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筵峰主越想越氣,待到了風景優美, 如同疊翠流金般的鳳首峰,又正好碰上赤霞峰主。


    赤霞峰主是來朝宗主求藥治薛紅羽的,見到鬆筵峰主來,正要上前打招呼,卻見鬆筵峰主步履匆忙,根本來不及理會她。她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隻得按下心口的狐疑,跟著鬆筵峰主前去。


    鬆筵峰主見主殿大門敞開,心知宗賢正在待客。他暗道越是待客越好,人越多才越公正呢,免得宗主包庇丹流。


    思及此,鬆筵峰主一邊踏步走進去,一邊氣沉丹田,提聲道:“宗主!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屢屢殘害同門,視門規道義如無物,宗主再不拿下此人,如何肅清本門門風?”


    他氣衝衝走進去,卻赫然發現除了高坐上首的宗賢之外,還有幾名長老峰主也在此地,其中赫然有丹流的師尊光真峰主。


    光真峰主朝鬆筵峰主身後的丹流望了一眼,見丹流無事後,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流兒,你過來。”光真峰主以拂塵雪絲切斷丹流手上的捆仙索,要喚丹流過去,鬆筵峰主更氣,一把按住丹流。他見光真峰主提前在此,心道難道是光真峰主同丹流竄通好了想要惡人先告狀?


    誠然,光真峰主能得丹流拜入座下,他在玄陽宗的地位首屈一指,但鬆筵峰主也並不比他差多少。鬆筵峰主不管光真峰主說了什麽,他隻知道薑扶光身上被紅蓮淨火烤灼出的傷就是最直白的證據。


    鬆筵峰主急切對宗賢道:“宗主,光真峰的丹流幾次三番殘害我的弟子,我今日正要找宗主你談此事,不想他見我離開鬆筵峰,又偷入鬆筵峰殺我的弟子,宗主,此人如此殘害同門,如果不加以嚴懲,之後玄陽宗弟子人人效仿,玄陽宗風氣何存?”


    鬆筵峰主朝其餘長老們望去,試圖尋得眾長老的支持,然而,光真峰主卻冷哼一聲:“殘害同門?師弟,你說反了,依我看,是令弟子殘害其餘同門才是。”


    光真峰主那日雖打暈丹流,是因為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之後丹流同他商議計劃,他了解一切後,不隻鄙夷薑扶光,更是全然偏向了自己的得意弟子。


    玄陽宗諸峰峰主長老之間,彼此若無嫌隙都以師兄弟相稱,雖然他們並不師承一脈,但都是道門子弟,彼此又都是玄陽宗的人,這樣稱呼才顯親厚。


    鬆筵峰主看他倒打一耙,氣怒無比,他此時已然覺得殿裏氣氛不對勁,他懷裏的薑扶光被紅蓮淨火燒成這副模樣,居然沒有人麵露不忍,更沒有人讓丹流跪下,這在鬆筵峰主看來,就是他們都要包庇丹流了!


    鬆筵峰主氣得口不擇言:“我的弟子在重傷之中,怎麽可能殘害得了丹流?丹流乃是凝丹巔峰修為,我這弟子有多少修為。你們一個個對我弟子身上的傷視若無睹,對丹流輕輕放過,是怕了丹流背後的丹家?我不論你們怎麽想,今日,若不讓丹流血債血償,此間永無寧日!”


    赤霞峰主也不明白怎麽會這樣,在她了解來,宗主雖然也禮遇各世家,但不會全然看世家的臉色,如果丹流真的做下這種事,宗主怎麽可能一點不管?


