,好幹那些偷雞摸狗、上不得台盤的惡事!乾元那廝縱容你們胡作非為、欺男霸女,應該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乾元那廝——


    肥仔及其同夥見桑無相不但不把他們當回事,還一口一個乾元那廝,不由勃然大怒。


    肥仔尤其惱怒,咬牙切齒說道:“三個外來的賤種,竟敢恁般放肆,少爺玉麵小霸王今天就讓你們知道知道厲害!”


    說話之間,揎拳擄袖,作勢虎撲,直奔燕陽而來。


    看似隨意選擇的目標,實則背後早有盤算。


    他的武功修為不過是氣動境巔峰境界,而據他判斷,桑無相乃是中年人,表情沉穩,修為定然不弱,他不會以鼠招貓、吃眼前虧。燕陽雖然也是中年人,然而神情慌亂、目光飄忽,很可能修為不怎麽樣,甚至壓根不會武功,這樣的人容易對付。至於旁邊那個女子,最終可能成為他的****,還是先放過她為好,以免傷了芳心。


    是以他出手的目標不是桑無相,而是燕陽。


    迄今為止,燕陽除了於萬不得已之中跟元破山生死搏殺過一回之外,從未跟其他任何人交過手,沒有什麽戰鬥經驗,此刻見孫波殺氣騰騰地殺來、一副置人於死地的架勢,心中不免有些慌亂。


    此番外出遊曆,盡管在一定程度上是為了躲避蟄羅雀所欠下的風流債,可是桑無相在行前特意囑咐他要拿出真正曆練的態度,切莫敷衍。桑無相還告訴他,要達到曆練的目的,就必須找機會錘煉武技,將從蟄羅雀那裏移植來的功夫發揮出來。遇到武功相對低微的對手,雖然使用金剛伏魔功的招法能夠快速致勝,但是達不到磨煉自身武技的目的,一般情況下運用蟄羅雀所移植的功夫即可。


    這樣的功夫,他遲早要熟練駕馭,在曆練中由生到熟,逐漸熟悉和運用,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


    燕陽記住了桑無相的這些囑咐,並且出發之前也溫習了一些蟄羅雀移植過來的功夫中的基本招式。此刻麵對孫波的凶猛攻擊,他自然而然地施展出了這些招式。


    基本招式大多平平無奇,加之燕陽沒什麽對戰經驗,在這逼仄的包廂裏施展出來尤其顯得尋常。


    孫波見狀,越發認定燕陽是個菜鳥,是以進攻之際全然不作任何防守,使出十成氣力,拳風呼嘯著直抵燕陽麵門。


    燕陽猝然之間慌忙揮拳相迎,看上去頗為笨拙。不但看上去笨拙,而且由於他不會熟練調運自身氣息,那聖元三層境的功力發揮不出來,是以招式之中既無威勢又無威力。


    四拳相碰,燕陽瞬間感到整隻胳膊都疼痛無比。反觀那孫波,卻是一副十分得意的樣子,像看西洋景似的看著燕陽,尤其是偷眼看到桑無相和柳瑤姬仍自端坐在座位上的時候,心中更是得意。


    他以為桑無相和柳瑤姬已然被他鎮住、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了。


    此際,包廂裏的氣氛確實有些古怪。


    孫波那些同夥虎視眈眈地盯著桑無相和柳瑤姬,卻並未動手,似乎有點敵不動我不動的意思。桑無相和柳瑤姬眼見燕陽受攻,卻像局外人那般瞪眼看著,完全沒有上前打幫架的意思。


    在孫波那些同夥看來,對方這是怕了。待得孫波逞夠了威風,他們再動手也不遲。


    在柳瑤姬看來,事體卻很是蹊蹺。已然更名燕陽的蟄羅雀,一個堂堂的雲霄宗宗主,居然打不過一個跟她一樣處於氣動境的街痞!這還罷了,眼看自家宗主不敵街痞,剛剛被宗主委以重任、拔擢為太上長老的桑無相,先前那咄咄逼人的架勢竟然消散一空,愣是支棱著一雙濃眉大眼隻顧看熱鬧,全然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這究竟是為什麽?


    莫非二人打算演一出令人摸不清頭腦的大戲?


    抑或桑無相雖則受到宗主器重,但是心裏並不買賬,惱怒於宗主尋日的荒唐,刻意讓他吃點苦頭?


    一係列的問題在她心底打轉,弄得她思緒異常紛亂。


    她哪裏知道,桑無相之所以表麵上無動於衷,實則已經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隻是暫時隱忍未發。那號稱乾元外孫的孫波固然猖狂,可終究隻是個氣動境武者,根本不是桑無相手下的一合之將,桑無相分分鍾可以秒殺他。


    桑無相按兵不動,真正的意圖是鍛煉燕陽,好讓燕陽增加些實戰經驗、盡快成長起來。沒錯,燕陽從前的確是武林菜鳥,即使麵對孫波這樣的武林低手也隻能舉手投降。然而,當移植來蟄羅雀那聖元三層境的超高修為之後,他就再也不是什麽菜鳥了,而是一隻有待振翮高飛的鳳凰。而這隻鳳凰是否真的能夠振翮高飛,基本上取決於他自己是否努力,別人的幫助隻是輔助因素。


    身具聖元三層境的修為,如果連一個氣動境街痞都打不過,那就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了。


    一時的挫敗不要緊,要在燕陽自己能否總結敗因、積累經驗,以便再戰。


    冷眼看去,見燕陽絲毫沒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桑無相心中稍感欣慰。


    燕陽一招受挫,那少年心性中的執拗脾氣一下子湧上來,不但不懼怕,反而戰意爆棚,準備跟對手戰個不死不休。


    就在活動著筋骨、甩甩雙手準備再戰之際,他驀然感到全身湧過一股暖流,處於疼痛之中的胳膊在那股暖流的滋潤下不但不再疼痛,反而增加了一些勁氣。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燕陽心中卻滿是欣喜。這樣的時候他所需要的正是勁氣,不管這勁氣是從哪裏來的他都歡迎。


    這是他出道以來的第二戰,不能讓人看笑話。有了這些憑空而來的勁氣,他戰勝孫波就有了強大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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