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凝丹期也敢不討好她?


    如若薑如遇不是天南薑家人,那日她早就尋機會打殺了她。


    老夫人冷哼一聲。


    虛夜道君繼續道:“我們上陵薑家看著樹大根深,但我同璿璣門門主夜聊時,他透露出百年之內,修真界的世家大族會經曆一次洗牌。我們和天南薑家本來沒有親故,因為兩個孩子的事情,能搭上些關係,在將來守望相助也好。更何況,薑如遇天賦不低,多一個和我們有舊的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天賦不低?


    老夫人最厭惡此話,她當初修煉時,天賦不如虛夜道君的一個師妹,那時不論是情場還是修煉,她都差點輸給虛夜道君的師妹,可她氣運好,得到一個大氣運之後將那人遠遠甩在後麵。


    但,老夫人因之前的經曆仍然厭惡一些自持天賦、高高在上的人。


    她道:“有天賦又如何?修煉之途艱難險阻數不勝數,氣運天賦心性缺一不可,多少有天賦者早早隕落,沒有我們上陵薑家保駕護航,她再有天賦又算個什麽,比得上我們的嫡係血脈?”


    老夫人正說著,薑扶光娉娉嫋嫋地從外麵進來。


    在上陵薑家被當成珠寶似的寵了一年,薑扶光越發出落得氣質淡雅。老夫人看到她,給虛夜道君獻寶:“看看,這才是你親孫女,為了扶光受的那些委屈,我們讓薑如遇吃些苦頭又怎麽了?”


    “你難道要你的親孫女流落在外,要一個假貨享受我們家的榮華富貴?”


    虛夜道君被強勢且胡攪蠻纏的老夫人弄得太陽穴突突作疼,見到親孫女的喜悅也淡去:“我不是不讓扶光回來,是要我們家繼續和天南薑家修好,和薑如遇修好,尤其是薑如遇,她天賦極佳。我們沒理由多結這一份仇。”


    虛夜道君深怕老夫人自持是返真期道君便胡作非為,過往這樣做可以,但是以後的天,很可能要變。所以,他想上陵薑家現在就未雨綢繆,低調做事。


    虛夜道君一口一個天賦,完全把老夫人的火給挑起來,她口不擇言道:“天賦?她已經沒有天賦了!”


    “你恐怕不知道,她離開我們家之前,我就讓她自廢了修為,你應該知道,但凡是自費修為,哪有不傷經脈的?”老夫人得意道:“對了,我還讓她自費了手筋,她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你若想要天賦,還不如看看我們扶光。”


    老夫人道:“扶光從轉修我們的排雲劍法以來,已經從明道中期衝擊明道頂峰,她可不落後於任何人,扶光,給他看看你學的劍法。”


    薑扶光可不敢插手到兩位道君的爭鋒之中,她隻知道如果在虛夜道君麵前好好表現,道君一喜歡,隨便給她點東西她都受用不盡。


    薑扶光當即施展起劍法。


    她這些日子刻苦學劍,加上蘭若劍的緣故,薑扶光的劍術看起來也如行雲流水。


    但虛夜道君明顯不這麽認為——


    他滿耳朵都是老夫人說的薑如遇經脈盡毀,手筋也斷了的事兒,雙手驀地緊握,他不過進入秘境幾年,就出了這檔子事兒!


    為什麽要將事情做得這麽絕?


    為什麽凡事不能等他出來再做決定?


    她真以為現在這時節還是她能胡作非為的時候?


    老夫人撇嘴:“你又怎麽了?”


    虛夜道君氣得拿幻影直指老夫人:“蠢老婆子!你對薑如遇做下這等事,我們家和天南薑家的仇算是結大,以後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老夫人不屑道:“一個廢人罷了,天南薑家如果有眼色,就不該為了一個廢人和我們鬧。”


    虛夜道君被老夫人無所謂的態度氣得無名火起,他怒道:“廢人?你以為她是普通廢人,璿璣門之前發下的天驕榜,薑如遇原本排第一!她是璿璣門十二星公認的全天下最具潛力和能力的修士,你毀了天南薑家的天下第一,你當他們能忍下這氣?他們現在不殺上我們上陵,恐怕都是因為脫不開身!”


    老夫人聞言一皺眉,天驕榜第一,意思是薑如遇不隻是上陵第一?


    老夫人知道這個榜的厲害,天驕榜共有一百名,選取的是骨齡二百以下的天才,如果當世庸才太多,英傑湊不滿一百名,那麽天驕榜根本不會進行排列,寧願空著。


    意思就是,能上天驕榜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天才,絕無一點作假,而薑如遇,排在他們中的第一。


    老夫人神色不定,這麽說來,當初還真不該輕易逼走她?