    赤霞峰主見鬆筵峰主氣得狠了,有心打圓場,道:“師兄,我來看看扶光。”


    她看向薑扶光,心中一突,薑扶光實在是被燒得太慘。看起來皮膚沒怎麽受損,但是赤霞峰主哪裏看不出來,這是陰火燒灼內體……恐怕裏邊都被燒爛了,隻剩下表麵還完好。


    丹流怎麽下手這麽重?赤霞峰主從乾坤袋裏拿出清涼的藥膏,想抹在薑扶光皮膚上,讓這藥力浸入裏邊。


    然而,就在這時,宗賢忽然發話:“鬆筵峰,光真峰所說你的弟子薑扶光殘害同門不是指她和丹流交手,指的是在迷霧妖村之內她同妖魔勾結,出賣同門弟子薑如遇的下落,再出賣丹流之母,借此威逼丹流為妖魔獻出紅蓮淨火。”宗賢麵無表情,一眼沒掃過底下的薑扶光,“妖魔想要紅蓮淨火,必定是為增強實力,薑扶光此舉實不隻是殘害一二同門,而是棄天下大義於不顧。”


    正因光真峰主提前一步來告知宗賢此事,宗賢這才沒有一絲要懲罰丹流的意思。


    鬆筵峰主哪裏能想到宗主會這麽說,他一瞬間被這個消息打得手足無措,他的徒弟同妖魔勾結?


    赤霞峰主也在聽到宗賢此話時一頓,她原本同情薑扶光的遭遇,為她輕柔地上藥,可在聽到宗賢的話時,手中清涼的藥膏陡然掉落在地——薑扶光同妖魔勾結?


    赤霞峰主知曉宗賢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他能說這話說明這話有九成是真的,赤霞峰主心緒複雜,再見薑扶光那張忍著疼痛的臉,也再難有一絲同情,反而有些微壓抑不住的厭惡。赤霞峰主的徒弟薛紅羽被妖魔折磨得紅顏變白發,而薑扶光同殘害薛紅羽的妖魔勾結?


    這讓赤霞峰主無比心涼,她再沒了給薑扶光上藥的心思,將手從薑扶光手上拿開。


    薑扶光此刻雖痛苦,卻不是毫無知覺。她疼得心髒都如在被火燒一般,皮膚表麵卻因為和內體截然不同的溫差,被風一吹,讓她冷得打擺子。明明赤霞峰主的藥緩解了一點她的痛苦,赤霞峰主的溫柔軟語更是讓此刻害怕的薑扶光有了一絲安慰,偏偏在這時,宗賢說了一句話,讓赤霞峰主也對她有了意見。


    傷病中的人敏感脆弱,更容易多思,尤其是薑扶光。


    薑扶光克製不住地想,哪怕光真峰主朝宗主說了她的不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她已經淪落至此,宗主何必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赤霞峰主給她上藥的時候提起此事?他分明是不想赤霞峰主幫助自己。


    薑扶光一時心冷身冷,痛得打擺子,她來此之前就早知來見宗主,丹流等人一定會說出她的所作所為,可是薑扶光不得不來,她怕沒有宗主的幹預,丹流真會殺她……什麽都沒有命重要,薑扶光早做好被質問的準備了,隻是她沒想到,當宗主一口一個她同妖魔勾結的時候,她的心裏不隻有恐懼憎恨,還有纏綿不盡的慚愧,她不敢麵對最真實的自己。


    鬆筵峰主這時也從呆愣中回過神來,他護短至極:“這……我不信扶光會做下這等事,扶光出身上陵薑家,乃是正道名門,後又經我的教導,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他一甩袖:“宗主,光真峰一家之言,宗主怎麽就信了他們?宗主,我們今日該審出的是丹流用火意圖殺害扶光的事,其餘勾不勾結妖魔的事情應該放在之後查,因為扶光傷重沒法說話,今日如果審這事,豈不是便宜了他們,冤枉了好人?”


    一名白須長老聽鬆筵峰主說這話,他老得彎腰駝背,沙啞聲音道:“師弟,勾結妖魔是大事,不是你說她不可做就能略過的事情。”白須長老輕撫胡須,“薑扶光的名字我也聽過,可就是前些日子被劍君審出私自占據他人劍靈的弟子?”


    私自占據他人劍靈,說的是蘭若劍的事了,饒是鬆筵峰主再想維護薑扶光,也抵賴不了這事,他難堪道:“雲柏師兄,是她,隻是……”


    隻是一碼事歸一碼事,如何能混為一談呢?鬆筵峰主自覺此話不好說出口,雲柏長老便道:“既然她本就有這般品行不端的前科,師弟,你怎麽能靠著所謂家世就替她開脫?此事必須就地徹查,不能姑息。”


    鬆筵峰主道:“這……可是丹流殘害同門才具有切實的證據。”


    光真峰主道:“師弟,薑扶光若真做下勾結妖魔之事,供出流兒母親的下落,這等於正道不忠、於同門不義之人,別說流兒想殺,就是天下人都得而誅之!他為母報仇何錯之有?宗門門規難道淩駕於天下大義、倫理綱常之前?”


    鬆筵峰主已經在冒冷汗,他心裏好像反應過來,丹流和光真峰主早計劃好了這事。


    可是他們說的話,鬆筵峰主是半點反駁不得,他隻能強辯道:“宗主師兄們說得都不錯,可是扶光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依照她現在的身體,她沒法為自己辯駁,萬一造成冤案……”


    薑扶光一顆快跳出去的心暫時被這話安下,對,她現在被丹流傷成這樣,薛紅羽她們也在養傷,她記得薛紅羽甚至肚子裏進了毒蜂,妖魔的毒不可能那麽好解。薛紅羽她們沒法作證,現在隻要她也繼續裝睡不醒來,就能渡過今天的劫難……


    待之後,她就傳書於上陵,如此才能保命。


    薑扶光佯裝痛得知覺全無,奈何,宗賢冷冷看她一眼:“她雖是昏迷,也不是沒辦法能讓她立刻醒來。”


    鬆筵峰主大驚:“宗主,這於她身體有礙!”


    宗賢眉眼凝沉:“本門向來重視弟子們的身體,這次迷霧妖村之行,受傷的弟子所有傷藥都由本門所出,這是本門愛惜人才。但!在勾結妖魔的事麵前,沒有什麽能徹查此事更重要!”


    薑扶光打錯算盤了,如果是一般的事情,她裝睡裝暈絕對能見成效,可這事事關妖魔大義,薑扶光還是太輕看了“背叛”和“大義”兩字,在這種事麵前,昏迷算什麽,玄陽宗諸多大能,有一百種方法能讓她醒來。


    雲柏長老在薑扶光身上貼了一張符篆,有這符篆的作用,薑扶光如同被雷電一電,當即“啊”一聲慘叫起來。


    這雷電仿佛讓她四肢百骸都清醒了一般。


    宗賢高坐上首:“薑扶光,本座有幾事要問你,你不可巧言令色隱瞞事實真相,更不可顛三倒四粉飾太平,你清楚了嗎?”


    此話帶著深沉的威壓,碾在薑扶光心底,她沒辦法躲,隻能道:“弟子清楚。”


    宗賢道:“光真峰主指證你在迷霧妖村之內,將已經脫離戰場的弟子薑如遇的行蹤告知妖魔,意圖讓妖魔再去捉拿薑如遇回來,可有此事?”


    “……”薑扶光很想說沒有,可是她望著陰沉站在殿內的丹流,怪她……她見到那麽強的妖魔,以為是必死之局,所以她說那話時丹流也聽到了。她沒辦法狡辯。


    薑扶光隻能抖著身體:“……有。”


    這話一出,鬆筵峰主大受打擊,宗賢倒是喜怒不辨,雲柏長老、赤霞峰主等人臉上都露出憤恨鄙夷之色。赤霞峰主想到自己用了蘊含黃泉無根水的符篆來救薑扶光,不知有多心疼自己的法寶救了這樣一個人,她道:“你怎麽能做下這種事?你……你把妖魔引去殺她,你難道就能跑掉嗎,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你為何要做?!她如果成功跑掉,還能叫人來救你!”


    當然是因為薑扶光見不得薑如遇好,憑什麽從小占便宜的就是薑如遇?薑如遇被抱去上陵,被養得氣質修為容貌三絕,她卻在天南受盡苦楚。


    薑扶光不可能說出此話,隻流淚道:“我也不想如此,隻是她討厭我,絕不可能找人來救我……我們引開了妖魔,她卻獨自逃生,我……我心裏氣不過,我不是要妖魔好,我隻是氣不過她還活著。”


    “冥頑不靈!”赤霞峰主失望地看著薑扶光,終於明白了,這個姑娘心胸狹隘,就以為別人也和她一樣。赤霞峰主道:“正是薑如遇送白歡出迷霧妖村,讓白歡火速找我們救你們……更是她在我們一籌莫展之際,指引我們來到迷霧妖村!你……你實在是把人想得太壞。”


    真的是薑如遇


    薑扶光心中一震,不過她不是覺得誤會了薑如遇,而是覺得薑如遇終於也學會了裝好人。恐怕她想救的不是自己,而是救丹流和薛歸寧吧!