    老夫人忖度一下,事情已經做下,現在再想什麽都沒有用。


    何況,老夫人心中還有些酸意——她對這種天才,是不大喜歡的。


    老夫人道:“好了,事情已經做下,你別想那些不開心的,看看扶光的劍法,這才多長時間,扶光進步就這麽大。”


    虛夜道君現在正在氣頭上,一瞥薑扶光的劍法,更怒:“有形無神,有招無靈,那柄劍又是怎麽回事,和她貌合神離,身為劍主如果連自己的劍都不能駕馭,要麽轉修別道,要麽換一柄劍!”


    薑扶光本飄飄搖搖地展示劍法,聽見這麽傷人的話,堪堪停了下來,眼眸中劃過一絲受傷。


    虛夜道君見狀,倒有些不好意思——他生他那老太婆的氣,和薑扶光本沒多大關係,他不想朝薑扶光撒氣,隻是薑扶光那劍術的確無法入他的眼。


    虛夜道君別開眼,最後給老夫人撂下一句話:“,上一任天驕榜第一已經踏破虛空,半步成神,薑如遇如果已廢,你最好保證她永遠不會有再起來的機會。”


    修士都具有漫長的壽命,漫長的壽命將導致潛能的作用被發揮到無窮大。


    目前薑如遇的潛能評級是天下第一,且和上陵薑家有仇,這讓人怎能不怕。


    老夫人越聽越怕,越覺得自己當初讓薑如遇廢掉手筋再明智不過。


    這麽個人,要不是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她還真放心不下她繼續活著。


    半空中的虛夜道君見通知到了,“唰”地關閉幻影。


    老夫人見他消失,猛地鬆一口氣,薑扶光眼帶淚光:“祖母,祖父說的天驕榜是什麽?我……我比薑如遇就差到這種地步嗎?”


    老夫人和薑家家主一齊沉默。


    天驕榜並不是人人都知道的榜單,這個榜單隻會發給各世家大族或者宗門的實際掌權人,掌權人或許再會告知其餘領頭人。


    除了這些人之外,天驕榜隻會通知上榜的人,別人沒什麽機會知道。


    薑扶光,連天驕榜第一百都沒能進,這不怪她,能進那個榜的都是怪物。


    老夫人安慰道:“你和她沒什麽差太遠的地方,哪怕之前有,現在也隻有你比她強的份兒。更何況,修士的修習不隻看天賦,更看氣運,你的氣運顯而易見比她好。”


    有劍靈在,扶光不一定比天驕榜上的人差。


    薑扶光楚楚道:“可是我日夜練習劍法,祖父卻仍說我不配用這劍,有劍靈的劍我都不能用,我還能用什麽呢?”


    薑扶光私心裏覺得虛夜道君是維護薑如遇,所以故意踐踏她。


    老夫人也道:“他老迂了,你別理他。但是劍法一類,我也不大通,你父親的劍法也很是泛泛,這麽著,我為你介紹一個人,你拜入他的門下,必將一日千裏,勝過薑如遇。”


    她們在這邊敘話,剩下薑家家主和薑夫人插不進去嘴。


    薑夫人其實有些擔心,她和薑如遇相處的時間比別人要長,也就更知道薑如遇的情況:當初上陵薑家也有劍師教薑如遇習劍,但是薑如遇根本用不到那些劍師就已經自學成才。


    她的右手劍天賦太過可怕,扶光偏偏拿學劍和她攀比,她怕扶光比不過,會慢慢不平衡,以至影響道心,反而有礙以後的修煉。


    薑夫人無聲歎口氣,兩個女孩兒各自歸位也就罷了,何必要比來比去自討苦吃?


    她現在隻能祈禱,祈禱如遇再不會出現在扶光眼前亂扶光的道心。


    祈禱如遇右手被廢後就放棄劍道,或者……她如果學左手劍的話,希望她的左手劍不要那麽逆天。


    薑夫人知道自己這樣想很自私,但沒辦法,薑扶光和薑如遇相比,薑扶光是她的親女兒,而且嘴甜。


    比起沉默冰冷的如遇,扶光更讓她喜歡。


    薑夫人閉上眼,給兩個女孩兒祈禱起來,祈禱兩個女孩兒都好好的,祈禱扶光永遠不會因攀比而失望。


    第10章 春風解劍愁四


    天南。


    天南薑家眾人身在一汪水氣騰騰、花草宜人的月牙形泉水前,空氣裏充滿冷冰冰的寒氣、水汽,讓人以為置身在水鄉之地,而非是沙漠皚皚的黃沙關。


    薑天守聚精會神地操控一個刻有月桂、神鳥的圓輪形武器,眼前的泉水漸漸分割開,露出另一個奇特的天地,薑天守指著裏邊道:“穿過那道水簾,就是我們天南薑家的聖地。”