    薑如遇終於學會了利用那張臉了啊。


    宗賢看薑扶光沉默,再說第二件:“在你們被妖魔綁起來時,妖魔需要丹流的紅蓮淨火,丹流不肯給,你主動對妖魔說如何才能讓丹流就範,你供出了丹流母親的下落?”


    宗賢語氣冷漠,沒有用一絲責問的語氣來指責薑扶光,可哪怕是這樣的語氣,都已經足夠讓另外的長老們受不了。


    雲柏長老怒道:“無恥!”他道:“宗主,我不管此人家境如何,和玄陽宗有無往來,若宗主不重懲此人,我雲柏,甘願辭去玄陽宗長老之職。”


    他就是從此做一個散修,也不願與這樣的人為伍。


    雲柏長老大器晚成,如今外表已經老得不能看了,但仍然風風火火,宗賢對他抱有崇高的敬意,朝他低頭頷首:“雲柏長老不必動怒,此事,本座必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鬆筵峰主想說什麽,卻又沒法說。宗賢看向薑扶光:“你說,有無此事?”


    薑扶光受這麽重的傷,還得筆直地跪著。在這個時候她真的怕了,她不敢說出自己真做過那種事情,她怕妖魔殺人,朝妖魔低頭,可在這個時候她發現,原來正道宗門也不是沒有手段雷霆的時候。


    ……薑扶光後悔當初如此做,可是她現在回不了頭了。


    薑扶光沒有臉麵說出實情,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丹流則替她回答:“有。”丹流朝宗賢道:“她做此事時,我、薛師弟薛師妹兩人有目共睹,宗主如若不信,可傳薛師弟薛師妹二人前來。”


    薛歸寧和薛紅羽正在養傷,尤其是薛紅羽,她被抬入玄陽宗時的情景太震撼,昔日多麽活潑俏麗的小姑娘,如今變成了老嫗般的模樣。


    宗賢道:“喚他們前來。”他沉吟一瞬,“不隻喚他們,再喚薑如遇和白歡也一同前來。”


    赤霞峰主聞言想說什麽,卻又忍住不語。她擔心薛紅羽,紅羽到底是一個年輕姑娘,她容貌變換太大,這些日子赤霞峰主都根本不敢讓薛紅羽照鏡子,更別說拋頭露麵,她怕別人如果不小心露出一個異樣的眼光,紅羽就會大受打擊。


    可在這件事麵前,赤霞峰主還是選擇了讓薛紅羽出來,紅羽有紅羽需要承擔的責任。


    赤霞峰主朝宗賢道:“宗主,紅羽的嗓子有些壞,容貌也……她來此,請諸位不要問她聲音和臉上的傷。”


    宗賢等人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薑扶光聽說薛歸寧和薛紅羽二人要來,真是萬念俱灰,怎麽她就走到了這地步?能傷害她的人一個接一個,在這種時刻,她閉嘴不言,還有什麽用?


    如果她現在不說話,等到薑如遇來,薑如遇不是能親眼看到她的笑話?


    薑扶光心如刀絞,她再沒有退路,隻能身子彎下去,將頭抵在地板上:“宗主……弟子當初鬼迷心竅,的確做了那件錯事,弟子……知錯。”


    “知錯?!”雲柏長老怒不可遏:“你親自為妖魔獻傷害同門的計策,現在你一句知錯,就能抵消這一切?”


    如果說薑扶光隻是軟骨頭,在麵對妖魔的時候痛哭求饒,別人雖然不大看得起她,但是也不會太過指責。但是薑扶光不隻是痛哭,她在非常短的時間裏已經為妖魔獻出具有實施可能的計策,這不是背叛修真界是什麽?


    “你的同門、同門的母親,在你眼裏都是你為妖魔獻媚的踏腳石不成?”雲柏長老道。


    “……”薑扶光縱有千萬般言語,也無法粉飾自己,她隻能道:“我……我並非忠於妖魔,隻是鬼迷心竅,被妖魔屈打成招……”


    不想,薑扶光說此話時,薛歸寧和薛紅羽二人已被接到主殿之中。


    一道紫色流光飛過,砰的一聲擊在薑扶光背後,薑扶光搖搖欲墜,當即噴出一口血。


    “屈打成招?你身上的傷如果叫屈打成招,歸寧和紅羽身上的傷算什麽?!”


    薛歸寧的師尊溯源峰主前來,那道武器就是他打出的,若不是鬆筵峰主在半空給擋了一下,薑扶光要受的傷比此刻要重得多。


    溯源峰主左邊是骨瘦如柴的薛歸寧,薛歸寧那日不隻中了劇毒,就連本命雙鐧都碎了一把,他的雙鐧早被煉製過,和他心神想通,雙鐧一碎,薛歸寧元氣大傷。他右邊是薛紅羽,薛紅羽麵上蒙著漆黑的麵紗,她的手臂已經恢複正常的光澤,隻是臉上仍然沒有,她那一頭黑發也變成白色。


    薛歸寧和薛紅羽二人朝眾人行禮:“弟子見過宗主,見過各師叔伯。”


    ……薛紅羽那嗓子果然已被毒啞,沙啞粗糲,她和薛歸寧二人的狀態眾人都看得出來,薑扶光身上除了紅蓮淨火的傷勢,其餘傷勢比她們兄妹二人輕得多,顯然,薛家兄妹被妖魔折磨更多。


    那麽,薛家兄妹尚且沒朝妖魔獻媚,她薑扶光怎麽就忍不住了?


    所有人在此刻都已經對薑扶光失望透頂,一道道異樣的目光朝薑扶光射來,薑扶光如坐針氈,她這才看見薛紅羽的狀況,如果她提前看見薛紅羽的狀況,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屈打成招那四個字。


    她怎麽說得出口……說出來就是笑話。


    溯源峰主朝宗賢道:“宗主海涵,這些日子歸寧和紅羽身中奇毒,我忙於尋人解毒,本早該將此事稟告宗主,卻一直耽擱到了今日。”


    宗賢知道溯源峰主說的是假話,但他此刻也不想深究,頷首道:“無事,他們的身體為重。”


    宗賢又看向薑扶光,凝眉細思如何處置薑扶光,按照宗賢的脾氣,這等吃裏扒外臨時反水之人,他是容不得的。可是難就難在薑扶光是上陵薑家家主的獨女。


    宗賢正思考之時,白歡、薑如遇以及燈月峰主也來了。


    薑如遇這些日子都在不斷煉化大地之力,因為大地之力蘊含的生機,她身上的傷全然恢複。有大地生機的滋養,她更加膚如凝脂,原本如冰似雪令人難以接近,現在也像料峭冬日中多了一抹新綠,冷淡卻不太過刺人。


    薑如遇身上一點傷沒有,鬆筵峰主見薑扶光被眾人認為是個軟骨頭,受不得苦,可薑如遇身上不也半點傷沒有?他冷哼:“同樣從迷霧妖村出來,怎麽你身上毫無傷勢?為何妖魔不攻擊你?”


    薑如遇抬眼,不卑不亢道:“弟子劍體雙修,練體已至十段。”


    練體十段,體修的恢複能力是出了名的,可薑如遇這麽快就已經到練體十段?鬆筵峰主張了張嘴,要知道,薑扶光在天南待了二十年,也才練體兩段,他說不出話來,宗賢見他遷怒別人,道:“本座在迷霧妖村見過她,那時她身上的傷同樣極重。”


    隻是薑如遇更加耐打。


    燈月峰主也道:“鬆筵峰,你徒弟一點傷恢複十天八個月,就不允許別人的弟子天賦異稟恢複快啦?”


    ……燈月峰主不愧是最沒有人緣的峰主,一句話同時得罪溯源峰、赤霞峰、光真峰以及鬆筵峰。鬆筵峰主懶得自降身份和他辯駁,幹脆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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