    天南薑家的一眾小輩目光灼灼地望著水簾背後,他們看不真切裏麵是什麽,但他們充滿向往——天南薑家以鳳凰為圖騰,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鳳凰是火靈屬神獸,但現在他們才知道,天南薑家的鳳凰居然是冰靈屬。


    正因為是冰靈屬,才能有在炎熱的沙漠之中造就寒泉的神力。


    薑天守道:“此次試煉為期一月,如若在試煉中遇到危險,可朝空中釋放信號彈,我們會來救你們,但——”


    他話音一轉:“每個人此生隻有一次進入聖地的機會,在聖地裏麵究竟能獲得什麽資源,全看你們自己。故而,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希望你們使用信號彈。”


    天南薑家的小輩齊齊應是。


    薑天守發話道:“現在試煉開始。”


    話音一落,迫不及待的天南薑家小輩便一個接一個的穿過水簾,薑如遇同樣穿過水簾,冰涼的水淋到她身上,一個充滿傲氣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道:“薑、如、遇?”


    “家主給你的權限,不隻是普通聖地那麽簡單吧。”一個臉帶傷疤的少年郎目帶陰鬱,翹起唇角:“他是不是想讓你進入家主才能進的聖地內部?”


    薑如遇聽到此話,側眸朝這少年郎一望。


    少年郎見她目光風流,驚鴻一瞥便有壓不住的豔光,不由一愣,待要細看時,卻發現她自始至終目光冰冷,哪有什麽旖旎豔光。


    他不由更添了幾分惱怒:“我聽說過你,薑如遇,你是薑二叔的女兒,才從外麵回來不久。聽說你之前是凝丹期,修為很不錯,但現在已經掉到了靈心期,這聖地裏任意一隻魔獸都能把你撕碎吧!”


    他朝薑如遇攤開手:“別進去討不自在,進入聖地內部的信物是什麽?家主是不是給了你其餘信物?你把信物交給我,我可以考慮幫你斬殺一兩隻聖地外圍的魔獸,讓你得點聖地的東西,否則……”


    “我沒有信物。”薑如遇回答,她目光覽過聖地裏的風景,冰天雪地,沒有一點植被的痕跡,不知這次試煉考核的是什麽。


    “這怎麽可能?!”少年郎驚道,“我聽說了,家主很看好你過往的天賦,提前開啟聖地也絕對是為了你。你識趣些就把信物交出來,否則,別怪我不顧家族情誼。”


    “他不是假公濟私的人,不會多給我其餘信物。”薑如遇最後回答一遍,繼續觀察聖地裏的情況。


    那少年郎卻不信,以為薑如遇在瞞著他,他計上心來,盯著薑如遇雪白的脖子,從背後一個手刀劈過去——他要劈暈薑如遇,搜她的身。


    然而,他還沒接近薑如遇的手,薑如遇便停下腳步,轉身抬起右手格擋這一手刀,她的右手像是憑空一握,明明手裏什麽都沒有,卻像是握緊了一柄利劍,劍刃上的殺氣迫使那個少年郎有片刻膽寒。


    這就是薑如遇右手劍的天賦,哪怕右手手筋已廢,她隻是隨意一擋,都因過往千萬次的練劍而像是在握著一柄劍。


    少年郎一悚,薑如遇也微微皺眉。


    她練了一年的左手劍,但剛才這少年從背後攻擊她,她下意識的反應居然還是用右手,這樣的習慣如果再不改過來,會害死她。


    這少年也是天南薑家的明道期巔峰,不可謂不優秀。


    他很快反應過來:“你的右手受傷了?”


    如果右手沒有受傷,就憑著那一瞬間“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氣勢,他就已經折在她的手上。這個時候他才能正視,怪不得別人提起薑如遇,都說她可惜——她是一個靠著殘了的右手隨意一揮,就能帶出讓他膽寒的劍氣的劍修。


    的確可惜,但是他絕不會因為可惜就把成為家主的機會讓給她。


    “既然右手受傷了,你今天就老老實實把信物交出……”少年伸手從自己腰間拔刀,他的刀法可是從魔獸堆中曆練出來的,和外麵那些溫室裏的修士不一樣。


    然而下一瞬,這個少年郎便被踹飛幾米遠。


    薑如遇冰冷地收回腳:“下次打人前,別說廢話。”


    廢話一多,破綻就會變多,她五歲起就不會犯這個錯。薑如遇說完話轉身便走——她並不想毀了這個少年的聖地曆練,但也不想被他耽誤了她的曆練。


    這少年痛苦地皺眉,弓起身子不想示弱,他可是真疼,這個薑如遇怎麽像一柄出鞘利劍?她不隻右手像劍,抬腿也像一柄筆直的劍,踹過來就像一柄劍戳得人生疼。


    他接觸過劍修,沒一個劍修像薑如遇這樣,正常劍修能修出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就夠了不起,但沒人會和薑如遇一樣,手、腳都如有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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